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大娘照例带着林蓝来赶制衣裳。
大娘一笑：“不是，我是来要你帮这个小丫头量一下，今日府中又来了一个新丫鬟，想着做几件新衣裳。”
老板一听，哈哈一笑：“来来来，阿忆，过来，带这位小娘子去量一下腰围。”
一个名唤阿忆的女子走上前，带着林蔚进了一个小屋子，林蔚有些紧张，阿忆倒是看出来了，她年纪尚小，说出话也未经大脑，口无遮拦，但心意却是好的，她道：“你别怕，我看女子的身体比你看你自己的看的还多。”
林蔚红了脸，不好扭捏，怕耽误她做生意，只好将衣裳脱下来了。
阿忆将一旁的量尺在她身上量了一圈，最后大声的超外头喊尺寸多少。
林蔚一张脸红得更是不行。
而当她穿好衣裳出去的时候，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老爷...
林蔚愣了愣，眨了几下眼睛。
董崇夕也在看着林蔚，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云淡风轻，似乎没什么波澜。
林蔚在他淡然的眼神下回神，立刻跪在地上：“老爷好。”
董崇夕愣了愣，看着她大动干戈的跪拜礼，不由得浅笑了下，最后嗯了一声：“起来吧。”
大娘在这时带着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笑看着林蔚，带着她走到了布料的地方，和蔼的说：“你看看，你喜欢哪样的花纹？我叫他赶制。”
林蔚不知道价格，只看见粗糙的布料，料定也么那么贵，就选了一个素色的，没带花纹，她指了指：“就这个吧。”
大娘诧异，平日里带来的几个新丫鬟，都是上赶着挑个好点的，好看的，布料好的，像昨日的那个新丫鬟林蓝，挑了几件上好的花纹和衣料，虽说不缺钱，但是自己看了都会觉得有些目的不单纯，穿的没点丫鬟的样子，其他的丫鬟也不敢挑这么鲜艳的颜色，就她，又是大蓝又是大紫，花纹还挑了个别奇特的，较为少见的，但是又特别亮眼的。
大娘一眼就知道这丫鬟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她也是一个丫鬟，不好说什么，也就由她去了，可是眼前的这个林蔚，倒是让她有些想笑，挑了个粗布料的，还没颜色的，甚至是黑色的。
林蔚想着黑色耐脏，这样她不用脏了之后又去买新的，还能省下不少钱。
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让林蔚耳朵都红了。
“宰相府里有钱，无需如此节省，你喜欢哪匹布料你就拿就行了。”
董崇夕一眼就看穿了林蔚的意思，无非就是没银两，但是又觉得自己身上的的确不能穿出去见人，所以挑了一个简易点的，颜色耐脏的，这样过个一年几年都无需再买，洗干净就行。
大娘恍然大悟，和善道，“小娘子，你这是作甚，我都忘了告诉你，是我们宰相府出钱，你尽管挑了便是。”
林蔚茫然：“啊？”闻言却更不好意思了...
让他们出钱，这...
大娘看看外面的日头，也快没时间了，还要回府里准备午膳，便催促道：“没事，你选吧，我们等会也要回去了。”
林蔚抿唇，将旁边那个带了点花纹，质量却也一般的拿起来，“就这个吧...”
大娘真是无奈了，这丫头，都不会占占他们的便宜吗？
要是有昨天那个林蓝一般的勇气，挑个好点的，也行啊！
林蔚是真不好意思了，一听到是他们出钱，她整个人都感觉没做出什么奉献，还白白拿了人家的东西。
最后是董崇夕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了柜台里，挑了好几匹上好的布料，对着掌柜的说：“全部做成她穿的。”
林蔚瞪大了眼，那...那柜子里的...都是上等的质地...
她眨了眨眼，桌面上放了十多匹，这做出来...得十多件了！
林蔚心急，她怎么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她摆摆手，忙拒绝道：“不行不行，太贵重了。”
董崇夕有些惊讶，这些...顶多也就几十两银子，贵重？
但是看见她身上穿的衣裳，他有些怪罪自己不能随意的拿人的身世和自己的做比较。
董崇夕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又伸手拿了几件。
林蔚张的嘴巴都大了。
董崇夕解释：“这是给你刚刚跪拜我的赏赐。”
董崇夕一般不需要下人下跪，只需欠身就好，谁知他三次见她，她都是跪在地上。
那日买她她跪在地上，虽不是跪自己，但是...也是跪着的。
第二次见她，是在前一柱香的时间，她一脸惶恐怕被责罚跪地求原谅。
第三次就是刚刚，无缘无故的行了个跪拜礼。
董崇夕反倒觉得真的欠她的了，正寻思着赏赐她点什么好，机会就来了。
大娘站在后面，寻思着老爷有些不对劲，这...
平日里都不来商铺的，今日看见她在这，还进来问自己，“是不是再给今日跪在地上哭了的那个女子赶制婢女装？”
大娘如实回答，以为老爷只是寻常过问一下，谁知，他就走进来，坐在了凳子上。
里面刚巧传来了阿忆报尺寸的声音。
大娘有些不好意思。
看了一眼老爷，他还是气定神闲的坐着。
大娘觉得她想多了，老爷怎么可能下流痞子的听这些呢！
殊不知，董崇夕听见的时候，还是呼吸有些一滞，只不过被他及时的调整了回来。
打董崇夕看着眼前如山高的布匹，寻思着，穿在林蔚身上肯定是好看的。
从刚刚报出来的尺寸听上去，她身材纤细——
董崇夕猛的止住了思绪。
林蔚还停留在刚刚的那句跪拜礼上。
她以为见着官家都要行跪拜礼的...
她不是想要东西才行跪拜礼的！
林蔚混混沌沌的，解释：“不是的老爷，我不要赏赐，我可以一直跪你的！”
大娘“......”
董崇夕：“......”
掌柜：“......”
阿忆：“......”
林蔚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脑海里只剩下紧张的感觉，那些布匹，要花多少银两啊！
简直就够她不上工，而且还好吃好喝的生活一段时间了！
林蔚继续说：“你不用给我买了，无论你买不买，我都会跪你的！”
董崇夕真的无奈了，他索性不去理会林蔚，转头对着掌柜的淡淡道：“这些全都要，然后先赶制一些，明日花大娘来取，你给她，剩下的半月之前一定要赶制出来。”
掌柜的眼睛都瞪直了，这全都要！
够他卖成千上万件普通的布匹了，且...一天都还不一定买的出去两三匹普通的布匹，今日...
竟财神爷到了，买了二十多匹。
掌柜的忙点头，“好咧好咧。”
董崇夕扭头走了，家丁跟在身后，大娘牵住了在慌神中的林蔚，高兴的道：“你这个丫头有福气了！”
大娘跟在宰相身边也有十年左右了，从来没见过，宰相对谁如此过。
今日，且不说是因为什么，大娘猜也猜不准，但是，她总觉得，宰相对林蔚似乎有些不简单。
想要给她跪拜礼的恩赐，随便一匹就是够大的赏赐了。
但是，老爷竟然...一次性拿了十几二十匹。
这...
料是再老的丫鬟也没这待遇啊！
林蔚紧张的问：“大娘，这该如何是好？”
大娘哎呀一笑：“我说你慌什么，老爷又不会吃了你，他给你你拿着就是了！莫要扭捏。”
林蔚还是很忐忑，这...
这辈子除了爹爹，都没人帮她买过衣裳。
而如今出现了一个男子，还是自家老爷，居然帮自己买了衣裳，还一瞬间，买了十几二十匹，都赶上还超出她长这么大买的衣裳的总数了。
林蔚实在是慌了，自幼没人对她好，这一下子的赏赐砸的她有些回不来神。
大娘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开口道：“你要是真不好意思，就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老爷，也不枉费老爷对你的赏赐。”
这句话，让林蔚得到了思绪。
对啊！
她可以做点什么报答老爷啊！
她怎么没想到！
走在路上的董崇夕脑海里全是今日跪在地上哭红了眼的林蔚，还有刚刚见到他，一脸惊讶却又跪在地上的她，还有那日，她跪在地上，懵懂清澈的眼眸，抬着头与自己对视。
董崇夕一想到那个眼神，心一瞬间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那种感觉。
从未有的那种！
114、番外·没用的东西！
番外5（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董崇夕林蔚
林蔚果真在第二天拿到了衣裳, 是一件粉白相间, 腰间缠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蝴蝶, 林蔚手抚摸上去, 那只蝴蝶的针线做工做的是极好的。
林蔚刚走出去, 几个婢女看见她的衣裳眼睛登时就大了, 她们走上前, 围绕着林蔚，嘴里说道：“林蔚，你这件衣裳也太好看了。”
林蔚被她们围在一起, 她紧张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手一直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腰带。
不远处, 林蓝看见林蔚的衣裳, 那一瞬间眼里闪过的是惊艳，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愤怒。
她以为自己选的衣裳已经是较为惊艳, 好看的了, 也想着能在这府中突出一些, 她早就听闻宰相未娶妻, 甚至连通房都没有, 而她, 那日本就提早来了宰相府，看了一眼周围的婢女，各个穿着都是大致的颜色, 她自己都觉得审美疲劳, 更何况宰相。
林蓝当时心中就有一计，也不枉费她在宰相府不远处跪了这么久，卖身葬父是真，但是想要博得宰相的同情心也是真的，她跪在门口这么久，就是为了，能让宰相看见她，看，她果然做到了，宰相真的，将她买进了府里。
她前日去挑选衣裳的时候，就想着，颜色一定要鲜艳些，再加之，又不是自己出银两，该买好的就买好的，届时，她与宰相成了一对佳偶，这府里大大小小上上下下不都是她的了？
可是，她正在幻想着自己的衣裳会给自己博得头彩时，林蓝就穿了件质地比她那件好了不知道几倍的衣裳出来，这叫她如何不愤怒？
林蓝坐在床榻上，看着那些婢女们都围绕着林蔚转悠，心中不由得更是气氛，明明就是自己先跪在地上的，她倒好，硬是要来插一脚，一起跪在不远处，本来宰相可以买她一个人的，硬是买成了两个人！
林蓝心中觉得属于她的东西，此刻像是被林蔚抢走了一般，又听见她们的夸赞，心中更是气氛，开口就冷言讽刺道：“呵...林蔚，你也太厉害了，宰相府里出银两做衣裳，好歹也是人家给的恩赐，你倒好，不能因为不是自己出银两，就上赶着，挑选如此贵重的布匹，做了这件衣裳啊！”
话一出口，众人眼色都从羡慕变成了有些看不起一般，但是却也不像是林蓝那般加以讽刺。
而林蔚急忙的解释：“不是的，不是的，这件衣裳——”要说是老爷给的吗？可是如此一来，她们就会觉得自己借着老爷在炫耀，拿老爷当挡箭牌。林蔚抿着唇，心中着急。
婢女们的眼神都有些怪，林蓝看着林蔚说不出话的样子，呵笑了一声：“你解释什么？难道我们不清楚？我们纵然都想要这些好的衣裳，但是也下不去手，毕竟这是别人给的银两去做衣裳，可是你，就真的有些...”
林蓝将自己的想法加到了林蔚的身上，故作惊讶和惶恐地说：“天啊，你该不会...是想...想让老爷看加你的衣裳有不同，想要老爷记住你吧。”
宰相是多温柔，多风度翩翩，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每个婢女都幻想过，要是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就是祖坟烧了高香，别说当宰相夫人了，要是可是当宰相的通房，也是何其的幸运，奈何，宰相愣是眼里看不见有女子一般，自来自去，不带风。
婢女们眼神都有些不友善，各个紧紧的盯着林蔚，林蔚着急的眼睛都红了，解释道：“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林蔚还想解释什么，其中一个较为高大的婢女站出来，对着众人道：“大家都欺负她做甚？人家刚来不懂事，慢慢的她就会知道老爷是不会喜欢她的，你们安了心去，好了好了，都去干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