然后头顶就响起那女人的声音:“怎么还不起啊?天已经大亮了哦。”
“不想起,你离我远点,别掀被子!”
看着他鲤鱼一样,一脸凶相的扑棱着转过来,赵清晏眼中笑意更浓:“我又找三姐夫郎要来个新的,你且先用着,下回我去镇上多给你准备些。”
反复清洗的棉花多少有些不卫生,不过村里男人节俭,向来都是换洗的。
她能从宁三姐家再要来,还多亏三姐夫郎有所准备,不然就是想要也没有的。
因为昨天的那一场回忆,赵清晏倒是不急着去了解消息,嘱咐他中午照常回来,吃完早饭后慢悠悠的去干活。
宁三姐说顶多一天半就能干完,快的话今天就结束,她家如果实在没粮,可以先借给她点。
至于以往赵清晏饿了都去打猎,现在咋不去了,宁三姐也没怀疑,无非就是想多陪陪夫郎嘛。
这刚买回的男人,新鲜着呢。
说到这,赵清晏有点窘迫:“三姐……我家粮倒是够吃两天,就是我想找你借点钱。”
把褚安买回来可花光了原主的所有积蓄,赵清晏现在都不太明白,她一个呆傻的,怎么路过看个热闹,就被人牙子给忽悠买了个男人呢。
唉,真的是,那十两银子她精打细算过一年都绰绰有余呢。
一说到钱,宁三姐跟她一样的窘迫:“你姐夫马上就要生,除去他花用的银子,我家就没钱了……”
宁三姐纯朴就纯在这,她在山上采蘑菇的时候遇见昏迷的赵清晏,自己都穷的不行,还是把人捡了回来。
那时候宁三姐夫郎因为赵清晏的事跟她吵了许久,到最后赵清晏在村里定居下来,一打猎就过来送猎物,连年不断,才息了声。
“那……”
“那咱今天抓紧干完活,去砍些竹子制箭,明就上山打猎去,后日就能卖了换钱买粮。”
打猎,赵清晏很怕上山的时候露馅,但现在不答应更会露馅,大不了到时候两人分开,然后她说运气不好没遇到猎物糊弄过去。
不去镇上买粮不行,不去打猎换钱也不行,她这日子过的太惨淡了点。
还得想办法在山上搞些能卖钱的菇子什么的。
来干活的女人们都想再干半天,毕竟干半天中午能管饭的,可是宁兰肉疼的不想,一个劲催促着快点,最终干完活的时候比平时还早点。
干完活宁三姐就扯着赵清晏追宁兰,后者似乎预料到她们会这样,走的比平时还快些。
开始赵清晏还不明白,稍微想了下就明白过来。
宁三姐跟村长家是表亲,因为赵清晏特别能干,村长就许诺别人只管饭,而可以给赵清晏点补贴。
宁兰管这回的活,别看她是个读书的,实际上比她娘还抠门,开始干活的时候说干完给,可这回干完活,她却要走,显然是准备赖账。
“宁兰,走那么快干啥?”
对方应该叫她表姐,宁三姐就直接呼她的名字,而赵清晏这边加快脚步,拦在宁兰的面前。
别看赵清晏长的与一般女人差不多,甚至还很清隽,但她力气大可是在村中出名的,谁见她挡在面前也要惧一惧。
“你们,你们干什么?我今天兜里可没带钱。”她向后退了一步,强自镇定下来。
宁三姐知道赵清晏不会与人争辩,自觉站出来,“既然你都知道因为啥拦着你,那就快点把钱拿出来,别让我去找你娘。”
宁兰的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不想跟她们争吵,从兜里掏出一把铜板,塞到她手里,“她缺三天工,就只能给这些。”
说罢,头也不回的绕过两人离开了。
第15章 熟悉的弓箭
宁三姐扯过赵清晏的手,把那把铜板塞到她手里,“记住啊,下回一定得找她要,不然就泡汤了。”
她本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的,哪知赵清晏眼睛弯了弯,温和的说道:“知道了三姐,谢谢你这三年的照顾。”
后者惊讶的看着她,便听她不疾不徐的接着说:“我以前呆呆傻傻是磕坏脑子失忆了,也不知前几日因为什么开的窍,想起许多事情来。”
宁三姐老怀欣慰,整个人激动的不行,就问了她姓甚名谁便罢,然后听说她还要留在这里很久,顿时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
向村东行一里地有片竹林,二人拿着柴刀,专挑拇指宽的硬竹枝砍,回去削尖就能当箭用。
没一会二人就砍够竹子各回各家去了。
赵清晏根据原主记忆,在房梁上找到一把竹制的弓,她这才搬块石头坐在院里削竹子。
明天去打猎不能没有一点准备,正好今天还早,她可以准备好之后在自家后院练练,最起码开弓射箭的动作不能太生疏。
褚安这几天话都不怎么说,呆的很是无聊,有些好奇她到底在弄什么。
可是从窗子又看不见,他没忍住好奇穿鞋出门看,发现人正在后院折腾呢。
无法,他本想退回去的,免得显的自己太主动,可转念一想茅厕就在后院,他去看看也无妨。
“咻!”
他一探头,强烈的破风声划过耳际,褚安愣愣的回头看,发现一根细竹,正钉在院外不远处的柳树上,入木三分。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脸,有一丝丝的痛感,长开手低头一看,掌中已多出几滴鲜血。
赵清晏本还惊讶于自己的百发百中,见他刚才站在那捂着脸,赶紧扔下手中的弓箭赶过来。
“你,你没事吧,快给我看看。”她打眼一瞧,就看见他脸上冒着血珠的伤痕,一时之间也瞧不出深浅。
褚安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是别的什么感受,让他难受的连连掉眼泪。
他不止没了清白,现在连容貌也毁了……
“呜呜呜,哇哇哇哇——”褚安情绪全盘崩溃,什么也不管的站在那就放声大哭。
赵清晏手忙脚乱的把人抱住,连连给他拍着后背,“别哭别哭,我这就找大夫去,没事啊,保管能治好,不会留疤的……”
“乖乖,你哭的我心都碎了,对不起,对不起。”
任她这样哄,人也没有一点停下的迹象,反而哭的更大声:“呜呜呜呜,呜呜,嗝——”
以往他哭都是在凶巴巴的骂她,像个河豚一样,气鼓鼓的还全是毒,最起码是坚强的。
哪里像今天这样,失声痛哭,甚至跟个小孩子似的都哭的打嗝,宛若一只被丢弃的小鹿,在河畔哀嚎着却没人认领他。
“我的褚安,虽然咱们相遇的方式很不好,但也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那种糟心的烂人,我是值得你托付的。”
“你要的,只要我有,都会给你,我没有的,就算拼尽全力也要送给你。”
她说的这些胡话,褚安是一句也不信,就在那一直哭,哭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了。
赵清晏就一直陪着他,别的她也不多说,说多了他也不会信,等到以后她能做到的时候再承诺,岂不更好。
这人呀,起初哭的梨花带雨眼眶微红那是最美的,等哭的多眼睛嘴巴都肿起来,那就没得看了。
赵清晏伸手戳戳他肿起来的眼皮,遭到他不满的怒视,不禁露出笑来:“这眼睛还能睁开嘛?”
“要你管?松开我。”褚安费力的睁着眼睛,更气她说的话,意识到她一直抱着他,一边说一边挣脱开她的怀抱。
后者也不恼,她抱着人都快有一个小时了,他才知道挣扎,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在最失落伤心的时候,愿意去依靠她呢?
“咱家没粮了,我和三姐约好明日去山上打猎到镇上卖,正好能换些粮回来,便在后院练练箭。”
“天太晚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村里没有大夫,我明日下午到镇上去买药给你。”
她手轻轻戳下他的脸,正好落在那一道伤口上,伤口已经结痂了,不疼,反而像羽毛落下的微痒。
“别怕,不会留疤的,相信我。”
赵清晏学过护理,可以判断这种伤口不会留疤,等结痂慢慢掉落就可以回复如初。
去镇上她也不会买什么金疮药,谁知道那些赤脚大夫配的药粉都有啥成份,万一起到反作用可就坏了,她倒倾向于自行愈合。
可以去给他买些调理月事的汤药,正好按上治伤的名头哄他喝,不然褚安这厮肯定疼死也不喝一口。
——
清晨还弥漫着些许雾气,两人就已经早早出发上山。
“咻——”
宁三姐把手里攒够一把的蘑菇扔在背后的背篓里,眯起眼看向远处那英姿挺拔的女子,说是她们俩上山打猎,实际上真正打猎只有赵清晏。
她箭法都是跟赵清晏学的,半吊子水平,打一天猎还不如采一天蘑菇值钱,她带弓箭纯粹是用来防止突发危险的。
雁子的真名叫赵清晏,她当初随口叫的名字,现在一想还真是有缘分。
赵清晏一箭打下只山鸡,并没有忙着去捡,而是转向,取箭,挽弓,并不用怎么仔细瞄,仿若福灵心至,松手。
“噗通!”一只灰兔直挺挺的倒在去年的枯草上。
“好!”
宁三姐看的太投入,脑子里没啥墨水去赞叹她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只有一个好字喊的格外响亮。
她知道,赵清晏绝对不是一般人。
赵清晏收回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弓箭,感觉格外亲切,仿佛自己曾开弓射箭千万遍,这真的只是来自原主的记忆和习惯吗?
第16章 思路清奇
没人能替她解疑答惑。
赵清晏在地上捡起刚才打下的猎物,装在准备好的竹篓里,那里面放着一些气味比较独特的草,能暂时掩盖血腥味,不易把猛兽吸引过来。
最主要的是这里不算山林深处,也就算半山腰不到,很少会有猛兽出没,所以她俩只身也敢来打猎,环境还是相对比较安全。
可是今天不巧,两人刚打算换个地方再猎些,便听见远处传来虎啸声:“嗷——”
“雁子!雁子我们快走!”宁三姐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这么有威慑力的虎啸她还是第一次听见。
等她站起来之后,就撒腿往赵清晏的方向跑,拉着她直奔山下。
赵清晏被她一扯才从虎啸声中回过神来,她反应过来后比宁三姐跑的快,反手把人带上跑。
两人没敢回头的一直跑在山下竹林边,才稍作停歇。
宁三姐噗通一下坐在地上,伸手擦着脑门上的汗,“大猫,刚才那动静绝对是大猫在叫,幸亏咱们离的远跑开了,不然咱今天就是大猫的下酒菜!”
“那一带几年都没出现过猛兽,怎么会突然之间有大猫呢,真是想不明白……”
赵清晏跑的太快,稍微有些气短,她仰头回望山的方向,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原主,曾经也是养过老虎。
想到这她赶紧甩甩头,觉得自己真是想的多,原主都失踪三年了,刚才那怎么可能是她养过的虎嘛。
她回头去看,宁三姐正在检查她大半背篓的蘑菇,没想到刚才跑的那么快,竟半点都没撒出去。
“三姐,你还真挺行。”
后者被她这么一说,伸手指了指她身后,“你也行啊,弓箭没扔,猎物也都背着呢,咱们俩谁也别笑话谁哈哈哈。”
“那咱今天就不上山了,趁时间还早,就去镇上转转呗。”
本来她就想找机会说下午去镇上,现在那声虎啸帮了她不小的忙,看她猎物打够就把她给撵下山。
“也成,刚才可把我吓够呛,回来的时候得跟村长说说去,以后上不了山,种完地之后不得饿肚子啊。”
这一个冬天早就把存粮吃完,等到秋收的时候才能收粮,期间全都靠村民们上山采些东西补贴裹腹。
两人说着,弓箭都没摘,赶着时间往镇上走。
——
小丘山。
“嗷——”
两人刚才打猎停留的地方跳出一只猛虎,它肥大的爪子落在地上,不知踩碎多少枯枝干草,压扁多少新冒出的嫩芽。
它走到一摊血迹处,并没有去嗅,而是转头去闻血迹旁边一根折去尖的竹枝。
用过一两次的竹枝就会发钝,没有费力带回去的道理,所以猎人会折去伤人的尖,扔在地上。
它仔细闻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低鸣:“呜——”
“唰唰唰!”树叶晃动,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原地。
为首之人蹲下去看那竹枝,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兀自感叹道:“三年了,大王还是第一次这么低鸣,还好没放弃。”
剩下几名随从没有说话,但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盯着那竹枝眼神繁杂,希望这次是吧。
“不等后面的人了,我们先带着大王到村里去寻人。”
“是!”
——
小丘山村离镇子不近,俩个大女人加快脚步也要半个时辰,时间有些赶。
不过赵清晏一直惦记着给褚安买点东西,还要给家里添点口粮,所以倒积极的很。
镇子不大,因为靠近边境,宁三姐特意嘱咐赵清晏要小心些,这地方跟三不管地带也差不多,要不然人牙子也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到这边来销赃。
她们只是没背景的乡野村妇,不能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
“我晓得了,三姐放心。”
她们到镇上已经半下午,俩人午饭没吃,闻着路边素面摊的香味肚子咕咕直叫,可一摸腰包四目相对,只能接着埋头走路,饿就饿着吧。
打了三年猎,倒也有个专门对口的酒楼,只要她们把猎物送去,就能获得跟市价差不多的银子。
她们也不图酒楼哪天能给涨点钱,只求稳定,送来就收便好。
赵清晏送过去的时候明显能从掌柜的态度感觉到,绝对是克扣她们钱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