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菜单推过去,也堵了辛宜的顾虑。
她瞅了瞅,笑,“你能吃?”
谢唯老实的摇摇头:“所以,不用管我。”
辛宜顿了顿,餐厅的灯光落下,照得他眉眼轮廓很深,偏偏他眼中含笑,那样温柔的神色好看极了。
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菜单几乎要被她盯出个窟窿。
谢唯见她一直没翻页,他伸手招来服务生,慢慢道出五六个菜名。
恰好全是辛宜爱吃的。
她诧异,差点脱口问他。
忍了忍,她说:“太多了。”
谢唯只给他自己点了盆艇仔粥,不要海鲜,只加了肉松的艇仔粥。
瞧着就寡淡。
“不要紧,你多吃点。”
“你这样我会有罪恶感。”
娇娇俏俏的声音像根羽毛挠过谢唯心头,他有瞬间的晃神,不过几秒,他莞尔,“那就等我好了,你给我补一顿大餐?”
玩笑的语气,辛宜笑笑,不再客气,主动问他:“你需要什么样的宣传照?”
“不必花哨,简单自然一点。”谢唯耐心解释。
辛宜听得认真,听着听着,目光不由落在他的眉眼。
这不是她第一次觉得谢唯脾气好。
温和、细心、有礼……
可他对上诸如魏佳此类黏上来的桃花却又是客气淡漠,明明确确的不给人一丝遐想的余地。
辛宜不觉走了神。
服务生上最后一道菜,谢唯停住话题,帮着挪位置摆菜。
他左手的银戒在灯光下闪着光。
有些刺目。
许是察觉到她的注目,谢唯觑了眼自己的左手。因着佩戴的时间久远,他中指已经落下了戒指的痕迹。
他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关于我们的周刊,欢迎你来壹维。”
“平时我要在杂志社工作。”辛宜为难。
感兴趣是一回事,但年底太忙,她抽不出工作日的时间去壹维拍摄。
谢唯看着她:“周末也可以,我们最近加班。”
“好,谢总多指教。”
“客气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气氛活络不少。
“既然是你们的纪念周刊。” 辛宜吃着菜,忽然笑眯眯的问,“谢总,你会出镜吗?”
她是纯粹的八卦和好奇。
谢唯无奈:“你们的专访都接了,还差自家的宣传?”他话里含着隐晦的纵容。
辛宜意料中的没有发觉,却顺着他的话问:“比如哪方面的出镜?”
“等你来壹维拍我,你就知道了。”
面对她的八卦,谢唯很好脾气,也狠狠卖了个关子。
辛宜撇嘴:“行吧。”
两个人专心吃菜,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消息提示的震动一声接着一声。
辛宜悄悄往对面看了一眼,谢唯在喝粥,似乎没注意。她拿起手机,全是杂志社他们组小群的消息。
在讨论温宁。
【辛宜: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记录太长,她来不及翻。
【D哥:温宁的经纪人又挑刺了。】
【戴森:傻帽!瞎提什么鬼要求,到底懂不懂?】
【D哥:人家正主下午亲自来杂志社了,能不满足她?】
原来是温宁那边又提了拍摄要求,他们做摄影师的,最讨厌有人指手画脚。
【戴森:何止啊,瞧瞧人家说的什么话?什么若是没有让他们温宁满意,蒋铭洲也不会痛快。】
【YOYO:正常,小人得势,这个圈不就是这样!】
几个同事对蒋铭洲和温宁的事情议论纷纷。
辛宜拧起眉,本来没什么,但看到对方拿蒋铭洲压她,她心里头也不痛快了。
太憋屈。
她脸色不对,谢唯看在眼里,问:“怎么?”
辛宜跟李文迪他们习惯了有槽就吐,下意识的,“遇上了奇葩,我……”刚开了个头,她悻悻的止住。
谢唯不是李文迪他们。
“没什么。”她憋住气。
都是工作上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谢唯放下手中的勺子,摆出倾听的姿势,“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可以跟我吐槽。”
他望着她,目光灼灼。
辛宜怔住。
谢唯朝她微微一笑:“你可以告诉我,然后,我跟你同仇敌忾。”
从前,他们就是这样。
他的神色无比认真。
辛宜却笑了:“又不是过家家。”同仇敌忾也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不管这话是不是玩笑,她心里头确实好受了不少。
谢唯敛笑,他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辛宜心头“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了辛辰那句“他看着你的眼睛里有光”。
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是真的愿意不问缘由的站在她这边。
辛宜捏紧手机,懵懵懂懂的一丝悸动,她有些茫然。
心中更是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低头看手机,做出忙着看工作的样子。
【辛宜: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慌乱无措间,她不知怎么的竟然发在群里。
【戴森:???】
同事们纷纷问号脸,辛宜赶忙撤回消息。
视线一偏,落在谢唯中指的银戒。
顿时,仿若一盆冰水浇落,平息了不该燃起的火苗。
“真没什么。”她对谢唯轻描淡写的说,“工作上的琐碎,骂几声也就过去了。”
她喝了口茶,已经冷却的普洱滑入口中,带起一股说不清的凉意。
最后的那丝悸动也归于平静。
辛宜笑了笑。
*
田园山庄正式开张这天,辛宜早早下班去捧场。路逸飞他们还没来,让她先去包间。
开设在城郊结合部的小山庄,地理位置算不上好,却承包了一大片草莓园和梨园,还有各种田园菜地。
返璞归真,吸引了不少人。
老板老张预先给他们留了包间,辛宜边跟路逸飞语音边往里头走。上到三楼,这一层是最私密的包间,她挂了语音,不曾想,居然在楼道迎面撞上温宁。
温宁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辛宜,她脚步一顿,精致的脸上显出几分不耐。
今天她包得很暖,纯色的毛衣外搭着件浅灰色的皮草,看着富贵逼人。
辛宜直呼倒霉。
【辛宜:你们还要多久?】
她给路逸飞发消息。
温宁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走近的女人,卫衣牛仔裤和小白鞋,连妆都没化,太过普通。
她不禁产生了一丝丝的不确定。
路逸飞没回消息,而辛宜也察觉到温宁对她不太友好的审视,含着明显的蔑意与嘲讽。她实在是不懂,她身上有什么茬好找的?
撇开工作,她一点不想受气。
她绕过温宁。
没想到,还是被人叫住。
辛宜回头,目光所及是温宁白净的手指,指甲应该是新做的美甲。磨砂车厘子色,上头贴了小小的碎钻。
很精致,也很好看。
不像她,她今早拿相机不小心还把小拇指的指甲给劈了。
顺着辛宜的视线,温宁同样看向自己的手。
越发不解。
她浅笑:“三楼是超VIP区,消费不低。”笑意始终未及眼底。
轻轻柔柔的声音,好似寻常的提醒。
绵里藏针。
辛宜惊讶,迎上温宁那让人不太舒服的打量。
果然来找茬了。
辛宜挤出笑,不想让着她了,“你……”
“温宁。”
低沉的嗓音同时响起。
她抬头,对上一双含着厉色的眸子。
辛宜笑容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谁?
第十四章
辛宜抬头望去,楼梯口,西装笔挺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他黑漆漆的眸子牢牢的定在她身上。
或者说,是温宁身上。
她笑了笑,很冷淡。
可不是金主哥哥来了。
温宁睁着大眼,看向缓缓走来的男人。
男人长身玉立,在灯火的映照下,让人挪不开视线。
温宁所有的注意力在刹那间都给了这个人,一如从前。
“你怎么在这里?”蒋铭洲看着辛宜。
她耸耸肩,没说话。
温宁心下松了口气,好整以暇看向辛宜。
没想到下一秒,蒋铭洲偏过头,黑眸里含着厉色。
显然,这话是在问她。
温宁心头一凛。
“我……”她抿住唇,终究是不想在辛宜面前低头。
沉默不语。
见她不说话,蒋铭洲的目光重新落在辛宜脸上,竟是显出了几分忐忑。
辛宜看在眼里,微微一怔。
心里头挺复杂的。
作为前女友,她其实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蒋铭洲认识的,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似乎随着她遗失的记忆变成了一片空白。
辛宜脑海里与他的“初见”是在她的病床前,男人捧着一束香槟色的玫瑰,对她笑得挺不要脸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跟在蒋铭洲后头的两个公子哥互相推了推,对着辛宜扯出笑,“难得咱娇气包也来了!”
“给老张捧场的?还是老张面子大啊!”
都是一个圈里玩的,辛宜狠狠瞪过去。
两个人悻悻的住了嘴,看看她,再瞅瞅明显怂包状的蒋铭洲,纷纷摇头。
蒋大少在辛宜面前向来怂,没有最怂,只有更怂。
没眼看。
哪里还是那个潇潇洒洒的蒋大少?
温宁见状,心下一沉。
下意识觉得不好了。
她嫩模出道,见惯了这些钱权圈子里的公子哥们,自然能品得出这几个声名赫赫的公子哥对辛宜的态度。
明显和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是真正的亲昵和维护。
温宁慌了神,小心翼翼去揪蒋铭洲的衣袖。
结果,被他轻飘飘的甩开了。
顿时,泫然欲泣。
僵持间,路逸飞来了,他身旁跟着老张,还有一票损友。
有男有女,全是辛宜从小玩到大的。
众人看到蒋铭洲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路逸飞,他往辛宜跟前一站,“谁惹我们小公主生气了?”
他意有所指,保护的姿态无疑。
其他人也是附和。
蒋铭洲苦笑。
温宁惊恐不已,心都凉了。
不曾想,她竟是踢到了铁板。
在场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偏偏一致的护着辛宜。辛宜是什么身份,根本就不需要她再去猜测。
先前她看到蒋铭洲盯着辛宜的照片出神,再看到辛宜那一身朴素样,自以为又是一个手段了得粘着蒋铭洲的人。可她哪里知道,辛宜压根就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女人。
今晚打听到他会来这里,她是追着他来的。
这下……
蒋铭洲瞧着路逸飞这架势有些头疼,他一个眼色,服务生过来,将温宁给“请”了出去。
辛宜看完戏,拉了拉路逸飞,“你们先进去。”
“真没事?” 他欲言又止。
她摇摇头,路逸飞带着朋友们先进包间。
蒋铭洲身后的人跟辛宜挥挥手,也走了。
只留下两个人。
连服务生都不敢靠近。
蒋铭洲解开西装外套,深吸口气,“辛宜,我……”
辛宜挑眉,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蒋铭洲。”她理直气壮的,“你可以啊!”
她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蒋铭洲笑容僵住,手明显往后缩了缩。
辛宜对他说不上来有多少感觉,只问他:“蒋铭洲,你这样蒋叔叔知道吗?”
蒋叔叔是她爸爸的生意伙伴,关系还不错。
蒋铭洲闻言,脸色并不好看。
“对不起。”
辛宜拎了拎双肩包的背带:“不必跟我道歉,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蒋铭洲眸色更沉。
辛宜被他瞪着,脑中忽然闪过一幕画面,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
她回忆着刚才的温宁。
从前,她是不是也看到过蒋铭洲被女人围着,但被他厉声厉色的赶走?
辛宜又惊又疑。
她不禁上前,围着蒋铭洲转了一圈。
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蒋铭洲,跟我谈恋爱那会儿,你不会就跟女明星那啥那啥吧?”她揶揄。
蒋铭洲的眼睛亮了亮:“没有。”他唇边的笑容恍如流淌的月光,“真没有。”
他眼底闪过的惊喜太过明显,辛宜只觉得怪异。
什么人啊?她问的话有那么令人高兴?
“哦。”辛宜失了兴致,“没事我进去了,你随意。”
她对他的桃花压根不感兴趣,所以,她不会嫉妒,更谈不上难过。
波澜不惊。
蒋铭洲抿唇,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晦涩难懂。
老张预留的包间是整个山庄最大的,辛宜进去的时候,几个人已经自嗨起来,蒋铭洲则进了隔壁那间。
路逸飞跟她招手:“那女人谁啊?”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