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侍虎(重生)——漫步长安
时间:2020-05-29 09:28:13

  虞氏的心冷了,都到这个时候她们还没有半点愧疚。阿瑾说得对,虞家从来都只是在利用梅家。她的儿女在娘家人的眼中,活该都是侄子侄女的踏脚石。
  虞紫薇感觉到了痛,惊恐万分,“娘,你快救我…你快救我…”
  柳氏抱不动她,那些家丁又全部不抵用。
  “双妹妹,我求求你,她可是你的亲侄女。你赶紧找大夫来…”
  梅青晔的眼里全是恨,“找大夫?可以,先流上一个时辰再说。”
  她们加诸在阿瑜身上的痛,他都要一分不差地还回去。
  流一个时辰的血,那血不就流干了。虞紫薇害怕着,尖叫连连,“不…不,我不要被放血,我不要被放血。娘…快救我!”
  听到侄女的声音,虞氏想到她的阿瑜。那时候她的阿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有谁知道。
  她狠了心,不再看,任由儿子和女儿指使人将柳氏绑起来,柳氏怒着吼着脸胀得通红,最后被人堵住嘴。
  大门外的下人来报,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到。
  虞紫薇惊喜,“哈哈,你们想害我…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皇后娘娘的旨意不是来救她们的,而是召梅青晓进宫。传旨的太监被安置在前院,根本不知道后院发生的事情。
  虞紫薇不信,喃喃,“怎么不是来救我的?为什么不是来救我的?”
  “你以为你是谁?”梅青晓俯着身看她,“太子殿下以前不想娶你,以后恐怕也不想娶你。你相想当太子妃,可能只是你一人在妄想。”
  “不,不,我是太子妃。你个贱人,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省省力气吧,免得太过激动血流太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见了阎王。你好好看看,看看自己的血是怎么样一点点地流干。”
  虞紫薇惊恐着,恨到咬牙切齿,“你别得意,我要是出事了,你也要偿命!”
  梅青晓缓缓起身,神情冰冷,“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对我一直心存嫉妒,被恨意迷了眼。你知道我和阿瑜姐妹情深,于是在极乐观里恶从胆边生,串通几位道士残害阿瑜。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被你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那夜发生的事。”
  柳氏和虞紫薇同时大骇。
  “你…你好毒!”
  “再毒也毒不过你们,这是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皇后娘娘必定十分为难,不知该帮哪边。你们放心,我此次进宫一定会替你们美言几句。”
  虞紫薇双手在流血,血流得太快太痛,她的头渐渐感到晕眩。她好恨,为什么前几次没有弄死这个野种。
  柳氏被捆着,痛苦呜呜。
  她看着梅青晓在冷笑,看着他们全部离开,然后关上门。
  召见梅青晓的并不是虞皇后,梅青晓被人带到东宫里,她才明白所谓的皇后旨意是太子下的,真正要见她的人是太子。
  心下一紧,面上不显。
  该来的迟早会来,躲也躲不掉。只是她很疑惑,为什么太子殿下第一个召见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燕旭和阿慎?
  太子背对着站在大殿之上,深紫的袍子明黄色的发带,一双绣金的黑靴。大殿之中一个宫人都没有,仅有孤身一人。
  听到殿外宫人的通传,他慢慢转过身,眼神凌厉神情莫测。
  遥远的记忆,陌生又熟悉的长相。她记得他被人从殿内拖出来的样子,干瘦痴迷像入了魔障一般,如同行尸走肉。
  那样一个求道成痴的人,好像变成另一个人。
  大殿之上的男子虽清瘦,浑身却是说不出的威严。像是破茧重生的蝶,从一具行尸走肉变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
  仅一眼,她便没有再看。
  礼数周全,行云流水般跪下去。
 
 
第56章 荒谬
  大殿之下的男子缓缓步下来, 站在她的面前。那华贵的靴子停在不到她两步之外,沉沉的压迫感自头顶传来。
  她再一次肯定,眼前的太子不是从前的那一个。那个人一心痴迷道术, 虽是太子却不与世家打交道,更不会有这样的威压。
  “知道孤为什么召见你吗?”
  “臣女不知。”
  “起来说话, 随便坐。”华贵的靴子往右移动一步,靴子的主人似乎很是闲适, 仿佛在与一个老朋友话家常。
  梅青晓谢恩起身, 并不敢坐, 更何谈随意坐。
  “怎么?你怕孤?”
  “君臣有别,臣女不敢越矩。”
  太子也不再三,眼神望着殿外,目光极是难懂,“你必是很奇怪,孤为什么见的人是你,而不是寿王?”
  她没有回答。
  太子似乎也并不在意她回不回答,“孤有一事不明, 你怎么知道你妹妹在极乐观会出事,居然连夜赶去救人?”
  她心一紧,“臣女与妹妹自小感情深厚,那日一听她不在家中, 不知为何眼皮直跳心绪不安,这才去了极乐观。”
  “姐妹同心,倒也合理。”太子说着, 双手缓缓放到后背,来回踱了两步。“孤还听说你以前甚是不喜寿王,眼下看来你们感情倒是不差,不知是何缘由?”
  她的心紧了又紧,太子这是在套她的话。已不用再怀疑,太子殿下正是与她一样有特殊的奇遇,才会有今日的召见。
  “人心皆肉长,日久则生情。”
  太子唇角泛笑,“极是有理,日久则生情。”
  殿内很静,原本供奉的三清真人全部移走,镶金的香案也已不见踪影。撤掉那些修道之物外,殿中空荡得紧,唯有雕龙的金柱屹立。
  外面的宫人无一人敢抬头,也无一人敢偷听里面的人谈话。自从太子烧了道经后,东宫所有的人全部被换。
  这些新换来的宫人见识过太子如今的雷霆手段,一个个再也不敢心存侥幸,更不敢像以前在东宫当差的人一样蒙混太子。
  从前东宫的宫人们着道袍,个个都能扯上一段道经说个二四五六来。如今的宫人皆是宫装,东宫内外无一丝香烛之气。
  未知则生恐惧,梅青晓纵是活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年的鬼,此时也难免心中忐忑。不知太子到底意欲为何,更不知他会如何对付他们。
  “不必紧张,孤与从前不同。”
  她有了答案,心里惊涛骇浪。难道说眼前的太子与从前的太子并不是一人,他并不是和自己一样重活一世,而是借尸还魂?
  一念起,更是惊骇。
  既是借尸,那他从前是谁便无从得知,更添许多变数。
  “孤曾有一梦,梦中甚是蹊跷。孤梦见这大梁江山改了姓换了面,而梅姑娘你不愿嫁孤的皇弟为妻,一头撞死在梅家的气节柱上。”
  惊骇更甚,她脑中纷杂。
  他到底是重生了,还是换了魂?
  “殿下,梦魇而已,不必当真。”
  “既然不必当真,梅姑娘你又为何言不由衷,自己当了真?”
  她惶恐着,跪下去。
  华贵的靴子再一次踱到她的视线之内,靴子的主人微俯着身注视着她。突然低低笑起来,慢慢拾起身子。
  “别怕,孤不会杀人灭口。只是孤太想找个人说一说,而你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孤相信孤说的话的别人或许听不懂,梅姑娘却是心知肚明。”
  她不敢随意接话,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太子也不等她回答,又道:“孤曾听过一个说法,说是梦中之事或是预知后事。若孤所做之梦会发生,那为何你又出了许多的变数?初时我也以为是寿王,后来仔细一想你的态度转变,或许那个人应该是你。”
  “殿下,臣女愚笨。不知前世今生,只求此生无憾。”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宜再装糊涂。
  “说得好,只求今生无憾,孤亦是如此想。”太子说着,举目望着空旷的大殿,“孤在梦中旁观着一切,父皇与孤都沉迷修行道术,荒芜了朝政。好好的皇宫成了道观,道士横行天下,弄得民怨四起。孤心急如焚,恨不得冲破梦境力挽狂澜,却无奈囿于梦中无可奈何。”
  梅青晓听得云里雾里,饶是她重活一世做鬼多年,也不太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前世的他,明明痴迷道术不顾民生,何故说出这样的感慨之言。
  他到底是不是他?
  “孤看到梦中的自己对天下之事无动于衷,恨不得冲出梦中唤醒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好在梦终究是梦,孤依旧是孤。”
  太子说着,嘴角泛起冷意。
  那人一心求道,天下人都以为他是求长生,岂不知他不是求长生,而是为了压制自己。自己与他,一体同生。一人出,另一人隐。
  自己隐了两世,原以为这一世同上一世一样,永远无法得见天日。谁知那日遇刺,竟是自己的出头之日。
  说起来,还得感谢梅家这对兄妹。
  “孤说的话,梅姑娘可能听懂?”
  梅青晓心一凛,大约理出一丝头绪。太子此意,是告诉她从前种种皆是另一个他所为,而今的这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如此荒谬,闻所未闻。
  她敛了心神,回道:“臣女愚笨,虽不知殿下之意,却知一个道理。殿下心系苍生,才是万民之福。”
  太子眸色深沉,缓缓露出一个笑意。
  “梅姑娘果然不负才女之名,想来姑娘与孤一样,都曾为梦境所困扰。梦只是梦,若一昧相信便是蠢了。”
  “殿下言之有理,臣女受益匪浅。”
  “如此,不枉孤提点过你。”太子听到殿外似有动静,唇角勾起,“令妹之事于孤而言,皆是梦中之事,然而梦中之人亦是孤。孤深感内疚,他日必有所补偿。”
  梅青晓谢了恩,退出殿外。
  叶訇静静候在那里,见她出来琥珀色的瞳仁阴霾尽散,不着痕迹地将她从头看到尾,无声地走到她的身边。
  “皇弟是担心孤会为难自己的弟媳?”太子迈出殿,似笑非笑。
  “臣弟不敢。”叶訇行礼。
  太子走下来,“皇弟是否刚从父皇那里过来?”
  梅青晓看向叶訇,梁帝对阿慎根本没有父子情,召见他肯定是有事。她目光不掩担忧,猜测着是不是因为梅家的事连累他。
  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太子将他们之间的情意看在眼里,顿生羡慕之感。“梅姑娘不用担心,父皇只是在对孤不满,谁让孤烧了道经撤了东宫的香火。”
  梅青晓心惊,梁帝难道是嫌梁朝太过安定,要挑起自己膝下仅有的二子斗起来不成?这是什么样的帝王,存心是找死。
  “上回虞国公府曾提议要为孤冲喜,孤伤重未好,实在不宜大过劳累。既是冲喜,由兄弟代劳也使得。”
  梅青晓惊讶,太子殿下这是在向他们示好?
  叶訇行礼,“臣弟愿为皇兄分忧。”
  “你我兄弟,不必多礼。孤早前也没有想到,只因昨夜父皇歇在金美人宫中,金美人提了一句。孤茅塞顿开,觉得此议甚好。”
  他看着叶訇,叶訇恭敬垂首。
  良久,摆了一下衣袖,“你们回去吧。还有别把人弄死了,到底是孤的未婚妻。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
  梅青晓心惊,面上不显。
  两人一起出宫,梅青晓斟酌一二,道:“阿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了我们的前世。太子殿下似乎也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和我一样的梦境。”
  “梦?”
  “是啊,梦。很真实的梦,好像就是我们的前世一般。”
  叶訇垂着眸,道:“梦而已。”
  “若是我一人的梦,确实只是梦而已。太子殿下同做一梦,这事太过离奇。阿慎,太子似乎不再是从前那个太子,或者说他已经彻底变了。”她看着他,认真说道。
  “他确实变了。”
  之前那番话,太子是说给他听的。太子不仅知道金美人是他的人,且是在告诉他,宫中已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才面见父皇,太子必是已知他和父皇说的话。
  如此手眼通天,才是一个真正的东宫太子。看来太子不仅彻底醒悟过来,且变得十分强,手段过人。
  一个人的改变,会一夕之间如此之大吗?
  那个人,真的是以前的太子吗?
  梅青晓道:“阿慎,你有没有听过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有双面,一面恶一面善。恶占了上风即为恶,善占了上风即为善?”
  天下竟有这样的人,叶訇没有听过。
  然而阿瑾说的话,他信。那个人就是太子吧,从前是恶,如今是善。善压住了恶,太子变成另外一个人。
  “阿慎,他说他不忍见万民受苦,他还说他想力挽狂澜。我觉得他是在说真的,他真的想做一个好储君好君王。”
  如果太子立起来,要扛起这乌烟瘴气的江山,那么燕家就出师无名,也不会像前世那般顺利改朝换代。
  或许,根本注定失败。
  那么阿慎…
  “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这是他的原话。”
  叶訇明白了,太子是借阿瑾的嘴告诉自己。恩威并施,让自己断了不该有的想法。“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梅青晓明白他的想法,道:“阿慎,他已向我们示好,我们静观其变。”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些许喜悦。若是所料不差,他们就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这世间就算再多风雨飘摇,他们也已找到依偎的那个人。
  太子的示好,应该只是一个开始。
  从此刻起,终将走向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宫门外,虞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一边,柳氏和国公府的下人就站在马车边,皆是一脸惧怕不敢上前。她看到另一边候着的兄长,顿时明白那马车里的人是谁。
  她慢慢走过去,马车里传来虞紫薇的怒吼声,“梅青晓那个贱人呢?出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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