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好奇地问了一句：“总裁, 您今天不去接姜经理吗？”
平时为了接姜清染, 他都会早早下班，不像今天一样, 都过去半个小时了，还没起身的打算。
处理完最后的资料, 陆煜城才起身。
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你先下班吧。”
“是, 总裁。”
周铭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 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总裁的事情他也不敢多管。
陆煜城看了一眼时间，给姜清染发了一条消息——
[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记得吃东西。]
姜清染刚从地铁里出来，听到手机振动, 回复了一下：[刚下地铁, 没事儿, 不用担心我。]
[乖乖在家等我。]
[嗯, 知道了。]
聊了几句之后，陆煜城的表情才稍稍好看了些。
下午的时候, 高馨打电话过来，让她今天回家一趟。陆煜城本来说了没空，但是高馨执意见他，还说如果他没空她就来公司找他。
陆煜城不想让她来公司，这才答应。
这次回陆家, 陆琪回学校去了，少了她之后，家里更加显得冷清。
高馨让人准备好了晚饭，老爷子也在。
几个人安静地吃着。
老爷子突然问了句：“煜城，你之前不是谈了女朋友吗，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给爷爷看看？”
陆煜城瞥见高馨脸上那一瞬僵硬的表情，淡淡道：“再过段时间，等小琪放假回来，大家都在的时候，我再带她回来。”
家里的氛围有些沉重，陆煜城还是想着等陆琪回来再说，至少陆琪在家的时候，还能缓和一下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老爷子笑着说：“也好。”
高馨一直忍着没说话，但是表情显得十分不悦。
吃过饭，老爷子上楼吃药。
客厅里只剩下陆煜城和高馨两个人。
“叫我回来有什么事？”陆煜城开口问道。
高馨不满地质问：“我是你母亲，你非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是吗？”
陆煜城这么一反问，高馨更加觉得愤怒。
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从小到大，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孩子吗？”
自有印象以来，陆煜城从来没有在高馨这里享受过片刻的温存，别人家的小孩都有妈妈陪妈妈哄的时候，高馨只会一次又一次地逼他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他好，可陆煜城心里明白，她只是不甘心。
当年费尽心思和他父亲在一起，高馨以为自己成了人人羡慕的女人，谁知没多久他父亲便出了意外，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笑她。高馨不甘心，便将自己的骄傲全部放到了陆煜城的身上。
陆煜城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过，只是，也没有把她再当成一个母亲看待，两人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高馨被他冷淡的目光看得说不出话来。
一向骄傲惯了的女人，在他面前，总是留有几分愧疚。
高馨收起自己的棱角，尽量温和地说：“煜城，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我毕竟是你母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陆煜城不耐地皱了皱眉，这些话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了，不想再听了。
“你如果只是想说这些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他打算离开，高馨叫住道：“煜城，你真的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语气不屑。
陆煜城回过头来，掷地有声地应道：“是，这辈子我非她不可。”
高馨突然笑了笑，“你非她不可，那她呢？她也非你不可吗？”
陆煜城看着她的表情，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我知道你和她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可是煜城，你真的清楚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对她，对她的家庭又了解多少？她的父亲是一个赌徒，她的爷爷中风，母亲改嫁……这样的她，哪里配得上你？”
“我喜欢的是她，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他还是没有动摇分毫。
“好，你既然这么喜欢她，那我就告诉你，当年她为什么会和你提分手。”
陆煜城下意识地有些抗拒这个话题，可高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她继续说：“五年前，她的父亲在赌场欠了高利贷，是我帮他父亲还的。一百万，我让她离开你，这笔钱我就可以跟她一笔勾销。姜清染答应了，可是我没想到，五年后她竟然又缠上了你。煜城，这种为了钱，连你都可以放弃的女人，真的值得吗？”
陆煜城听她说话，一个字都没有回应，直接离开了陆家。
他开着车，脑子里不停重复着高馨说的话——
“这种为了钱，连你都可以放弃的女人，真的值得吗？”
“你非她不可，那她呢，她也非你不可吗？”
“……”
一想到这些，握方向盘的手便更加用力，手上青筋爆出，陆煜城猛地一踩油门，把车停在了路边。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陆煜城偏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上面的备注，他没有接。
响了几十秒之后，便停了下来。
姜清染只给他打了一次电话，见他没接，就没有再打。姜清染不确定他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不想接。
她自己心里这会也很乱，不安地在家里等着。
又过了两个小时，陆煜城还是没有回她，姜清染就已经猜到了什么，她很害怕，比五年前说分手的时候更加害怕。
陆煜城把车开到了楼下，没有上去，在车里坐了一宿，第二天在她下楼之前，转身把车开走。
姜清染也是一夜没睡，眼睛里都是血丝不说，连站着都有些发虚，脑子一阵晕眩。
洗漱完之后，她下楼拦了出租车，没有去坐地铁。
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门口撞见了纪曜。
纪曜见她这样，担心地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姜清染脸色苍白，眼睛又红红的。加上昨晚可能有些着凉，鼻子也被堵住了。
就来的路上这么一会，鼻子就被她用纸巾擦红了一片。
她哑着声音回答：“没事。”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更像感冒了。
纪曜劝道：“行了，你也别逞强，要是真感冒了，就让陆煜城陪你去医院。”
“不用。”
纪曜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好心道：“要不我帮你打电话给他？”
姜清染连忙拦住：“不用了。”
察觉到她的反常，纪曜问了句：“你们俩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没有。”
电梯终于到了，姜清染跟逃一样地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整个上午，姜清染时不时地就看看手机，就连开会的时候，都分心看了好几次。
但陆煜城的确没有找她，没有回电话，也没有回消息。
姜清染晕晕乎乎的，头疼得不行。
连着几天，陆煜城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的感冒倒是加重了不少。
下午上班的时候，姜清染实在有些忍不住，跟纪曜请了半天假，然后叫车去了盛世集团。
到了公司楼下，姜清染有些紧张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明明前几天还说，下次来找他的话，必须给他打电话，转眼就连电话都不接了。
姜清染心里难受得不行。
偏偏这错还是她自己犯下来的，今天这样的结果，她也只能咬牙自己受着。
姜清染不死心地又给周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之前陆煜城就把周铭的联系方式给过她。
周铭正跟着陆煜城从会议室里出来，手机一直震动，他看了一眼，然后开口道：“总裁，姜经理的电话。”
陆煜城皱了一下眉。
“跟她说我不在。”
“总裁，那等下姜经理问的话，我该怎么说？”
陆煜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周助理赶紧识趣地闭上嘴。
周铭直到总裁进去之后才接电话——
“喂，姜经理，总裁最近很忙，你要不过段时间再找他。”
“姜经理，总裁这会不在公司，你还是先回去吧。”
陆煜城就站在门口，隔着门，听周铭跟姜清染打电话。
过了一会，周铭挂了电话，陆煜城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铭进来交资料，还顺嘴说了一句：“总裁，我跟姜经理说了您不在，但是她说她就在楼下等您。”
说完，周助理赶紧低下了头，完全不敢直视自家总裁那冷冰冰的目光。
***
姜清染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快要下班的时候，突然有人打电话给她——
“喂清染，我是李婶，你爸他回来了，这会正在家里闹着要见你呢。”
姜清染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险些没有站稳，还好及时扶住了墙壁。
姜国妄当年逼着姜清染帮他把钱还清之后，就突然消失了，连爷爷去世，都没有回来。
却在几年后的今天，又突然回来了，还嚷嚷着要见她，姜清染脸上布上一层冷色。
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有什么脸回来找她的。
姜清染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之前爷爷留给她的房子。
陆煜城今天没有加班，一下班就从楼上下来了，路过门口时，还特意扫了两眼。
没有姜清染的身影。
周助理帮着找了找，也没看到，心里暗道，完了，总裁不会觉得他故意在骗人吧。
可姜经理明明说了会一直在楼下等着的，这会又是去了哪里。
陆煜城一声不吭地踏进车里。
周助理小心翼翼地问：“总裁，现在去哪？”
等了半天才等到陆煜城开口。
最后还是回了陆煜城自己买的别墅。
这段时间他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没去姜清染那里，也没回陆家，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第43章
爷爷留下的老房子在很偏僻的郊区。
在搬到市中心之前，姜清染一直一个人住那, 很远很偏, 每次回去都要一两个小时，每天光路上的时间就要花掉不少。
她打车过去的时候, 李婶就在楼下等着，一脸的着急。看到她来, 立马小跑着朝她走了过来。
“清染，你爸这会就在楼上犯浑呢, 都年过半百的人了, 还这么没脸没皮的, 我都替他害臊。”
李婶是看着姜清染长大的，以前能帮衬的还是帮衬了一些, 不过李婶自己家里也不怎么样，所以能帮的有限。
当年姜国妄离开, 李婶心里就埋着一口气, 现在又回来, 她心里更气了, 打从心底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不要脸！
“李婶, 我先上去看看。”姜清染语气倒是平静，不过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李婶忙说：“我跟你一起上去。”
房子在六楼，上楼的时候，李婶毕竟上了年纪，平时住一楼住惯了, 这会来来回回跑上两趟就直喘气。
姜清染扶着她。
李婶笑着说了声谢谢，她看了姜清染一眼，问她：“清染，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没事。”
说是没事，其实已经感冒好几天了，虽然吃了药，但是一直没见好，她也懒得管，就一直这么耗着，感觉越来越严重。
总算是爬到了六楼，李婶把门打开。
就看见一个痞里痞气的人躺在沙发上，两条腿就那么架在茶几上，李婶实在看不下去，念叨了一句：“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坐样。”
姜清染淡漠地走到他面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父女俩就这么对视着。
姜国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好像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印象里，总是乖乖巧巧地跟在老爷子身后，每次看见他，虽然不说话，但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冷漠甚至带着敌意。
“怎么？我把你养到这么大，连人都不会叫了？”
李婶一听这话，差点吐出来。
“姜国妄，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口。从小到大，你管过清染吗？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姜国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站在李婶跟前喝道：“这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吧。”
李婶气得脸色都变了。
姜清染将李婶护在身后，安抚了两句，又替她顺了顺背。
姜国妄不屑地说：“对外人倒是孝顺。”
姜清染懒得理他，冷冰冰地问：“你回来干什么？”姜清染以前没这么讨厌姜国妄，是自从发生了爷爷的事情之后，她对姜国妄的最后一丝情意，也断了。
“我回来当然是来找你的，我听说你妈回来找你了，还给你买了房子，街里街坊也都说你现在混得挺好的。”姜国妄又跟无赖似地坐下，然后理直气壮道：“我呢，要求也不高，再给我一百万，我就再也不回来找你了。”
“姜国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你……”李婶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姜清染看了毫无底线的男人一眼，冷漠道：“如果我不给呢？”
“你不给，你要是不给，我现在就把这房子卖了。”
姜国妄向来都知道姜清染的软肋是什么，这房子是爷爷留下的东西，姜清染绝对是舍不得的。
姜清染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脸上一点紧张都没有，倒是姜国妄反而有些坐不住，怒喝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是你爸，你给我钱是天经地义的。反正你要是不给，我明天就找人过来看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