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最相思——颜月溪
时间:2020-05-26 09:59:21

  喵子目不转睛看着他,“然后呢,小阿姨信了吗?”
  “我妈自然是不信的,非要去他家找他,慕家早就和我姥爷姥姥串通好了,我妈看到骨灰盒,才不得不相信,回到北京以后,我妈就病倒了,躺了快两个月,病好了以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提他,照常去学校上课,我姥姥姥爷怕她会出事,也不敢再逼她打掉孩子,后来她就生下了我。”
  “那这一切,你爸爸都知道吗?”
  “两家已经因为他俩断绝了往来,我妈生孩子的事他们是后来才知道的。”
  “小阿姨既然已经回到学校上学了,又生了宝宝,怎么会——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齐兑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调整情绪,漠然看着前方很久很久,才又继续说:“产后抑郁症,我妈一看到我,就会想起他,精神经常失控,我两岁的时候,她偷偷到婴儿房去看我,想抱我下楼去花园里玩,结果不小心把我摔了,我头上这个疤就是那时候摔的,姥姥怕她再伤到我,把我交给保姆带,不让她再带,哪知道这样一来,她的病情越来越重了。”
  喵子倒吸了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所以他剃度出家是因为内疚?如果不是他和家里人串通假死,小阿姨不会思念成疾得产后抑郁症,哪怕不能长相厮守,他俩结婚的话,也能过一段甜蜜的日子,而不是这样阴阳两隔。”
  齐兑没说话,深深叹了口气。
  “小阿姨的坟是不是在慧月寺?这么多年,他一直守在寺里,守着那座坟?”喵子想,慕家和齐家既然后来又恢复了来往,把小阿姨葬在南京,葬在她心爱的人身边,估计也是满足她最后的心愿。
  “没有坟。”齐兑说,“只有骨灰,埋在慧月寺的后山,我妈在遗书里写,想在死后和他葬在一起,我妈到死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齐兑说到这里,抽了口气。喵子赶忙拿纸巾给他擦眼泪,齐兑没接,推开:“有什么好哭的,我没那么脆弱。”
  “刚才你不让我看的日记本是不是行远师父给你的?是小阿姨的日记本吧?”喵子脑海里灵光一闪,齐兑一晚上不出门,大概就是在看日记。
  “嗯。”齐兑疲倦地闭上眼睛,把日记本贴在心口,那里面有他妈妈的笔迹,一段一段的心路历程,用最朴实简单的文字记录着刻骨铭心的爱情。
  “能给我看看吗?”
  “我只想自己看。”
  “那好吧。”喵子有点失望,但还是尊重他的意见,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他不愿意外人知道也很正常。
  “我问他,为什么我妈能为了你去死,你却不会为她去死?还多活了二十年?”齐兑忽然说。喵子吓一跳,“你真这么跟他说的?你这么说他会很难受的,你明明那么想念他。”
  “他说,我妈一直活在他心里,所以他不能死,一个人若是在爱她的人心里死了,才是真的死了,他还说,二十年来一直盼望有朝一日能看看儿子,看看我长成什么样了,那回在慧月寺看到我,他非常满足,我长得和他想象中一样。”
  “你不要怨他,他当初假死,是想让小阿姨忘掉过去好好生活,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小阿姨会得产后抑郁症,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也找到了他,这个心结就该让它过去,你爸爸妈妈是爱你的,虽然他们在两个世界,但都是爱你的,这还不够吗?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喵子劝齐兑想开点。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不是我,也没办法体会我的心情。”齐兑翻了个身,背对着喵子。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劝齐兑,喵子没有再开口,默默陪着他,这样的氛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喵子趴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被手机铃声吵醒。
  一看是叶小舷打来的,喵子不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打了个呵欠站起来告辞。齐兑依然沉默,喵子叹息一声,离开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叶小舷焦急无比,都快十二点了,喵子不回来也不接电话,他又不好去齐兑房间找,只能傻等。好不容易听到敲门声,他高兴坏了,赶忙跑去开门,把喵子抱进屋。
  “我困死了,你什么都不要问我,我要先睡觉。”喵子脱掉鞋,衣服也不脱就往床上一躺。叶小舷怕她睡得不舒服,帮她脱掉内衣,又把衣服给她套上。
  喵子说睡就睡,很快进入梦乡。叶小舷搂着她,两人一觉睡到天亮。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叶小舷掀开被子坐起来,确认的确是敲门声后,穿好裤子去开门。齐兑站在门口,看到叶小舷眉头微微一皱。
  “大清早的,什么事啊?喵子还在睡呢。”叶小舷打了个呵欠。
  “他不见了。”齐兑说。
  “谁不见了?”叶小舷一时没闹明白。
  “行远……我爸。”齐兑很不自然地往里看了一眼,却没看到喵子。
  “是不是出去散步了?”
  “我找了一大圈没找到他,问了前台说他没退房,但是也没有人看到他去了哪里。”齐兑有点紧张地说。
  “你等等,我把喵子叫起来。”叶小舷回身去叫喵子。喵子已经听到他俩对话,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到他俩进来,从床上跳下来。
  “你先下楼,等我们半小时。”喵子跑到洗手间洗漱。
  三人顾不得吃早饭,外出寻找行远和尚。这一片都是温泉度假区,有山有水景色宜人,夜来风雨,清晨凉爽舒适,问了路边行人,都说没有看到过和尚。
  “能去哪儿呢?”齐兑着急地自言自语。
  “你不要担心,他应该不会走远。”喵子安慰他。
  正要往山里走,招待所打来电话,行远和尚已经回去了。齐兑这才放下心来,叫喵子和叶小舷一起返回。
  餐厅里,行远和尚看到几个孩子过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喵子赶紧回了一个,跑到他身边坐下,目不转睛打量着他,“行远师父,你一大早去了哪里,我和齐兑小船去找了你半天。”
  “我每天六点钟起床,都会外出散步一小时。”
  “散步那么久,你身体受得了吗?”喵子有点担心地问。
  “还好。”行远和尚任何时候面相都很慈和。
  这些年来,他清心寡欲,每天坚持一定时间的户外运动,既能锻炼身体,也能修身养性,健康状况倒比年轻时好了许多。
  行远和尚吃得简单,不过一碗清粥两碟小菜,喵子和叶小舷吃得丰盛些,齐兑没什么食欲,只喝了一碗粥。
  “你昨晚就没吃,今早又吃这么点,肚子不饿吗?”喵子想叫齐兑再多吃点。
  “不想吃。”齐兑冷眼瞧着行远和尚,他已经吃过早饭,但也没离开,闭着眼睛一颗颗拨弄手里的佛珠,像是在念经。(?′з(′ω`*)?棠(灬? ε?灬)芯(??????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念完了经,行远和尚站立起来,向三人告别,“三位小施主,贫僧今天就要回慧月寺里去,有缘来日再见。”
  喵子和叶小舷愣怔着没说话,齐兑一把抓住他衣袍,“你别走,要走我也跟你走。”行远和尚无奈叹息一声,“你叔叔说,安排你到南京是来学习,旷课不好。”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去慧月寺,我要去看我妈。”齐兑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
  “对啊,小阿姨埋在慧月寺,齐兑是应该去拜祭一下。”喵子站起来,在一旁插话。叶小舷轻轻扯住她衣角,不让她走开。喵子感觉到他的阻止,缓缓又坐下。
  拗不过齐兑,行远和尚只得等他准备好了,带他一起回慧月寺。叶小舷开车,喵子坐副驾驶位,不时回头去看,他们父子俩儿虽然一言不发,但是那种沉默着想心事的神态简直太像了。
  “行远师父,你教教我茶道吧,我特别想跟你学。”喵子想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故意没话找话。
  “你不是还有几天就自驾去川藏线了吗,有时间学茶道?”齐兑忍不住说。
  “有几天算几天,反正我暑假实践基本结束了,只等博物馆给我盖章,我就不用去了。我觉得我和行远师父特别有缘,那时候第一次遇到就一见如故。”喵子很想和行远和尚多相处几天,她心里觉得,比起死去的人,活着的他心里也很苦。
  行远和尚向喵子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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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晋江独家发表
  到了寺里, 在行远和尚的指引下, 齐兑去后山埋着他妈妈骨灰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虽然没有坟, 也没有墓碑, 却有一棵很大的茶树, 长得郁郁葱葱、枝叶繁茂,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养护和修剪。
  行远和尚面容澄定, 眼见着儿子磕头哭泣, 垂目诵经祝祷。喵子见齐兑哭得那么伤心, 也跟着哭起来, 叶小舷搂住她,不住安慰,给她擦眼泪。喵子不小心把鼻涕抹在他手上,想笑又没好意思笑。
  齐兑站起来, 擦干眼泪,精神也清爽许多, 对行远和尚说:“以后我每天白天去上课, 晚上到寺里来,你要跟我讲讲我妈的事, 这是你欠我的, 也是我唯一的要求。”
  行远和尚点了点头, 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儿子如今活生生就在眼前,就算他出家多年看破红尘,亲情这一根线也未必就能断绝, 心里到底念着儿子。
  “齐兑——”行远和尚忽然说:“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养育过你一天,也没有听你叫过一声爸爸,今天当着你妈妈的面,我想听你叫我一声。”
  齐兑怔住了,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发出来声音,爸爸——这个陌生而又遥远的词汇多少次出现在他梦里,多少次在他孤独无助的时候像一簇小小的火焰给他微弱的亮光和希望,但当这个人真的站在眼前,他却喊不出口了。
  喵子着急,在一旁说:“唉,你快叫啊,你不是最想见你爸爸了,叫爸爸呀——”叶小舷笑着把她拉开,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添乱。
  看着行远和尚,齐兑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各种滋味齐聚心头,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轻轻叫了一声:爸——
  只有一个字,却深深印刻在父子俩心头,他们凝望着彼此,心里都在想,此时此刻,她的灵魂应该能安息了吧。
  禅房里,行远和尚给三人烹茶,对齐兑说:“你妈妈当年最喜欢喝的就是碧螺春。”
  “我妈是因为你喜欢她才会喜欢,她日记里写,以前她在北京都喝咖啡,很少喝茶。”齐兑端起小小的茶杯,品了一口茶,觉得这茶喝起来青涩中透着甘甜。难怪他从小就喜欢喝茶,原来是有父亲的遗传。
  喵子也喝了一口茶,眼睛瞟向叶小舷,见他拿着茶杯端详,笑着压低声音问他:“你这个好奇宝宝又在观察什么?”
  “这一套茶具很不错。”叶小舷把茶杯放到桌上。齐兑的事情能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他也很欣慰,不仅齐兑自己解开了心结,也让喵子放下了一桩心事。
  行远和尚放下手里的佛珠,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丝绣荷包,交给齐兑,“这里面是你妈妈的一缕头发,以后给你收着吧。”
  三人没想到他竟然还保存着这样一件信物,真真是古典浪漫的爱情,现在的人谁还互相送头发呀,情怀只存在于小说里。
  齐兑把荷包接过去打开,隔着二十年的无尽岁月,母亲的一缕头发似乎还带着她当年的体温,灼伤了他的手,让他眼眶里一阵湿润,赶紧压制住情绪,把荷包放到口袋里。
  喵子见气氛太过凝重,想试着缓和一下气氛,看到书架上一卷卷经文,拿起来一卷问行远和尚:“行远师父,这些都是你手抄的经文吗?恭请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这是《地藏经》吗?抄得真好,字迹工整,洋洋洒洒这么多字,没有一点错的。”
  “小施主要是喜欢,可以拿走一卷。”行远和尚说。
  喵子又拿起另一卷看看,发现和之前那一卷经文是一样的,再看别的卷页,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经文,不禁好奇起来,“怎么都是《地藏经》?”她大概数了数,有二十多卷一模一样手抄的《地藏经》。
  “每年齐兑生日的时候,我都会手抄一卷经文,祈求他平安。”行远和尚慈和地看了儿子一眼,他已经这么大,又长得这么好,让他非常欣慰。
  喵子嘟了嘟嘴:“怪不得呢,我数了一下,有二十多卷《地藏经》,我们教授以前说过,地藏菩萨最慈悲,曾经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信佛的人经常抄写《地藏经》为亲人求健康平安。”
  齐兑扭头看了那些经文一眼,问行远和尚:“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后来去医院查了我出生记录?”
  行远和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目光淡而悠远,最终,他拿起手边的佛珠轻捻,闭目诵经。
  和他们父子俩儿告别,喵子和叶小舷打算回城里吃顿好的庆祝庆祝,齐兑送他们离开。
  “喵子,谢谢你。”齐兑由衷地说。
  喵子笑笑,“谢我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你得拿出诚意。”“等我休假回北京再献上诚意。”齐兑说着,看向叶小舷,见叶小舷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那个谢字终究说不出口,只得改口说:“以后喵子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喵子本来就是我的。”叶小舷慢悠悠地说。
  喵子怕他俩又杠上,推着齐兑回去,“你回去吧,你爸爸还在等你呢,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见面了,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快回去吧。”
  齐兑知道他心意,转身走了。
  喵子握着叶小舷的手下山,“现在他不和你杠了,你怎么倒回回跟他杠了?”“我乐意。”叶小舷越来越觉得和齐兑斗嘴是件挺有趣的事。
  “你这个人啊,真是的,就不能让人夸你好,刚想夸你你就自己塌台。”喵子叶小舷耸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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