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鹿和林廷坐在马车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笑出来。
她做了个伸展的姿势,语气里都是惬意:“好开心呀。”
林廷点点头:“我也很开心。”他顿了顿,又轻声说:“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林非鹿从包袱里摸出两块点心,递给他一块,边吃边问:“大皇兄,我们现在就要开始闯荡江湖了,避免身份暴露,还是给自己取个艺名吧?”
林廷:“不是奥特曼和小怪兽吗?”他认真询问:“我叫小怪兽?”
林非鹿笑到方圆百里公鸡打鸣。
边笑边说:“你才不是小怪兽呢!你是小仙男!”
林廷意识到什么,神情有些无奈,等她笑完了才道:“林是国姓,自然不能再用。不如用你母族的姓,如何?”
林非鹿顿时反驳:“不行!他们不配!”她想了想,美滋滋说:“我要叫黄蓉。”
林廷倒还记得她给他讲过的那个故事,扑哧笑出来:“那我呢?”
林非鹿说:“黄蓉的大师兄叫曲灵风,那你就叫黄灵风吧!”
林廷念了一遍,笑道:“倒是个风雅的名字。”
马甲一换,林非鹿顿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丐帮帮主的气质,两三下把点心塞嘴里,蹭过来道:“哥,我们先去打听打听最近江湖上有没有什么热闹盛事吧?什么武林大会之类的。”
林廷自然什么都依她:“好,不过该去哪里打听?”
林非鹿兴奋道:“当然是去找丐帮啊!丐帮弟子遍布江湖,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林廷:“……那丐帮弟子,该去何处寻找呢?”
林非鹿冲他挤了下眼,半跪着掀开马车车帘。此时马车已经驶出京城,行走在官道上。路两旁偶尔有行人经过,多是些住在城郊的山户。
走了一段路,便看见路边有一衣衫褴褛的乞丐在乞讨,林非鹿顿时大喊:“停车!”
驾车的是小黑,稳稳当当将马车停下,恭敬询问:“小姐,发生何事?”
林非鹿拽着林廷下车,直奔那小乞丐而去。
小乞丐突见有两位衣着华丽的贵人过来,顿时捧着自己缺口的碗迎上来,讨好道:“贵人打赏点吧。”
林非鹿扔了块碎银子给他,在他千恩万谢中笑眯眯问:“我问你,你可是丐帮弟子?”
那小乞丐正拿起那块碎银子放在嘴里用牙咬,想也不想便点头:“是的是的,小的确为丐帮弟子。”
林廷一脸愕然。
林非鹿激动极了:“那我问你,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小乞丐看了她两眼,将碎银子揣进脏兮兮的怀里才说:“小的一向只在这条道上要饭,不是很清楚啊。”
林非鹿倒是不气馁:“那你上级在哪?什么香主舵主九袋长老之类的。”
小乞丐抓了抓脑袋,显然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又怕自己回答不出来,碎银子会被拿回去,只好道:“您往前再走二十里,那里有一个城隍庙,里面乞丐多,辈分也高,您去那里问!”
林非鹿郑重一点头,坐回马车上便吩咐小黑前往城隍庙。
在车上的时候,她简单把丐帮的英雄事迹给林廷讲了一遍,重点讲述了乔峰以及洪七公两代帮主的传奇人生。
听得林廷一愣一愣的,最后不无向往道:“没想到丐帮竟是如此侠义之帮,若能见到此代帮主,定要与他把酒言欢。”
林非鹿得意洋洋:“黄蓉就是洪七公的弟子,后来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帮主哦。”
林廷忍俊不禁,朝她作揖:“嗯,见过黄帮主。”
林非鹿的武侠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开心得小脚脚都开始乱蹬。
马车很快行至城隍庙,如小乞丐说的一样,这里的确乞丐多,庙宇早已破败,显然成了乞丐们遮风挡雨的聚集地。
林非鹿方一过去,周围的乞丐立刻围了上来,有的递碗有的伸手,都是脏兮兮黑漆漆的,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小白和小黑往她身前一挡,一副看上去不好惹的样子,乞丐们才畏惧地往后退了退,林非鹿便出声问:“你们这里谁是老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乞丐往前走了走。他长得壮,力气也大,平日这块儿都是他说了算。只见他弓腰笑道:“正是小的,贵人找我有何吩咐?”
林非鹿问:“你在丐帮中是什么身份?”
壮乞丐“嘶”了一声,说:“怎么着也该是个帮主吧?”
林非鹿:“???”
就你?!
也配?!
小白见公主有些生气,顿时用佩刀指着那壮乞丐冷声道:“不准嬉皮笑脸,给我好生回答!”
壮乞丐连连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要……要不,这位小姐中意的话,小的把帮主之位让给她也是可以的,只要你们每日赏两个馒头,不不不,一个就够了!”
林非鹿:“…………”
她转头一看,林廷笑到全身发抖,站都快站不直了。
见她看过来,笑着喊:“黄帮主?”
林非鹿:“…………”
要气哭了。
回到马车上之后,林非鹿就不说话了,揣着手埋着头在那生闷气。
林廷戳戳她发髻,忍着笑意安慰:“小五乖,这些人定不是真的丐帮弟子,我们才刚出京城,再走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遇到了。”
林非鹿用手捂着脸嘤嘤道:“不必安慰,我已经明白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了。”
马车一直行至傍晚,才来到一处可供歇脚的小镇。此时已经远离上京繁华,四周透着一股贩夫走卒的气息。林非鹿本来已经不对自己的武侠副本抱期待了,谁料吃饭的时候却听邻桌两个走货商说起近来金陵城的大事。
——“金陵现在人多,我们去那里摆摊,准能赚大钱!”
——“虽然人多,但也危险,听说黑白两道的人都去了不少,太混乱了。”
——“富贵险中求嘛!何况他们都是冲着陆家那本剑谱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管卖我们的货!”
林非鹿黯然一整天的神情顿时恢复了光彩。
林廷一见便知她的意思:“想去吗?”
她疯狂点头。
林廷笑道:“那明日便出发吧。”
翌日一早,四人便出发前往金陵。林非鹿和林廷久居皇宫,对江湖上的事了解甚少,并不知道金陵其实就是江湖人士最常聚集的都城之一。
那里的繁华程度并不比京城低,而且因为山高皇帝远,江湖气息十分浓厚,比京城还要开放自在得多。
马车行了两天,到第三天时,便要走水路了。
无常兄弟去把马车换成了银子,然后四人去栈边坐船。
过去的时候,栈边恰好停着一艘船,撑船的是名妇女,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招呼他们:“过河吗?”
林非鹿说:“我们要去下游,安春渡那里。”
船娘说:“可以,一两银子,上船吧。”
林非鹿美滋滋跟林廷说:“还挺便宜。”
这船不大不小,坐他们四个人刚好合适,林非鹿趴在船边欣赏了一会儿河心景色,转头就看见一只羽翼纤长的白鸟停在了船顶上。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呢,只见那船娘伸手一招,不知道甩了什么东西出去,那白鸟就吧唧一下摔下来了。
水是顺流,船娘收了长篙,走过来把那白鸟捡起来,自语道:“今晚吃烤白鹭。”
林非鹿腾地一下站来,几步蹭到了船娘身边,激动道:“大侠好身手!敢问大侠是隐姓埋名的江湖人士吗?!师出何处?可有门派?”
船娘手上提着鸟,转过头看着她,阴沉沉说:“把随身财物都交出来,不然就扔你们下江中喂鱼!”
林非鹿:“?”
第75章 【75】
五分钟后, 船娘被小黑按在了地上。
林非鹿:“你,下河去喂鱼。”
河匪踢到了铁板,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其貌不扬甚至有点敦厚的护卫身手这么厉害, 连连求饶:“贵人饶命!这船不好控制,若把我扔下河就没人送你们上岸了。”
林非鹿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吩咐小黑:“看好她,等上岸之后押送官府吧。”
林廷蹲在一旁捧着那只白鹭, 神情有些难过。这船娘还是有点本事的, 白鹭脖颈处扎着的那枚暗器只漏了个尖在外面, 其余全部深入白鹭体内,救是救不活了。
最后只能叹着气把白鹭扔进水中。
怎么也没想到坐个船居然也能遇上劫匪,也不知是他们运气太好还是太巧。
林非鹿唉声叹气:“我彻底醒悟了,这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武侠世界。”
唯一相似的地方可能只有“江湖险恶”……
初入江湖的兴奋感已经完全被打击了,从现在开始,她要摒弃掉以前从小看到大的武侠小说,重新探索这个陌生的副本!
一个时辰后,船行至安春渡。
这个渡口十分热闹, 河面船只也多了起来,岸上用以水陆中转的城镇叫做飞凤城,听说是这里以前出过一任皇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上岸, 小黑和小白就把船娘绑起来了,想把人送交官府。
这人打劫业务这么熟练,也不知道害过多少条人命, 按照大林律应该直接问斩。但不知为何,越是接近官府,这船娘的表情就越是轻松。
林非鹿本来打算让小黑把人送过去就行,他们先去找落脚的客栈。见船娘这副表情,便跟着一起去了。
行至当地府衙,门口两个衙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手按着佩刀一副随时是要拔刀的样子:“来者何人?!”
林非鹿笑吟吟说:“两位大哥,这是我们刚才抓到的河道劫匪,特意送至官府交由你们办理。”
两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知道了,人带到这就行,回去吧。”
林非鹿做出一副好奇的神情:“府衙大人不升堂审问此人犯过何罪,杀过几人,再如何定罪吗?”
衙役顿时怒道:“话多!衙门办事何时轮得到你来多嘴?还不快滚!”
林非鹿“嘶”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看旁边一脸得逞笑意的船娘,笑着问衙役:“我知道了,你们官匪一家吧?”
那衙役登时拔出佩刀:“竟敢在衙门胡言乱语,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刀刚一拔出来,就被旁边的小黑一脚蹬回去了。衙役被他一脚踹到地,难以置信竟有如此“狂妄”之人,还没来得及出声,林非鹿已经走到鸣冤鼓跟前拿起鼓槌大力敲了三下。
鸣冤鼓一响,府衙必须上堂,两名衙役忌惮她身后的黑白护卫,一边往里跑还不忘放狠话:“你们竟敢藐视府衙大闹公堂,府衙大人决不轻饶!”
林廷低声叹道:“没想到在父皇治理之下,竟还有这种官匪勾结的事。”
林非鹿心说你还是太单纯,这样的事我在电视剧里看得多了。
几人走到公堂之上,两旁已经站了一排拿着杀威棒的衙役,均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他们。
可能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胆大包天的刁民,穿着官服的府衙大人很快过来了,一坐下便猛拍惊堂木,怒道:“堂下何人,还不速速跪下,报上名来!”
林非鹿还没说话,旁边小白便冷笑道:“跪你?你也配?”
林非鹿:“……”
短短几天相处,小白已经被她影响如斯了吗?
府衙大怒,重重一拍惊堂木,吩咐两旁衙役:“刁民胆大妄为,先给本官打上二十大板!”
说罢,两旁衙役便要来拿人,林廷被衙门这幅办事态度气得不轻:“如今衙门便是这样审案的吗?不审犯人反审报官之人?谁给你们这样大的官威?!”
府衙大人可能是有点近视,站起身往前探了探,眯着眼看了林廷半天。
他也不是蠢人,看出堂下一男一女满身贵气,恐怕来历不凡,倒也不敢乱来,便挥手止住衙役,试探着问:“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何人,为何报案?”
林廷便将方才船上的事说了一遍,衙役听完,装模作样问跪着的船娘:“本官问你,这位公子所言可有假?”
结果船娘说:“大人,民妇冤枉,民妇不过跟几位贵人开了句玩笑,他们便二话不说将民妇殴打一顿,押送至此,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林非鹿/林廷:“…………”
林非鹿拉了下还想辩解争论的林廷,“别跟他们废话。”她把自己的公主印佩交给小白,略抬下巴:“拿上去给那老东西看看。”
小白脚尖一点便飞身上去,在府衙惊恐大叫之中将印佩伸到了他眼前。
然后府衙就叫不出来了,歘地一下跪下了。
他不仅跪下,还动作十分麻溜地跪着从上面挪到下面,跪挪到林非鹿面前连连磕头:“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五公主殿下,请五公主恕罪!”
那船娘终于笑不出来了。
府衙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判了船娘死罪,那船娘被拖下去时还在挣扎大喊:“大人!大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平时可没少孝敬你啊大人!”
府衙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跟林非鹿说:“五公主,这这这……这贼人胡言乱语,污蔑朝官!公主千万不要听信她一面之词!”
林非鹿很和蔼地笑了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