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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伊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双手背负着被紧紧绑缚在一条木椅上,不留一丝活动的空间。
她感到自己双臂泛着蚂蚁啮咬般的麻意,估计被绑了挺久了。
宁伊下意识查看四周,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木房子,窗户被木板钉死了,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头顶用电线吊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房子估计很久没人住过了,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灰,左侧不远处隐约似扔了个针筒。
“嗒嗒嗒。”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宁伊尚未鼓起勇气回头,便被一只手粗鲁地从后抓住了头发用力一扯,“臭女表子眼睛看哪里呢?”
宁伊被扯的头皮生痛,不禁痛呼出声。
“这就痛了?那下面你恐怕更受不了,留着力气待会儿再叫吧。”男人紧紧抓着她的头发,令她以一个十分不舒服的姿势朝后仰着,就这么站在椅子后面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像一条随时准备袭击的毒蛇。
宁伊担心惹恼面前的人,只能咬唇忍痛。
借着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这个人的面貌。
男人面露凶相,右边眉骨到眼尾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白疤,看上去很是狰狞,但仍能看得出年纪并不算大。
宁伊觉得这人好似有点眼熟,但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面上这么具有标记性的人。
“怎么?不记得你爹我了?”男人抓头发的手再度收紧,同时空着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物件在宁伊脸上拍了拍,问:“那这玩意儿,你总还记得吧?”
宁伊脑袋被抓着不能动,只能转动眼珠去瞄那个触感温凉的东西。
那是一块绿莹莹,足有半块巴掌大的玉佛。
她努力想了想,发现那赫然就是当初她在巷子里救慕晚晴时,被混混们抢走的那块!
“记起来了?”
宁伊终于将眼前的男人和记忆里的混子对上,“你,你是那个绿头发的……”
估计是为了模仿陈叔,当初的那头绿发染黑且简短不少,所以她才没第一时间记起来。
“对,就是你爷爷我!”男人用手在她侧脸上不轻地拍了几下,示意她看自己脸上的疤,“知道这是拜谁所赐不?还得多谢你那个赶尽杀绝的亲哥啊!要不是他,我现在需要东躲西藏?我那群兄弟会一个个的蹲进去?”
绿毛越说越激动,手滑到宁伊的脖子上,用力掐住,恶狠狠道:“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命更金贵是吧?受点惊吓就要我兄弟们拿下半辈子来赔?我们就活该命贱?!”
宁伊脸憋的通红,简直快要窒息。
她不知道宁修当初到底是怎么做的,但她相信,如果不是这群人真的犯了事、触犯了法律,她哥绝不会凌驾于法律之上去污蔑他们。
但这些话现在当然不能说,她拼尽全力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放、放了我,嗬……我家里,肯定能让他们……出、出来……”
“现在?”绿毛狞笑一声,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冷哼道:“迟了。”
他勾着那块玉佛的项链,使吊坠顺着宁伊的脸颊滑到脖子,又从领口滑进去,阴恻恻道:“有人花钱让我给你点教训,我觉得像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有钱人,确实也该受点教训……”
宁伊感觉到那玉坠像蛇一样从她肌肤上蹭过,最终虚虚落在她胸前,带着非常明显的暗示意味,令她几欲作呕。
她急切道:“那人给你多少,我们家能够给你双倍!不,五倍!你现在放了我,我保证今后我家里绝不会找你麻烦!”
绿毛一把扯出玉佛,“啪”地重重给了她一个巴掌,虎口掐着她的脸颊,逼近低吼道:“有钱了不起吗?!老子偏不要,我就要看看,当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哥哥到时看到你破布娃娃似的样子,会不会后悔当初做的那些JB破事!”
宁伊看着面前放大的狰狞的脸,注意到他眼睛里充血十分严重,精神似乎也亢奋的完全不正常。
她联想到之前看到的那支针筒,意识到这人很可能注射了毒pin。
果然,绿毛脸部肌肉不正常的抽搐了几下,吸了几下鼻子后松开了宁伊,他转身走向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从一个黑色的腰包里掏出了另一支针管……
宁伊看着床上已然沉浸在毒pin快/感中的男人,害怕的浑身颤栗起来,一个对她饱含恨意的瘾君子在注射毒pin之后,大约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
就这样战战兢兢不知过了多久,绿毛终于站起身,飘飘然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宁伊全身都在抖,她怕的要命,甚至连嗓子都似被堵住,呼救都叫不出来。
“抖的可真好看啊……”男人粗糙的指腹从宁伊的耳垂上捻过,瞳孔不自然放大,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宁伊被碰到的那一刹才突然回过神,猛烈的挣扎起来,右脚上的绳子居然真的被她挣松了,她几乎是本能地,抬脚就朝绿毛的下半身踹了过去。
男人大叫一声,像虾子一般蜷缩在地,痛苦的呻yin着。
宁伊这一脚尽了全力,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而向后摔倒在地,同样摔的不轻。
大约又过了七八分钟,绿毛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抄起房间内的仅剩的另一把凳子,狠狠砸向宁伊挣脱出来的右腿上,宁伊痛呼一声,眼泪汗水同时流了下来。
绿毛显然不满意于此,只见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床边,摸出一把弹/簧/刀,凶狠地再度朝宁伊走过来。
宁伊唯一能活动的右腿也受了伤,这下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绿毛睚眦俱裂地举着刀朝自己直直扑过来。
刀尖反射着灯光晃进她眼里,她恍然间竟似听到路许南叫了一声“宁一一”,蓦地就冷静下来。
就像之前在噩梦中,她跌下悬崖的那一刻,什么都想不到了,脑子里、心里都只剩下“路许南”三个字……
宁伊闭上眼,心想:还没来得及跟路许南说喜欢他啊,好可惜……
“噗——”
刀尖扎入皮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宁伊不禁打了个激灵,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啪哒”的一声,有什么液体砸在了她的眉心,她抖着睫毛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绿毛居然生生用自己的左手抓住了锋利的刀刃!
“轰——”
“砰、砰!”
绿毛应声摔倒在地,砸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右手掌心和左腿膝盖上,赫然是两个血窟窿。
宁伊艰难地朝后仰看而去,看到宁修跟在破门的警察身后,急急朝自己跑来,紧跟在后的,是她的父母……
宁修重重两脚踢开蜷缩在旁的绿毛,将宁伊从地上扶了起来,解开了绳子。
乐白秋看到她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出声,宁学民也蹲下去,一边紧紧环住妻子的肩膀,一边虚虚握住宁伊的手却不敢用力,眼底也已经蓄满了泪水。
宁伊想要安慰家人自己没事,刚一张嘴左胸口便突然生出一阵绵延的刺痛,紧跟着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另一只手盖在胸前,感觉像是心脏被谁扎了个洞,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受控制地逐渐流失……
第65章
“嗯?这手上的刀伤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好像是自己弄的, 啧,够狠的啊, 筋都断了。”
“哼, 活该!吸/毒吸疯了吧?真是万幸,不然祸祸了人小姑娘。”
……
毫不留情地扣押起嫌犯的警察小声交流了几句,宁伊不由偏过头朝那边看去。
宁修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又温柔地抹去她额上的血迹, 轻声说:“别看, 没事了。”
“不是,不是的。”宁伊将他的手扯下来,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不是精神错乱才握住刀的, 他一开始明明是想刺向我的……”
听到警/察的讨论后, 宁伊忽然想起之前她睁开眼时,分明看到了绿毛眼中的恐惧和震惊。
就好像……是有人在他非自愿的情况下控制了他的身体, 让他自己握住了那把原本应该落在她身上刀。
“路许南,路许南……”像是本能,又或者是感应,宁伊几近无声地呢喃着路许南的名字,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宁修下意识以为她是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又害怕起来,连忙慌张地伸出手去给她擦泪,另一只手环在她的背后轻轻拍着,哄道:“不怕不怕, 没事了,哥在呢。”
不想宁伊却突然从他怀里仰起头,很是紧张的急问道:“哥,路许南呢?他在哪儿?他没事吧?”
虽然此情此景下不太合适,但宁修心里还是默默地酸了一下,他摸了摸宁伊的脑袋,将她乱掉的头发压下去,说:“不在我公司就回家了吧?没事的,半个小时前还是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被绑的地点,不然……”
宁伊眉间微蹙,“他怎么会知道?”
宁修不由一愣,对啊,路许南是怎么知道地址的?
当时因为救妹心切,他根本没往这上头去想,这会儿被宁伊一问,顿时困惑不已。
“他也有危险?”宁修也紧张起来,猜测是不是两个小的之前遇到过什么事没有和家里说,所以路许南才知道宁伊的情况,而宁伊在被救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路许南的安危。
宁伊没法跟他解释,只催促道:“哥你打电话问问,快点!”
宁修以为自己猜对了,来不及追问,赶紧拿出手机。
“关机了。”听到手机里传出的语音提示,宁修眉间皱的更紧,急忙又给路家去了电话。
宁伊闻言心头一颤,更大的不安将她笼罩。
乐白秋从警/察手中接过一条宽大的毛巾,紧紧将宁伊裹住,搂着她的肩膀,也担忧地看向宁修。
“周姨,我是宁修,小南现在在家吗?”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乐白秋还在安抚宁伊说“没事的”,紧接着便听到宁修一声惊呼:“什么?!”
宁伊被裹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同时紧缩到了一起,从身体内部生出巨大的疼痛来。
“一一!一一你怎么了!?”乐白秋感受到女儿的异常,慌张地弯下腰去查看,看到她整张脸煞白,竟是连牙齿都在抖。
宁伊在自己舌尖狠咬了一口,尝到苦涩咸腥的铁锈味,她拼尽全力稳住心神,目光紧紧盯着宁修,哑声问道:“他怎么了?”
宁修垂眸看着面无血色、浑身颤抖的妹妹,握着手机一时不知到底该不该将事情告诉她。
宁伊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竟然浑不知痛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机给我,我自己来说!”
但她忘了自己的腿伤,所以才走出一步便朝旁边歪去。
宁修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抱住,面对宁伊灼灼的目光,他咬了咬牙,移开视线,道:“他在医院,正、正在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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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一路朝医院疾驰。
车厢里静的可怕,宁修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坐在后排的宁伊。
她脸上还是没有恢复一点血色,甚至连唇都白的透明。
自从得到路许南正在抢救的消息后,她只说过一句“送我去医院”,便再也没有开过口。
明明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但却背脊笔直地坐在那里,像座雕塑似的,一动不动,连痛都没有喊过一声。
终于抵达医院,宁伊坚定地拒绝了家人先去处理伤口的要求,宁修只好将她安置在借来的轮椅上,先赶到了抢救室外。
郑玉虹眼睛通红,显然已经哭过很久,路霆搂着妻子的肩膀,神色疲惫,仿若一晚上苍老了好几岁。
宁学民率先走上前去询问情况,路霆抿唇摇了摇头,郑玉虹别开脸又开始抹泪。
“不会有事的。”路霆拍拍妻子的背,看到坐在轮椅里面色极差、显然受了伤的宁伊,皱眉道:“怎么把一一带到这里来?小南这里有我们看着,快带她去看医生!”
“我不走。”宁伊定定地看着抢救室,在其他人也想劝说前开口:“我要这里,就在这里,等他出来!”
她的语气和神情都太过坚定,但凡只要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绝不会被任何人说服。
乐白秋嘴唇动了动,抬手捂住嘴靠在宁学民肩上呜咽:“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会一前一后都遇着这么大的事情……”
抢救室的门紧闭着,走廊里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气息。
就在宁、路两家人都愁眉不展的时候,偏僻的消防楼道里,许星霁也正焦头烂额着。
“说一万遍不能冲动,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你他妈不过就是一串代码!搞什么痴心绝对以命换命???我他妈也是个大傻.逼,我居然还真被两个虚拟人物感动了!现在这么大一烂摊子甩给我,我他妈怎么搞?!我真是操了……”
许星霁一边骂着,一边双手飞速地在虚拟键盘上敲着代码,他的面前有好几块分屏,大面积的“灼烧”痕迹,显示着世界系统防火墙正岌岌可危。
突然,无数金色光点像受到吸引一般,飞速在旁边凝聚出一扇“门”。
一个身穿金色暗纹黑袍的身影从“门”内跨了出来,来人身形极高,一头极长的银色长发,面容精致地雌雄莫辨,却丝毫不会让人生出亵渎的心思来,神圣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臣服。
但许星霁却只往那边瞥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停,语气不善地质问:“你来干嘛?”
代表着星系有史以来最高科技的核心主脑——鸿蒙并不在意许星霁的语气,反而站到他身后,微微弯腰看了看屏幕上的情况,礼貌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要!”许星霁直截了当的拒绝,完了还不解气,道:“大不了就再次重启呗,反正已经十次,也不多这一次的,我顶多被我爸揪回去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