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西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哪怕是掩饰自己的本性去伪装、讨好,即便被人拒绝也会在人前摆出笑脸。
而秦肆这人,待人疏离,心性高傲。
有些话,他自始至终都开不了口。
秦肆默不作声收回视线,对季淮西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手背红紫色的凸显,硬朗的骨节突出比肤色还要浅淡的白。
门口的两人已经分开。
当然,这个分开是指季云修已经将席岁从怀中放下来。
席岁率先一步捡起雨伞,高高举起,与他共撑。
“我们走吧。”这次迈出脚,悬在空中还未落下,又被季云修拽住。
席岁露出疑惑。
季云修往后指了指,点着自己的肩膀,言简意赅的道明心中打算,“岁岁,背。”
席岁大约读懂了他的意思,“你要背我?”
“嗯!”季云修态度坚决,扣着她的手腕不放。
总之是不能让她沾到脏脏的稀泥,也不能让她淋雨。
席岁迟疑了一下,遂点头,“也行。”
总比公主抱低调。
听到这话,季云修立即蹲下。
他的身形较瘦,却很精壮。
席岁微微弯腰,手指触碰到他的背脊,慢慢的,身体靠过去。
但是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坦然淡定。
原本以为像小时候玩游戏,追着季云修喊哥哥,还跟小霸王似的“命令”他背自己。
可现在他们长大了,心境全然不同。
季云修轻松起身,将她稳稳地背在地上,双手自然托起她的腿弯,以免她摔下去。
鼻尖充斥着独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与那些成熟稳重的感觉不同,他带给人的感觉十分特别,若真要用词语形容,大约是——清冽。
两人身体贴合,席岁开始紧张。
纤细的胳膊环在男人宽厚的肩头,雨伞替两人遮挡了头顶落下的雨滴,从伞尖滑落,混入泥中。
此时此刻,两人的距离可谓亲密。
心若擂鼓,像是要跳出来。
席岁无意识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不但握紧了伞柄,同时也抓紧了季云修的肩膀。
季云修眉头微皱,并没有开口提醒。
有些疼,但如果是岁岁的话,就没关系。
“阿修,你为什么来这里?”最终她还是没忍住,想听他亲口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岁岁在这里。”
他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一个问题,而席岁却觉得自己在这句话中听见了温柔。
是季云修流露出来的温柔。
季云修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水泥路,调皮的泥水像是有了生命,跃进他的鞋袜里,又脏,又湿。
*
车子开回市内,他们四个人都居住在不同的地方。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耽搁一点时间也无碍,可今日个个脚都浸湿了,除了席岁……
脚底湿湿的,季颜忍了一个小时,有些受不了。
席岁看出她的不适,于是主动提出,“季小姐,不然我们先送你回去?一会儿我送阿修回家就好。”
“这……”季颜迟疑,“这太麻烦席小姐了。”
席岁再三保证,“没事的,我送阿修回去,正好跟他待会儿。”
她是想着最近都没有跟季云修好好说话,正好趁今天可以待一会儿。
季颜微顿,点了点头,“那好吧,谢谢你了。”
虽然如此,但季颜拒绝他们特意相送,因为她现在居住的地方与季家位置相反,只会耽搁大家的时间。
季颜拿了把伞下车,自己打车回去。
之后席岁又注意到到张煦,他不仅脚湿了,裤腿也染着水滴般的污泥。
席岁有意放他半天假,张煦干脆也下了车。
席岁现在全身都是干的,送季云修回家正好。
可万万没想到,待季颜跟张煦离开之后,刚才一直沉默的季云修终于发表自己的决心,“我要送岁岁回家。”
而不是让席岁送他回家!
季云修非常坚持,并且在她耳边念叨了许久。
席岁扶额,“你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既然他这么坚持,那为什么刚才她向季颜承诺要“送他回家”的时候灭有第一时间反驳?
席岁有些不敢猜测,这个单纯简单像大男孩的季云修,也会跟大家玩小心思了?
但她不可能先回家啊,怎么敢放任季云修一个人回去?
“不行不行,我们先回你家,你的鞋子打湿了,应该换干净的。”
“不!”
季云修这次态度坚决,一点也不好忽悠。
他牢牢记住上次席岁分开回家之后并没有完成跟他同时到家聊天的约定,这次不能重蹈覆辙!
席岁刚开导航,目的地就被季云修改成了席岁曾经告诉他的公寓地址。
席岁故作生气。
季云修从她的表情中读到“不开心”与“生气”的含义,他微微收敛态度,突然转变为询问式的语气,连语调都弱了半分,“我送岁岁回家,好不好?”
那一刻,席岁仿佛在他脸上看见了QAQ的表情。
必杀技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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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把车子开到自家楼下,特别无奈的拍了拍额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席岁,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她是被季云修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真的把车子开到公寓来了!
既然季云修不肯让她送回家,席岁决定改变策略,联系季家的人,让他们开专车来接人。
在此期间,她还得把这位小祖宗照顾好。
席岁解开安全带,季云修也照做。
车窗外的雨连绵不绝,但雨势小了许多。
他们这里还剩下一把伞,这次不用背,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路上,天空飘落的细雨落在身侧。
席岁只觉得往他身旁靠近了些,胳膊轻轻撞了一下,她又下意识的隔开,保持距离。
季云修几不可查的动了下脖子,眼睫微垂,突然换了只手握住雨伞。
站在右边的季云修偏偏改用右手举伞,臂弯横在身前,雨伞仍然置于两人之间。
席岁正好其他为什么多此一举,忽然——
瞳孔放大,脑子短暂的放空了那么几秒。
腰……手……
“哈哈哈哈……”她突然无法抑制的笑出声,“阿修,好痒。”
她身体某些地方很敏感,除了手心脚心那种位置,腰部也是一大弱点。
季云修忽然揽着她的腰,还来不及感受着气氛多么暧昧,就被自己的笑声打破。
她真的控住不住自己了!
“季云修,你放开!”这话吼出来没有多少威胁力,其间还夹杂着细碎的笑声。
“不!”季云修好似觉得她的反应有趣,反倒不肯松手。
两人小打小闹,路过的行人投来别具深意的打量。
席岁梗着脖子,憋住笑,刻意加快脚步速度。
等进入楼中需要收下雨伞,那只手便从她腰间离开。
席岁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眼珠子骨碌转了两圈,心里盘算着什么。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季云修认真记下来时的路途,包括即将到达的楼层。
席岁输入密码解锁,推开房门,室内光线有些阴沉。
今日下雨,天空中乌云密布,空间缺少阳光。
“啪。”
按下门边的控灯开关,室内骤然变得明亮。
席岁随意招了招手,“进来吧。”
季云修站立不动,低头盯着脚上那一双裹着稀泥的鞋,嗓音略低:“脏。”
席岁目光微漾,原本想趁此讨回胜利,可现在她对这个男人毫无抵抗力!
他一开口,她便弯腰从鞋柜中取出一双崭新的凉拖。
因为有时候父母会来,她这里常备拖鞋,轻松找到一双男士的大拖鞋放在季云修脚边,“穿这个。”
他弯腰将抹脏的球鞋系带揭开,脱掉之后又觉无处可放,无措的凝望着席岁,似在询问怎么处理。
席岁也不嫌弃,直接动手摸了一下鞋垫,感觉到湿润。
她喃喃道:“都打湿了,不能穿了。”
目光移到季云修脚上,因为一直穿着浸湿的鞋袜,脚底已经泛白。
“先去泡个热水脚。”她不由分说的将季云修带入浴室,两人在水池将双手揉洗之后,席岁教他用沐浴器,“往左是冷水,往右是热水。”
话音刚落,回应她的是一声,“阿嚏——”
季云修揉了下鼻尖,还未干的水滴擦到了脸上,小动作莫名可爱。
“肯定是冷到脚了。”席岁心头瞬间涌上一阵愧意。
“你先冲洗一下,我去找个凳子。”她本意是,去找个凳子端进来,方便季云修坐着泡脚。
季云修点了点头,等席岁出去之后,开始脱衣服……冲洗。
席岁在客厅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凳子,因为平时一个人住在这里根本不需要什么凳子,要么坐在沙发上,要么坐在椅子上。
忽然想起卧室好像放了一根凳子,她又爬上二层楼,将折叠凳子找出来。
浴室的门关着,还有源源不断的冲洗水声。
席岁光顾着送凳子方便他坐着泡脚,手指按在门把手上,“咔嚓”门开了。
水声未消,季云修恍然回头,看见了突然闯入的席岁。
席岁一手抓着折叠长凳,僵硬的站在门口,想把自己变成一尊活化石。
完了……
她不干净了……
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季云修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而且都长在该长的地方,简直是画本里描绘的黄金身材比列。
水珠挂在身上,从发间到脚稍,仿佛被滋润的晨露。屋顶的白炽灯折射出莹莹水光,脸颊被水雾暖气蒸出一层薄薄的红晕。
清隽俊逸的脸庞露出一半,他害羞的别开脸,背对着她,轻声喊道她的名字,又软又苏,“岁岁。”
手中的折叠凳子落在门口地毯上。
席岁:麻了……
那瞬间,她受到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觉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
后知后觉转身背对,“怒气冲冲”的吼了声:“你洗澡怎么不关门!”
季云修又轻轻揪住了自己的一双耳朵,呈现甘心挨骂的小动作,回应她的声音略低,“我有关门啊……”
只是没锁而已。
席岁捂着耳朵,将“不听不听”的行为贯彻到底,留下一句“我去给你拿浴巾”这样没出息的话,把门拉上就跑了。
一口气爬上二楼,席岁推开卧室房门,调整自己的心绪。
脸蛋像是熟透的水蜜桃,粉里透红,心跳速度也很快,迟迟缓不下来。
双手拍了下脸颊,口中默念了无数次冷静。
待心情真的平复些,席岁走出卧室,去了隔壁的更衣室。
浴巾这种生活备用物品都被她放在更衣室,席岁在隔层柜里翻找。
粉色?
不太合适。
绿色?
怪怪的。
白色?
“咔嚓——”
正在纠结浴巾颜色,忽然听到不大清晰的动静。
更衣室的门敞开着,足够她听到声音。
“砰——”
席岁耳朵一竖,是关门声。
她慌张扔下浴巾,跑到楼梯间拐角处趴着,做贼似的扭着脖子往下望。
“岁岁,你在家吗?”
“看这鞋子这么多泥,应该是从外面回来了吧。”
不好,是她爸妈!
从门口到浴室相隔两个通道,按照这个速度走进来,如果他们听到水声或者发现端倪,顺藤摸瓜逮到季云修在她的公寓洗澡的话……
她就……死定了!
父母俩人不一致的脚步声像是警钟,催得她心慌慌,仓惶的冲进浴室,把自己也关进里面。
这次她没心思欣赏诱人的美色,急切的竖起手指靠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作者有话要说: 岁岁:麻了……顶不住,我真的顶不住了!!!
到底是让爹妈逮到呢?还是逮到呢?
本章二合一,今天还有一章。
哈哈哈,岁岁麻了,萝萝也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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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沐浴器还开着, 水声落在地上有些刺耳。
席岁连忙将开关按下, 水声终于停止。
席岁趴在浴室门口,听到父母的交谈声。
“客厅灯开着, 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可能在楼上房间吧。”
然而他们去楼上肯定也是找不到人的。
席岁默默祈祷,希望他们找不到人就快走, 然而此时, 季云修没忍住打了一声喷嚏。
刚要拐弯上楼的席母听见从浴室方向传来的声音, 于是退下楼梯, 朝着浴室方向走近,看到里面亮起的灯光, 便得到了答案。
“岁岁在浴室里吗?”
“对……是……我在洗澡。”
浴室里传出席岁断断续续的声音。
席母松了口气,“那行,我们给你带了点东西过来, 等你洗完出来看看。”
“好好好, 行行行。”她随口敷衍,其实根本没把那句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