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子拉住他,“严不严重,这会儿还疼吗?”叶小舷抬起左臂,“疼,都有点抬不起来了,医生说是拉扯到了筋。”
“那你还在这儿玩什么,还不回去休息。”
没等叶小舷说话,之前那人又笑着用京腔调侃:“你小船哥哥闲不住,昨儿晚上嗨一宿嗨大发了,今儿早上骑马才会不留神给摔了,你回去盐水鞭子抽他,让他老实交代,骑马的时候都开什么小差了。”
喵子本就有点来气,给他们这一插科打诨更不高兴了,绷着脸就要走,被叶小舷拉住了。那几个人见此情形更来劲了,把他俩好一通调侃。
这回喵子没有忍,上前直接掀了他们的桌子,拂袖而去。众人全都愣住了,随即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叶小舷临离开时抬手威胁地指了指他们,众人这才有些悻悻然的笑意,找人来收拾桌子。
平日里都是不可一世的主儿,喵子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当面掀他们的桌子,一个女人忍不住问她身边的男人,“那是谁呀,脾气这么大。”
“是叶二的正宫,宠得不行,谁都得让着她。”男人笑着说。
“人家的正宫,又不是你们的,怎么都怕她?”女人有点吃醋地说。她们伺候这些少爷,赔尽了小心看尽了脸色,少爷们还时不时给脸子瞧,一个不好就打入冷宫,怎么人家就这么金贵,掀了男人的牌桌都没人吭声。
“圈里的女孩儿本来就少,又是哥们儿的正宫,当然金贵,你当是你们。”男人不屑地笑笑。女人这才悻悻地不说话。
电梯口,叶小舷追上喵子,“你跑什么呀,这么大火气。”喵子狂按电梯按钮,等电梯门一开,快步跑进去,叶小舷赶忙跟着进去。
“我以为你受伤了,打车从南京过来,一路上堵车堵了好几个钟头,你倒好,跟这些狐朋狗友鬼混,以后别让我看你们这些牌局,都是些什么档次的女人,看着叫人恶心。”喵子气鼓鼓的,连叶小舷也怪上了。
“我胳膊伤了,又不是全身瘫痪,一个人在房间多无聊,你又不陪我过来,我哥们儿爱带什么女人带什么女人,我还管得了人家这些。喵子,你是不是无理取闹,好好地掀人家桌子。”叶小舷也生气了,手臂却不由自主搂住喵子。
他还好意思生气,喵子更恼火,粉拳不住捶他,“你就不该老和他们在一块儿,都把你带坏了。”
叶小舷嗤一声笑,看着她因为赶路过来而略显凌乱的头发,手指替她梳理着乱发,“事实证明我并没有被他们带坏,你应该觉得我珍贵才是,你看他们有几个不玩的,只有我这么清清白白,从来不沾这些。”
“你得了吧,昨晚不是嗨了一晚上,我没看到也就当不知道,怎么嗨过头还从马上摔下来了呢,你又不是第一天骑马。”喵子没好气,家里大人带着,他几岁就学会骑马了,要不是开小差,怎么可能从马上摔下来。
“我还真想事情了。”
“怎么着?”
“我想起来,在慧月寺的功德簿看到了慕奶奶的名字。”
喵子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叶小舷继续说:“起初我只是觉得名字眼熟,但是不能肯定,今天骑在马上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哪个名字我的确是见过,如果那真的是慕奶奶,她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慕家人为什么还一直以她的名义给寺里捐功德?”
“然后呢?”喵子觉得快到问题关键了。
“我打电话问了我爷爷,我爷爷说慕奶奶确实叫那个名字,她的名字起得很别致,不大可能是同名同姓。”
喵子点了点头,有点赞许的笑意:“你都受伤了还惦记慕家的事?”叶小舷低头凝望着她:“我看你整天关心,想帮帮你。”
“你怎么会记得慕奶奶的名字?”
“以前在家里看到过爷爷的相册,有几张他参加老干部座谈会的合照,照片下方有名字,慕家二老都是部队退下去的干部。”
“哇,看过的照片上的名字你都能记得,不愧是最强大脑。”
“比不上你,一生气就掀人家桌子。”
“那怎么办?”喵子现在想来,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过分,那几个再怎么说都是叶小舷的朋友,掀人家的桌子显得很没有格调,还很不给叶小舷面子。
“掀了就掀了呗,还能咋地,大不了明天你请他们吃饭。”叶小舷虽然责怪喵子冲动,但也不认为这是多大的事。
“那也好,不过不许他们带那些女的。”喵子虽然对人随和,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爱接触,尤其是公子哥儿们那些几个月就换一拨的女伴。
“那是自然,就算不带家属也不能带外面的。”叶小舷和圈子里别的男人一样,对什么场合带什么人非常拎得清。
喵子见叶小舷总是无意中用手去揉左臂,知道他伤处一直在疼,叹息着,过去帮他揉揉,这才注意到,他不仅胳膊伤了,脸上也有蹭伤。可惜了英俊的脸,就这么破相了。
“明天我就给那谁的老婆打电话,让她过来K他一顿,也太明目张胆了。”
“你少管闲事吧,他老婆可管不住他。”叶小舷领她进自己房间,问她吃了没有,没吃的话打电话叫客房服务。
“我吃过了。”喵子见他单手收拾床上的杂物,背影看起来意外地有些落寞,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歉意,自己只顾着齐兑的事没有陪他也就罢了,他一个人在上海还受了伤,难怪他不愿意独自待在房间里。
“让我来吧,你去歇着,这几天好好养养伤。”喵子把叶小舷按在沙发上坐着,手小心翼翼摩挲着他脸上的伤,还好只是皮外伤,只要护理得当,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叶小舷看着她漆黑的眼珠,轻轻对着她的脸吹了口气,吹弹可破的皮肤,虽然奔波过后脂粉只剩残妆,秀色依然可餐。
喵子只觉得脸上痒痒的,笑嗔:“你干嘛?”“我还以为你听说我伤得不重不会大晚上跑过来。”
“谁说的,从马上摔下来可大可小,没伤着骨头是你幸运,多晚我都会来的,不然我可睡不着。”喵子拿酒精棉替叶小舷擦拭脸上的伤。
受伤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乖,以前那次他在运动会上被人撞倒了摔伤膝盖也是这样,收敛了平日里骄傲的气焰,安安静静坐着,也不叫疼,但是眼巴巴看着她,看得她心软软的,只想好好呵护他。
叶小舷悄悄凑在喵子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喵子的脸霎时红了,手指把他的脸戳到一旁。
一连三天,齐兑辗转反侧,心里总惦记着行远和尚的事,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去慧月寺拜访。哪知到了寺里以后,知客僧告诉他,行远和尚出门云游去了。
“云游?”齐兑傻了眼,急着又问一句,“他去哪里云游?多久才能回来?”
“少则两三个星期,多则一两个月,行远师父每次云游去的都是不同的地方。”知客僧说。
“那能联系到他吗?他有手机的吧?”齐兑想,现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当和尚也会与时俱进,外出不应该连手机都没有。
“贫僧不知道他有没有带手机,施主若是没有别的事,贫僧先行告辞。”知客僧不想过多透露行远和尚的事,找个借口就离开了。
齐兑失望地站在原地。
难道是心虚了?居然逃走了?齐兑越想越生气,当年大概也是这个态度,所以妈妈才会对他伤心失望。自己这回来,目的就是想找他问问当年的事,他倒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8章 晋江独家发表
打电话给喵子, 齐兑问喵子慕家的地址。喵子吓一跳, “你想干什么?我不是早和你说过, 你不能贸然登慕家的门, 会坏事的。”
“我不管, 我要找他们问问, 慕云霄这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不愿意见我?”齐兑忿忿不平地嚷嚷着。
“你又不能证明行远师父就是慕云霄, 你这么冒冒失失闯到慕家, 人家会当你是疯子。齐兑, 你不要昏头了。”喵子数落他。
“我能证明他就是慕云霄。”齐兑说。喵子无比惊讶, “你说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喵子,你要是不带我去慕家,我就自己找, 他家在南京军区那么有名,我就不信找不到。”齐兑横了心要去慕家。
“好好好, 我怕了你, 你容我考虑两天成吗?我要好好考虑考虑,这样吧, 明天晚上我请冉非到家里吃饭, 你也过来, 我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到时候我们再商量该怎么办。你千万别冲动,听到没有, 你要是冲动,闯了大祸,我可不帮你收拾烂摊子。”喵子半哄半威胁,不让齐兑贸然行动。
“好,明晚见,正好我也可以把证据带给你看看。”齐兑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喵子一起床就开始忙活,和保姆一起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下午就开始为晚上的大餐做准备。
客人们登门的时候,叶小舷已经醒好了红酒,以男主人的身份招待他们坐在客厅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菜,喵子依然手忙脚乱,厨房里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给三个男人做饭不是件简单的事,要考虑到每个人的口味。
“喵子这是做饭还是拆厨房,怎么那么大动静?”齐兑忍不住想起厨房看看。叶小舷笑着阻止了他,“喵子说,厨房重地不让你们插足,她要一个人完成这次伟大的行为艺术。”
冉非一阵笑,有喵子这样的媳妇儿,难怪叶小舷任何时候都是精神焕发,她一人就能唱一台大戏。
扎着围裙的小主妇端着一盘烟熏三文鱼和鱼子酱出来,放到餐桌上,叫几个男人过来尝尝,“这是开胃菜,你们先垫垫肚子,后面还有好多菜,中西合璧、各大菜系,保管你们每个人都能吃得满意。”
齐兑见她好像要开一桌满汉全席一样大言不惭,笑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中华小当家。”“那可不,你尝尝我的手艺,不好吃不要钱。”喵子说。
“怎么,到你这儿吃饭还得给钱?”
“不给钱也行,刷盘子刷碗都是你的活儿。”
他俩一见面就爱斗嘴,叶小舷早已见怪不怪,拿起刀叉吃三文鱼,不得不说,保姆的手艺确实不错,喵子嘛,最多是给人家打打下手。
献宝一样,喵子端上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其中她最得意的是炸牛排,她告诉三人,牛排是她一大早去超市精挑细选的,回来以后拍到肉质松软,炸得外酥里嫩才敢端到桌上来让他们品尝,以后她就指着这个手艺闯天下。
“看看这配菜,西兰花我一个个洗干净切得整整齐齐,洋葱圈和番茄也是顶新鲜的。你们尝尝,冉非,不要客气。”
喵子像个等待评判的考生,眼巴巴看着食客们的反应,见他们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心里忐忑不安,“怎么了,好吃不好吃啊?”
“好吃。”叶小舷头一个发言。
“挺好吃的。”冉非第二个说。
齐兑没说话,但是看着喵子笑。不得不说,喵丫头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把他们仨召集在一起吃饭,还一个个都吃得不亦乐乎。
表面上看,她为他们服务,做菜给他们吃,实际上呢,三个不同身份的男人围着她一个人转,亲人、朋友、爱人,他们用不同方式喜欢她、宠着她。
“小船九月初就要去美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有这样的机会再聚会,你们都不要客气,今天晚上不吃饱了不许走,吃得走不动了就在客房休息,反正我们这里有很多房间。”喵子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和三个人碰杯。
叶小舷心弦一动,难怪喵子这回花这么多心思请客下厨,原来也有为他践行的意思,这让他莫名感慨,这样的良辰美景、把酒言欢,不知道下回要等到什么时候。
厨房里还有菜,喵子一样一样端上来,水煮鱼、咖喱蟹、葱爆羊肉……各种美味应有尽有,这顿饭一直吃到很晚,人人都吃得走不动路,喵子端来冰淇淋和甜点,他们都说吃不下了。
冉非坐起身,振作点精神,从随身带来的牛皮纸档案里取出一个盒子给喵子,笑着说:“我在成都出差的时候,有人托我带给你这串红珊瑚佛珠,说是大昭寺一个小喇嘛给他的,你和小舷订婚他没参加,借花献佛,他把这串佛珠转送给你当订婚礼物。”
喵子一看到那串红珊瑚佛珠就惊叫起来,这款式一看就是藏民手里有年头的老物件,轻易不会送人的,尤其是喇嘛们,更是把红珊瑚佛珠当作佛祖的化身,非常珍贵。
“是周樵樵吧。”叶小舷在一旁似笑非笑。冉非点了点头。
把佛珠缠绕在手腕上,喵子不无遗憾地说:“上回咱俩订婚请他,他不来,反而过了这么久送这么贵的订婚礼物,我真是看不懂他这个人。”
“看不懂就对了,他不来也不是因为咱俩。”叶小舷的堂妹叶小舸和周樵樵分手很久,一直没和好。喵子没说话,看着手上艳红的串珠想着心事。
冉非继续从档案袋里取东西,“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们说,关于慕云霄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三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冉非把从牛皮纸档案袋里取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
“自从那时听喵子提起这个名字,我就开始调查,费了好多工夫,查阅以前的档案,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张慕家的全家福。”冉非指着照片里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这就是慕云霄年轻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觉得很眼熟?找他的照片可不容易。”
一看到照片里的人,三个人顿时明白了一切,且不说齐兑和他相似的轮廓,单说那张脸,他们都是见过的——慧月寺的行远和尚。
“原来真是他。”叶小舷惊叹,自己那时第一次见到行远和尚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不是军人,个人信息也已经在公安局注销了,好在慕家老爷子级别高,他的家庭档案和退休文件全都保存在档案局,我去那里翻了十几年前的老档案才查到一点线索。”冉非平静地讲述着。
“就算知道行远师父就是慕云霄,可怎么才能证明,他是齐兑的爸爸呢?他现在人不见了,齐兑去寺里找他,那里的和尚说他云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喵子不无遗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