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见姜瑞云承认制造事故时,席岁怒不可遏,“伯父,现在我们人证物证具在,可以交给警察处理了。”
“不要,不要报警。”演戏哭弱的姜瑞云彻底慌了。
要是警察来了,她的人生岂不都毁了?
姜瑞云见情势不对,一改方才理直气壮的模样,抓住季陵城的裤腿哭泣涟涟,“咱们夫妻多年,就算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照顾了云修那么多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周围的人不为所动,姜瑞云继续哭求,“我跟云修道歉,我求他原谅,这样行吗?”
“不行!”席岁第一个反驳,她是万万不希望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再见到季云修的。
季陵城沉默。
姜瑞云退而求其次,“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照顾了他那么多年,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是有感情的。你们不肯原谅我,我认了!就让我跟他打个电话,跟他道个歉,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忏悔。”
“不行!”席岁无动于衷。
姜瑞云做出这些恶事,哪里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席岁!你还没嫁进季家,就开始当家做主了吗?你又知道对云修小的时候,我花费了多少心血吗?他生病的时候是我寸步不离守在身边,这些年,是我不辞辛苦照顾他。你们谁比得过?”
席岁不为所动,直接报了警。
姜瑞云一边捶胸,一边哭述,“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就想跟他道个歉……我对不起云修,对不起我儿子,我悔啊……”
她不断提起往事,终于令季陵城动容。
往日一幕幕温情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又听席岁说警察赶来,事情已成定局。
席岁对姜瑞云没有丝毫同情,可季陵城还没办法这么快就完全翻脸不认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季陵城看着姜瑞云哭红的双眼,终于妥协,“让她打一通电话吧。”
姜瑞云得到应允,打通了季云修的电话。
她瞥了季陵城跟席岁一眼,对过去,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干脆破罐子破摔,“季云修,你以为你现在变好了就可以把曾经的一切抹去吗?是你,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季云修,你要牢牢的记住,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第55章
姜瑞云环顾四周, 知道今天逃不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
席岁惊觉不妙,一把抢过姜瑞云的手机, 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
“哈哈哈。”姜瑞云仰头大笑,“你们以为当初为什么他回家的时候一副吓傻的模样, 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那都是因为, 他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季云修就是个害人精!”
“你给我住口!”季陵城雷霆震怒, 冲上去将人紧紧扣住, 眼中燃烧的怒火似要将人焚碎,“姜瑞云, 你做了云修的母亲这么多年,你怎么舍得,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母亲?孩子?我告诉你, 从头到尾我都没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姜瑞云丢了平日的端庄, 毫无仪态拍打,“你以为我这些年宠着他、纵容他, 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是为什么?”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因为自闭症不爱人与来往,她便以此为由把金丝雀关在囚笼里, 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什么也不让他碰, 什么也不让他学。
在外人看来,姜瑞云这个后母对季云修关怀备注,可事实上, 她是在捧杀!
只是没想到,小时候就被季云修特殊对待席岁又突然回来了,还说要嫁给他?真是笑话,席家唯一的千金居然喜欢这样一个有残缺的人。
可后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慌了,因为计划被席岁打破,季云修居然他变得跟正常人一样,会说话、会处理日常生活。
她怎么能让季云修过得这般舒坦!
季陵城痛心疾首,一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如此恶毒,他心头那口气就咽不下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我季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唯一的儿子?!”
仇恨的种子在姜瑞云心里埋了多年,生根发芽,肆意增长。
这次她直接撕破了脸皮,“你唯一的儿子?季陵城你忘了,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原本我也是会有两个孩子的!可就是因为那个害人精,看着我摔倒、任凭我怎么求救他都没反应,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看着我失去我的孩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云修他情况特殊,当初的事只是个意外!”
多年夫妻一朝翻脸,争吵不断。
在这期间,席岁一直尝试给季云修打电话,可都联系不上。
席岁立即叮嘱张煦,“你们守在这里,务必亲自把她送上警车!我先去找阿修,其余的事电话联系。”
交代完这些,席岁又往季陵城那边看了一眼。
场面混乱。
怕耽搁时间,她顾不上季陵城,只是交代张煦见机行事。
席岁自己坐到驾驶座的位置,将车子开了出去。
警车到来的时候,姜瑞云取出指间那枚祖母绿的戒指,将其狠狠地摔碎在地。
听到清脆声响,季陵城望着那破碎的戒指,痛苦的将脸埋进手心之间。
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他没有保护好妻儿,以至于发生那样的悲剧。
他更不该将姜瑞云娶回家,差点让她害了自己的儿子。
可姜瑞云当面痛斥他的那些质问和怨念也在季陵城心里深深扎根。
如果他不要那么拼命地赚钱,多照顾家里人,或许姜瑞云的孩子不会发生意外,那么她也不会对季云修记恨多年。
是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季陵城心中充满悔意,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
席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公寓,气喘吁吁的推开门,大声喊道季云修的名字,“阿修。”
四处环顾,一楼不见其人踪影,她即刻爬上二楼。推开房门,仍未见到季云修的身影。
“阿修?”
“季云修!”
从楼上到楼下,她挨个把每一个房间打开,都没找到。
席岁慌乱的抓了抓头发,怀疑季云修已经不在公寓。
她赶紧联系了季家那边,却得知季云修并未回去。
打电话给季颜,季颜刚出差去了国外。
席岁握紧手机,双手不断颤抖,最后抱着一丝期待拨出他的手机号码,却听见手机铃声从自己的更衣室里传来。
方才只顾着找人,没注意到更衣室进门口的边上竟落在一部手机,正是季云修平时所用。
席岁抱着一丝希望在房间里寻找,这里的衣柜全部紧闭着,只有……
最边上的那扇柜门边上夹着一条细细的系带。
席岁放轻脚步走过去,深深地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伸出手,扶着柜门把手将其拉开。
她要找的人,屈着双膝蜷缩在黑暗的衣柜里,双臂环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臂弯之间,这是缺乏安全感、躲避的姿势。
席岁捂着嘴,眼睛一酸,眼泪毫无征兆的掉落下来。
“阿修。”
他没有应声,只是不安的将手臂收得更紧。
“阿修,我回来了。”席岁蹲在衣柜前,手指轻轻地搭上他的胳膊,却被那人猛地弹开。
他有反应!只是不让人触碰。
席岁收回手,至距离他咫尺,“阿修,岁岁回来陪你了。”
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想将往日那个季云修找回来,可他丝毫没有感应。
她实在没有办法,抹着眼泪联系了齐医生。
本在恢复期的季云修旧病复发,这对于齐医生来说绝对是坏消息。
向席岁了解过季云修现状后,齐医生带着了两个医护小徒弟亲自上门。
齐医生想为他做检查,可季云修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
先前是不给反应,若有人去拽他,他便拼命地挥手,将人撵走,非要待在那黑漆漆的衣柜里才能安定。
齐医生面色沉着,“他现在的情况,我建议送医院,采取药物干预治疗法。”
“可阿修现在这种情况,他肯定是不会配合的。”
“席小姐,我们有自己的办法。”
季云修受了刺激,这次的病症表现尤为特殊,不触碰他的时候不给反应,一旦触碰,他便会反向攻击。
席岁只恨自己不懂医学,眼看着所爱的人受苦,却无能为力,只能选择听从医生的建议。
齐医生取出针头,准备给他注射镇定剂。
齐医生示意两名助手去将人按住,避免注射的时候他挣扎反抗。
可那两人一碰到他,他便会惊慌的攻击。
面对这种特殊情况,医生当然要采取强制措施,可往往那个画面都是非常残酷,令人不忍目睹。
两名助手想要制住季云修都十分费力,这里人手不够,齐医生催促着席岁帮忙,“家属帮忙按住一下,准备给他注射。”
席岁咬着嘴唇,忍泪抱住他的一只手臂。
季云修开始嘶吼,像被囚笼困住的小兽,当他红着眼盯着她的时候,席岁猛地撒开手,“不要再强迫他了!”
她阻止了齐医生的计划。
席岁将那两人的手从季云修身上扳开,替他夺回自由。
眨眼间,季云修又躲回黑暗的衣柜中。
齐医生不解的皱起眉头,“席小姐,我知道你可能不忍心,但在特殊时候必须采取特殊手段,你这样会妨碍治疗。”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他单独相处。”
“可是席小姐,他现在的反应跟以前都不一样,他会很危险。”
“不会的!阿修他不会主动攻击人,并不危险。”席岁摇头,坚定的挡在衣柜前。
齐医生望着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见她坚守在季云修面前,内心受到极大触动,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们再等十分钟,如果你改变主意,便告诉我。”
“嗯。”她以为医生会有更好的方法将他治愈,可没想到竟是自己看不得他那般痛苦挣扎的模样,阻止了医生的治疗方式。
季云修仍然蜷缩在衣柜里,而席岁在一起蹲在他身边,“阿修,你是不是在害怕啊?”
“我陪着你,岁岁陪着你,你别怕。”这一次,她伸出了双臂拥抱他。
“砰——”
没有意外的,季云修将她推出来,手背甩开的同时撞到衣柜,那瞬间的痛感蔓延进了骨子里。
席岁仍然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试着与他靠近、接触,哪怕被撞得通红,她也会擦干眼泪坚持下去。
“小时候可以做到的事情,现在我只会做得更好!”
小时候她可以坚持走进季云修的心里,成为他的特别例外,如今长大了,她动了情、付出一颗真心,就坚信自己会比小时候做得更好!
她这扇柜门开着,光线透亮。
而季云修蜷缩在另一端。
季云修躲在黑暗里,席岁心一横,干脆也收起双腿坐进去。
她把柜门拉过来,“砰”的一声合上。衣柜里漆黑一片 ,只有缝隙之间透出丝丝光明,“这样,我可以陪着你一起了吗?”
在黑暗中,她感觉自己的脚碰到了季云修的脚。
那人没有抵触,没有动。
席岁凭感觉伸出去,慢慢的摸到了他的……手臂。
顺着这个方向,她跪坐在衣柜里,慢慢的靠过去。感觉对方的手臂弹了一下,却没有之前那般反应激烈。
席岁心中升起一丝欢喜,“阿修,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是在没有光的地方。”
第56章
姜瑞云涉嫌故意谋害, 并且有证据和证人在手, 必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当警察问起同谋,姜瑞云却绝口不提秦玉芝, 哪怕是对方提出,她也只说与秦玉芝无关。
“你有权利保持沉默, 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无奈张煦拿出她那日去公共电话亭时的衣着打扮皆来源于秦玉芝, 姜瑞云只得承认, “我是让她帮我买了东西, 但她不知道我用那些东西来干什么。”
“她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就把东西买回来给你了?你们是如何交易物品的?”
“打牌输了,我让她去帮我做一件事, 就是买这些东西。你们要是不信,自己去问。”被送进警局之后,平日婉约端庄的姜瑞云似乎换了个人。
之后警察又单独跟秦玉芝谈话, 两人说的理由竟是一模一样。
并没有实际证据证明秦玉芝是姜瑞云的帮凶, 贿赂装修工人冯天和以及公共电话亭都只有姜瑞云一个人出面,他们即便是想查, 也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季陵城从警局走出去的时候,已不复曾经那叱咤风云的模样。
“季总,你还好吧?”
“没事。”他摆摆手, 眉宇间尽是一片疲惫之色。
季云修那边有席岁陪着,他稍微安心一些, 但还是放不下,“去岁岁公寓那边吧。”
——
黑暗的衣柜似乎与外面形成了一道屏障,这里安静到能够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季云修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但至少不再暴躁的攻击。
他终于安定下来,席岁连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再惊扰到他。
“阿修,别怕啊。”温柔的手掌有节奏的拍在后背,力道轻而缓,驱散了黑暗环境中的不安。
然而在看不见的地方,席岁是咬牙忍着痛,摸到了刚才被撞痛的胳膊,似乎有些发肿。
房间内的手机铃声突然震响,身边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席岁都也不敢乱动。
现在没什么事情比陪着这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男人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