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恋爱毫无经验,许多人说是甜蜜的也好,痛苦的也好。
但我只知道,在每次望向他眼底,并给能从其中看见自己的时候,我是幸福的。
至少,我不会后悔。】
她陪他度过了很多个深夜。
听他细数自己家世的沉重,去安抚他的伤痛。
为了他的难过而落泪,为了他的成功而欢欣。
秦且离会心疼由谢何臣口中说出的,那段所谓的暗无天光的岁月,也怜惜他生父生母过世之后,寄人篱下的苦楚。
她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接受着他情绪崩溃时的一切小脾气。
她以为自己会是他的救赎。
她相信着,自己能带着心爱的人打开心结。
直到突如其来的谣言。
手机里最后一条关于谢何臣的备忘录,是这样的:
【我的确因为他的话难过和绝望,也的确渴望着我们能成为彼此之间的救赎。
但爱情是件很卑微的事情,但一闭眼,还是会想起那个照顾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情绪,并且会递上一张纸巾的谢何臣。
我想再赌一次。
我永远爱,永远相信爱。】
秦郁绝坐在沙发上,一条条地,逐字看完了所有姐姐曾经留下的备忘录。
她紧紧地抿住唇,眼眶红了又红,但却强撑着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呼吸都开始带着些颤抖。
谢厌迟在恢复手机数据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手机还给了她。
陈助理在一旁看着,越显焦虑。他见秦郁绝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急忙道:“秦小姐,这件事情和谢二少他没有——”
“我不搞连坐这套。”秦郁绝眼帘轻动,“谢何臣是谢何臣,你是你,谢氏是谢氏,我知道这件事情是谁的错,所以不用和我解释,而且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说到这里,她故意控制住平静的语气却再也稳不住,突地呜咽一声,无力地撑住额头,声音带着难以遏制的沙哑:“但我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样一个人,我的人生里再也没有了一个,会斥责我不好好照顾自己,然后耐着性子为我煮一碗面的姐姐了。”
秦郁绝这么多年,不仅仅是在寻找答案。
更是在找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她宁愿相信,那位成为压死姐姐最后一根稻草的人,或许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希望姐姐这辈子去爱着的人,或许并没有辜负她的深情。
但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么荒谬的结局。
秦郁绝能想象出秦且离写下“我永远相信爱”这几个字时的坚定。
但却从没有人认真对待过她的义无反顾。
她不该死。
她原本应该活在掌声之下,被无数人深爱着。
秦郁绝偶尔也会梦见秦且离。
她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替她盘起头发,然后笑眯眯地柔声说:“我家郁郁,已经变得这么厉害啦。”
*
秦郁绝睡了。
她眼睛哭得有些肿,眼尾还带着些红痕,即使是在熟睡中,还是忍不住发出几声抽噎。
谢厌迟将她抱到办公室隔间的床上,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然后退了出去。
陈助理犹豫了很久,然后说:“谢先生,其实可以劝秦小姐,让她同意把手机内的内容公开。这样对谢何臣的影响和打击是巨大的,对我们来说很有利。”
闻言,谢厌迟步子一顿,抬起眼,眸色冷得吓人:“不要让我再从你口中听到第二遍这句话。”
他不可能利用秦郁绝的伤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秦且离手机的内容都备份了一遍,技术小哥也把东西全都发到了谢厌迟的电脑上。
秦且离和谢何臣在一起的时候,谢厌迟才上初中。
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也压根没想到,谢何臣就是害秦郁绝轮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现在,两人联系起来之后,一切事情都有些眉目了。
谢厌迟:“把秦且离自杀事件的前因后果和相关资料都发我一份。”
陈助理很快就收集好资料交了上去。
谢厌迟比对了一下,很快发现不对。
秦且离当时是被曝出包养□□的传闻,而作为诬陷她证据的,就是一张和各大人士吃饭的照片,角度刁钻。
然而那张饭局照,明显是在场人拍摄的。
但是当时大家都一概否认,并且所有来宾都入了画。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服务员。
然而,秦且离多多少少拍过一些和谢何臣的合照,其中有几张,明显和那个饭局的位置在同一场地。
谢厌迟搜索了一下。
这才发现,那家饭局的地点,是大伯手下的亲信,曾经投资过的一家饭店,不过很早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而且按照时间来看,秦且离过世之后不久,刚在哥纳街住下的谢何臣,就和某位富商牵上了线。
搭桥的人,就是那位商人的小女儿。
秦且离的死没有让他有任何愧疚。
甚至更可能,谢何臣为了不让她成为自己的负担,怕自己的情债纠缠,一手推动了那次网暴谣言的产生。
谢厌迟知道怎么做了。
或许活着的人,都没办法越过秦且离,将这份备忘录公开。
但是他们能找到当年那起谣言的真相,来替她沉冤昭雪。
*
秦母将手机上的内容看了许多遍。
她鼻尖发红,眼泪从一开始就没停下来过,窝在沙发里安静了很久,然后对秦郁绝说:“把这些东西,和你姐姐的日记,整理一下告诉给媒体吧。”
没想到,这个决定,最后居然是秦母做下的。
“我只是希望,再也没有孩子会遭受到这样的棋欺骗。”她说,“我教了你姐姐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教会她,不要这样轻易地就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投入进爱情里面。”
“告诉媒体,其实也有我的私心。”秦母说到这,停顿一下,然后突地大哭了起来,“我想让人知道,我的孩子,她从来没做过那样的事情,她不是犯错的那个人。”
虽然秦且离那件事辟谣很久,但还是有不懂事的人反复提起这段过去。
只有公开这一切,才能彻彻底底地,替她洗刷冤屈。
谢厌迟回国后,谢氏的处境变得极其尴尬。
加上几次投资出师不利,上下人心惶惶,虽然有底子撑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八成是开始彻底走向下坡路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记猛料跳上了微博。
#秦且离被冤枉#
微博内容正是秦且离的日记摘取,字迹能够无比清晰的辨认。
以及各式各样的博主进行透露,虽然没有放在台面上说,但零零碎碎的照片,还是让人精准锁定了谢何臣。
而就在这时,论坛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匿名帖。
【细思极恐,秦且离出事照片是服务员拍的,然后那家店你猜是谁投资的?是谢何臣家的人投资的,这未免也太巧了。】
铺天盖地的议论声,某乎上一时间也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分析。
甚至有人扒出了谢何臣在国外的时候,那几段情史,以及那位名媛自杀的事件。
“太恐怖了,这男的是PUA吧。”
“真的不能和谢厌迟比,我怜爱秦且离了,姐姐真的太温柔了,可惜红颜薄命。”
“我看哭了,我一个局外人都能从日记里看出爱意,这样一个美好的人,为什么还会有人去伤害啊?”
仅仅一夜的功夫,谢何臣就成为了口诛笔伐的对象,谢氏的股票因此急速下降。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这章太难写了!!
最后五百次和瞌睡斗智斗勇。
我去睡了啵啵啵!完结倒计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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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谢氏内部彻底乱成了一团, 人人自危。
股东大会开了几次, 清一色都是针对谢何臣。
之前为了利益将他一手捧起来,却没想到不点半点好处没沾上, 原本稳定的谢氏也因此遭受重创,连累着他们手里的股份也贬了值。
许多明星和合作方, 碍于负面影响, 纷纷取消了合作。
谁都能看出, 虽然许多人表面上还是谦恭的, 但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谢氏这座大厦倾倒, 终究也只是时间问题。
股东们逼谢何臣让出一部分股份来填补自己的损失,并且放下狠话,威胁着他“如果不能补全自己的利益, 和扶持他上位时给予的承诺, 就让他狠狠摔下去。”
但谢何臣这么多年与他们虚与委蛇,装得恭敬, 但其实对这些人嗤之以鼻,并且早已布下了暗棋。
他拿出这些年背地里调查出的一些关于他们的把柄,彻底地撕破了脸面。
谢氏内部彻底分裂成无数个阵营, 互相对峙着,红了眼。
内忧外患。
虽然凭借着强大的基本盘, 谢氏不至于一夜之间毁于一旦,但谁都知道,任由时间消磨下去, 迟早有一天会走向覆灭。
更何况,还有个谢厌迟。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外网。
之前那位富商女儿自杀一事掀起了小范围的波澜,经由这么一出,彻底地全面爆发。
那位商人在看到消息以及当下立场之后,索性也不再顾忌那些潜规则,发了篇长文痛斥谢何臣的行径,并且表明永远抵制谢氏的一切合作和商品。
纷纷有外网的明星和利益相关的商人为此站街转发,还有些颇有心机的,顺便会提到几句支持景逸来献殷勤。
当然,如果放在谢氏如日中天的时候,没有人敢这么贸然发言。
不过是看清了当今的趋势。
也知道景逸和谢氏之间,永远只能选择一方。
这段时间,有关于谢氏的新闻就没有断过。
偶尔平息了一两天,可还没淡出众人视线之外时,就会接连发生些例如产品质量出现问题,工作人员态度苛刻的贴子发出。
论坛和某乎上也一直持续有匿名内部工作人员进行爆料。
再加上秦且离在十年前知名度极高,特别是在网络不发达的年代里,霸屏了电视很长时间。就连上一代的人都能清晰地记得这个名字,国民度非常高。
这件事情一出来,掀起了无数老一辈人的记忆。
谢氏这些□□,实实在在地做到了家喻户晓。
企业间的竞争是激烈的,许多资本家看到出头的机会,迅速推广自己的产品,进行降价和大投入的宣传。
几个月的功夫,原本属于谢氏的市场被一点点蚕食。
而造成致命一击的,是在某一天,警局内来了个年轻人自首。
“我要替我的妈妈自首。”青年说,“十年前,我妈曾经收取了一大笔钱,受雇于人进行蓄意纵火的活动,这是当时银行的开户账号和转账记录。”
时隔多年,虽然证据稀少,但是在警方不遗余力的调查下,还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当年的事情似乎终于串联了起来。
谢父背了许久的骂名,也终于得以洗脱。
谢何臣被带走调查过许多次,警方的人在谢氏进进出出,惹得人心惶惶。
因为案件在调查中,所以并没有贸然将他拘留。
但在那位青年的配合下,查明真相是迟早的事情。
有人说,这下,谢氏真的要彻底地毁在谢何臣手里了。
在警方找到确切证据,带走谢何臣的前一天,他出人意料地突然邀请了谢厌迟来家中小聚。
谢厌迟应邀了。
“这瓶红酒,原本是想你回国的时候为你庆祝的。”谢何臣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狼狈,他依旧笑着,倒了杯酒,递到谢厌迟面前,“放心,我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地下毒。”
“是吗?但不好意思啊,”谢厌迟懒洋洋地靠着椅子,没接,话里含着笑,“我这人胆子小,惜命。”
谢何臣没怒反笑,他用自己的杯子轻碰了下杯壁,然后抿了一口,淡淡道:“祝福你得偿所愿,不过,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比如说?”
“查清这些事情太容易了,那人来自首,纯粹是因为在哥州赌博输光了所有的钱,欠下高利贷走投无路。”谢何臣抬起食指,轻轻点着杯壁,“我就不信,你为什么能这么精准地掐住时机去替他还钱,以此让他去警局告发我。”
“从喻之衍失去双腿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从没有放弃过怀疑你。”谢厌迟说,“我的确等了那家人整整十三年。但谢何臣,你最好别用你脑子里那些令人作呕的思维去揣测别人。放心,我这辈子不会用教唆人犯罪的方法来获得胜利。”
“是吗?”谢何臣笑了,“你倒是有自信。”
“要不然呢?”谢厌迟弹了下杯子,发出一声轻响,语气吊儿郎当的,“你想啊,我家小姑娘如果发现我居然是会干这些事的人,那我肯定就追不上了不是?”
其实,如果不是在拍摄九歌行宣传片那天,谢何臣收买人推秦郁绝下山,想要通过致使她受伤,以此发布在网络上,达到诱导她的粉丝对景逸不安全拍摄进行攻击的目的,谢厌迟可能会留他更久一点。
他绝对不允许,秦郁绝和喻之衍一样,成为两人斗争之间的牺牲品。
谢何臣停顿了下,然后放声大笑,捂着腹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起眼,目光徒生了些凌厉:“现在你满意了?”
谢厌迟低低地笑了声,然后直起身,走到谢何臣面前,俯下身,拖着嗓音:“哥哥,你知道你哪里做错了吗?”
谢何臣没答话,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该动我的东西。”
谢厌迟笑着说。
这句成为他的梦魇,逼迫着那个少年杀死自己的一句话,最终被原数奉还。
谢厌迟在乎的从来不是谢氏。
而是虽然板着脸但却还是会腾出会议给自己开家长会的父亲,曾陪着自己奔过大街小巷翘掉自习课去打篮球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