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她力大无穷——秋白话
时间:2020-05-30 09:07:39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放心地时不时转头去看床上的关星河,看了好几回见人一直安安稳稳睡着,呼吸也逐渐平稳悠长,终于开始沉浸在卷子里不再抬头。
  在她的背后,一直努力控制着呼吸的关星河偷偷睁开眼睛。
  顾安宁的坐姿很端正,背脊直挺,微微低头,偏长的一缕头发从耳后滑落下来,在她的的侧脸上留下细细的阴影。
  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懒照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照在一颗蓬勃向上的白杨树上,带着勃勃生机和无限的可能。
  可真好看啊,这样认真又专注学习的安宁,可真好看啊。
  只是她不应该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做题的,她应该在宽敞又明亮的教室里,周边有叽叽喳喳热闹又活泼的同学,有欣赏她支持她的老师。
  她会在数学竞赛里大放异彩,会在高考那天成为三中的骄傲。她会最选择她最心仪最向往的高校,去念她最喜欢最心动的专业。
  在大学里她一定也很优秀,她会有更广的舞台和世界,她会像一个明亮又温暖的小太阳,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她的脸上永远要有灿烂明媚的笑容,她的眼睛会一直盛满闪亮璀璨的星星。
  那是,他的小太阳啊。
  关星河看着地面上一点点拉长的影子,迷迷糊糊终于有了一点睡意。
  其实他刚刚撒谎了。
  在久违的睡意来临之前,关星河突然很想告诉顾安宁,他刚刚撒谎了。
  晚饭他想吃面。
  底汤要用油乎乎的鸡汤,青菜要挑最水灵的,还有最重要的是蛋要煎成金黄微焦,一口咬下去,边缘酥酥脆脆。
  他想吃面了。
 
 
第74章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沉, 梦里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走马观花,等闻到一股子热腾腾的面香时, 关星河有那么一刻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咦,你醒了,时间刚刚好。”顾安宁将一大碗面热气腾腾的面放在桌上,烫手似的用手捏着自己的耳垂, “我正纠结要不要把你叫醒, 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关星河整个人睡得迷迷糊糊,等顾安宁支起床上的小桌架,将筷子塞到他手里后, 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含含糊糊道:“不是说晚上不吃面吗?”
  顾安宁正拿着另一个空碗将面分拨过来,闻言头也不抬道:“是我自己想吃面了, 所以多做了些,怎么你不想吃吗?”
  “不是。”关星河支吾了一声, 端起大碗喝了两口汤。
  浓郁的鸡汤熬得很香,只是久不进食的胃里抗拒这一切食物,控制不住的反胃恶心直直涌上喉咙。
  关星河死死咬着牙, 好一会儿才将这股难受的感觉勉强咽下。
  他的胃口确实不好, 虽然顾安宁已经将碗里的面分走了大半,可即使如此,关星河碗里还是剩下不少。
  “吃不下就别吃了。”许是看到关星河实在咽的勉强,顾安宁忍不住开口道,“本来晚上吃多了就不好, 你放着吧。”
  关星河沉默地拿筷子搅弄碗里的面条,好半响才低低出声道:“面很好吃。”
  听到这句夸赞的话顾安宁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加快速度将自己碗里的面一扫而空。
  “安宁你能不能帮我到楼下买一瓶可乐?”关星河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莫名突兀,因此避开对方疑惑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我突然特别想喝可乐。”
  这倒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顾安宁一边将碗筷收整好一边点头道:“我去买,但你只能喝常温的。”
  关星河坐在床上轻轻“嗯”了一声。
  等病房的门“咔嚓”合上,关星河瞬间变了脸色,他捂着嘴巴像一个弹簧般直接从床上蹦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套好酒急匆匆奔进洗手间。
  “呕——”
  刚刚吃下去的所有东西瞬间被吐的一干二净。
  去而复返的顾安宁静静地听着洗手间里的动静,等里面的水声彻底消失,她才轻轻敲了敲门,将拖鞋递进去:“先把鞋子穿上,天气冷,别再感冒了。”
  关星河的眼角还残留着生理性的眼泪,下眼眶微微泛红,模样苍白而脆弱。
  “你怎么……”
  他说了半句就继续不下去了,也是,买可乐什么的听起来也太敷衍了,以顾安宁敏感的性子,会起疑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不起把面都浪费了。”他的语气里藏着真切的歉意,好像这一次控制不住的生理性呕吐是一件多么让他难过的事情。
  顾安宁轻轻摇头示意无妨,只是不放心道:“你还想吃什么东西吗?一晚上总不能就这样饿着。”
  关星河怕再折腾一次反倒更让人担忧,犹豫半秒后还是实话实说道:“一会儿护士会过来挂葡糖糖。”
  顾安宁点点头,转身去将桌上的碗筷洗了。
  从头到尾她的神色都太过于冷静了,关星河靠着墙壁看她拿着干净的抹布一点点将碗底的水擦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的,吃不下东西,反胃和呕吐,我都没有办法控制。”
  他的语气里带着无辜与无力,见顾安宁低头擦碗没有吭声,又急切地解释道:“我的身体,有时候我很难控制它,我想吃面的,我想把那一大碗面全部吃的干干净净,可是大多数时候它总会做出与我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的动作……”
  “我知道。”顾安宁将手里的碗重新放回架子,偏过声微微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别着急,我知道的,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关星河的呼吸停了一瞬,等察觉到顾安宁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时,他才仿佛终于意识到什么,尽量平缓而小心地将胸腔里的浊气缓缓吐出。
  顾安宁将他安置在床上,自己则搬来一个小板凳跟他面对面坐下,摆出认真谈话的架势:“关星河,我们聊一聊。”
  关星河被她这严肃的语气说的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傻乎乎地点了头。
  “你不需要觉得抱歉,我查过资料了,没有食欲,恶心反胃,包括一些、一些伤害自己的举动,都是正常的。”
  关星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结论,连带着那双黯淡的眼睛都微微睁大:“正常的?”
  “对,就像感冒了会咳嗽打喷嚏一样,这些也仅仅是生病的表现症状而已。”
  顾安宁说话的时候语气笃定而认真,明明只不过是一个查了几篇资料对抑郁症一知半解的门外汉而已,可她此时的眼睛那么亮,声音那么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
  “所以你不必觉得抱歉,你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就像你能指责一个感冒的人不能控制自己咳嗽和喷嚏吗?你不能,因为他没做错事情”
  关星河还是头一次听人如此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他没有错,甚至他那些无意识的控制不住的自残自杀的举动,也被解释为正常的病症反应。
  真的是这样吗?
  关星河一时理不清头绪。
  他的生活在他十岁那年彻底转向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绑匪为了报复关家在他身上用尽了折磨手段,心理上的,还有生理上的。
  他当年被救回来时整个人浑浑噩噩,记忆的片段如同被打碎又丢失的拼图。他只能记得身上很痛,他的手被困在病床的栏架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每天都往他的身体里注射不同的药剂。
  他痛的时候有在大喊,喊的是什么早已经记不清楚,可他还记得喉咙里的铁锈味,以及随之而来被硬灌下去的大把大把的药片。
  那段时光并不比被绑架的时候好多少,有时候甚至更为残忍而痛苦。至少在被绑架时他的心里还有被救出去的一点希望和寄托,可在被救出来后的那段强制治疗时光,他是真的、真的一点点念想都没有了。
  在此之后整整七年,关星河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后续的阴影下。
  不知道何时会彻底失控的情绪,永远都在更新不晓得又会有什么负面作用的白色药片,看不清面孔叽叽喳喳总是很吵的心理医生……
  整个关家全部都被折磨疲惫不堪,到最后,所有人都被困在七年前的那间废弃仓库里,没有一个人挣脱。
  有时候关星河总忍不住想,如果他当年没有逃出来,会不会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
  如果他不曾活下来,那他的父母也不必在他每一个发病的夜晚小心翼翼守在房门口,生怕一个眨眼,他就悄无声息地断了呼吸;如果他不曾活下来,那他的兄长也不会被心里沉重的石头折磨的夜不能寐,每看见他一次,就多叠加一分眼里的内疚和自责。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如果他不曾活下来,纵然关家会伤心难过一阵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总会渐渐淡忘那个十岁的孩子,他们总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光明的生活,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抱着手腕流血的自己嚎啕大哭。
  过去的种种让关星河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让整个关家都不得安宁的源头。
  七年前他没有顺理成章地死去,七年后他又没有办法好好活着,所以他才觉得抱歉。
  这一次他刚刚被救回来时严一素彻底崩溃了。
  她永远盘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零零碎碎散落在耳边,她坐在病床前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关星河的手背上,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哀求着自己的幼子:“星河你想想我们,你做傻事前想想我们……”
  那时的关星河躺在病床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他满心酸涩地听着自己母亲的声声哀求,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回答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这次我回来已经听到你说了好几遍‘对不起’了。”小顾老师语重心长的教学小课堂还在继续,“‘对不起’是在做错事情后道歉用的,你没有做错事情,就不需要说这句话,听到了吗?”
  这一回关星河没有点头,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完全没有错的那一个。
  如果,他是说如果当时他控制住自己没有用锥刀划开自己的手腕,那么严一素不会崩溃,那么此刻的顾安宁也不会因为他的破事儿来回奔波神情疲惫。
  “和我说说你们集训的事情吧。”关星河看着顾安宁身后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卷子,突然毫无征兆地转了话题,“你说你前几天生病了,是怎么回事?”
  “诶?”顾安宁猝不及防被带歪了思路,她其实还想继续给对方讲讲心态认知问题,但关星河难得主动对某样事情感兴趣,她也不好扫兴,于是挑挑拣拣开始讲起二十天集训中难得的趣事儿:“算不上什么生病,就是拉肚子。不提这个,我给你说说我们集训的一个啤酒肚老师吧,特别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A'。 云满”、“深林一树精”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呀~
 
 
第75章 
  顾安宁最后都记不清是怎样迷迷糊糊睡过去的。
  她这一天过的太累了, 又是心惊胆战又是长途奔袭,刷了一下午题还抽空去做了晚饭, 大起大落折腾好几遭,心里记挂着后天的国赛,却又本能地担忧着关星河的病情。她满肚子搜刮集训的趣事儿,直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 越来越低。
  次日顾安宁在病房里的陪护床上醒来, 一旁的关星河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手势和医生沟通,听到床上的动静,两人动作整齐地偏头望过来。
  顾安宁瞬间清醒, 瞥见墙上的时钟已过七点, 赶紧急急忙忙跳下床:“那什么,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她心里有些懊恼, 关星海明明告诉过她关星河最近晚上失眠严重,几乎一整晚都睡不了几个小时, 她原本还打算晚上多注意些对方的动静,没想到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早饭在保温盒里,新的洗漱用品都在洗手台上。”
  关星河和医生道了一句“稍等”, 又转身将保温杯递给顾安宁:“已经晾了一会儿, 这会儿水温应该刚好。”
  一旁拿笔记录的医生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顾安宁被那种不带恶意的探究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含糊应了一句后飞速溜进洗手间。
  等洗漱完出来时关星河已经不见了,反倒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在病房里,见到顾安宁挑眉道:“聊聊?”
  “不聊。”关星河的声音重新出现在房门口,“例行检查应该结束了吧, 王医生?”
  王医生这些年也算是看着关星河长大的,这会儿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位小祖宗心里不高兴了,于是举起双手比了个投降的手势,摸摸鼻子出去了。
  关星河坐在床边沿监督顾安宁吃完早饭,随即慢吞吞开口道:“我一会儿就出院了,你也回江城吧,明天就是国赛了。”
  这一次顾安宁没有反对,主要是她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似乎除了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上,反倒让关星河一个病人跟着操心这操心那的。
  “这个是礼物。”关星河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过去,“本来想作为祝贺礼物的,但想了想还是现在送给你,祝你明天考试一切顺利。”
  礼物盒是浅浅的蓝色,上面还系着一个星星图案的蝴蝶结。
  顾安宁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收到如此正儿八经包装的漂漂亮亮的礼物,眨巴着眼睛期待道:“我能拆开吗?”
  “咳,等你回去的路上再拆吧。”关星河突然可疑地撇过头,催着将顾安宁先将盒子放回到书包里。
  “那我真的走了?”顾安宁虽然好奇地心痒痒,但还是动作利索地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又转头不放心道,“我明天就回来,也有礼物要送你,所以你……”
  你要好好的啊。
  关星河很郑重地点了头:“你安心考试。”
  不过短短一天,关星河的情绪肉眼可见地稳定下来,如果不是第二天的国赛太过重要,严一素简直恨不得将顾安宁直接打包带回关家。
  但即使如此关家上下也自觉欠了顾安宁一个天大的人情,严一素不放心她一个人,特意让关星海开车送她回江城。
  “前面那个路口可以停一下吗,我想去买点东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