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合适的时机遇到了喜欢的剧本，就一定要争取到底。
郑疏桐眉梢蹙起，乔遇对戏的执着和认真在他意料之外，盯着他的脸看了会，收回视线，拍了拍乔遇肩膀：“试戏时间定在下周三，到时候大力会带你过去。”
乔遇冲他比了个“OK”手势。
红日西沉，倦鸟归林，伴着商业街上拥挤的晚高峰，沈力把乔遇送回住处。
开门后，乔遇一脑袋扎进书房。
为了避免剧本外泄，演员签约前拿到的资料是不完整的，再加上这部剧是周播剧，边写边拍，所以乔遇现在对原崇的了解就只有“天之骄子”、“钢琴家”以及“多重人格”。
带上防辐射眼镜，乔遇开始在电脑上搜索。
“多重人格。”
“解离性人格障碍形成的原因。”
“患有解离性人格障碍是什么体验。”
“和多重人格有关的书籍。”
挑了下滑到鼻梁的镜框，乔遇又从书架拿过笔记本，除去对相关知识的了解，还需要对人物进行小传式分析。
对照资料，乔遇不禁陷入思索。
通常说来，解离性人格障碍通常是因为幼时主人格遭遇了无法承受的痛苦，为阻止机体崩坏所以产生的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像原崇这样的出身家庭，难道是被绑.架过？
想到某人因为小时候被绑.架还得过幽闭恐惧症，脚尖在地上一蹬，乔遇连人带椅子转到门边，扯着脖子对在厨房忙活的纪宝贝喊了声：“做什么好吃的啊。”
纪戎琛系着他的小猪佩奇围裙，手里端着一只玻璃碗，从里面探出大半个身子：“西红柿炒鸡蛋。”
行吧。
难度系数几乎为零，味道应该不至于奇奇怪怪。
小大人一样点点头，乔遇手臂上弯，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宝贝奥利给！”
纪戎琛学着他的模样弯起右臂：“奥利给。”
乔遇笑笑，又转着凳子进了书房。
来到书里之后，不仅外界条件有了改变，那种随时可以分享日常不怕打扰对方的嚣张底气也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拥有。
如果能一直跟纪戎琛维持这种情人关系好像挺不错？
他有些想续约了。
哎呀，急什么，反正合约还有一年多。
轻轻拍了下脑门，乔遇收回注意力，把副人格Crash的人物性格也琢磨一遍，才又洗洗手走到桌边，在纪戎琛的注视下拿过勺子舀了一口看似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炒鸡蛋，脸色登时变了几变。
纪戎琛那道通往厨艺的大门怕是被作者焊得死死的，毫无撬动可能。
明明材料是正常的材料，做法也是正常的做法，味道怎么就能这么上头？
看着纪宝贝满含期待的小眼神，乔遇心情复杂。
纪戎琛倒是习惯了，看出他眼里的犹豫，轻轻耸了下肩，转而去厨房拿出两份自热煲仔饭。
乔遇安慰道：“没事没事哈，不会做饭也不是什么问题，不然你干啥啥都会，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纪戎琛“嗯”了声，把放得不凉不热的水递到乔遇手边。
一天下来，身上还粘着鲱鱼罐头的味，吃完饭，乔遇径直进了浴室。
洗白白后又在手腕处喷了两滴冥府之路，乔遇擦着头发往卧室走，路过客厅，纪戎琛正聚精会神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乔遇没多想，直到听见萌哒哒的正太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
“谢谢你，亚古兽。”
噗。
确定纪戎琛是在看《数码宝贝》，乔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纪宝贝还真是让人惊喜无限。
倚在墙上看了会，乔遇去冰箱拿出一板旺仔牛奶，分给纪戎琛两瓶，又把自己塞到他怀里。
纪戎琛拿过毛巾，一边揽着乔遇，一边自然娴熟地给他擦头发。
选了个舒服的角度，乔遇惬意地眯了眯眼，想起一件事，向后捣了下纪戎琛肩膀：“对了，你有没有微博账号？”
“不是你们公司那个，是你个人的。”
“有。”
乔遇拿出手机：“来来来，跟我小号互关一下。”
很快，微博粉丝界面的小红点就亮了下。
乔遇点进去，纪戎琛小号上[关注]那里的“2”格外显眼。
一个是他大号，一个是他小号。
微博内容也都是对他大号的点赞。
乔遇扬扬唇。
等等。
看到那个灰色性冷淡风的头像以及那个名为“vermouth”的昵称，乔遇皱了下眉，又皱了一下，猛地拍了把大腿。
靠。
原来很久之前给他发腹肌照撩.骚的就是纪戎琛本人啊！
第99章
察觉到异常，纪戎琛把注意力从电视上移开，垂眸看着乔遇：“嗯？”
乔遇切上大号，把他从拉黑用户名单中拖出来：“好哇，还说你不是想约p。”
难怪那个英文昵称那么眼熟。
纪戎琛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乔遇就是开玩笑，以他对纪戎琛的了解，纪某人主动发腹肌照不会是为了撩.骚。
喝了口旺仔牛奶，又把吸管递到纪戎琛嘴边，科普道：“在gay圈，你这种行为含蓄的解读是——哥哥很强，宝贝给个房间号。”
“直白了是——给操吗。”
纪戎琛：“……”
诧异于某圈混乱的同时，纪戎琛意识到乔遇对这些似乎很熟悉？
脸色沉了沉：“你很了解？”
心里的避雷达响了响，乔遇摆出一副嫌弃表情：“当然了解，太乱了，乱得很，乌七八糟，看着就烦。那些1我一个也看不上，不然也不至于在二次元找男人，三次元安静如鹌鹑。”
纪戎琛脸色缓和下来。
乔遇偏过头去无声翻了个白眼。
哪来的醋坛子成精？
不过乔遇说得也是真的，他好奇心和求偶欲过剩的天真中二期，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不切实际幻想下载过小蓝和小红，结果上面辣眼睛的言论和头像让他一个gay看了都恐同。于是当机立断卸载，从此专注吸二次元的纪纸片人。
怕纪戎琛继续问，乔遇转移话题道：“不对，你也很奇怪吧？哪个正常人没事一声不吭给别人发腹肌照啊？”
乔遇当时其实认出是纪戎琛的腹肌了，还以为什么人拿着假照招摇撞骗，现在想想看，除了纪戎琛本人，再就是自己，谁还能有他照片？
纪戎琛咳嗽一声，不自然道：“我的腹肌比他的好看。”
“啊？”
乔遇歪了下脑袋，跟谁比啊。
纪戎琛脸上冒出些可疑绯红，神色越发不自然，断断续续的：“你手机，屏保。”
乔遇：“……”
静默片刻，乔遇憋笑拿出手机，往上闲闲撩了下眼皮，盯着纪戎琛，语气幽微：“我这么懒一个人，你觉得我会特意设置屏保吗？”
说着点了下屏幕，一张美女和赛车的写真图片出现在屏幕中间。
“这是手机自带图库，每隔几天就会自动换。”
看着乔遇手机，纪戎琛表情很精彩。
在一阵快顶破房顶的大笑中，乔遇把脸埋到纪戎琛怀里，抖着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纪戎琛面子挂不住，清咳一声，故作淡定道：“晚上还有个会，我去准备下材料。”
说完起身要走，乔遇用力牵住他的手，又把人重新按回到沙发上，捧着纪戎琛的脸就是一通狂亲。
太草了。
他竟然觉得犯傻的纪宝贝该死的吸引他。
不是普世标准里的霸总气质，也不是对外表现出来的那种可以完全依靠的安全感和强大，而是只在他一个人面前显露的蠢萌和可爱。
看动画片，会莫名其妙犯傻，爱吃甜，以及饭做得极其难以下咽……
——
角色的主人格是钢琴家，肯定有需要演奏钢琴曲的镜头，虽然可能会放在最后拍。
收到剧本时离试戏还有一周左右时间，乔遇第二天就报了个钢琴特训班，从基本的坐姿、手势练起，每天在琴房一待就是个十几个小时。
因为他们专业的声乐课本身也会对音阶和五线谱有所了解，所以单手弹还好。等到需要两只手配合的曲目，才开始频频犯错，加上反应能力不够，脑子转不过弯来，左右手极度不协调。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他却连入门都没有，不免有些烦躁。
越躁心越乱，越乱就越容易出错，前几天好不容易克服了的折指和无名指不够灵活的问题也跟着卷土重来，乔遇丧丧地拉开凳子，蹲到一旁自闭。
刷了半个多小时萌宠治愈视频，才又重新坐回到钢琴前。
练琴期间心情跟打排位一样，不时在“我自闭了”和“我想开了”之间辗转来回。
好在这次有所进步，变得流畅起来。
终于到了周三。
试戏这天，乔遇醒得比平时更早，准备好早饭给纪宝贝留了张纸条就出了公寓。
大力已经等在楼下，见他出来，绕过来拉开车门。
上车后，乔遇闭上眼睛，头往后仰，在脑中琢磨人设和琴谱，没一会就到了星瀚大楼。
如郑疏桐所说，今天来试戏的人的确很多。
娱乐圈里一向讲究人脉，从下车到进电梯的路上，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
无论是面熟的还是陌生的。
对这些人，乔遇统统面子工夫很足地笑着点点头，既不亲近狎昵也不冷漠疏远。
远远的，走路姿势极度嚣张，一眼就能让人认出是他的江砚从另一个楼梯口进来，两人目光隔空对上。
江砚眼中闪过惊喜，当即激动地喊了声：“小乔乔！”
在场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投向他们两人，乔遇用帽子挡了挡脸。
尴尬。
江砚挥着胳膊，抬腿就要往这边走来，身后西装革履，肌肉快要撑破衬衣凸出来的男人长手一捞，小鸡仔一样轻轻松松把他拎了回去。
目睹全程的乔遇挑挑眉。
喜闻乐见.jpg
他猜这人就是林澈，江砚新换的经纪人。
说起来自从换了经纪人，江砚的路人缘确实是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十个人里九个骂他。
不知道林澈低声跟江砚说了什么，江砚一脸不耐烦，但终归没有原先那么浮夸。
虽然笑容还是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江砚走到乔遇身边，撞了撞他肩膀：“你也来试戏啊？”
乔遇：“是啊。”
江砚一挑下巴：“交情归交情，哥哥是不会让你的。”
乔遇摊摊手，不客气地回怼道：“落选了别哭啊你。”
江砚一时语塞。
半晌，不知道谁先憋不住，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正笑着，一片影子笼过来，把两人隔开。
乔遇抬头，发现是林澈过来了。
林澈身形高大，应该和纪戎琛差不多高，表情冷冷的，比他高了有半个头，眼神很有压迫感。
江砚拍了下乔遇肩膀：“我先进去了，结束了等你一起吃饭。”
话刚说完，林澈右手食指在腕表上敲了下：“下午有活动，来不及。”
乔遇见状摸摸鼻子，知情知趣道：“改天吧，我这边结束还有一支广告。”
江砚一步三回头：“那行，等你有空了给我打电话啊，我最近被粉丝安利了一家店，你肯定喜欢。”
乔遇打了个响指，冲他挥挥手：“木得问题。”
话毕，林澈扫过来一眼。
乔遇挠头。
什么啊，为什么林澈看他好像有敌意？
他又没抢他老婆。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工作人员来喊乔遇。
大力看起来比他还紧张，双手握起：“遇哥加油！”
乔遇颔首，跟着工作人员进了试戏间。
房内三男两女，乔遇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c位的男人。
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还以为拍出很多出圈作品的林观海年纪很大了，没想到看起来也就才三十出头。
五官英挺，鼻梁深邃，古铜色皮肤，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下巴上蓄着一小撮修理整齐的簇状胡须，两条长腿随意交叠地坐在那里，很有男人味。
见林观海在看自己，乔遇收起视线，礼貌道：“导演好。”
“各位老师好。”
林观海身边的女人面容和善，微微一笑：“乔遇是吧，先坐。”
乔遇乖巧点头。
等他坐下后，林观海右手边的中年大叔向上一推眼镜：
“我们都知道，一部剧的拍摄并不像数学题一样，给出确切的条件和公式，最后得出唯一解。故事的讲述因为有不同角色参与进来，像发生化学反应一样，会有很多灵感迸发的瞬间。”
“剧本不代表一切，人设才是一切故事的基点。所以我们需要主演在服从指挥的基础上拥有自主创造力。”
“那么现在，请你就对原崇现有的了解，演示一段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情节。”
乔遇：“好。”
“你有三分钟准备时间，计时开始。”
乔遇抿唇迅速调整状态。
计时结束，表情和神态跟着变化。
乔遇眉眼微垂，原先清亮的眼神染上一层化不开的阴郁，手臂抬到半空，做了一段无实物表演，神情投入，眼皮半阖，仿佛身前有一架钢琴，而他正寄情于音乐的海洋。
忽然，旋律暂停，乔遇掀起眼皮，嘴角绽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同时，忧郁眼神无缝衔接成另外一种：嗜血的，挑衅的，极具攻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