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的话本子剧情瞬时破裂,她又回想起当初在万兴寺与谢恪说的话,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打一顿。
她一脸懊恼,改日应该给谢恪送个礼赔罪。
张皇后却没有理会周之瑾的懊恼,对谢窈道:“你来给本宫挑挑发饰吧。”
谢窈上前为拾起一支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复而挑了几个点翠珠花,轻轻簪在张皇后髻上。
张皇后揽镜端详,满意道:“大婚的日子与嘉恒定下了吗?”
“如今年关渐近,殿下想着开春再办。”谢窈乖巧地扶着张皇后,张皇后轻轻拍拍她的手:“本宫穿哪件,你给挑挑。”
谢窈知道张皇后这是在教她。
她扫了一眼,点点那件绛紫镂金丝牡丹花纹锦衫,今日是要见那些秀女,穿得雍容华贵又不刻意的最好。
“彩烟,取良娣说的那件来。”
周之瑾看了看,笑道:“很衬母后。”
既然张皇后邀了听戏,秀女们自然也是用心打扮一番,行至清音阁,侍女打起棉帘,一股暖香混着脂粉扑面而来,馥郁甜腻。
随即就是衣料窸窣的行礼声,张皇后温声嘱咐了几句天冷添衣之类的话。
众人终于落座,谢窈坐于张皇后下首,二十位秀女坐在后边,但她仍感觉到有许多道灼灼目光落在她后背。
她侧身看去,秀女们皆佯装认真看戏。
她也知道众人对她好奇,毕竟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当成太子妃,还是相当稀奇的一件事。
但她也没有多做留意,看完戏后,张皇后也没留她,外边早已下起小雪,尔琼将伞撑起,正要护着她离开,却见一个面生的侍女匆匆走至她们面前,她看到一闪而过的手隐约有紫红的冻疮与伤口。
“奴婢参见良娣。”
“何事?”谢窈遥遥见到不远处走来一位女子,似乎是面前这位丫鬟的主子。
一位披着湖蓝斗篷的女子渐渐走到她面前,盈盈行礼:“臣女冒昧,今日带来的伞不巧坏了,想向良娣借把伞。”
谢窈点点头,让念秋把尔琼的伞给她:“一把伞而已,姑娘不必还了。”
“多谢良娣出手相助,但伞还是要还的。”那位女子缓缓抬首,她的面容只能说是清秀,但笑意盈盈,让人心生舒意。
她退后两步,复而行礼:“臣女失礼了,还未对良娣说明臣女的名讳,臣女名为徐安巧,是本次的秀女。”
“徐姑娘不必多礼。”谢窈抚着手炉,搭着尔琼的手正要离去,却听见身后女声传来。
“若良娣不介意,臣女陪良娣走一段吧。”
谢窈回首看她。
一路上,徐安巧说了些在宫中的趣事,转头对谢窈道:“良娣不知,所有秀女都等着今日一睹良娣芳容。”
谢窈微微一笑:“为何?”
徐安巧笑得温和:“听闻谢良娣一舞让太子殿下一见倾心,独宠东宫,乃至封为太子妃,大家只是很好奇,良娣为何能独宠不衰。”
“运气罢了。”谢窈笑答,转身对徐安巧道:“接下来我与姑娘不同路了。”
徐安巧欠身:“臣女恭送良娣。”
徐安巧看着谢窈的背影,露出自得浅笑。
今日见了谢窈,也知道她为何能一开始就位居良娣,她生得实在好看,艳若桃李,娇婉动人。
在徐安巧眼中,男人正是喜欢这种样貌,但也只能当供人取乐的妾室。
而徽帝如今想重新执政,难免要压压太子的权势,太子才会选择扶正一位毫无背景的妾室,若非形势所逼,徐安巧不信他会甘心娶一个毫无助益的妾室为妻。
这个良娣的太子妃之位,只怕坐不了多久就要拱手让人。
她捻了捻手指,她想成为人上人。
但她心中有了其他的打算,与其听从瑞王的安排,嫁给一个即将入土的帝王,事后彻底成为一颗弃子,不如用身上的筹码去豪赌一把。
她曾远远见过太子,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只是那双眼眸深若寒潭,看不透他的心思。
虽说徐家只是富甲一方的大族,但她知道的消息必定是太子感兴趣的。
无论是太子孺人,亦是宝林,以她的能力,自然可以慢慢往上爬。
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都能当上太子妃,她徐安巧为何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接下来恢复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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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暗藏
谢窈一路走,一边对念秋道:“你觉得那位秀女如何?”
念秋眉头轻蹙,她总觉得这位秀女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谢窈笑了笑:“她是故意与我搭话的。”
“若是伞坏了,为何不去找与她交好的秀女借伞?而是要舍近求远,来找我一个不相识的良娣借伞?”
“但是,她是陛下的秀女,为何要来与您搭话?”念秋歪头沉思:“奴婢想不明白。”
谢窈垂眸想了想:“你去打听一下她的详细出身。”
尔琼扶着谢窈回到重华宫,半个时辰后,念秋回来了。
她附耳对谢窈道:“良娣,那位秀女出身孟城徐家,年十六。”
孟城徐家,她觉得仿佛在哪里听过,异常熟悉。
她垂眸沉思,蓦然想起周之衍说过的话,抢占土地只为种一片竹林的孟城徐家。
瑞王的人。
“只有这些吗?”她抬手摘下耳坠,及腰乌发柔顺地贴在盈盈一握的腰间,念秋正慢慢地替她梳理。
谢窈看着念秋亮晶晶的八卦眼神,就知道还有话。
“关于她还有件事,听说入宫不久后,徐姑娘就发现身边的宫女手脚不干净,偷了她的金钗,她一气之下告到皇后娘娘那,最后皇后娘娘做主给她换了人伺候。”
看来不是任人欺辱的。
“但是也有人说,她的侍女并没有偷金钗,而是那徐姑娘想要换侍女而故意诬陷。”
这时尔琼走进来,轻声道:“姑娘,皇后娘娘身边的彩烟姑姑来了。”
“彩烟姑姑怎么这时候来了?”谢窈忙站起身,对尔琼道:“快请她进来。”
彩烟笑着走进来:“奴婢参见良娣,皇后娘娘正收拾妆奁,翻出一些未戴过的钗簪珠花,想着给良娣戴着正好,就让奴婢送来了。”
谢窈让尔琼接下,笑意盈盈:“小厨房正煮了赤豆小圆子,姑姑吃碗暖暖身。”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彩烟在杌子坐下,拿起瓷匙随意道:“良娣正闲聊什么?”
谢窈坐在软榻上,拾起绣花绷子绣两针:“不过是听说了一些宫中趣事,说来解解闷罢了。”
“那位换侍女的徐秀女,不知姑姑是否记得?”谢窈不经意抬头望着彩烟,缓缓笑道:“听着传闻众说纷纭,倒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彩烟笑意微敛,淡淡道:“不管孰真孰假,反正如今也如她所愿了,她如今的侍女可是清清白白从内务府选出来的。”
谢窈停住手,听出她语气中对徐安巧的不满,但也未曾追问,只是与她闲聊几句其他的。
彩烟走后,谢窈从小匣子中翻出一盒冻疮膏,对念秋道:“你识得宫里的路,你悄悄把这冻疮膏送给徐秀女的侍女,别让其他人看见,就说我想请她帮个忙。”
“良娣,万一那侍女同徐秀女说了此事……”
“不会的。”谢窈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轻轻拂过袖上的缠枝海棠纹样:“你只管放心去。”
显而易见,徐安巧与现在服侍她的侍女关系也不这么好。
只是,她为何要换了先前伺候她的侍女?
第二日,徐安巧亲自到重华宫来还伞,谢窈看出她用心打扮过,平日清秀的面容略施粉黛,倒显出几丝妩媚。
谢窈看出来,徐安巧模仿了她昨日的妆容。
但她恍若未闻,还留徐安巧喝了盏茶。
徐安巧笑道:“殿下不陪着良娣吗?”
“这个时候殿下还在乾和宫议事,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谢窈将面前的桃酥往前推推:“徐姑娘试试这个。”
徐安巧却没有久待,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她便告辞离去。
谢窈吩咐尔琼:“尔琼,你跟着她。”
此时念秋却匆匆走进,压低声音道:“良娣,伺候徐秀女的侍女求见。”
徐安巧不是刚走吗?为何她的侍女又折返回来?
谢窈拢拢手上的碧玉镯子:“让她进来。”
床榻下的炭盆发出轻微响声,稍远的宣德香炉悠悠飘起安神香的香气,面前的侍女缓缓欠身行礼,开口道:“奴婢桂枝参见良娣。”
“奴婢借口帕子落在重华宫里,需要回来寻找,才得以来向良娣谢恩。”随后那位名唤桂枝的侍女抿着唇,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谢窈极其温和问道:“姑娘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桂枝垂首道:“奴婢已经好多了,多谢良娣赠药。”
“你不必害怕。”谢窈吩咐尔琼为她端盏热茶来:“如今在徐秀女身边服侍的只有姑娘一人吗?”
桂枝点点头,轻声道:“是。”
“那桂枝姑娘可知,上一个服侍徐姑娘的侍女真的因为偷了金钗而被换掉的?”
桂枝左顾右盼,有些迟疑地看向谢窈,谢窈笑了笑:“无事,姑娘直说就是。”
“其实奴婢认为那个侍女根本没有偷金钗,因为她在宫中也算是颇有声望的侍女,怎么可能为了一支金钗而自毁名声?”
谢窈抬头问道:“颇有声望?”
“是,那个侍女从前是在宫中服侍瑞王的大丫鬟,但不知为何被调来服侍秀女。”桂枝看着谢窈沉思的神色,有些不安:“当然,这些都是奴婢的揣测,只是良娣想要奴婢帮的忙是……”
“帮我盯着徐秀女。”
桂枝顿时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自然我也不会亏待桂枝姑娘,你若愿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力满足;若姑娘不愿意,今日这番话就当没有说过。”谢窈望着惊讶的桂枝:“桂枝姑娘,你觉得如何?”
桂枝默然片刻,复而敛裙跪下,满是紫红冻疮的手露出:“奴婢愿意,奴婢只希望事后良娣能将奴婢调出,奴婢不想再服侍徐秀女了。”
“好。”
桂枝离去时,正与进门的尔琼擦肩而过。
谢窈忙给尔琼端上热茶暖身,尔琼喝下几口,急切道:“那位徐姑娘告辞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宫道边等着殿下。”
果不其然。
半个时辰,是周之衍回重华宫的时候,徐安巧想见的人是周之衍。
“她有对殿下说什么吗?”谢窈捧上一碟栗子糕,示意尔琼吃。
尔琼拈了一块,却顾不上吃:“奴婢怕被殿下发现,躲在墙角下,但那些话听得真真切切的。”
“徐姑娘先是上前行礼,直接道出她出身于孟城徐家,随后就说有殿下想知道的消息,邀殿下明日戌时在揽月阁一见。”
谢窈心中一紧,看着尔琼:“殿下他……答应了?”
在谢窈的注视下,尔琼艰难地点点头。
这不是周之衍的行事风格,
“兴许殿下一会就过来同您解释了。”尔琼觑着她的神色,宽慰道:“姑娘别担心。”
这时,姜仲匆匆走来,站在门槛处赔笑道:“良娣,殿下说政务繁忙,请您先歇下,不必等他了。”
“好,劳烦姜公公转告殿下,让他保重身子。”谢窈端起茶啜了一口。
姜仲离去后,尔琼迟疑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睡觉。”谢窈脱下软缎绣鞋,撩起被子往里一躺:“这件事明日自然会有结果。”
她也彻底知道徐安巧的意图,她先前那个侍女只怕是瑞王的人,但她不喜瑞王的人在身边伺候,才编了谎话将瑞王的侍女调开。
可是徐家不是依附瑞王的吗,为何徐安巧会这般做?
许是心中有事,她睡得也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听见窸窣声响,旋即温热的掌心搭在她的腰间。
“吵醒你了?”
“没有。”谢窈清醒过来,转头看他:“近日朝中这样忙吗?”
“年关将近,朝中官员调动频繁。”周之衍替她拨开垂落的乌发:“夜深了,睡吧。”
她以为周之衍会提起今日遇见徐安巧一事,没想到他居然一字不提。
谢窈背对着他,心中犹豫了良久,最后轻声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但身后并没有人回应,她诧异地转过头去,只见周之衍背对着她,呼吸平稳。
她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转回去。
罢了,许是最近事多,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翌日,念秋从外边回来,将一包小纸包递给谢窈:“这是桂枝让奴婢交给良娣的,似乎是徐秀女刚得的东西。”
“另外,徐秀女邀了其他秀女戌时半刻到揽月阁赏月。”
还邀了其他人?
谢窈蹙眉,将纸包打开,见里边是一些淡黄色粉末,她重新折起来:“拿去给赵太医看看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