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师兄们打过招呼,秋来被陆离叫到一边说话。
剩下几个技术宅嘀嘀咕咕。
黄毛揉眼睛:“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对……陆神刚是拉着师妹的手腕过去的?”
徐景盛:“你没看错,你不是一个人。”
蔡仁强行挽尊,认真抬头问:“男生和女生牵手腕也没什么吧?”
韩延:“对啊,陆神不太在乎这些俗世的繁文缛节的,可能他就是有急事呢。”
黄毛冷笑:“我就问你们这话自己信吗?”
“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一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他化身柯南推了推眼镜,“真相只有一个!师妹她一定是被陆神挖去参与开发微风了!”
“唉,陆神变心了,我们相识几年,终究是抵不过师妹和他几个月的感情。”黄毛抹泪。
“技不如人别找理由,安静闭嘴吧。”蔡仁不留情面。
“不高兴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还是我手下败将呢,我技不如人,你比我还差呢……”
“信口开河,我就输过你一次,还是你耍诈,有本事再来!”
……
秋来可不知道师兄们因为背后议论自己快打起来了,听完陆离的话,她诧异抬眉:“所以向梦的条件就是让你陪她去游乐园玩儿一天?就这么多?”
“是这么说的,应该不至于反悔。”陆离想了想,向梦虽然脾气大了点,在信用方面没什么前科。
“她没问你为什么吗?”
“我告诉她申振是我认识的人。”
“只要向梦出庭作证,就算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事故和齐进有关,但至少能推翻警方之前的定论,继续往下追查。”
许秋来到此时才放松叹了口气,可想到陆离要陪情敌一整天,又觉得自己这么出卖男朋友实在有点没心没肺,担心了几分钟,还是郑重叮嘱:“你要保护好自己。”
不要被别人占了便宜。
陆离显然不可能猜到她的潜台词,反而被秋来逗笑了,“华哥他们那么多人跟着我,你还怕我再被水壶砸一次吗?”
“怕。”
秋来踮脚拉开他的绒线帽,看到他伤口快要掉痂,头发的青茬也开始往外冒,才把帽子理正。
她这么认真,陆离反倒觉得害羞起来,垂眸敛去羞赧,手插兜里装酷,“我会注意的,你别担心啦。”
秋来没再说话。
女生的心思女生最了解,许秋来隐隐觉得,向梦可能要为自己的暗恋摊牌了。她注视着陆离英挺的眉眼和鼻梁,其实很想问问他有没有想过向梦为什么会提这样的条件,但还是忍了下去。
陆离就算给出答案,也会觉得向梦是故意捉弄,要整他吧。
喜欢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实在太累,而且他半点不解风情,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喜欢,所有的付出都将徒劳无功。
好在她是幸运的,许秋来庆幸这一点。
=
许秋来猜错的没错,向梦决定结束自己十几年的暗恋了。
酒也喝了,哭也哭够了,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不能把人抢回来,她至少要亲自为这段感情划上句号。
许秋来最开始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时候,她隐隐觉得不安,但绝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成为自己感情上最大的威胁。
向梦忍不住想男生们究竟喜欢她哪一点?身世可怜惹人怜爱吗?连陆离这样的男生也为她开窍。
她想不通,但在这最重要的一天,却下意识改了自己明艳优雅的衣着妆容,往许秋来的方向打扮,兴许陆离就是喜欢这个类型呢?
可令人失望的是,见面后十分钟,陆离愣是没有发现她换了风格打扮。
“……你难道就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陆离:“什么变化,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你这样态度不端正,我怎么帮你?”向梦生气:“就这一天,你就不能认真点儿?”
陆离最讨厌被人强迫,可惜他签了丧权辱国的条约,为了岳父沉冤昭雪,只得忍气吞声,上下观察她一番,认真得出结论:“粉扑的比平时薄,所以露出来一颗粉刺?”
向梦想哭。
在一系列继续强按头喝水的操作结束后,从旋转木马下来,天色终于有些暗了,陆离昨天熬夜到凌晨升级系统,不停打哈欠,就巴望着向梦一声令下,能回去就寝。
满园灯光在这一瞬间骤然亮起,暖色调的光线落在路上往来的父母、孩子,还有情侣们身上。
旋转木马的音乐中,向梦眼圈忽然红了,委屈瞬间都爆发出来,“如果不是今天你有求于我,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像这样,静下心来,认真地看看我,听听我在想什么?只是陪我玩一天而已,你就这么不耐烦吗?你对许秋来这么有耐性,你教她比赛看她答辩,为什么就对我这样?我们相处十几年,连一个刚认识的人都比不过吗?”
女生想什么,可真是最难以琢磨揣测的东西,一整天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胡搅蛮缠?
陆离犹豫该怎么回答这个死亡提问。换做平时,他肯定实话直话,但现在显然不能让向梦找到借口反悔,不然秋来的事情可怎么办,他都保证了的。小心开口解释,“她是我女朋友啊……”
这句话更刺激了向梦,她捂上耳朵尖叫一声,“别再说了!”
“我不要听这些,你为什么总是要刺激我,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看不出来吗?你为什么总是装作不知道?你只会不耐烦,只知道赶我走,我也是人,我也有心。”
她哭得泣不成声,过往的行人都放慢脚步,特意看看这个叫女孩子哭成这样的渣男长什么样,有的干脆驻足,还递了张纸巾过来,推他。
陆离是真有点手无足措,接过纸巾递上去,“你别哭了,你从前又没说,我怎么知道。”
“我对谁都这样啊,我真没什么好的,你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
向梦把他的纸巾拍开,哭得更惨了。
一阵风飞来,把纸巾吹远。
园内乱丢垃圾罚款两百,陆离低叹一口气,正准备折身去把垃圾捡回来,猝不及防被向梦拉住手腕,整个人扑在他怀里。
那湿湿黏黏的感觉往胸口蹭,一瞬间,陆离整个人都不好了,头皮酥麻外炸。
更恐怖的是,他看见一侧有闪光灯一闪而过,他下意识抬手遮掩,灯光暗下去,他看清了不远处那个栗黄色卷发扎小揪的小魔头。
王川晨今天过生日,秋甜蹭他的生日礼物,一起来游乐园玩耍。
她飞快把手机还给王川晨妈妈,朝他抛来一个挑衅的眼神,这个世界可真小呀。
第92章
秋甜太生气了,亏她上次还在秋来面前还帮他说话,没想到这个坏蛋居然是个朝秦暮楚的坏蛋!
龇牙咧嘴朝陆离恶狠狠做了个鬼脸,她躲到王川晨妈妈身后,抱紧她的手:“阿姨我们快走!”
陆离反应过来,飞也似地把向梦推开,退开几步划清关系,瞧了表盘和她确认时间:“现在晚上八点钟,答应你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你要记得履行自己答应过的事情。”
他顿了顿,似乎还想劝她两句,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道了声抱歉和再见后,便折身去追秋甜,他颀长的背影从人群中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晚风吹来,泪水沾湿的底妆发凉,向梦脸颊的皮肤绷紧,浑身又冷又热。
她的人生还没有这么失控过,在大庭广众下毫无仪态可言痛哭出声,可这一秒,别人的眼光似乎不那么重要。
她被拒绝了,她一再放下矜持和尊严,陆离仍旧没有被打动的意思。
她再也不能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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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给我!”
“就不给,你这个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的大坏蛋,秋来瞎了眼才会跟你做朋友!”
陆离深呼一口气才耐下性子跟小姨妹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清白的,你不能看图说话制造矛盾,挑拨离间,这样是不对的。”
“谁管你这些,我就是看见了。我回去就揭穿你的真面目,等着吧!”
“你过来!”
“我就不!有本事你过来!”
秋甜隔着王妈妈的保护,有恃无恐放狠话,眼看陆离真过来了,才赶紧拉着王川晨妈妈往园子外面跑。
“秋甜,那是谁呀?”王妈妈穿高跟鞋跑得艰难,还一手拉一个小的,没搞清楚状况,“要报警吗?”
“一个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坏东西。”
小胖一向唯秋甜马首是瞻,当即补刀:“他刚才还想动手抢东西打人呢!”
“那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秋甜教他学语文。
陆离跟的不远,才听见脸立马黑了,放在平时,他肯定夸夸这八岁小学生的成语储备量,但现在,他胸口湿漉漉的沾着一些眼泪和不知道是眼线还是睫毛液的东西,头皮发麻追着个小学生跑,再一想那照片会被秋来看到,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三言两语,王川晨妈妈已经脑补了一出家境贫寒的少女被强取豪夺的戏码,当下带着两个孩子上了直达游乐园出口的空中小火车。
陆离跑到闸口,工作人员刚好放下闸门链条:“对不起人满了,你们请等下一拨吧。”
华哥能get到陆离憋屈的心情,忍笑递上湿纸巾。
陆离使劲儿往胸口擦,始终觉得那黑漆漆脏兮兮的东西擦不干净,太闹心了,最后干脆把卫衣一整件脱下来扔到华哥怀里,“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眉毛一直在抖,不就想笑话我?”
“还追不追?”华哥转移话题。
“不追了,直接去她们家,我男子汉大丈夫,问心无愧怕什么?”
是啊,被投怀送抱女孩子的眼泪鼻涕吓到头皮炸裂,还被捉奸当场,八百米短跑跑不过小学生的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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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甜当天晚上作业还没写完,就被姐姐押到楼下小胖家赔罪。
“阿姨,实在对不起,今天都怪秋甜不懂事,川辰过生日都没能玩儿尽兴,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儿的,不怪秋甜,我们本来就玩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是要回家的。”
“许秋甜,道歉!”
小家伙大眼睛汪着泪,在一众大人的视线中,委委屈屈鞠了躬:“阿姨我错了。”
“干嘛这样凶孩子……”
不管怎样对方怎么客气,秋来还是把游乐园门票钱转给了王妈妈,毕竟价格不菲,又邀请小胖多上楼找秋甜写作业,最后才开口道别。
王妈妈热情把她们送到楼梯口,忍不住提出疑问:“那小哥,呃不,那坏蛋,就照片上那个,他真的……”
话音没落,余光撇见陆离面色冷峻从楼梯口侧过身来,立刻很有眼色地闭上嘴巴。
“阿姨您误会了。”秋来可不能忍陆离被当成坏孩子:“他今年从Q大拿到硕士学位刚毕业,是我直系师兄,之前还是我竞赛的指导教师,不是坏蛋,就是他长得和秋甜喜欢的动画片里一个大反派角色有点儿像,所以才会咋咋呼呼的……”
买学区房是为什么?不就为了近距离感受学霸生活的空气和氛围?
家长们对Q大学生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就像王家从来不拦着小胖和秋甜玩儿一样,还不是为了能多多触摸两姐妹身上的学霸光环?一听陆离年纪轻轻居然从Q大硕士毕业,当即态度一百八十多大转弯,又知道了上次小胖和秋甜从T市被救回来也有他一份功劳,非要请人进家里坐坐。
礼貌地婉拒好久,三人才重新回到楼上。
秋甜抑郁了,好不容易拍到的照片,秋来居然真的问也不问就相信了那个坏东西。
她平时还是很爱面子的,想起秋来刚刚按头叫她给楼下小胖妈妈道歉,还是当着大坏蛋的面儿,脸都丢光了,更是悲从中来,一边写作业,一边抹儿眼泪,一时间觉得姐姐真是完全被这个登堂入室的男妖精勾走了魂魄。
“真的只是不小心被她撞到两三秒,我只是没吓到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你不是也看见了吗?”陆离试图跟秋甜沟通。
“我没看见。”这孩子偏要唱反调。
“倍数填错了,你再算算?”陆离看她写作业,指着括号提醒她。
“要你管!”泪迹印湿了钢笔写的墨迹,秋甜抬头瞪他,陆离才发现这个小家伙哭了。
陆离心中咯噔一跳,悄悄回头看秋来,见人在阳台晾衣服,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今天一个个都对着他哭来着?
陆离最怕这个,赶紧把答案告诉她,“改成8就对了。这题写36,这题填除号,9分钟……”
一次性帮她解决完了两大页数学课课练,然后送上抽纸,“别哭了。”
他没哄过孩子,秋甜不接,他只能隔着茶几手凑上去帮她擦擦眼泪,小孩子的脸颊还没他巴掌大,擦到最后,连鼻涕都帮人擤了。
秋甜长这么大,爸爸妈妈的面孔都渐渐在记忆中模糊,秋来大多数时候是个严厉的姐姐,还没人帮她擦过鼻涕呢,鼻涕吹出来的瞬间,模糊的泪眼中,她一时愣住了。
“你姐都要进来了,别哭了啊?”陆离试探。
秋甜觉得鼻子有点酸,这种酸又和刚才的委屈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有种感觉在胸口涌动,只觉得更想哭了。强忍着情绪,一股脑把文具收拢进书包里,一言不发抱着包跑回卧室。
秋来刚好进来,“许秋甜你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陆离代她回答,把秋甜留下的作业推到她面前等签字。
“那也不行,单词还没背呢,秋甜你出来……”
“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这孩子太久没教训,居然学会耍赖皮了,秋来放下笔就要去卧室,被陆离拉住求情,“她今天玩得很累了,明早再让她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