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嫔本是笃定了姜瑶月会罚和妃的,没想到打头竟是将她训了一顿,虽罚的不重,但这话听着却是有些让人下不来台。
这回慧嫔学聪明了,她没有再多嘴,只乖乖领了罚。
果然,姜瑶月接着话锋一转,重又看向袁妙嫣:“宫里头事事讲究个和气,皇上和太后也喜吉利,寻常宫人脸上都要带着喜气,万没有去触霉头的道理。”
袁妙嫣这时才上前来,却低着头并不说话,修长细软的脖颈垂下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春日里最柔韧的柳条。
“慧嫔纵有千错万错,也不该是和妃动手的理由,往小处说是争执,”姜瑶月顿了顿,丝毫没有掩饰眼中露出来那丝精光,“往大了说那就是私刑。本宫尚在,有什么不如意的尽可来与本宫说,本宫自有定论,孰是孰非本宫也会做主。便是觉着本宫这个后宫之主有哪里做得不公正不妥帖,上头还有太后、有皇上,何至于要闹到这般地步?”
“此事是妾一时糊涂,”袁妙嫣开了口,依旧是那番冷冷清清的模样,也不欲为自己辩解,“妾愿受责罚。”
姜瑶月削葱似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案,似是还在思索,这和妃进宫还没多久,又是太后做主的,罚是一定要罚的,没道理方姣婉白白受这个委屈,只是怎么罚到底也须得斟酌斟酌,罚得轻了不平方姣婉那口气,且让宫里上上下下心里又会怎么想,倒是她也不必再管事了;罚得重了又要顾忌着太后的脸面,袁妙嫣身份微妙,她便是想罚得重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意味。
众人屏气凝神,静带着姜瑶月发话。
不想一时踌躇拖延,却等来了太后。
太后等闲从不出面理事,乐得做一个富贵闲人,姜瑶月暗道不好,便与众人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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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太后前来永宁宫,自然是借着来看方姣婉的说头。
方才姜瑶月倒没去细看方姣婉,唯恐再度戳了方姣婉的心,她不想见人便也随了她去了。
这会儿跟着太后再度进去,倒看清了方姣婉的脸。
白净细嫩的脸上,一道鞭痕自太阳穴开始一直到下巴为止,斜斜地穿过了方姣婉半张脸蛋,细细一条,肿得老高。
血已止住,却依稀仍可见血痕,加之涂了不知什么药膏,那药膏有些黄,更显方姣婉脸容可怖。
连太后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看了眼姜瑶月,又回头握住方姣婉的手,轻声道:“好孩子,哀家与皇后都知道你心里的委屈与苦处。”
方姣婉呜咽了一声,大概是怕眼泪会流到伤口上,红着眼圈儿硬生生叫忍住了。
很快太后复又回转到了外间,长叹了一口气,问姜瑶月道:“皇后打算怎么处置?”
姜瑶月一听就明白了太后的意图,她自问处事还算公道,便索性照实了答道:“臣妾罚慧嫔抄了《女诫》,至于和妃,依臣妾所见......”
没想到未等她说完,太后便直接打断她道:“永定侯的腿从去岁开始便愈发不方便了,先皇在时也常感念永定侯的功劳。和妃是永定侯嫡女,听说自小便跟着父兄一起习过武,怕是一时没有收住手。”
姜瑶月也立刻回道:“想来竟是咱们宫里拘着她了。”
“哀家明白你的为难之处。”太后软下声息,又将袁妙嫣招来自己身边,“和妃初来乍到,下不为例。”
此举倒也不出姜瑶月所料,太后果然是要保一保袁妙嫣的。
太后有自己的算盘与考量,至于那还躺在里头毁了容的方姣婉,又何足挂齿?
姜瑶月自然不会去与太后争论,既是太后开口盖棺定论的,那么也怪不得她什么了。
只是太后这么眼巴巴来保袁妙嫣,姜瑶月心中不是没有异样情绪,于是便道:“臣妾以为总得给方才人一个交代,和妃罪责可免,方才人的位份还是升一升罢,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这回点点头,望向姜瑶月的目光中倒有些赞许,道:“这很好,你是皇后,便由你做主。”
太后说完,有沉思片刻,似是在想什么,开了口却道:“这事究其根本还是慧嫔惹出来的祸事,和妃才入宫不懂,慧嫔却要好好罚一罚。”
“这......”姜瑶月面露难色,看了一眼慧嫔。
“抄《女诫》不够,”太后接着道,“哀家便替你罚了,从明日起,每日巳时跪到永宁宫门口,背十遍《心经》修身养性,跪足一个月。”
慧嫔的脸一下子铁青,哆嗦了两下嘴唇,也知道太后这是有心要护着袁妙嫣,将错全推到了她身上,再说也于事无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姜瑶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慧嫔有错也是事实,她一开始问责头一个逃不掉的就是慧嫔,只是如今光是重罚慧嫔就算了,和妃竟是毫发无伤。
召了当日张氏瞩意做儿媳的人入了宫,自然还要再显示一番宽厚的。这般尊贵的人,正妻之位已是打了水漂,总不好到了郑太后手上就任由着人搓扁捏圆。
道理姜瑶月不可能不懂。
太后要护袁妙嫣,自有其考量,即便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话已出口,姜瑶月没有再去反驳的道理。
于姜瑶月而已,倒也不用为了一件无关自己的事而与婆母争辩。
只是姜瑶月到底也不想让袁妙嫣太舒坦就揭过了这一页。
于是姜瑶月扶了扶额头,像是有些支持不住,身子也跟着晃了晃,然后双眼便紧闭了。
她想她是晕过去了。
姜瑶月在周遭一片慌乱中不动如山,稳稳地闭着眼睛,连眼皮都没有颤一下。
一直等到了承乾宫,姜瑶月被安顿到自己的床塌上,再等旁边来来去去的喧闹声渐渐停了,不知又过了多久,等得知她晕倒的虞容璧也来了,姜瑶月才装作悠悠醒转。
她就知道虞容璧一定会来的。
姜瑶月听见虞容璧进来之后轻声问着绿檀:“怎么又晕过了?太医看了怎么说?”
绿檀一向是老实孩子,姜瑶月对她是很放心的,只见她老老实实答道:“娘娘的身子近来渐渐调理好了些,太医说娘娘的身孕已近三月,胎儿是稳了的,只是娘娘如今到底不比常人,不可多动气。今日怕是在永宁宫折腾得晚了,娘娘这才受不住。”
虞容璧的目光看向静静躺在床上的姜瑶月,她双目紧闭,仓促间发髻有些散乱,一缕鬓发自她颊边垂落,乌黑的发丝愈发衬托得姜瑶月面色苍白,闭着的眼尾微翘又依稀泛着点淡淡的红,,像是点了桃花妆那般柔美灵巧。
他在离床边一丈远的地方竟停了下来,脚步微怯,没有再上前。
姜瑶月知道虞容璧没走,她在心里数着数,等数到一百的时候,她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寝殿内烛光昏暗,姜瑶月睁开眼睛时还是不免眯了眯眼睛。
虞容璧就背光立在离她不远处,橘黄的灯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容照得并不是很清晰,削去了一些属于少年的凌厉不羁,却依旧保留着虞容璧自五官透露出来的为脱稚气。
这时虞容璧也发现她醒来,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靠在背后的手掌紧了紧,才克制住没有伸手摸一摸她暖玉一般的脸庞。
虞容璧的口舌有些发干,他听见姜瑶月嘤咛了一声,便连自个儿的声音都不舍得放大,轻声问道:“觉得怎样?”
姜瑶月揣摩着人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怕不会很清醒,便揉了揉眼角,定定地看了看面前的虞容璧,又看看周围的人,用虚浮的声音道:“臣妾这是怎么了?”
“你又晕过去了,”虞容璧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少操心那些事,谅她们也不敢过分。”
姜瑶月闻言轻轻“呀”了一声,似是终于回忆起自己晕厥前的事情,竟强撑着想从床榻上起来,被绿檀和王姑姑连忙扶住。
“你起来做什么?”虞容璧急道,差点一伸手直接将姜瑶月按到床上。
“臣妾求皇上恕罪,是臣妾有失,”姜瑶月的眼圈儿红了红,愈发我见犹怜,“若臣妾能再多尽一分心,方才人的脸便不会......”
说到这里,姜瑶月像是说不下去了,故意小心翼翼地看了虞容璧一眼,怯生生的。
方姣婉的脸在瞒不住姜瑶月的同时,自然也瞒不了虞容璧。
他早就听说了。
虞容璧只仔细想了想这位方才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最后发现自己实在记不起来,便也丢到一旁,去忙其他事情了。
“娘娘不可思虑过重,也要想想自己的身子。”一旁的绿檀劝道。
姜瑶月的眼中滚下了一滴清泪,莹莹脉脉,清晨花蕊上的露珠儿一样。
“臣妾对不起方才人,容貌乃是父母所赐,臣妾一时疏忽竟让方才人是容貌受了损。”姜瑶月顿了顿,停下片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才下定决心道,“再不能为方才人讨回公道,臣妾这个皇后实在无颜面对皇上,面对后宫众人。”
虞容璧皱了皱眉,因着姜瑶月身子的原因,他本是不想再提起此事,没想到姜瑶月自己却钻了进去,情绪看起来还颇有些不稳。
姜瑶月尖细的指尖揩去泪珠,她看着虞容璧的神色,知道自己的举动开始有了成效。
于是趁虞容璧沉默的档口,她又往火上浇了几勺子热油。
“臣妾愿退居冷宫,从此青灯古佛,为方才人祈福,以求赎罪一二。”姜瑶月说着脸上便又有泪珠滚下。
她偷偷打量了一眼虞容璧的长腿,若不是他坐到了她身边,她做了戏也要做全套,本是要直接跪下的。
他堵在那里她倒不容易下去了。
虞容璧阻碍了她的发展。
什么退居冷宫这些劳什子的话,她自然是说说就算的,废后岂是那么容易的?话再说回来,她笃定了虞容璧不可能因此事废她才故意说这话的,若换了她自身真有被废的风险,她便打死也不会说这个话,讨这个没趣儿了。
虞容璧面上不显,仍旧是平常那副冷漠模样,实则心里早被姜瑶月一滚一串的泪珠打乱了阵脚。
她真要自请去冷宫,那还了得?
“冷什么宫?”虞容璧脱口而出,“你在承乾宫安安心心做你的皇后,好好养着才是。”
“可是......”
“什么可是?你有哪里觉得不痛快,朕给你做主。”
“可是臣妾对不起方才人。”姜瑶月又拿着锦帕擦了擦眼泪,“臣妾也不是故意要为难和妃,更不是要同太后做对,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行了,”还未等姜瑶月将自己准备好的话全部说完,虞容璧便打断了她,“你不能出面的事,朕来。”
怕姜瑶月不放心自己做事,虞容璧又补上一句:“放心,朕不会让太后与你有嫌隙。”语气中隐约还带着点得意。
姜瑶月这回安静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儿看着虞容璧,眉眼嘴角也终于舒展开来。
猝不及防,姜瑶月往虞容璧身边靠了靠,虞容璧身体一僵,结果姜瑶月也没再靠上来,而是朱唇微启,在他耳边道:“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温热带有若有似无缥缈馨香的气息轻轻喷到了虞容璧的耳朵上,像一根羽毛挠着,挠得虞容璧的耳廓耳垂微微发热。
或许还微微泛红。
甚至虞容璧的心上也像有一根羽毛在挠。
有些痒,但是也熨帖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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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宫里的消息向来是传得快的,只要一落地,自个儿就会跑。
永宁宫方才人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这是夜里太后去过之后,大家得出的结论。
既然无事,一时众人都歇着去了。
结果一夜过去,众人发现自己得知的消息全都落了后。
大约是快到子时的时候,和妃娘娘的长信宫直接被锁了起来,长信宫如今还只有她一位主子倒也便宜,锁了整个长信宫也没多大影响。
要说这排面还得是和妃娘娘才有,皇上直接下的令,禁和妃三个月的足,以儆效尤。
宫里若有任何人再将宫规视若无物,再犯定严惩不贷。
平心而论,罚得倒也不是很重,但如此雷厉风行干净利落,还真是虞容璧一贯的作风。
比起太后昨夜到了永宁宫,将事情轻轻放下,那可真是委屈了和妃了。
听说太后第二日早晨起来,得知虞容璧已下了令,和妃也已禁了足,连丝毫转圜余地都无,只得长长叹了口气,并未再多说什么。
郑太后到底也伴驾多年,心里的一杆秤是时时都平着的。和妃在姜瑶月手中时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保下,乐得做个好人,解一解众人眼里与张氏当年的纠葛,但虞容璧插了手,到底又与姜瑶月不一样了,虞容璧是她的儿子,却也是大梁的少年天子,她大可不必为了一个妃子去与虞容璧做对。
再说姜瑶月这边,昨夜闹得有些晚了,姜瑶月后来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睡去了,仿佛虞容璧也没走,留在她身边将就了一晚上。
姜瑶月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虞容璧早就没了人影。
她天生体寒,虽自小便开始调养,到底不如那本来就底子好的,一到冬天便手脚皆凉,甚难捂热。
姜瑶月记得她昨晚又习惯性往里蜷了蜷,然后身后就有人轻轻扳了扳她的肩,见姜瑶月不应,又用了点力再次扳了扳。
姜瑶月一心只想睡觉,嘟囔了一句,也没计较是谁这么不识好歹,便顺从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寻常人睡觉被吵总是有些不高兴的,姜瑶月却不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睡觉时脾性一定得好,养神养性,方可安睡。
她的身子转了过去,脚却仍没忘了往上缩了缩,下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