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帝怒吼完后,气喘吁吁地瘫倒在椅上,他仍是不相信自己女儿会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
“立刻去传赵太医过来!”
瑞王仍十分镇定,他认为这是周之瑾不想嫁的托词,待到太医诊脉,也就由不得周之瑾撒谎了。
但是徽帝传召的是赵太医,周之衍的人。
赵太医匆匆赶到,直奔周之瑾面前。
“那就请赵太医替本宫把脉。”周之瑾轻撩袖口,轻声吩咐道:“赵太医,本宫月份尚浅,可要认真诊脉。”
赵太医听出弦外之意,低声应是。
片刻,他转头对徽帝沉沉叩首:“公主的脉象,确实是……喜脉。”
此言一出,徽帝捂着心口,呕出一口血,众人皆上前搀扶,张皇后只是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徽帝。
徽帝无力道:“说!孩子……的父亲是谁!说!”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周之瑾朱唇微张,逐渐有些慌乱。
她根本没有怀孕,此时此刻如何去寻一个便宜爹?
瑞王瞧着周之瑾的神色,唇角微扬,正要再传太医,不曾想一道温润嗓音响起。
“是微臣的。”身着暗紫色官袍的谢恪缓缓走出,垂眸行礼:“微臣与公主私通心意,还请陛下成全。”
周之瑾有些不可置信,她没想到谢恪会站出来为她兜这个烂摊子。
徽帝再次怒不可遏地拍着案台,重重地咳起来,徐安巧立刻替他抚背递水。
“这件事是否太凑巧了?为何偏偏在这时公主才道出怀有身孕一事?”瑞王似笑非笑地望向谢恪:“是否有证据证明谢大人与公主真的两情相悦?”
“臣可证明,公主与谢侍郎确实两情相悦。”
一道苍老的嗓音忽然响起。
“陆相。”周之瑾看着缓缓走上前的陆谦,有些惊讶。
陆谦深深一鞠:“今秋,臣曾在京中明味楼见到公主与谢侍郎一前一后走出雅间,甚至……”陆谦轻咳一声:“谢侍郎的身上还沾染着公主的脂粉香。”
这番说辞可算是十分香艳了。
周之瑾彻底冷静下来,对瑞王道:“是,若皇叔不信,自然可以让明味楼的伙计作证。”
“你还嫌不够丢人!”徽帝颤巍巍地抬手指着她,满面煞白。
周之瑾却不急不慢地道:“父皇若觉得丢人,请立刻下旨给儿臣赐婚。”
这一下,可吧徽帝气得说不出话来,拂袖而去。
“来人!摆驾回乾和宫!”
只留下一群重臣女眷面面相觑。
张皇后面不改色,冷静地站起身道:“诸位也累了,夜深怕路不好走,请诸位先出宫吧。”
诸位官员女眷十分识趣,这等皇家丑事他们避之不及,只想立刻回去,免得徽帝一怒之下被牵连。
瑞王也只是笑笑,转头离去。
殿内只剩谢窈周之衍等人,张皇后也挥挥手道:“你们也回去,不必担心。”
她知道徽帝最重颜面,这种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能给周之瑾和谢恪赐婚了。
她自然清楚是谢恪站出来救了周之瑾。
周之衍知道此事稳妥了,对张皇后行礼,随后带着谢窈告退。
谢窈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周之瑾假借怀孕保住自己不嫁进许家,关键时候谢恪搭上一把手。
周之瑾站在殿前,轻敛衣裙道:“多谢谢大人出言相救。”
“公主不必言谢。”谢恪是出于形势才对周之瑾出手相救,谢窈嫁给太子,那谢家就是与太子绑在同一条船上,如果周之瑾嫁给徐安恳,太子对付瑞王也会有所忌惮,难以施展。
反正他也没有心仪的人,兜住周之瑾这个烂摊子也没有多大影响。
“往后成亲,本宫不会干涉谢大人的生活,咱们俩互不干扰,待到合适的时机,咱们就和离。”周之瑾感激他,难得温声与谢恪商量。
谢恪点点头,这个合适的时机自然是周之衍登位后。
两人一拍即合。
而张皇后看着也松了一口气,没让瑞王得逞,怎么样都是好的。
翌日,端宜公主赐婚于谢恪的圣旨送出去之时,正是谢窈同周之衍前往乾和宫请安的时候。
徐安巧远远看见他们走来,快步走进隔壁暖阁,她颤抖着手将黑褐色的汤药用托盘送入殿内,正巧周之衍正立在一旁。
“陛下,该喝药了。”徐安巧端着药曼步走进,周之衍往后退了两步,躬身道:“那儿臣先带着太子妃到昭阳宫去。”
“臣妾忘了端碟蜜饯进来了。”徐安巧看向周之衍与谢窈,开口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能否劳烦二位在此陪会儿陛下,臣妾去去就回。”
徽帝点点头,沉声咳了两下:“你去吧,嘉恒来服侍朕吃药。”
周之衍垂眸看着案几上的汤药,还冒着腾腾热气。
谢窈心一沉,那药绝对有问题,但她面上不显,仍带着笑意去端药:“嫔妾给殿下端药过来。”
她正要装作失手打翻药,却被周之衍一手稳稳地接过。
“儿臣来服侍父皇服药。”周之衍嗓音沉静,抬手舀起一勺汤药,送到徽帝面前。
徽帝正要喝药,却头一歪,吐出一口黑血,浑浊的眼眸瞪得直直的,颤抖地扶着周之衍的手:“方才的水……”
此时门外传来托盘落地的声音,是徐安巧愣愣地站在门前。
“太子殿下!您对陛下做了什么?”
她知道太子会疑心她,所以那碗药里并没有下毒,下了毒的是徽帝之前饮过的茶。
是瑞王吩咐她这样做,然后栽赃给太子,方才的她只是去通知瑞王事情办妥了。
她正要佯装恐慌,快步走上前,谢窈却拦住她:“念秋尔琼,将她关在隔壁暖阁。”
“太子妃!你难道要掩盖太子弑父?”徐安巧的声音变得尖锐,谢窈毫不犹豫用帕子堵住她的嘴,柔声道:“徐美人,您安静些。”
而床榻那边的徽帝的身子已经说不出话了,抬手指着正在吵闹的徐安巧,身子缓缓滑落,最终了无生息。
他的生命终止了。
“嘉恒,没想到你还是动手杀了皇兄。”周之衍回首看着说话的人,鸦青色缎袍映入眼帘,是瑞王。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下线get
下章王爷下线
明天正文完结,双更
另外,番外为两篇,一篇是写哥哥姐姐的,另外一篇是写男女主的包子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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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对峙
徐安巧呜呜咽咽地想要挣脱尔琼与念秋的压制,扑到瑞王身边,但瑞王并未理会她。
旋即是十几位官员匆匆赶到,见了此景,纷纷跪地;“太子弑父,德行有损,实在难登大宝,还请王爷上位!”
“诸位大人说话可要谨慎些。”谢窈轻敛衣裙,缓步行至官员面前:“诸位家中亲眷的命,就取决于大人们说的字句之间。”
“各位的亲眷如今可在宫中。”谢窈笑意盈盈地看着跪地的官员。
“太子妃以此来威胁朝中重臣,似乎不大好。”瑞王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谢窈:“上次见太子妃还是在金銮殿之上,您还是林夫人,如今再见,已是太子妃。”
谢窈转头看着他:“王爷倒是没变,还是喜欢诬陷算计他人。”
“算计?”瑞王笑了笑:“如今宫中已被本王的兵马包围。”
“王爷莫非是在白日做梦?”冰冷的长剑抵在瑞王脖颈之上,张皇后的声音慢慢响起:“你的兵马包围了皇宫?”
瑞王的笑意逐渐变浅:“沛柔,别逞强了。”
“皇叔,你拦下那封信是假的,你的兵马已被孤截下。”周之衍转身望着他:“如今守在殿外的是虞骁。”
这句话犹然抛入水中的巨石,瞬间炸起轩然大波。
原先几位瑞王党的官员皆惊慌失措,僵在原地。
瑞王逐渐平静下来,快步走出殿外,却被身着戎装的虞骁拦下。
他扫视一番黑压压一片的将士,转头看着张皇后,随和笑道:“罢了,成王败寇,给本王准备一杯酒,本王想同皇后娘娘说说话。”
周之衍正想说话,却被张皇后拦住:“宫中新酿的青梅酒不错,给王爷斟上一杯。”
那杯青梅酒送到乾和宫暖阁,触及杯壁,一片冰凉。
是了,他都快死了,喝了冷酒也无妨。
瑞王抬首看着站在远处的张皇后,温声道:“坐吧。”
张皇后却一动不动,轻声道:“就这样吧,王爷有话说便是。”
飞蛾扑火,大抵就是如此,瑞王唇角微扬,精致的桃花眼角泛红,语气无比轻松:“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可惜本宫并不需要王爷的喜欢。”张皇后道:“王爷只不过是强行将本宫不需要的爱强加到本宫身上,对于本宫而言,那只是累赘。”
张皇后一句话将他的心意一概否认。
“对于本宫而言,你是我日复一日的噩梦。”张皇后眼神极其平静:“家族之仇,以及你觊觎我的心思,思忆至此我都觉得无比恶心。”
瑞王看着张皇后,她似乎永远都是这般冷静理智。
初见她之时,是在她当皇后之后的第一个宫宴,当时她看他的眼神还是带着笑意。
当时的她眼眸仍是灵动的,宴会上与新帝时常亲密耳语,髻上凤钗轻轻摇曳,她抬手敬了他一杯酒。
“陛下初登大宝,事情繁多,多亏王爷在旁协助。”
她的语气温煦如暖阳,唇角微扬地看着他。
先帝千挑万选的儿媳妇,自然是万事完美的,徽帝正温柔地看着她,她侧首对徽帝眨眨眼。
是了,她与皇兄一般,一位是先帝最喜爱的皇子,一位是众星捧月的张家嫡长女,他们的成长都是这般顺风顺水,什么都有。
酒水入喉,却无比冰凉苦涩。
不甘在阴暗中疯狂生长,明明他事事优于他那位皇兄,为何不是他登上帝位?为何所有好事都是落在他那位平庸的皇兄头上?
新婚之夜,他的王妃顾氏羞怯地看着他,声音极其轻柔:“王爷。”
他却莫名其妙想起张沛柔,桃花眼浮起一丝笑意,对顾氏道:“王妃。”
但不甘也催生着他的野心,慢慢茁壮,他开始筹谋兵权,不巧这一切,皆被张家识破。
先帝将新帝托付给张家,张家自然不能容忍他对帝位的觊觎。
但徽帝是个宽和的人,并没有处置他。
但他从此得知张家是他一个阻碍,这时他得知张皇后怀孕。
不知名的怒火夹杂着对张家的忌惮,在张皇后生子期间,他对张家动手了。
再见她之时,她正抱着出生不久的太子往乾和宫去,当时的她在宫中四面楚歌,父亲舅舅逝世,太子被传命格不详。
但她的背脊仍挺直,妆容精致,身着一袭湖蓝翟衣迤逦而至。
只是看他的眼神不再带着笑意。
谢家率先站了队,当时的谢淮身为翰林院掌院,朝中一半的官员皆是他曾经的学生,立中宫嫡子为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
毕竟是张家培养多年的嫡长女,她还是在绝境之下翻了盘。
他也发现自己对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同时他也没有压抑这份心思。
但张皇后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冷声道:“王爷自重,本宫是你的皇嫂。”
从此,随着周之衍的成长,朝堂之上,他与她的矛盾越发尖锐。
他知道她在意的是她的家族,她的丈夫,还有她的一对儿女。
直到如今。
“你说话还是这般一针见血。”瑞王笑着看着她:“但是我就是放不下。”
张皇后嗤笑一声,冷冷道:“周颀,你就是一个疯子。”
瑞王端起酒,晃了晃清冽的酒水,杯底还有未融的粉末,他苦笑一声,旋即一饮而尽。
一如当年宫宴初见时,那般冰凉苦涩。
“沛柔,你能不能,”瑞王抬首,语气尽是恳求:“能不能抱抱我?”
张皇后不远不近地站了一会,转身离去。
门“吱呀”阖上。
张皇后从容不迫地走出来,谢窈却等在外边,见她出来,忙上前亲手扶着她:“皇后娘娘。”
她拍了拍谢窈的手,望着阴沉沉的天色,道:“不要叫本宫皇后娘娘了,从今以后,你才是那个皇后娘娘。”
谢窈抬首看她,澄净明亮的眼眸一如她当年:“祖父已经将讣告拟好,一切都有儿臣与嘉恒,儿臣扶娘娘回宫歇下吧。”
“如今已是深冬,再过一个月,又是春日了。”谢窈望着她:“万物复苏,冰消雪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皇后面容一松,点了点头。
她终于从日复一日的噩梦中解脱出来,如释重负。
天飘起了小雪,白茫茫一片。
元和二十一年,徽帝驾崩,瑞王夺宫未果,赐酒而薨,太子登基,改国号为令承。
第36章 结局
新帝登位,还需守灵二十七日。
张皇后也成了张太后,谢窈也突然之间成了皇后。
她有些无所适从,但仍然慢慢去适应这一切。
周之衍很忙,前朝的瑞王余党也需慢慢清理,她也很忙,许多事情还需要她快速学会,后宫也需谢窈处理,一晃一个半月便过去了,她与周之衍只见了几面,但出了孝后,她每日都吩咐厨房炖了汤给他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