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禁足也不过三天罢了,但孙才人听见自己和那猫一般,又怎能服气,本就是件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也值当这样。
“妾也不是故意的,原也是太妃娘娘让妾带了狮子狗出去玩耍的。”孙才人立刻辩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孙太妃好歹也是有脸面的。
姜瑶月压根儿都不用想什么说辞,便马上接了下去:“既是孙太妃所托,孙才人更该尽心尽力才是,幸好只是秃了一块儿,长长就出来了,若是真的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太妃娘娘岂不难过?”
孙才人哑口无言,姜瑶月进宫以来对她们还算是和善的,什么时候说话做事如此不留情面了。
趁着孙碧桐目瞪口呆没话好说的档口,姜瑶月又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声音格外清脆:“虽说是件小事,但也能看出底下松散惯了,主子有时难免事多疏忽,就像孙才人,她不管底下的人也跟着不动,本宫看竟是没将主子们当回事。主子宽厚,不代表他们就能自己给自己过舒服日子了。”
话至此处,贵妃淑妃等聪明的哪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是借机在敲打他们了,不过是借题发挥杀了孙才人这只鸡来儆她们这些猴。
葛贵妃谨慎,且在姜瑶月面前话一向不多,淑妃便先笑着开了口:“倒让皇后娘娘为咱们这些不争气的操心了,娘娘且放宽心,咱们回去之后立刻便去紧一紧那些不争气的奴才们的皮。”
姜瑶月脸上略带几分冰冷的笑容一直没有下去,她听到淑妃这么说,差点就没绷住让这笑变成彻彻底底的冷笑,这淑妃倒乖觉,昨日特意来挑事的人是她,这会儿见机行事出来做好人的也是她,还一点儿都不落人口实,当真让人抓不住一丝的错来。
姜瑶月微一点头,算是应了,接着又轻咳了一声,自顾自道:“想来你们的耳报神都快,早就知道本宫有喜的事了。”
依旧是淑妃带了头先跟了上来:“皇后娘娘大喜,皇上和太后娘娘都不知怎样高兴呢!”
姜瑶月这回“嗯”了一声,继续道:“你们也该早日为天家开枝散叶,本宫说句难听的,瞧着竟是摆设居多。”
妃嫔们都立时懂了姜瑶月在说什么,一时都神情各异,许是皇帝年纪还小,玩心竟还在其他地方,不在女人上头。
慧嫔诸晴眨了眨眼,她当初是太子良娣,自诩资格比在座的任何一人都要老一些,便开口道:“皇上不来......我们也没法子。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怀上龙嗣也全靠祖宗庇佑。”
既想要说些好听的奉承姜瑶月,又有些不甘心,慧嫔远没有淑妃那么机敏,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伦不类。
姜瑶月不由笑出了声,若是从前她自然不会与慧嫔一般见识,但如今她不想为了什么皇后的矜持大度而忍了。
“慧嫔此言差矣,你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也该知道这种事祖宗保佑是在其次,否则那还得了。”
诸晴的脸一下子红了白白了红,煞是精彩。
然她毕竟还有几分急智,又有些能屈能伸,连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是妾说话不妥,妾原想说的是祖宗定能保佑娘娘平平安安诞下小皇子。”
姜瑶月倒不想为难她,立刻让绿檀去把慧嫔扶起,便开始说她准备好要说的重点。
虞容璧此人说来又孤僻又怪异,喜欢骑马没什么,但他自登基以后就在宫里骑马,有时还是在后宫,比如从紫宸殿骑到永巷,再从永巷骑回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各宫娘娘们都能听见“哒哒”的马蹄声,有时急有时徐。
当然他是皇帝,内宫骑马也没人会说他僭越。
作为一个皇帝的小小的爱好罢了。
“天气也渐渐凉了,总不能大半个晚上就这么让皇上在宫道上骑马。”姜瑶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慢慢道,“本宫便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姜瑶月说完又卖了个关子,扫了一眼底下,连最淡定的贵妃都忍不住向她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姜瑶月心满意足,这才公布自己精心研究的结果:“本宫听闻古时有羊车望幸,于是福至心灵,不如就看皇上的马在哪宫门口停下,信马由缰,想来如此乐趣皇上自己也乐意得很。”
这事姜瑶月当然还没机会去同虞容璧说,虽听起来有些荒唐,但她也是为了虞容璧的子嗣着想,尽一个皇后应尽的责任。
而且虞容璧大晚上在宫闱内跑马都不荒唐,她想出来的“马匹望幸”当然也算不得荒唐。
若换了往日,在座的娘娘们定都要小声议论了,但今日姜瑶月明显处事和以前不太一样,生怕下一个就是轮到自己倒霉,于是也都闭了嘴。
只有葛贵妃想了想之后,问道:“一宫里也不止住一位主子,这算是谁的?”
姜瑶月拍了拍手,道:“这才好办,看皇上自己高兴,喜欢哪个。”
葛采薇皱了皱眉,扯出一丝笑颜,便不说话了。
该说的事都说得差不多了,姜瑶月又道:“好了,今日你们也算是跑了承乾宫两趟,都回去吧。明日早上可都别迟到了,本宫看着你们整整齐齐得,心里才高兴。”
这是规矩,姜瑶月不过是再提点一回,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只是她接下去的话便让大家的心都紧了紧。
姜瑶月扬了一张笑脸,声音还是与往日那般柔和,听似是极熨贴善解人意的,却多了点甜丝丝又凉津津的感觉。
“不过本宫最近疲乏得很,你们都是知道的。若本宫早起耽搁了,也不留你们在这儿干等着。不若这样,辰时一到本宫还没出来,你们就跪上一刻钟,自行离去罢。”
姜瑶月说完脸一侧,斜眼打量着众妃嫔的反应,短短一日之内,她发觉自己原来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姜瑶月可没忘了做梦时听那两个宫女说的话,再结合昨日猫狗之事,果真是往后也少不了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她。
这么着一日日下去,好人也给累死了。
她可不想真像梦里那般,年纪轻轻就没了。
底下鸦雀无声,机灵如淑妃都接不下话了,哪有自己起不来,倒让她们跪完回去的。
葛贵妃刚好说话,却被立在姜瑶月身边的王姑姑打断:“皇后娘娘也累了,请诸位娘娘这便回去吧。”
由贵妃和淑妃领头,一个个按着位分高低出去了。
葛贵妃面上倒看不出来什么,依旧和往常那般,淑妃好歹出身世家名门,虽姜瑶月并没有给她什么脸色看,但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无缘无故哪有让人没事跪个一刻钟的。
素日大家也算和和气气的,贵妃和淑妃出了承乾宫的大门总要互相道个别,今日淑妃一出门就沉下了她那张俏生生巴掌大的小圆脸,总是向上微翘着似是在微笑的唇角也平了,看都没看身边的葛贵妃,转身就快步走了。
葛贵妃摇了摇头,正待离开,慧嫔却两步上前来,也是委委屈屈的,开口就是:“采薇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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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慧嫔诸晴在还是太子良娣时,就管葛采薇叫做“采薇姐姐”的。
那时葛采薇还是东宫里得脸的女官,掌管着太子虞容璧的一切繁杂琐事。
只是虞容璧登基之后,葛采薇成了葛贵妃,诸良娣成了慧嫔,身份立时就有了高下,上头又接连来了淑妃、皇后,便不见诸晴这么称呼葛采薇了。
“采薇姐姐可得好好与皇上去说一说,这......这如何使得?”慧嫔小声道,“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长此以往,倒也不是妾有什么怨言,只是还有这许多的姐妹们,她们也受不住啊!”
近旁也有人听见了,聪明的早就远远避开,不去趟这边的浑水,葛贵妃倒也不是那故意要与姜瑶月对着干,给她找不痛快的人,谁知竟给慧嫔截了住,直言让她向皇上进言。
然她也不好当场驳了慧嫔的面子,于是只往承乾宫望了一眼,冲着慧嫔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慧嫔本就因在姜瑶月面前说错话吃了她一顿排头,正是心里憋着气的时候,她想着自己没那么大脸面去皇帝跟前儿说,贵妃和淑妃总是能说几句的。
慧嫔倒是一向不与淑妃有什么来往的,她向来看淑妃不惯,听说淑妃私下里也爱与皇帝撒个娇,又温柔小意的,同样差不多的做法,怎么她诸晴就不得皇帝的眼了。
葛贵妃就不同了,葛贵妃也是当日东宫旧人,慧嫔自以为与她是说得上话的,便凑上去说了两句,为着不使自己太招人眼,还特意牵了其他妃嫔出来,反正跪也是一块儿跪的,好处总是大家的。
没想到葛贵妃对她也日此冷淡,慧嫔的脸色一下就青了,竟是比方才在姜瑶月面前还要难看。
才人方姣婉是与慧嫔同住在永宁宫的,且慧嫔的位份还在方才人之上,别人能躲着,方才人却不能,只不过方才人向来也不大能管住自己的嘴,皇后说让她们跪就要跪,心里本也有不服,此时便在慧嫔身边道:“皇后娘娘如今可不一样了,脾气自然也大了,瞧着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无甚话好说,咱们又能说什么?姐姐快消消气,咱们回去吧。”
方才人长得娇艳欲滴,像是一朵开得正盛的芍药,慧嫔也向来不喜方姣婉,这么个美人放在自己身边,就算哪日皇上想起来要来永宁宫了,怕也早就被方才人这一双狐狸眼勾走了,哪还有她的份,是以即便皇帝从未召幸过方姣婉,慧嫔防方姣婉也和防贼似的。
此时只有方才人上前来和她搭话,慧嫔看了她两眼,倒对她和颜悦色不少,又不想再在这冷风口丢人现眼,便拉着方姣婉离开了。
这一切姜瑶月在承乾宫里都是不知道的,若换了从前的她的处事行为,姜瑶月不仅做不出这种事说不出这种话,还要特别留意着她这个做皇后的在妃嫔间的口碑。
如今她不想知道她们说什么了。
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姜瑶月想通得倒是很快的,人都是不知足的,反正无论她做到何种程度,都不会让人人都满意。
当然,让她们去跪也就是姜瑶月随口说着敲打敲打她们,本意是让她们认清自己的威严,别想着惹是生非。
姜瑶月进宫才三个月不到,知道这宫里有人爱兴风作浪,但也知道同样有人规矩本分,小心做人。
倒是没必要全都粗暴地圈在一块儿了,不能连那些本分的都跟着一起教训。
所以什么跪一刻钟也就是姜瑶月说说,到时若哪个早晨她又没能起来,王姑姑或者绿檀自会传令让她们都直接回去,不必跪了。
真有那等心思各异的,也不是跪一刻钟就能跪得不给她添堵的。
姜瑶月用了晚膳之后便吩咐杏檀让下头的人去准备热水,花瓣和香露,舒舒服服地去泡澡了。
花瓣要是刚从枝头摘下的,开到正鼎盛的,姜瑶月说了,每一瓣花瓣都不能有一丝儿瑕疵,焉了的不行,有小缺口的不行,被虫子咬过的更不行。
香露是由各种香料调和清晨花蕊上的露水而成,姜瑶月今日早晨人还睡得迷迷糊糊,就叫了柳芽儿带人去采集桂花上的露水。
绿檀觉得今日自家娘娘的要求特别多又特别高,往日娘娘可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但她想得简单,娘娘高兴就好,高兴总比憋着不开心要好。
姜瑶月很是泡了一阵子,一池子水被她折腾得香喷喷的,又是各色花卉又是香露,便是不泡光看看都赏心悦目。
热气氤氲而上,朦胧中又能见落在池子中的点点花瓣,仿佛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
姜瑶月深深吸了一口散布在空气中的浓郁香气,沁人心脾,真是让人舒坦极了。
算来还是生平头一次,她全身心地尝到如此舒坦的滋味。
什么恪守规矩,端庄气度,都见鬼去吧!
直到姜瑶月觉得自己的头发丝都浸满了香气,这才心满意足地起了身,让绿檀和杏檀给她擦身子。
才刚沐浴过,从水中而出的肌肤柔滑娇嫩,像一块白生生的嫩豆腐,竟令绿檀她们不忍去轻擦。
绿檀拿着白稠的手很是迟钝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为姜瑶月拂去水珠。
倒是杏檀健谈,还笑着道:“奴婢瞧着娘娘的皮肤更好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奴婢们不忍下手来擦,谁来服侍娘娘?”
绿檀正觉杏檀这么对姜瑶月说话有些轻浮不庄重,怕惹得姜瑶月不喜,刚要给杏檀使眼色提醒她,姜瑶月听了杏檀的话却当即掩嘴娇笑一声,声音如风中的铃铛那般,连绿檀都不由听得酥了。
姜瑶月伸手点了一下杏檀的鼻尖儿,仿佛蜻蜓点水一般,那指尖因刚从热水里出来,还泛着些微的红,煞是娇美。
“傻丫头,你这是嘴上抹了蜜?”
杏檀耳尖微热,正要再与姜瑶月打趣什么,却听外面王姑姑的声音传来:“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
姜瑶月闻言脸上不见惊喜也不见慌张,虞容璧不来不意外,来了她也一点都不意外。
虞容璧到承乾宫的时候,姜瑶月还没歇下,正斜倚在一张小榻上。
应是才刚沐浴过,她只披了一件极薄的宽袖素纱外衫,白底,肩头绣着大团的牡丹花,外衫下玲珑身姿毕现。
姜瑶月随意地靠在那儿,又长又白皙的颈子微微仰着,对着烛光仔仔细细地检查着自己染得嫣红的指甲有无瑕疵,身侧的宫女正给她染着另一只手。
虞容璧从未见过姜瑶月如此随性过。
等虞容璧都走到姜瑶月身前了,姜瑶月好似才刚发现他的到来,微微一怔,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正要起身给虞容璧行礼,便听虞容璧道:“不必。”
姜瑶月当然没有再坚持要给他行礼,而是继续让小宫女染完还剩下没染的几个指甲,王姑姑连连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姜瑶月都不动如山。
一直到指甲大功告成,姜瑶月才起身慢慢走到虞容璧身边,笑着道:“皇上漏夜来臣妾这里,所谓何事?”
虞容璧倒也没有觉得姜瑶月失礼,他年少随性,不很将规矩挂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