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只能帮你到这了——阿逢
时间:2020-05-29 09:31:58

  可再抬眼,撞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眸,他那几口酒刚压下去酸涩又春笋一样的冒出了尖,扎的他心口脆生生地疼。
  可那又能怎么办。
  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拢了她到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动作轻的不像话。
  他说:“你别哭,我以后都对你好。”
  他说:“我脾气特好,肯定不会欺负你。”
  姑娘哭着哭着就累了,伏在他身上,还没等起来就直接睡了过去。他搂着她,暖融融软绵绵的,酒劲冲了上来,晕晕乎乎也闭了眼。
  临睡着前,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条白布带。
  他迷迷瞪瞪地想,有什么呢。
  就是个死物。
  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只要他对她好,总有一天,她会把那条白布带抛到脑后。
 
 
第23章 
  第二日燕妙妙晨起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亲师兄有点……异常。
  或许是由于这琼音镇的气息太过安稳祥和,燕妙妙这一觉睡得有点过长,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
  起身之后,她原本还有些担心温敛要教训她日渐惫懒,谁知刚出了房门,这挨骂的心理准备还未做好,就撞上了站在自己房门口的正主。
  “师兄,我错了。”燕妙妙决定先下手为强。
  “自从下了山之后,我起的越来越晚,我很恨我自己道心不稳,越发懒惰。”姑娘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修道之人却连这小小惰性都不能克服,着实污了咱们莽山仙门的名声,如我这般日后定难飞升成仙、如何还有脸说要问鼎大道……”
  先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温敛就不好再骂她了——说不准还会转过头来安慰她。
  这一招,在她当年上学考差了、而家长需要在试卷上签字的时候屡试不爽。
  果然,忏悔刚做到一半,温敛就硬邦邦地打断她开了口。
  “无妨,日后你想睡到何时便睡到何时。”
  燕妙妙急忙接上准备好的台词:“师兄不怪罪妙妙真是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哎?”
  她忽然顿住。
  ……刚才温敛说了啥?
  台词不对啊。
  她抬起头,只见温敛已经转过头去,给她留下了一个清瘦颀长的背影。
  “师兄……你是真的生气了?”她赶紧凑到温敛边上。
  谁知温敛竟然又冷冰冰地别过了脸。
  “……没有。”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燕妙妙心里一沉,脑子里蓦然想起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来。
  彼时南葛弋十五岁,正是贪玩的时候。有次因为沉迷于在后山下陷阱逮麻雀而忘了背书,隔天被温敛检查的时候憋了半天连书名都给忘了。
  紧接着温敛便冷冷扔下一句以后都不用他背书然后就走了。
  后来一个月的时间……上早课时温敛再不许他进门、又给书阁上了禁制不许他看书、更将青锋剑给封了叫他不能练剑……
  最后还是燕妙妙求了好几日的情,才叫温敛消了火气。
  所以现在是轮到她了?
  不是吧,她就是起晚了一点而已啊。
  她还有的救啊。
  温敛这人,若说脾气好,的确很好——从来未曾对人说过重话,见谁都端方从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可若说脾气坏,似乎也是——他虽不发火、不骂人,可却又有千万种法子惩戒你。
  要不阿弋从小就怕大师兄呢。
  腹黑冰山攻,惹不起。
  燕妙妙脑子这时正拼了命地转、琢磨着怎么能让温敛才能消火时,他先开口了。
  “你同我来。”
  一路从镇子中心走到了镇外,双双无言。
  后边的燕妙妙是忐忑得心神不宁,却不知前边的温敛正紧张得耳根发红。
  昨夜云贞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她明着让师弟来照看你,却又半夜舍不下你、来替你疗伤,这分明是心中有你,却又面皮子太薄。”
  ——“她待师弟虽好,可在你问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却又那般坚定撇清,这便是怕你误会、极为在意你的的想法。”
  ——“她自小懂事、从不僭越,却又能从自己碗中夹菜给你——要知道我们凡人姑娘极看重礼教,她对你如此亲近,若说不是试探你的心意……我还真想不到旁的因由。”
  ——“你说她瞧不出你的心意……可依我看,却是你也不懂她的心意。”
  昨夜秉烛夜谈的两人针对燕妙妙进行了单方面的精准分析。
  一个心悦对面那人几十年不敢透露半分,一个心悦自家师妹几十年不敢透露半分——可琢磨起旁人的心思来,却俨然有了几分手到擒来、尽在掌握的气势。
  一个是真敢讲、另一个也真敢听。
  今日温敛便是存了要探知燕妙妙心意的念头,这才将她带了出来。
  两人来到镇外的梨花林中。
  ——“如今镇外的梨花开得正盛,你带师妹去踏踏青,繁花盛景,想必没有女子不喜欢。”
  对,云贞说的有道理。
  温敛站定在梨花林不远处,看着眼前大片莹白的花木,脑子里拼命思索着该说什么,却不敢回过头去看她,只当自己已然脖子梗死。
  而燕妙妙老实地跟在温敛身后,低头敛眉,仿佛自己是个大逆不道的罪人。
  梨花林中花朵开的正茂,一股浓郁的香气迎面而来,叫她略皱了皱鼻子。她刚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做出乖顺的模样,连呼吸都不敢大力。
  “……你近日修炼,可有不通之处?”停在这里装模作样地赏了半晌梨花,他终于开了口。
  哎,有门了。
  燕妙妙一听温敛问及修炼一事,便想趁机表现一番——他自来欣赏勤勉之人,自己若是在这时说对了话,说不准能刷上一波好感度。
  “有!”她立即点了点头,“昨日咱们到了妖族地界,我便想起以前听闻过的玄龟一族的修炼法子来。这玄龟会在修习术法之时将法诀纂刻于龟壳之上,便可直接以龟壳为媒介,当即将这术法施展开来……”
  温敛听着燕妙妙当真同她探讨起修炼上的想法来,心中陡然又开始后悔。
  ——“仙人你可不能只同师妹聊些修炼啊仙术啊什么的,你们男子心志高远,一心欲求飞升登仙;可女子全然不一样,我们心中呀……便只惦记着玲珑骰子、相思红豆。”
  ——“你若只同她说这个,她便也只当你是师兄,如何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失策了。
  燕妙妙这边没注意温敛的脸色,仍自顾自地说着:“……我就想,这法子是不是我也能用,若我也以皮肤为媒介,将这法诀寄存其上,是不是也可瞬息之间施展术法、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够了。”温敛当机立断地打断她,“今日咱们不说这个。”
  燕妙妙闻言立刻闭了嘴,同时对温敛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度的不解及恐慌。
  平时最喜欢修炼孤鸿境大弟子为何如此?
  选项一,大佬真的生气了,开始喜怒无常故意敲打她,表明自己不愿再听她废话。
  选项二,大佬真的生气了,开始拒绝解惑,从此她的修炼之路失去了外挂只能自行领悟。
  身为当事人的燕妙妙,只想当场跪地抱住温敛的大腿大喊一声师兄勿要抛弃我。
  当然也是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她压着胸中的不安,尽量将自己声音放柔,小心翼翼地歪着头端详着温敛的神色。
  “那师兄……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问你……”
  他对上姑娘琉璃般清透的眸子,话梗在喉咙口喷薄欲出。
  “……梨花美不美。”他憋出这么一句来。
  燕妙妙:“???”
  “师兄,”她的眼神从茫然转化成关切,“你是不是脑……哪不舒服?”
  温敛吸了口气,胃袋似是被一只钩子直拉到了嗓子眼。
  这事可太难了。
  若让他选,他宁愿提剑独战三千妖兽,也不愿站在此处同燕妙妙大眼瞪小眼、半晌憋不出一句整话。
  “我没有不舒服,”温敛他拧着眉,心中似有万千疑难,“你先听我说。”
  便见他又顿了许久,久到燕妙妙抬头看他的脖子都僵硬了,这才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你心中可有——”
  “阿嚏!”燕妙妙一个喷嚏将温敛的勇气打断。
  他生生将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燕妙妙赶忙抬起手来揉了揉鼻子,生怕再惹了温敛不快:“师兄,你继续。”
  温敛顿了顿,又重新整理了下心情,再次鼓起勇气。
  “妙妙,你——”
  “阿嚏!”
  “——你——”
  “阿嚏!阿嚏!阿嚏——”
  这厢做了一夜心理准备的温敛彻底偃旗息鼓。
  “师兄……”燕妙妙连打了十几个喷嚏之后,终于双眸含泪、鼻子通红抬起了头,眼尾带了一圈湿意,脸皱的像团成了球的宣纸。
  “我好像闻不得花粉……”
  穿书之前的燕妙妙就花粉过敏,虽然不严重,一朵两朵的也能忍受,但是却也万万不能站在花丛中自寻死路。
  没想到穿书之后的她也有这毛病。
  以前在孤鸿境里没见过什么花,倒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如今突然暴露在梨花林中,便不可避免地犯了病。
  温敛见到燕妙妙此刻可怜巴巴、含泪欲泣的模样,只觉得想笑。
  胸中的懊恼不期然间消失不见。
  他勾了勾唇,眼眸温柔,拉起燕妙妙的手腕一跃,便飞身离了梨花林边,到了这泉溪上游的空旷风口之处。
  “可好些了?”待到燕妙妙眼中的潮气消散得差不多之后,他温声问道。
  深呼吸几口,燕妙妙点了点头:“好多了。”
  就是鼻子在方才的花粉刺激下,被揉搓得仍旧发红,鼻头上有几分薄汗,在日头底下泛着浅金色的光。
  温敛看着眼前姑娘通红发亮的鼻头,突然伸出了手。
  不管,要捏。
  谁知这手刚伸到一半,燕妙妙却忽然兴奋地朝天空中一指。
  直将他到了跟前的小臂甩开。
  “师兄你看!是广元真人来了!”
  他顺着燕妙妙的手指抬起了头,见到湛蓝的半空之中,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黄袍道人正悠悠然御剑飞往此处。
  来的真不巧。
  烦。
  作者有话要说:  云贞(流泪):燕姑娘,我会在背后默默祝福,你和仙人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啊!
  燕妙妙(冷笑):姐妹你站错cp了。
 
 
第24章 
  广元真人,是孤鸿境隔壁山头行云宗的仙君师尊,也是临光道君为数不多的好友。
  燕妙妙上一次见广元真人,还是十年前临光道君打的那场架。
  打架之前她没在近处,不知道是为什么起的冲突。只后来听边上侍候的小仙童说是两人下棋,一个悔棋、一个藏棋子,一个骂对方不要脸、一个嘲讽其出老千……然后就打起来了。
  那场架足足打了一天一夜,天昏地暗、昼夜不分。
  当时燕妙妙和南葛弋就一直坐在下边为自家师父加油鼓劲、给予诚挚的问候与精神上的支持。
  最后临光道君险胜半招,想必同他们这支文明观战拉拉队的支持密不可分。
  两人即刻飞身上前,朝广元真人行了礼后,也不多缀言,当即便将巢州城的事情真相同他说明。
  听着两人的叙述,广元真人红润发亮的额头越皱越深。
  “按你的说法,那些个小狐妖们还真没干什么混事……”他嘴里不耐地嘟囔着,“……我这大老远的从莽山来一趟还真是白费了劲。”
  顺便还开口吐槽两人。
  “你说说你们,就不能将事情查清楚了再回禀山门?如今妖界接了咱们莽山的文书,指不定已经开始惩戒那些狐狸了,我这还得着急忙慌地去拦着……”
  “你们动手之前,要是能问问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不闹这一出了嘛……”
  广元真人惯来话痨,燕妙妙和温敛老老实实听他叨叨了半晌,这才朝妖界入口洞窟赶了过去。
  进了那洞窟没多久,广元真人便见到了仍跪在此处的辛闵从。
  他脸色较之昨日更为憔悴,背脊僵直、眼神黯淡,眼下甚至还透出几分青黑来——估计已快支持不住了。
  未等温敛介绍,广元真人已快步走到他边上,上下打量他几眼。
  “是苍山的辛小友?”
  多年前的仙门之光、年少俊杰,他自然认得。
  辛闵从僵硬地抬起了头,皱着眉分辨了片刻,才终于将双手在胸前交叠,缓缓行了礼。
  “参见广元真人。”嗓音沙哑如砂砾磋磨。
  “辛小友怎的在此处?”
  数年前辛闵从在飞升之前失踪一事,在各大仙门之中引起了不小震动,广元真人身为莽山行云宗的仙门师尊,曾数次以辛闵从为例教导弟子。一方面是称赞其天资过人、修炼勤勉;一方面也惋惜他放弃飞升、自绝仙路。
  辛闵从抬头望向他,缓缓伏地行起了大礼:“恳请仙君救我妻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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