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哽咽，眼圈泛红，“该胆小怕死时，比谁都胆大，当你有九条命，是不是？”
“咳咳咳。”
随着顾四爷咳嗽，他唇边的血流淌，“臣就是不想陛下为难，等……若是臣去了，陛下别伤心，把臣该得赏赐分给顾瑾同女婿……顾珏有爵位，他性子跳脱，不适合厚赏，陛下保他一世荣华就够了，新降生双胞胎，他们有大哥同顾瑾照顾，臣也不担心的，再有就是……”
顾瑶小声哭着，却拽住陆铮，暗暗捏了陆铮一把。
以她爹的性子能说这么多话，一定没捅到要害。
而且不交代完遗言，赚足好处，感动哭隆庆帝绝不会昏过去。
大夫已经随时候命，陆铮把止血的药丸塞进顾四爷口中。
顾四爷酝酿的情绪被破坏了。
“陛下，臣还放心不下瑶瑶，这次她无路是生儿还是生女，您都在给她几年时间，太着急给陆侯爷纳妾，臣死了也不得安宁。”
隆庆帝：“……”
顾四爷深深吸了一口气，向隆庆帝缓缓扯起嘴角，“真好，陛下来救臣，臣很高兴的，能死在陛下怀里，臣死而无憾了。”
“顾湛？”
“臣去了。”
顾四爷直接闭上了眼睛，倒也不是装晕，他是真疼啊。
受伤多了，顾四爷也能判断出自己伤势，是挨了一匕首，可离着要害还远，不至于一下子就把他捅死了。
毕竟顾四爷最近几年也是时常练一下防身术。
以前他只是纨绔子弟，没人会把刺客浪费在他身上，自从他做隆庆帝宠臣之后，顾四爷自认得罪了不少人。
除了加强自己的防护力量之外，他也在顾瑶的建议下，学了几招保命的技能。
按照顾瑶的说法，总要他能撑到援兵到达的时候吧。
方才顾瑶提醒他的游戏，就是他从顾瑶学来的。
而顾瑶只是把现代的防身术简化了一下。
只要能逃脱，撩阴等等下三路的手段，也是可以用一用的。
李勇等人不屑为之，可顾四爷对这样简单直接的招数特别喜欢，不用费太多功夫练习，只要配合救援，成功率又高。
顾四爷最喜欢不用费力的逃命招数了。
隆庆帝眼见顾湛昏厥，吓得面容惨白，小心翼翼抬手去试鼻息。
时断时续，气息微弱。
隆庆帝直接抱起顾湛，“太医，快叫太医过来。”
陆铮本想搀扶他一把，毕竟隆庆帝抱着顾四爷略显勉强。
他担心隆庆帝承受不住，把岳父给摔了，使得岳父伤上加伤。
隆庆帝脚步很快，将顾湛抱进了一旁的屋子，顾瑶轻叹一口气：“陛下还是有抱男人的力气的。”
虽然不轻松，但也不会摔了父亲。
陆铮抬眼凶巴巴警告四周的侍卫们，你们最好当做没看到！
把方才的事烂到肚子里。
侍卫们后背发凉，尤其保护隆庆帝的侍卫们，他们都已经看习惯了。
何时皇上不对顾四爷特殊，他们才会惊奇。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皇上对永乐侯是真心实意的，阿呸，皇上总能突破他们的认知。
“哈哈哈，中原皇帝原来是个断袖，陆铮，生父玩岳父，陆皇后会怎么想？你为了权势同太子之位，连岳父都奉献出去了。”
砰。
辽东可汗自然被侍卫们抓住，怕他自尽，先检查了口中是否藏有毒药。
他费力睁开通红的眼睛，盯着陆铮，嘲讽道：“你娘真是可怜啊，一辈子没有得到中原皇帝的心。”
砰。
陆铮的拳头击打在辽东可汗的腹部，拳头陷进肉中一小半。
噗。
辽东可汗吐血。
陆铮看到陈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指定岳父把陈平的身世捅破了。
“你怎么知道陆皇后对陛下痴心一片？你见过她吗？还是听你所谓国师说的，拿着以前李家祖上留下的几片纸就来中原寻找秘宝。”
陆铮声音很轻，“秘宝最关键的部分一直在辽东。”
“什么？”辽东可汗说道：“怎么可能？”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陆铮后退几步，讥诮一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去了。”
辽东可汗吐出的血越来越多，眸子逐渐暗淡，“没有机会同你一战，是本汗这辈子的遗憾，本汗不该……不该一心寻求秘宝，也许专心备战，即便赢不了你，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不，你的失败在于小看了我岳父。”
陆铮轻笑，“你以为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顾湛……”
辽东可汗语气极为复杂，“本汗败得不冤，连知己知彼都没做到，永乐侯，他不单单是运气好啊。”
他被顾湛骗了，探子送到他面前的资料，可没有一个提起顾湛是有真才实学的。
顶天都羡慕顾湛的好运气。
“其实我爹毕生的梦想就是吃喝玩乐，可你们一步步把他逼成永乐侯。”
顾瑶扯起嘴角，“你们太坏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气人
先有顾珊顾璐等儿女报复顾四爷，让他不得不奋起反抗，破坏了他既定好的享乐轨道。
随后结识了隆庆帝，又是一波波折，如同辽东可汗这样的神助攻，顾四爷才彻底成为无人敢惹，总是碰见意外，还事故体质，不，应该是运气逆天的永乐侯。
辽东可汗血吐得更多了，他一脸了无生趣，眼眸逐渐暗淡下来。
“你不想知道埋在你宫殿下的秘宝是何样子？”
顾瑶扬起眉梢，“我记得我外祖上就是留下这句话的，我舅舅，我爹都不知道哦，只有我看过一个人看过，你说你直接来找我，威逼吓唬我一过顿，为保命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未必不肯说，可你偏偏去找我舅舅，还捎带上我那位天道亲儿子的父亲，你不仅没得到好处，还给我爹送了好大一份功劳，以后陛下更得宠爱信任我爹了！”
辽东可汗呆愣，拼命压住愤怒，不能生气，他不能中了顾瑶的计。
顾瑶故意欺骗他，逼他动怒后悔。
不过秘宝果真埋在汗宫之下？
顾湛是老天爷亲儿子？
辽东可汗脑子嗡嗡作响，五脏六腑如同被扔进滚烫的油锅一般。
够坚强！
这都没有被气死吗？
顾瑶勾起嘴角，盈盈屈膝。
辽东可汗：“……”
“真是辛苦可汗了，知道最近我爹亟需功劳巩固圣宠，知道我爹怕陆侯爷在疆场上陷入僵局，你大老远从辽东跑到京城，给我爹送经验，送装备，不，为我爹解除隐患，争光添彩，加重我爹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让我同哥哥们以后的日子更富贵显赫。”
顾瑶灿烂一笑：“您真是好人呢。”
“噗。”
辽东可汗不知自己到底有多少血可吐，献血如同止不住一般从口中流出，眼前一阵阵眩晕，“你……好。”
他被刺激得昏了过去，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他善于控制管理自己的情绪，然而倒霉得碰到了顾瑶，先不说他曾用色眯眯的目光看过顾瑶，想把顾瑶占为己有。
就是他捅了父亲，绑走舅舅，顾瑶就不可能不报仇。
“死了？”
顾瑶冷冷问道。
陆铮亲自弯腰查看，“还有一口气，应该死不了，陛下也更愿意留他一个活口。”
“让他眼看着辽东覆灭，他的所有志向化作虚无。”
顾瑶说道：“如今占据主动的人是陛下，谁你了，辽东没了他坐镇，他的兄弟子侄以及加盟的首领都能掀翻辽东，我记得他还有儿子？他的汗妃也算是个聪明女人，也许她能辅佐自己儿子……”
“不会。”陆铮淡淡回道：“她没有机会了。”
辽东可汗都被岳父弄得半死不活，陆铮倘若攻不下辽东，他还不如效仿岳父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不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
顾瑶手指一下子戳着陆铮的胳膊，低声咬牙切齿：“你没见到我爹受伤？若不是我同他有默契，有训练了狗狗们，只望着旁人何时能找到我爹？”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如狗？”
“说得有错吗？”
“……”
陆铮不吭声了，的确不如狗鼻子灵敏。
“其实狗狗们还能做很多事。”顾瑶轻笑：“你可不要小看它们，在我们那，还有一个词，叫狗男人呢。”
陆铮抿了抿嘴角，也许这话应该让陛下听一听？
“你怎么确定秘宝在汗宫？岳母祖上还真留下了线索？”
“没有啊。”顾瑶坦然说道：“我故意骗他的，谁让他伤了我爹？费劲寻找的东西就在他眼前，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不过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气昏过去了，辽东可汗的承受能力又点差劲。”
任谁都承受不住！
陆铮发觉顾瑶怀孕之后，不，应该说同他坦白后，越发向岳父一般，无所畏惧。
她相信他！
陆铮是满足的，他拥有真正的灵魂，可偶尔他也会被顾瑶弄得很无语。
顾瑶看着被隆庆帝赶出来的人，“不是辽东可汗，陛下能当众抱着我爹？虽然可以警告他们不许乱说，可是我还是气不顺！”
她根本不想父亲留下同隆庆帝断袖的名声。
成为后世人的耽美小说素材！
陆铮轻声说道：“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了，尽力就好。”
“……”
顾瑶幽幽叹息，眸子深沉，做儿女都在尽力，可架不住顾四爷时常出状况，隆庆帝豪无顾忌的偏宠。
太医走过来躬身行礼，“永乐侯已经苏醒了，陛下正哄着他吃药，下官仔细给侯爷检查过，他后背的伤并没扎中要害，匕首也已经取下来了，仔细将养便无大碍。”
“不过侯爷这次伤了元气，更受不得委屈，受不得气，以后养伤时，多顺着侯爷。”
“……”
顾瑶嘴角抽了抽，顾四爷本就是娇气的，再有太医的吩咐，顾家还能装得下他？
伺候一个不爱吃药又能作又不忍心的病患就是折磨。
而且难度是地狱级的。
顾瑶轻声问道：“能不能让陛下把我爹接去皇宫养病？”
“你方才说过尽力的。”
“善变是女人的本能。”
“以前你说过第六感同要求丈夫专一是女人的本能。”
“嗯，女人的本能比男人多一些。”
顾瑶面不改色，这点话就能让她羞愧？
好歹她的面皮也是同顾四爷一起练出来的。
陆铮耳朵动了动，隐隐约约能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略显不自然：
“陛下应该舍不下岳父了，只有把岳父放到他眼皮子底下，陛下才能放心一些。”
“……所以我爹会入宫养病？”
“嗯。”
陆铮听到的意思是这样的。
“哎，我担心陛下不耐烦把我爹赶出皇宫。”
顾瑶方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顾四爷脾气再不好，她爹总要好好伺候着。
“陛下心甘情愿保护岳父，而且陛下已经习惯任性的岳父了，比你我更能迁就容忍岳父。”
陆铮压低声音，“前一阵子陛下染上时疫，就是岳父照料的。”
屋中，隆庆帝心疼道：“顾湛别哭了，你……你哭得朕的心……“
”您可别说心碎，不知怎么办的话。”顾四爷说道：“臣不喜欢。”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后续
隆庆帝眼中的疼惜尽去，额角隐隐凸起，一脸的黑线，着实忍不住拍了顾湛后脑壳一巴掌。
“陛下？”
顾湛后背受伤，自然得趴着，后脑勺来了一下子，无辜委屈说道：“臣已经很疼了，您怎么还爱抚臣的脑袋？打坏了臣就不聪明了。”
“你本来也跟个傻瓜似得。”
“那被臣忽悠缠住的辽东可汗不是傻瓜中的傻瓜？您以前还说他是一个很强悍的对手，冷静睿智，懂得联合……”
“闭嘴！”
隆庆帝很想不想承认自己称赞过辽东可汗，就这么冲动偷偷跑来中原，辽东可汗还敢来抓顾湛？
“他不是傻瓜，而是碰到了朕！”
“其实臣觉得他挺倒霉的，被狗狗们打败了啊。”
“……”
隆庆帝更怀念方才顾湛昏厥时的安静，虽然当时他特别担心，很想听顾湛说话，可是顾湛清醒过来后，那是真气人啊。
“陛下，我爹该喝药了。”
“咳咳咳。”
隆庆帝咳嗽掩饰尴尬，回头看去，顾瑶同陆铮站在门口。
铮儿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情绪。
然而顾瑶复杂的神色，隆庆帝明白她方才全都听到了。
“你们别误会，朕方才没有顾湛说得心碎，他在说胡话，朕只是看他受伤，有点心疼罢了。”
隆庆帝解释道：“他又不爱吃药，娇气得很，又爱哭，朕对他狠不下心。”
“陛下的心思，我很理解，我爹一直口无遮拦，陛下对他仁慈宽厚，不曾怪罪于他，我同娘亲兄弟很是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