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恋人——昭乱
时间:2020-05-24 09:51:14

  秦郁绝走到的时候,谢厌迟正在签名。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拿着笔,漫不经心而又随意地在贺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脑袋里宛若有根弦被瞬间绷紧,秦郁绝张了张嘴,突然开口喊道:“谢厌迟。”
  “嗯?”谢厌迟头也没抬。
  “我想起来了,”秦郁绝总算明白了,自己的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我是不是罚你写过检讨?”
  谢厌迟手一顿,抬眼,笑了声:“啊,你记性还挺好?”
  *
  2010年,春。
  四月份的天,恰好迎来了寒潮。
  冷空气混着萧瑟刺骨的寒意冻得人鼻尖发麻,深深吸一口气,便能感到鼻骨处传来酸楚的刺痛。
  秦郁绝朝着指尖哈了口气,热流反了上来,鼻尖泛起点暖意。
  本来这个点,她早该放学回家。
  但临走前有同学来找了自己一趟,打了个报告:
  “后操场有人约架。”
  “为什么?”
  “因为有高年级生欺负学校里一个双腿截肢的同学,谢厌迟替人出头,就和那些高年级生打起来了。”
  谢厌迟?
  很陌生的名字,应该是个转校生。
  秦郁绝没太往心里去,只是漫不经心地从抽屉里揪出个记名本,随手披了件校服:“走吧。”
  秦郁绝是学生会副会长。
  那些素来在学校里耀武扬威,恣意妄为的问题学生,多半都只给她几分面子。
  久而久之,学校里遇到些打架斗殴难以调节的麻烦事,都会有人来找她。
  到现场的时候,架差不多打完。
  这是她头一次看见平日里学校里几个知名的刺头被揍得这么惨烈,额角肿的老高,唇边破了点皮,却还在强撑着放着狠话。
  -“转学生是吧?老子记住你了。”
  -“知不知道规矩啊,再他妈在我们面前野,迟早有一天我让你和你那个残废朋友一样做一辈子轮椅。”
  秦郁绝转头看向那个有些陌生的面孔。
  少年慵懒地靠着墙根,胳膊搭在膝盖上,抬手用拇指擦了下唇角的伤,轻嗤一声,吐出口血水,眼底里全是嘲讽。
  全是少年意气,眼梢里都带着些恣意和不羁。
  听到最后那句话,少年眸色倏地一沉,戾气好像刻进了骨缝里。
  他手掌撑着地面,借力起身,像只野兽般一跃到那位出言不逊的刺头面前,掐住那人的脖颈,死死地抵在墙上。
  “够了。”秦郁绝开口打断。
  她随意地披着件校服,眼底带着些不耐。下一秒,干脆利落地插身在转校生和那群刺头中间,将两边人隔开。
  秦郁绝问:“谁先惹事的?”
  刺头们顿时伸手一指:“这个刚转校的,莫名其妙就跑到这里来堵我们!”
  说着,还嘻嘻笑着讨好道:“副会长,我们最近可乖了,好长时间不和人打架,怎么可能给您添堵嘛。”
  秦郁绝转头抿唇微笑,但眼底却全是警告和危险:“三千字检讨,每人一份,不要找代写,我认识你们的字迹。”
  这几个刺头顿时怨声载道,却都没多话,互相勾肩搭背地走了,但走之前,却还是幸灾乐祸地回头:“副会长,这个转学生可太嚣张了,公然破坏学校风气,您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秦郁绝转身看了眼刚才那个少年。
  男生没动,浅色的瞳仁紧盯着她,狭长的眼形,双眼皮褶皱极深,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似笑非笑般的慵懒和散漫。
  “姓名,班级。”将记名本递到他面前,“写下来。”
  男生扯了下唇角,眉宇间带着几分痞气,他没伸手去接,开口声音低哑,语气里含着散漫的笑:“小姐姐,这学校里没人管我的。”
  “是吗?”秦郁绝笑了。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和思考,她抬眼径直望向男生眼底,语气平静地说:“那现在有人管了。”
  风声骤起。
  秦郁绝单手按住自己衣领,但外套衣角却还是被吹得上下翻飞。
  两人对望,仿佛在这瞬间,夕阳光线透过斑驳的树影,安静地流转。
  许久后,男生垂眼,如羽般的长睫落下,将那泛着碎光的瞳仁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接着缓慢地收敛了笑意,伸出手,五指骨节分明。
  他靠着墙,懒洋洋地接过笔,就着秦郁绝递出的本子,写下三个字——
  谢厌迟。
  干脆利落地字体,带着些飞扬跋扈的气息。
  全是放浪形骸的纵情与嚣张。
  “和他们一样,三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秦郁绝将本子一合,语气没什么起伏。
  宛若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谢厌迟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低笑,然后慢条斯理地俯下身,靠近她的脸,话里含着笑:“小姐姐,不要多管闲事。”
  秦郁绝眸光都没晃一下,反而抬起眼,直视着他的双眸,更正:“三千五百字。”
  谢厌迟慢悠悠地说:“我挺记仇的。”
  “是吗?”
  秦郁绝想了想,重新打开记名本,按出圆珠笔笔尖,爽朗地写下三个字,然后撕下那张纸,递给谢厌迟:“这是我的名字。”
  谢厌迟稍顿。
  秦郁绝翘起唇角,眼底的笑意柔和但却坦荡,无所顾忌,也毫无畏惧:“你可以记很久。”
  十六岁的秦郁绝,活在光芒和无数谬赞之下。
  不仅家世殷富,姐姐更是当下家喻户晓的明星。
  天之骄女,众星捧月。
  但高楼往往只在一夜倾覆。
  秦郁绝的姐姐,那位最年轻的影后,割腕自杀。
  父亲因承受不了打击,心脏病复发住院,性命垂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大伯借此契机,将公司的股份转移。
  在许多事情面前,亲情是最容易割舍的东西。
  母亲散尽家财,偿还因姐姐死亡和需要支付的巨额违约金,四处筹钱替父亲治病。
  几天后,秦郁绝转学。
  从此,不知天高,不畏天高的青春。
  最终变成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秦郁绝:所以你就因为我让你写检讨,就骗了我五十万?
  谢厌迟:?
  谢厌迟:你就不能用恋爱思维想想?
  谢厌迟:还不如我来做女主。
  秦郁绝:还不如我来做男主。
  -
  这章继续抽红包,等周四之后会调整更新时间!
  零点真的太晚了,水晶女孩们不能熬夜。
 
 
第008章 
  回忆起这段经历的秦郁绝心情一言难尽,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无比认真地问道:“所以你就因为我罚你写了三千字检讨,就记仇到现在?”
  “纠正一下。”谢厌迟俯下身,伸出一只手虚抵着她的唇,话里含着笑,“是三千五百字。”
  “……”
  是真的狗。
  在一旁拿着笔准备递给秦郁绝签名的老班长,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的互动,递笔的手僵在搬空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打断。
  许久后,他才艰难地咳嗽了声:“小秦,该你签名了。”
  秦郁绝反应过来,迅速后退一步,转身拿起笔,干脆利落地签好名,然后转身朝着另一拨人的方向走去。
  看上去势必要把距离保持到底。
  谢厌迟也没去追,而是慢悠悠地起了身,插着兜笑着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
  老班长搭上他的肩,挤眉弄眼道:“你俩有事啊?”
  “好奇?”谢厌迟转头,唇角一勾,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想好了啊,从我这儿打听秘密,还挺贵的。”
  老班长迅速放下手:“算了,我们进去看老班吧。”
  班主任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但因为年纪大了,和这群学生聊了会儿天,精力也开始有些支撑不住。
  他能记清楚的人不多,但秦郁绝算是印象深刻的一个。
  “当年你转走,我还一直挺担心的。”班主任叹了口气,声音也不像十年前那么中气十足,“你是我带过的最让人省心的孩子,现在看到你也成了个小明星,心里也总算是放下了。”
  秦郁绝没有多说什么,弯着眼笑着顺着老师的话往下说:“对啊,那些事都过去了。”
  谢厌迟闻言,依旧懒散地耷拉着眼皮,眼睫都没动一下。
  杂七杂八的事情聊了半天后,班长说:“好了,我们让老师休息吧,下次再来看您。”
  一群人一边告别,一边往外走。
  而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班主任突然喊了句:“小迟,你再留一下吧。”
  被突然点名,谢厌迟看上去却没太大意外,他平静地点了下头,然后冲着一旁的同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一会儿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厌迟走到老师的病床前,拖开椅子坐下,声音沉沉:“老师。”
  “你这个月都来看我第三次了,怎么没和他们说?”班主任笑了声,撑起身子,精神气也好了些,“我还没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替我联系医生,恐怕我这手术也没办法这么快做完。”
  谢厌迟笑了声:“没必要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今天我看见小郁了,你有和她打过招呼吗?这应该是你们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见面吧?”班主任知道谢厌迟的性子,闷声笑了几下,惹来一阵轻咳。
  谢厌迟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淡淡道:“打过招呼了。”
  “那就好,”班主任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叹口气,似乎是在回忆,“你是最让我骄傲的学生,当年能将你拉回来,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说到这,又缓缓地补充了句:“多亏了她。”
  “嗯。”谢厌迟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胜感激。”
  *
  从病房里出来后,谢厌迟发现秦郁绝早就离开。
  因为她马上还要赶高铁回到潼市,所以也就没有和同学多聊。
  谢厌迟没和同学一道去聚餐,随便找了个由头推拒之后,开车前往了另一个地方。
  每次来柳川市,都一定会去的地方——
  永安墓园。
  十年前,喻之衍就葬在这。
  墓碑上的黑白相片,停留在少年最好的年纪。
  十六岁。
  谢厌迟蹲下身,将刚买的一束鲜花放在墓前,然后沉默地望着相片上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庞,许久后,才沉沉开口:“我快做到了。”
  风声渐起,给那低沉的声线添了几分冰冷的温度。
  每个音节宛若压在人心口,让人难以喘息。
  十一年前,潼市发生了一起火灾。
  由于保姆不规范使用厨房用具,所引起的意外失火。
  地点是在谢厌迟哥哥,谢何臣所住的公寓内。
  那天,喻之衍和谢厌迟相约放学在那套公寓里玩新买下来的游戏机,却没想到天降横祸。
  保姆因为那场意外身亡。
  喻之衍因为火灾失去了两条腿。
  谢厌迟被谢何臣救出,虽没受大碍,但哥哥却因为这场大火受了重伤,去往国外调养。
  那是所有人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从本应该去往光亮的地方,陡然掉了一个头,直接坠入黑暗。
  “如果那天喻之衍不去就好了,也太可惜了吧,我听说他拿了全国乒乓球比赛的亚军,以后很大可能是直接进国家队呢。”
  失去双腿,这对一个为了体育梦而活了十六年的少年来说,是不亚于致命的打击。
  他没办法适应周围人怜惜的眼神,以及那些时不时传来的冷嘲热讽。
  家长担忧喻之衍的状况,于是给他换了一个新的学校,希望他在新环境里忘记过去。
  谢厌迟也跟着一起去了。
  坐在轮椅上的喻之衍,在其它人眼中原本就是异类,又因为遭逢巨变,性格也突然变得阴郁,更是惹来许多好事人的欺辱。
  于是谢厌迟会抡起椅子一个个去找那些人打架,跟个不要命地疯子似的去维护自己朋友的尊严。
  但喻之衍还是离开了。
  他没能说服自己撑下去,最终还是永远地停留在十六岁。
  那对于谢厌迟来说,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虽然没有一个人责怪他,但他却永远不能说服自己不去自责。
  一落千丈的成绩。
  加上之前因为打架而频频惹来的事端,也让谢氏对于这么个继承人产生了质疑。
  所有人都对他失望。
  包括自己的父亲。
  后来,谢厌迟发现了一件事。
  某一天,他鬼使神差地去了趟当年那位身亡保姆的老家。
  却发现保姆的家人早就盖起了新房。
  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在保姆因为活在意外死亡之前,家里好像就莫名有了笔数目不小的钱。
  但没有人知道这笔钱的由来。
  谢厌迟如此敏锐,自然能猜到什么。
  于是他给谢何臣打了通电话:“当年只是意外吗?”
  谢何臣说:“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不是。”
  只是一句话,谢厌迟却明白了。
  喻之衍才是卷入这一切肮脏内幕的牺牲品。
  从那以后,谢厌迟许久都没去学校,原来还会训斥几句的父亲,最后也变成了冷冰冰地一句——
  “随便他。”
  而直到有一天,班里的学习委员找上门,送来了这些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以及一份信。
  谢厌迟压根没把那些东西往心里去,只是随手丢在一旁,然后盘坐在地上继续颓废地打着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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