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金属测试实验,她盘腿坐在客厅里冥想;
他做武器兼容性实验,她盘腿坐在客厅里冥想;
他画图纸能画一天,她也能冥想一天。
他甚至都觉得,只要这个实验室不塌,这小祖宗能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他们这些凡人不仅没有这百分之一的灵感,甚至连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做不到。
直到这一天,古兆突然睁开了眼睛,冲正在操控着金属属性改变的晏阳初说:“你家里来客人了。”
晏阳初转过头,还没来得及问古兆什么,加尔的声音接着古兆响了起来:“先生,有人来访。” .
第22章 保镖朋友
这栋大厦是联盟“借”给晏阳初做实验的地方, 说是“借”给他支持机械师研究,其实和送也差不多, 用来拉拢大机械师的常用手段。
大厦一共十八层,十层以下全是晏阳初安置他手底下中低级机械师的地方, 十一十二层是仓库,十三层往上全是晏阳初的私人地盘,进出有权限。
大机械师手下通常会自动聚集一批中级和初级机械师, 他们自动聚集在大机械师手下,为了借机学习大机械师的技术,也为了借大机械师的名头接一些他们单打独斗接不到的工作,从而打出自己的名头。
大机械师不可能什么单子都接, 他们一般只接自己看得上的, 而那些被大机械师拒绝的单子, 它们的主人一般就会在大机械师手底下那些中级和初级机械师中挑人完成单子。
这些单子可一点儿都不差。
除了这些外,有大机械师的名头在,各种各样的单子只会如雪花一般朝他们飞过来, 大机械师的名头越大, 他们的单子也就越多。
机械师行业是一个看资历的行业, 新入行的人很难自己混出名头。而大机械师为他们提供名气、影响力、工作场所和庇护,而相应的,他们也要签订协议, 每一单需要按照一定比例交给大机械师。
这几乎是机械师界默认的模式, 新入行的机械师在他们默默无闻接不到单子的时候庇护于大机械师, 同时也为大机械师带来金钱, 直到他们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而晏阳初这个级别的大机械师只会吸引更多的人聚集在他身边,十层以下被他安置的满满当当,但十三层往上是绝对禁止外人进入的。
而在加尔话音落后,他们实验室所在的电梯就已经显示有人正往上上了,目标是十五层。
他们就在十五楼。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一跳一跳的显示它的所在楼层。
一楼、二楼、三楼......
然后它就顺顺当当的过了十三层。
也就是说,上来的这个人是有权限的。
古兆看向晏阳初,疑惑道:“你不是说除了你和欧文,有十五楼权限的就只有我了吗?”
她是单纯的只觉得疑惑,但晏阳初莫名的就有些不自在,解释道:“应该是我没失忆之前给别人的权限......”
古兆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
“叮”的一声,门开了。
因为刚刚那翻对话的缘故,两个人都紧紧盯着门口。
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如同炮仗一般从电梯里冲了出来,看身高至少有两米往上,看身材壮的像头熊。
这个熊一般的男人停在了离他们三米多远的地方,定定的看着晏阳初,脸上的表情从急切到悲切,然后越来越悲切,最后嘴巴抖了抖,一双眼睛里居然慢慢的流下泪来。
他居然哭了!
古兆和晏阳初同时一震。
拥有过队友的古兆已经能预料得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给他们两个留出空间。
已经失忆了的晏阳初还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绷着脸戒备的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对着他哭的男人。
那个男人看着他,眼睛里的泪越流越多,最后他猛地抬起手抹了一把眼睛,用多罗语喊了一声:“晏阳初!你、我都以为你死了!”
然后两大步跨了过来,双臂一揽,把晏阳初那和他相比小了一圈的身体搂了个结结实实,一边用双手用力的拍他的后背一边哭。
晏阳初脸都绿了!
古兆站在两个人的后面,眼睁睁的看着晏阳初挣扎出一只手往后摸出桌子上一把未完成的匕首就要往那熊一样的男人身上划拉,谁知道那男人反应极快,又或者说那男人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反应,在他把匕首伸过来的时候就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匕首,也松开了晏阳初。
那男人捧着那只匕首,哭的更痛快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换了华夏语。这下古兆听懂他说什么了,他说:“真的是你啊,你居然真的活着!”
看他哭的这么悲切,古兆想,这人和晏阳初肯定是很好的兄弟。
然后她听见晏阳初用平静中略带嫌弃的声音说:“你谁?”
古兆:“……”她现在是真的同情这个大兄弟。
……
五分钟后,这个熊一般的男子止住了眼泪,晏阳初嫌弃的把身上被他蹭上鼻涕眼泪的外套脱了下来。
那个男人笑中带泪的说:“被绑架一回也没改掉你洁癖的臭毛病!”
晏阳初的嫌弃中带了点儿无奈,无奈中有带了些隐隐的暴躁,用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问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男人:“所以,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说:“他们说你失忆了,我还不信……唉!没关系,能活下来就好!”
晏阳初连问了两次他是谁,这人没一次答到点儿上的,他的耐心也到极限了,如果不是从他有这栋大厦的权限这点能看出来这人和失忆之前的自己关系是真的很好,他真想把人轰下去。
他失忆之前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他定定的看了这人两秒,问加尔:“你认识这个人吗?”
晏阳初的管家不愧是价格最贵的智能管家,温和的回答他:“这是盖文·卡特,卡特先生,您大学时期的室友,现在在联盟边陲服役。”
晏阳初又问:“我把这栋大厦的权限给了他?”
加尔:“和古兆女士一样,卡特先生拥有除您之外的最高权限。”
晏阳初忍不住怀疑:“我没失忆之前是傻了吗?”
这话加尔身为一个智能管家不该回答,于是他沉默了下来。
而卡特那边也努力把情绪稳定了下来,他看向晏阳初,揉了揉眼睛,说:“你失踪的时候我正在执行一项驱逐任务,任务做到一半听说你被绑架了,我那边也走不开,我都快急死了,还好你没事儿。”
晏阳初:“你……”
卡特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失忆了没关系,不认识我也没关系,刚上大学的时候你也不认识我,我们不还是兄弟!只要你好好回来就成!”
“不是!”晏阳初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他黑着脸说:“你能不能先把你的手从我实验桌上挪开!别把鼻涕眼泪蹭在上面!”
“哈哈哈哈哈!”
全程看戏的古兆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晏阳初脸更黑了。
……
等三个人能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说话时,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古兆从他们一系列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之中也知道了这位有趣的大兄弟的身份——联盟边陲救援军上尉,同时也是古兆的大学室友兼朋友。
这么多年来,能和晏阳初保持长期且稳定的联系的人只有这么一个。
不说别的,只最后一个身份就足够让古兆佩服他,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忍耐力能一忍晏阳初忍这么多年的,大机械师的身份都拯救不了他这个狗脾气!
而现在,这位仁兄坐在沙发上,一点儿也没有晏阳初已经失忆了的自觉,拍着他的肩膀哥俩好的问他:“这位女士是谁啊?我听你叫她古兆?和历史上那个古兆同名啊,真酷!”
晏阳初体贴的没有告诉他古兆的真实身份。
卡特又问:“你们是……”
晏阳初:“朋友。”
古兆:“保镖。”
两个人同时回答。
卡特“啊”了一声:“到底是朋友还是保镖?”
晏阳初:“保镖。”
古兆:“朋友。”
晏阳初猛地转头瞪向她,脸黑的如同锅底。
古兆对上他的视线,笑了一声,说:“以前是保镖,现在是朋友。”
晏阳初的面色就缓和了一点点。
卡特虽然是个多愁善感的男人,但当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还是有和他熊一般的身躯相匹配的稳重的。他等晏阳初接受了曾经有他这么一个朋友之后才坐下来开始说正事。
他说:“我驱逐任务完成之后才知道你又被救回来了,我就打听了一下负责你案子的人是谁,谁知道这一打听才知道,你的案子明面上是联盟警署总司那边负责,但实际上已经转移到了联盟调查军,和联盟大学与银河大学的失踪案并案调查。我怀疑,绑架你的人,和当初劫持二号中转星从而牵连到那些学生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一波人。”
晏阳初听完这番话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叩击这桌面,越来越快。
片刻之后,卡特问他:“你想怎么办?”
晏阳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怎么办。”
卡特:“嗯?”
晏阳初说:“他们没特意找我配合调查,就说明事情还没到需要我插手的地步,或者说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不信任我,而且……我现在都失忆了,我就算想怎么办我也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卡特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流露出明显的失望。
古兆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怪异。但想想这既然是晏阳初失忆之前连权限都能交给对方的人,又勉强把那丝怪异压回了心里。
但她从这一刻之后就很少说话,只站在一旁观察他们两个人的互动,或者说,观察这个卡特。
等卡特说到半途被接连发来的通讯叫走之后,古兆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他一下。
“晏阳初。”
又拿起图纸的晏阳初抬头看向她:“嗯?”
古兆看着他那双眼睛,把心一横,说:“我觉得你那个朋友,有点儿不对劲,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但我觉得他在想套你的话。”
晏阳初抬了抬嘴角:“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
第23章 识别内鬼
朋友该是什么样子呢?
最起码不会在对方失忆的时候, 看望对方之余还心思遮遮掩掩的试图从一个失忆的人嘴里套话。
古兆在听卡特抱着晏阳初哭的时候还不忘记特意强调一下他是因为参加了驱逐任务才不能及时赶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他在哭的这么悲伤的时候还不忘记解释一下自己不能及时出现的原因……这表现出来的悲伤有几分真几分假, 就有待磋商了。
到这里的时候,她还只是觉得晏阳初这朋友的表现有些怪异, 但有晏阳初失忆之前把这栋大楼的权限都给了对方的这层缘由在,她也没往深里想,只觉得自己真的不愧是末世里出来的人, 什么人都能往黑里想,敏锐的过了头。
真正让古兆确定了自己的怀疑的是后面,卡特说起关于晏阳初被绑架的案子的时候。
他说,“你的案子明面上是联盟警署总司那边负责, 但实际上已经转移到了联盟调查军”。
这句话可能普通人听了没感觉有什么, 但在曾经和地基的领导层斗智斗勇了快八年、又被柏景焕这么智多近妖的人物耳濡目染了近十年的古兆听来, 简直破绽重重,而且生硬又拙劣。
太有导向性了,也太刻意了。
明显就是在引导着晏阳初对联盟产生不信任, 对他口中的调查方产生质疑。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失忆的人, 面对着很有可能会被再次绑架的危机, 面前这个以好友的身份说的这番话很有可能会让他产生这样一种念头:你们为什么连调查都要偷偷摸摸的进行?为什么一切都瞒着我这个受害人?
但实际上这种做法在古兆看来完全没有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保护了受害人。
如果换一种说话方式的话,这段话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他偏偏用最有导向性的方式说出来了。
太刻意了。
古兆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就笃定不是自己想多了, 而是对方真的别有所图, 在认真听他的话语看他的表情, 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还有他脸上瞬间流露又瞬间收回的失望的神情,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对古兆说,我就是有问题。
卡特走了之后她纠结了片刻才决定告诉晏阳初,心里还为打破了他“真心朋友”的幻想抱歉了一小会儿,谁知道晏阳初丝毫没有意外,用一种平静到冷静的声音说:“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这一瞬间,古兆为自己不用费心解释和安慰别人松了口气。
同时也忍不住感叹,和聪明人说话真省心。
但还是要问一下他的想法:“你怎么想的?”
晏阳初沉吟了片刻,说:“他很了解我的脾气习性,在我失忆之前或许真的是我的朋友,但是绝对没他所说的这么推心置腹亲密无间。我只是失忆了我又不是傻了,我自己的性格我非常了解,我绝对不可能交这样一个朋友,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他这样的人。”
古兆嘴快的问道:“那我呢?”
晏阳初看了她一眼:“你?你不是保镖吗?”
古兆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以前是保镖,现在是朋友。”
晏阳初神情勉强的说:“那就勉强算你是我的朋友吧。”
古兆就笑了起来。
晏阳初看着她脸上的笑,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两个人打岔开了几句玩笑,话题又被古兆扯了回来:“但他确实有你大厦的权限啊,如果像你所说的这样的话,你怎么会给他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