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温柔——柔野
时间:2020-05-24 09:46:54

  “送给我?”傅嘉柔惊喜,“但这是你的第一。”
  “嗯,我的第一就是你的。”
  少年嗓音如晚风缱绻。
 
 
第62章 chapter62
  比赛结束之后。
  陈叙川以及一中代表队很快离开了座位。清德四中的操场恢复了冷清,只留下一张拉开的红色横幅没拆下来, 写着“全国中学生田径运动会”几个大字。
  傅嘉柔上体育课时, 总能看见那张横幅。它提醒着她,陈叙川曾经在这个操场上挥洒过汗水。
  想到这, 她嘴角便不自觉上扬。
  下一秒,又会慢慢地垂下, 环顾身边陌生的面庞,他们和身边的人笑着闹着, 她置身于其中, 却只想见他。
  同样, 遥远的另一个地方,陈叙川也挂念她。
  白天时, 他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训练和学习上,保持百分之百的专注, 傍晚时独来独往前往训练室。
  晚上, 靠着枕头底下那几张照片, 想着她, 深夜他在梦中见到她。
  陈叙川会做形形色色的梦,全都有关于她。有时候梦过于旖旎, 醒来时,冰凉一片。
  也有时候,他会梦见小时候。
  俩人曾经有过交集,但那只是非常短暂的交集。那一次,是他唯一一次参加宴会, 有了与她的初见。
  小时候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但这一段他像是铭刻进骨子里似的,反复在梦中出现。
  “抢婚”之后的他,和她在公园。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叙川听见她问,眼前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清澈灵动,双膝并拢放在草上,白皙的小手托腮。
  “我叫,,”
  他说着,忽然低下头,脑海中出现了不太好的声音,“我还不能告诉你。”
  小姑娘一下有点委屈,“刚才你都抢婚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因为……”
  因为别人要是知道你和我一起玩,会嘲笑你的。
  当然,他自尊心强,不可能直接告诉她原因,而是有些别扭道,“因为我的名字不好听。”
  “好吧,等你下次改了好听的名字,再告诉我吧。”小姑娘说着,注意力又被他的手吸引了,那儿贴着好几张创口贴,斑斑驳驳的。
  她皱眉道,“为什么你的手会受伤,是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陈叙川说着,将手塞进裤兜里,小小年纪的他敛起笑意,有些漠然道,“是我自己弄的,你别管就行。”
  “那你以后要小心点,你贴了那么多创口贴,肯定很痛吧。”傅嘉柔瘪着嘴巴,越想越觉得痛,眼眶说红就红了。
  陈叙川一下手忙脚乱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哭,但直觉告诉他,他不希望她哭,“我不痛的,我都习惯了。”
  他说着,掀起衣衫下摆帮她擦眼泪,“我以前会觉得痛,但是现在早就不觉得了,你别哭了。”
  傅嘉柔摇摇头,“可是,上次我下楼梯时脚崴了,都很痛,你又不是机器人,肯定也会痛的。”
  陈叙川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痛不痛,只有人问他能不能滚远点,能不能别给他们丢脸……
  唯一体会过的温暖,便是母亲恢复理智时将他抱在怀里,说着“对不起”,但即便是那样的温暖,在他成长过程中少得可怜。
  没有人会因为他会痛而哭,这是第一次。
  他鼻子有点酸,眼泪也涌上来了。但他是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在女孩子哭的时候也跟着哭呢。
  想到这儿,他把眼角的泪擦掉,在裤兜里找出一张发皱的纸巾,很轻很轻地,帮她擦着眼泪。
  傅嘉柔吸了吸鼻子,“那你要保证,一定要好好保护你的手,手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要是一直受伤会坏掉的。”
  “左手坏了,我还有右手。”陈叙川扬了扬右手。回头一看她,瘪着嘴似乎又要风雨欲来。
  他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补救道,“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左手又不常用,就算坏掉也没多大影响。”
  “不行,”小姑娘很严肃地摇头,“要是你不好好保护它,我长大后就不嫁给你了。”
  “你知道嫁给我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呀一直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到老了也不分离那种。”她天真地笑笑。
  陪伴,他从来没有奢望过的事。
  这两个字,在他黑暗的世界里点亮了一盏灯,抽离了孤单的恐惧。
  长大真的是一件很诱人的字眼,小时候总以为,长大了就可以拥有一切想要的。
  他第一次,如此急切地盼望着长大。
  不远处,有小朋友和身材高大的男人远远走来,那小朋友正是被抢婚的西装小男孩。
  “我爸爸来了。”她欣喜道。
  陈叙川看过去,那个男人五官温柔,脸上还有浅浅的笑意,眼睛和她一样好看,莫名地让人感觉安心。
  “叔叔,叔叔,就是他把嘉柔给带跑了,”西装小男孩邀功请赏一般,语气中都透着得意,“你看,他还把嘉柔弄哭了!”
  陈叙川有点慌,但他没有否认,“叔叔,我,对不起。”
  “他才没有,哥哥是我的好朋友。”傅嘉柔气呼呼道,眼神童稚天真,“而且我长大后还要嫁给他的,他才不会欺负我!”
  陈叙川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手擦了擦鼻尖,“叔叔,我……不会欺负她的。”
  男人弯身抱起傅嘉柔,伸手摸了摸陈叙川的头,“没事,我相信你,但是,要娶我们嘉柔没有那么容易喔。”
  霎时间,男孩脸色羞红,偷偷看了眼小姑娘,“我…我会努力。”
  男人笑了,目光却没有任何轻视,“好。你家在哪里呀,我一起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陈叙川连连摆手,“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去。”
  “哥哥,再见,记得当心一点,保护好你的手。”傅嘉柔和他挥手。
  陈叙川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中有些留恋不舍,直到她父亲抱着她进了车里。
  一低头,却发现她借他的那条项链,他还戴着,没还给她。
  陈叙川一下急了,他追过去。然而车子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他依然追了很久,直到两腿酸痛,他弯着腰在路上喘粗气。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联系她。
  又很担心她发现项链不见之后很着急,最后他决定回去原处等待,在公园草坪两人曾经坐过的位置,他孤零零地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
  从下午,到夜晚。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他一直站在原来的位置,不敢离开。
  下雨了。
  他没带伞,公园里早已空无一人,孤身地坐在草坪中央,雨水湿透了他全身,路人匆匆路过,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终于,他眼睛亮了。
  有车在远处停下,小姑娘撑着一把雨伞,朝着他小跑过来,遮在他头上,“哥哥,你竟然还在这里,你怎么不撑伞?”
  “没带。”陈叙川身体有些僵,此刻她站在身前,才感觉身体慢慢地回暖,“你的项链,还给你。”
  他全身都是是的,黑发凌乱地搭在额上,项链却一点水都没沾到。
  “回去吧。”
  “这个伞给你撑,你快点回家吧。”
  “你自己撑。”他还没说完,她就一把将伞塞给他,随后冒着雨跑向车,白裙拍着小腿,在风中飘摇。
  那个背影他记了很久,念念不忘。
  但他没有再去过公园,那时候的他,只想更努力一点,如此,便可以见到她时可以光明正大同她说一句“你好,我叫陈叙川”。
  她记不记得其实没关系了,她已经是他的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得更努力,成为她的骄傲,做她的避风港。
  幸好,天道酬勤。
  在全国性比赛上上斩获冠军,陈叙川获得了清溪一中体育特长保送生的名额,他被保送到了Z大。
  在公布名单上,他看到自己名字那一刻,陈叙川如释重负,下一刻,便是迫不及待想同傅嘉柔分享。
  与此同时,周围涌来一堆恭维与赞美,许多还是他压根不认识的。
  包括他久未角落父亲,还抽空给他打了电话,但这些他他通通不予理会。
  落魄时狗都来踩你两脚,风光时都争着抢着拥来吹捧,他觉得好笑。
  他只想和她分享,仅此而已。
  那天晚上。
  傅嘉柔刚从艺体馆晚训完,立即接到了他的电话,接起来那瞬间,她是有些疑惑的,今天并非周日,他怎么可能会有手机。
  “喂?川哥。”
  “我能去Z大了。”他声线低沉而愉悦,他重复了一遍,“被保送了,我可以去Z大等你了,小皮球。”
  傅嘉柔懵了一秒。
  紧随而来的是难以言表的狂喜,甚至想哭。陈叙川听她欢快的声音,一遍遍向他确认着,他不厌其烦地告诉她是真的。
  他听到她风铃般悦耳的笑,不说话,他心情就可以很好,这种愉悦,甚至比刚知道这个消息时都要多。
  坐在李甜车里。
  她仍难以抑制心底的激动,李甜也注意到了,晚训结束时,傅嘉柔看着还有些疲倦,整个人特别温和平静。
  但她接了个电话之后,现在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兴奋,嘴角的梨涡太明显了,望着窗外不停后退的风景笑着。
  “嘉柔,什么事这么高兴?”李甜笑着问道。
  她是傅嘉柔信任的人,知道这个消息时,替傅嘉柔感到开心的同时,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对于傅嘉柔男友,她的印象止于七中校门那个桀骜不驯的男孩上。而这个在一中的男友,又是?
  她诧异问道,“嘉柔,你男朋友不是七中的学生么,怎么变成一中学生了?”
  “他回一中了。”傅嘉柔道,语“现在和我一样,都是运动员。”
  “他也是运动员?”李甜惊喜道,“他练什么的?”
  她嘴角含笑,有自豪:“跳高的,田径运动员。”
  晚上,傅嘉柔睡不着。
  上一次睡不着,还得追溯到很久以前,今天她因为过于兴奋而毫无睡意,翻来覆去。
  六月份。
  陈叙川参加了高考,但只是想走个流程,但不需要参加统一录取。
  他通过了Z大的入学测试,成为了Z大的学生。
  高考完后那个暑假,对于其他高考生而言是人生中最漫长的暑假,但对于他而言不是,他进了国家队,训练依旧在进行着。
  当然也有放假的时候。
  没一回放假,他必然做高铁回清德市找傅嘉柔,他想见她,但她也不闲,他放假不代表她也同时放假。
  艺体馆一般不随意让外人进入。
  然而,傅嘉柔不知他是怎么得到批准的,隔天她在艺体馆训练,一转眼,竟然在观众席上看到了陈叙川。
  他穿着白T,黑色运动裤,白色运动鞋,光是往哪儿一站,身材挺拔又硬朗,就让人移不开眼。
  一开始因为隔得有些远,他又扣着顶棒球帽,她差点没认出是他,直到他摘了帽子,朝着她抬了抬下巴,唇角挑着。
  晚训结束后,傅嘉柔也没坐李甜的车,而是和他一起回去。一回到公寓,  才刚进门,门关上的同时她便被他抵在了墙上,他亲吻她,迫切又虔诚。
  她会在在这儿呆上一会,才回隔壁。
  通常第二天下午,陈叙川便匆匆赶回了Z市,两人见面时间短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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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一年高考季又来临,傅嘉柔高考稳定发挥,超过了Z大的分数线许多,她毫不犹豫在第一志愿填了Z大。
  但发生了一个小小插曲。
  她和何念青意见有分歧,何念青更希望她进本省的A大,原因是A大离家近,且A大的校艺术体操队在全国排名前列。
  “妈妈的见识比你广阔很多,看事情也看得比较深,A大是你最好的选择。”何念青发现她沉默,补充道,“当然,我不是强迫你,而是告诉你我的意见。”
  傅嘉柔酝酿了下,随后,安安静静地在何念青对面坐下道,“妈妈,我想去Z大。”
  接着,傅嘉柔同她说了她选择Z大的理由,分析了利弊和见解,以及对于艺术体操生涯未来的规划,逻辑清晰态度诚恳,没有吵没有闹。
  最后她道:“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见,支持我,可以吗?”
  空气中有良久的沉默。
  何念青很是意外。
  她没想到,傅嘉柔还有这样的一面,她的思考,她的权衡和抉择,都显得异常的沉稳。
  何念青张了张口,看到她眼中的期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尊重你的选择,Z大吧。”
  她更没想到的是,当她站起身时,傅嘉柔会给她一个拥抱。
  何念青有些愣住了。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妈妈。”
  没过多久,傅嘉柔收到通知书。
  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陈叙川,“川哥,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开心到飞起.jpg”
  没过多久,陈小楠瞧见朋友圈那一栏,冒出了陈叙川的头像。
  她惊讶地捅了捅边上的沈希南,“绝了,千年不发朋友圈的陈师兄,竟然发了朋友圈。”
  “发了什么?”沈希南问。
  “我看看……”她定睛一看,惊呼,“我嘞个去。”
  陈叙川发了三张图,一张是今年年份的Z大录取通知书,另一张是去年年份的Z大录取通知书,中间那张,是他牵着傅嘉柔的手的背影照。
  配文言简意赅:老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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