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绍听了便是一拧眉。
嗯,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让他和唐令冲学那娥皇、女英,不要争风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茶的一段参考世界茶知识一书。
第21章 情丝
季敏站在楚绍的车窗外,就看楚绍咬牙切齿,忽地伸手拉下了车窗帘。
季敏眼睁睁的看着竹制的车窗帘,啪的一声,蹭着她的鼻子,落了下来,隔开了她和楚绍。
季敏忙往后扬了扬头,有些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这家伙怎么又生气了?
他最近吃了什么了,炮仗吗?
还记得在江东时,楚绍待人一直是温润有礼的,很少有情绪变化,即便他生气,外人也是很难看出来。
这次来京城,他考中状元,在读书人中声望很高,而且他不恃才自傲,又出手大方,人皆赞他有美玉君子之风。
可这些江东第一公子、状元郎、美玉君子的名头都是留给外人的。
只在她面前,他常常会不经意间就显露些他的真性情,他会对她不顾仪态的哈哈大笑,会与她吐槽他遇到的一些人与事,会与故意她斗斗嘴,会和她生气。
可那时她总是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她生气,明明她也没有招惹他。
只是楚绍的性格即便生气了,也不会口出恶言,大吵大闹,他就是不说话,自己生闷气。
季敏有时看他孤孤单单的坐在某个角落里,就像一只没了主人的西施犬,黑濯濯的眼睛里满是可怜的水光,她就不由得心软,不由得就想去哄哄他。
好在他是十分好哄的,只要她在他身边转悠着说上两句话,或者拿手捅一捅他最怕痒的腋下,他就会绷不住笑了,就成了那个真心待她的温柔少年。
时隔三年,他们再次重逢,他刚刚说,她大了三岁,应该有所变化。
她与他抬杠,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实际上,这三年来,她经历了最惨痛的人世悲欢,生死离别,背负了她永远还不清的血债。
但这一切她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
只是他就会说她,他如今的样子,又与三年前有什么区别。
还是一生气,就不与她说话。
而她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难道是他与唐令冲的确是有很大的过节?
他刚才虽否认,但实际被她问得恼羞成怒了,才会如此。。
嗯,若楚绍与唐令冲的矛盾真的无法调和,那就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反正自古文官、武将都是不合的,也不差他们这一对,至于军政,有她在,定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季敏想着,便抬手,用指尖叩了叩车窗:“楚绍!”
里面没有声音,季敏又叩了一下:“楚绍!”,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季敏脑子里便浮现出一副画面:车厢里,楚绍微低着头坐在矮几前,他的睫毛细密长黑,垂眸间,就像蝴蝶翩飞的翅膀。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等着她来唤他,一声、两声,到三声时,他就会抬起头,看向她的眸光,灿似朝阳,把她笼在他的明亮之中……
刚才她已经叫了他两声了,季敏揉了揉手指尖,没有再叩窗,而是把额头贴在窗帘上,柔柔的唤了一声:“阿绍~”
楚绍刚才看着季敏认认真真与他说,让他与唐令冲和平共处,他便觉得她的话,就像往他的心、、肝、脾、肺上浇了一大缸山西老陈醋,酸得他身上都冒了气泡了。
他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一气之下便拉下了车窗帘。
可竹帘落下来的一霎那,他就后悔了。
诶,他怎么每一次在她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总能牵动起他的万千心绪。
楚绍没有动,屏住呼吸,将头轻轻靠在车帘边,透过帘子的缝隙,偷偷的去看季敏。
他看见季敏没有走,站在那,拿手摸了摸她俏丽的鼻头,有些不解的叹了口气。
然后她叫他:楚绍。
……楚绍!
她竟然称呼他的全名!?
明明在江东,在前几日唐家花园,他们两个亲口勿时,她还叫他阿绍呢。
怎么现在竟变了!
楚绍和阿绍,从她嘴里说出,可是有着亲疏、云泥之别的。
对了,他竟没有注意她是怎么叫唐令冲的,她是不是私底下已经叫他阿冲了?
难道唐令冲真的已经成了她二百面首之一了?
她才会因为唐令冲而疏远他,叫他楚绍?
可是明明刚才她还暗示他自解衣衫呢。
嗯,一定是因为他没有答应,她生气了!
这该如何是好!!
楚绍的五脏六腑如今可不光是浸醋了,是又加了点盐,放了点辣,起了一把火,正经的煎烤起来。
不行,他是决不能让她开这二百面首的后宫的,楚绍便要伸手掀开车窗帘。
可是他的手还没伸出来,就见季敏的额头抵在了帘子上,然后他就听见她在悠悠的唤他:“阿绍~”
楚绍的喉咙便又是一紧,五脏六腑的那把火直接冲向了脐、下三寸之地。
那一夜,她也是这般呢喃,一声一声悱恻缱绻。
而前几日他刚刚口勿过的朱唇就在他的眼前,只隔一道竹帘,微微张开,仿佛在等待着他。。
楚绍的唇被吸引着,贴上了竹帘。
季敏还是没有听到楚绍的声音,她第三次唤他了,他竟然还不理她,怎么办?
不行,她就进到车里去,哄哄他吧。
季敏刚要撤身,就觉得竹帘一动,印在了她的唇上。
他熟悉的气息便随之而来。
季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细长的睫毛穿过竹帘的缝隙,与她的睫毛碰在一起,仿佛两只蝴蝶的翅膀,忽闪、忽闪的互相撩拨着……
……她没有动,就这般口勿着,她吐气如兰,让他薰薰然不知所以。
他听见他的心在说:“阿敏,我,换衣,你,上车来吧……”
第22章 情之所起
楚绍的贴身小厮坐在车厢门口, 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公子亲着车窗的竹帘。
公子这是怎么了, 不是一向有些洁癖的吗?
而且车窗外,好像站着季大人呢, 公子这样实在是不雅观啊。
小厮大着胆子叫了一声:“公子!”
楚绍像被人从梦中推醒, 头微微一动,就听外面的季敏诶呀一声。
她怎么了?楚绍忙掀开车帘。
七月天,小孩子的脸, 说变就变。
一朵乌云飘来,豆大雨点就砸了下来。
“阿敏!”,楚绍忙想叫季敏上车。
可就见季敏双手捂着头,一下子就窜到了胜彤身边,一猫腰便钻到了它的腹下。
楚绍就看其他骑兵也都躲到了自己战马的马肚子下。
战马都是膘肥体壮的, 肚子下面的人若紧缩成一团, 勉强是可以遮住身子的。
但楚绍就看见那个讨人厌的唐令冲,也藏在马下, 而他的马就紧挨着季敏的马。
唐令冲刚才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季敏和楚绍的动静。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呢?
季敏的脸怎么都贴在楚绍车窗上了呢。
哼, 这楚绍一看就是颇有心计,一定是用了什么招数勾住了季敏。
哼,这帮文臣都是自称君子, 可做的事情却是不符孔儒之说的。
唐令冲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雨点砸下来时,他其实是可以躲到离他最近的马腹下,可是不知怎的,他却像鬼使神差一般跑到了季敏身边的那匹马下躲了起来。
大雨哗哗地泼下来,打在地面上泛起了尘土与水花。
季敏双臂抱肩缩着身子, 透过濛濛的水雾,看见楚绍的车厢门被推开一掌缝隙。
季敏的目光便与楚绍的目光撞到一起。
她想起刚才竹帘上的那一吻,忽然就觉得脸有些热,有些不敢再去看他。
她这是怎么了?
他们两个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口勿了,而且也有过肌肤之亲。
她怎么还会害羞呢。
季敏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拍在脸上。
但脸上的温度,却没有被雨水降下来,反而更热了。
“咳咳。”季敏扭头,就见旁边儿马腹下,唐令冲手放在嘴边咳嗽着。
“你怎么了?”季敏关心问道。
可别是生病了吧,他是主帅,若是生病就麻烦了。
“没什么,就觉得嗓子眼儿有点儿痒。”唐令冲飞快的看了季敏一眼,解释道。
“那就好!”季敏就要把头转回来。
“那个、那个!”季敏又听唐令冲小声嘀咕。
他想说什么?
季敏就见唐令冲微红着脸,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敏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这样子怎么看都像她少年时在幽州城,那些女孩子们与她说话,害羞的模样。
诶,这个家伙真的是越看越像女子,他怎么会选择练武参军了呢?
季敏压住心中不耐:“你要说什么?”
唐令冲充低着头,也不看季敏。
“刚才在茶寮,谢谢你,你说得那些,是我这做主帅的应该想到的,却让你费心了。”
噢,原来是这个事啊!
这么看,这个唐令冲还是有些男子胸襟,没有觉得她是多事,也没有觉得他的面子被冲撞了。
季敏笑了:“唐将军,刚才其实应该是我做属下的,先和您禀告,但我越俎代庖了,还请唐将军见谅。”
她叫他唐将军?
这个称呼看上去就是下属对上司很正常的尊称。
可她叫楚绍什么呢,楚大人吗?好像不是。
唐令冲犹豫了犹豫:“这个没关系的,下次你先与我说就可以了,你也不必称非得我唐将军,我们、我们还是亲戚!”
对呀,这小子算起来还是她表弟呢!
他虽然是唐家人,脾气有时又像个女孩子似的阴晴不定,但为人还是不错的,所以父皇才放心让他这次带兵出来。
而且母后也曾交代她,让她照拂些他的。
想到这,季敏道:“在军队里你是我的上司,我当然叫你唐将军了,若平时私下里,我就叫你令冲吧。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先和你说的。”
……令冲?
听上去可要比唐将军亲密多了,唐令冲不禁笑了。
季敏看他唇边的两个酒窝,这还是个大男孩呢。
楚绍隔着雨帘,看着季敏与唐令冲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唐令冲还真是见缝插针,有机会就去纠缠季敏,明明就着急要入了那二百面首之列,之前还装出不肯就范模样。
现在跑到马肚子与季敏说话,胜彤的马屁股正对着他的脸,他都不嫌弃臭。
哼,这些世家公子还总说什么诗书礼仪,其实一肚子鬼心眼。
雨来得及,走得也快,半刻后便雨过天晴。
季敏从马肚子下钻出来,她的鞋和衣襟后摆都有些湿了,也沾了泥。
“季大人,你到我车里去换衣吧。”季敏抬头就看见楚绍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摘了官帽,换去了官袍,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上只簪了一只白玉簪,穿了一件八成新的淡青色常服,外罩同色薄纱。
在他们这群因雨淋而显得有些狼狈的人面前,他干净清爽的就像不沾烟火的神仙。
上他车上换衣服?
季敏的确是不好去树林子里换外衣的,她便冲知春、知秋点了一下头。
知秋从笥囊内给她拿了干净的外衣和鞋。
季敏上了楚绍的车,便很自然的在软榻上坐下,知秋帮她换好衣服,下车前又倒了一杯茶给她,她不客气的喝了。
季敏的手又在矮几上摸了摸,顺手打开了下面的抽屉。
抽屉一共分两层,上面一层用托盘装着六块玫瑰花型的小点心
下面一层又分成八个小格子,里面装着软糖、果脯、榛子等小零食。
季敏用手指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嗯,是她喜欢吃的庆丰斋的玫瑰糕。
这马车就是楚绍在江东时用的马车,那时他在车里矮几的抽屉里,总会放些她喜欢吃的零嘴。
没想到,今天他也备着了。
季敏抬起胳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惬意的往软榻上一躺。
榻上铺了软垫和锦褥,季敏知道楚绍车里用东西的都是极好的。
就像这软垫,里面装了厚厚一层降火去燥、利湿消肿的穿心莲草,且草质柔软,极有韧性,躺在上面不出片刻便会生出睡意。
季敏这些日子在宫里过得过于悠闲,今天骑了这半日的马,竟感觉有点累了。
她顺手从榻上拿起一本楚绍正在看的书,《海外奇侠传》,嗯,正也是她喜欢看的书。
季敏翻了几页书,觉得有些困,便躺好,头枕到凉枕上,软榻和凉枕上都有着他的气息,让她觉得很安心,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时,马车已经在行驶中。
季敏坐起身又抻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推开车窗向外看去。
就见楚绍身姿挺拔的骑在一匹白马上,正走在前面。
听见动静,楚绍回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季敏蓦地便想起这两句诗来,诶,若楚绍真的是个平民百姓,以他这等姿色出现在她面前,没准她真会忍不住把他圈养在自己身边,做那二百面首的第一名。
楚绍不知季敏心中正在内涵他,笑问:“你醒了,不下来活动活动,对了,我们比赛骑马怎么样?”
“你要和我赛马?”季敏看着楚绍,扬了扬挺秀的眉毛。
……这不是挑衅师傅,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怎么,不行吗?”楚绍微哼,他如今可不是吴下阿蒙了。
好吧,睡了人家半日的马车,他既然提出来,那就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