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走进来:“怎么不开大灯?”
房间只开了射灯和地灯, 不算多暗, 但也不亮。
茶几上放着一块蛋糕, 不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那种,是一个八寸生日蛋糕, 上面插着几十根蜡烛。
虞晚知道宋琰的生日是在冬天,六年前的冬天她把他从河里捞出来,那天是他生日。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河水太冷了。
宋琰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来打火机,将上面的蛋糕点着:“我妈妈生日。”
虞晚坐在宋琰身侧,看着蛋糕上的蜡烛一根根亮起,一共四十三根,将整个房间照得亮了很多。
宋琰的妈妈是在六年前去世的,这个虞晚知道。
四十三根蜡烛应该就是宋琰妈妈去世时的年龄。
宋琰点好蜡烛, 借着烛光,转头看着虞晚:“她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肯定很喜欢你。”
“我喜欢的东西她都喜欢。”
虞晚仔细听着宋琰的话,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喜欢的东西,意思是他喜欢她,还是说她是个什么东西。
宋琰:“一块吹蜡烛。”
最后都是虞晚吹的,宋琰一根都没吹。
宋琰把蜡烛拿下来,切了块蛋糕递给虞晚:“怎么这么晚才收工。”
虞晚拍戏到现在,肚子确实饿了,吃了几口说道:“拍了点夜戏。”
宋琰:“你跟肖景天一见钟情那场戏?”
虞晚差点被一口蛋糕呛到:“你这么知道的?”
“你这个说法就不对好吗,什么叫我跟肖景天,应该是柳如馨跟男主。”
宋琰一口蛋糕都没吃,靠在沙发上看着虞晚:“你的剧本我都看过了。”
大佬的声音阴森森的:“不光这场一见钟情的戏,后面还有你趁肖景天醉酒,爬上他的床的戏。”
虞晚赶忙自证清白:“不是还没爬上去就被踹下来了吗。”
宋琰:“你怎么看起来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就这么想拍床戏吻戏?”
虞晚吃了口蛋糕:“我哪有很遗憾了。”
“等等,你不是每天都很忙吗,怎么有空看我一个女三的剧本,周芯莹还是女一呢,你怎么不看。”
“女一和男一可是有很多亲密镜头的。”
宋琰:“我管她拍不拍亲密戏干什么,她又不是我老婆。”
虞晚:“我也不是你老婆。”
宋琰:“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结论不要下得太早。”
虞晚抬了下眸:“什么意思?”
宋琰:“字面上的意思。”
“怎么光自己吃,我也想吃。”
说完张开嘴巴。
虞晚挖了一块送进宋琰嘴里:“自己没长手吗。”
她不能再吃了,会胖,于是把手上一整块都给了宋琰。
宋琰接过来吃了一点,觉得味道寡淡,没有她喂给他的那一口好吃。
屁股下面似乎被什么东西铬了一下,虞晚从沙发上拿起来一条女人的手链:“你的东西落在沙发上了。”
宋琰接过来看了看,扔在茶几上。
虞晚很好奇,深更半夜的,宋琰房间的沙发上竟然会有女人的首饰,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以前我听人说,有一回,一个女明星把自己脱光了爬到你床上了,被你卷上被子扛着扔出酒店大门了,是真的假的?”
据说还是大冬天,只穿着一件吊带的女明星差点被冻死在外面。后来这位女明星就被雪藏了,现在在酒吧卖唱。
这事虞晚早就想问了,一直没敢问,最近跟大佬混得熟了才敢开口问。
宋琰起身开了瓶红酒,倒了杯递给虞晚:“没事少看娱乐八卦。”
虞晚接过酒杯闻了一下,不是酒店的红酒,酒店的远没有这么醇厚:“这么说,那些都是假的?”
宋琰挨着虞晚坐下来:“真的,但你不许看。”
虞晚:“你还真把人卷被子里扛出去扔了啊,大佬牛逼。”
说着目光在茶几上的手链上扫了扫,贵牌,款式也很经典大方,手链的主人看起来眼光不错。
宋琰捕捉到虞晚的目光,将手链手茶几上拿起来:“喜欢?”
虞晚:“不敢。”
宋琰:“是不是想问,这是哪个女人留下的。”
虞晚也没瞒着:“当然,人都有好奇心。”
宋琰:“周芯莹刚才来过。”
虞晚突然想起来什么:“今天拍戏的时候我看周芯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琰抿了口红酒,把酒杯放在茶几上,靠着沙发:“她其实挺无辜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虞晚却意外地感知到了宋琰的情绪:“周芯莹的身份被藏得那么结实,是你做的吗?”
宋琰点头:“是我。”
“六年前,我妈的葬礼结束之后,我去邻水镇散心,遇到的那群杀手是我姑姑派出来的,我姑姑就是周芯莹的妈妈。”
“姑姑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让人把我推进河里,制造出我因为思念亡母,想不开跳河自杀。”
虞晚拧着眉:“那可是你亲姑姑啊。”
宋琰低声:“嗯,她一直很疼我,她还没出嫁的时候我就出生了,她经常抱我,喂我吃饭。”
房间里并不明亮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分明是橙色的暖色调,她却看出了一股冷冷的孤独感。
他一向嚣张暴戾,经常不正经,生下来就带着光环和荣宠,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像是在耀眼的太阳上看到一个被凿穿的洞,里面被寒冬覆盖。
“从邻水镇回去之后不久,我亲手把她送进了监狱,”宋琰拿起茶几下层的一盒烟,从里面抽出来一根,并不点着,把烟在鼻尖闻着烟草味,“莹莹那时候只有十六七岁,在我房间门口跪了一夜,让我放过她妈妈。”
“爷爷奶奶虽然心疼我,但又怪我把事情做得太绝,也不赞同我的做法。”
虞晚突然明白宋琰对周芯莹那么好的原因。
周芯莹刚出道的时候演技没现在这么好,全是一个资源一个资源往身上砸,慢慢磨砺出来的。
这个男人看起来冷酷无情,内心其实保留着一小块地方,专门存放他的温柔和柔软。
宋琰看向虞晚:“如果你是我家的人,会不会赞同我当时的做法?”
虞晚想起六年前把宋琰从冰冷的河水里拖上来,他浑身冰冷,发着烧,陷入半昏迷状态,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泛着青紫,像个半死的人。
她但凡晚一秒把他从河里拖出来,他必死无疑。
只有死里逃生过才真正懂得生命的珍贵,他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尤其这个在背后捅他一刀的是他的亲人。
“你做得很好,”虞晚看着眼前的男人,认真重复一遍,“你做得很好。”
笼罩在身上的那种浓浓的孤独感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宋琰身体往前倾,用自己的额头碰了下虞晚的,声音低沉:“谢谢。”
虞晚被碰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谢我做什么,我不过说了实话。”
“还有周芯莹,她其实很崇拜你。”
只有真正崇拜一个人,才会在无意识之间模仿那个人的言行。
虞晚继续说道:“她随身带着水果糖,应该就是从你这学来的,打架也很厉害。”
宋琰微微拧了下眉:“你们出去打架了,跟谁打架去了?”
虞晚笑了笑:“一点小事。”宋琰工作忙,今天又是他妈妈的生日,她不想他分心。
宋琰看着虞晚的眼睛,认真道:“你的事在我这里没有小事。”
虞晚把温妍的事讲了一遍:“放心吧,她翻不出天的,徐导那人你不是不知道,不会同意无缘无故地换掉我的角色的。”
宋琰用手指摩挲着手上的香烟,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温妍是吗。”
“老子的女人也敢欺负。”
虞晚看着宋琰,低声道:“你在说什么呢,谁是你的女人了。”
宋琰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
黑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樱唇微微张开,他不打算藏着自己的心意了,看着她道:“你。”
“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只许爱我一个人。”
虞晚偏了下眼:“你们当总裁的都这么霸道的吗,张口就是你的你的。”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人契约第八条你还记得吗,背一遍给我听听。”
宋琰把手上的烟卷扔在桌子上,抬起手把女人唇边沾着的一点奶油擦掉:“不记得了。”
虞晚撩开宋琰的手,抽了张纸巾擦嘴:“第八条,女方不得对男方动心。”
宋琰:“你记错了,不可能有这种合约。”
虞晚拿出手机,把电子版的合同给宋琰看:“你自己看看,上面签名的地方是不是你的笔迹。”
证据都送过来了,这人可不能再耍赖了吧,可惜她低估了某人的厚脸皮程度。
宋琰:“这不是我的字迹,我的字比这个好看。”
虞晚:“你别逼我找字迹鉴定机构。”
宋琰:“一家人何必自相残杀。”
虞晚笑了出来:“谁跟你一家人。”
宋琰捞起沙发上的手机,打开微信翻开虞晚的朋友圈:“你看看,这是谁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虞晚和宋琰签订情人契约之后进了宋家的家族群,为了演好宋琰的女朋友,单独给宋家人分了个组,时不时发个组内可见的动态秀秀恩爱。
她那是敬业,不是真的爱情啊。
宋琰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在调戏她。
宋琰翻到第一次带虞晚回宋家的那条动态,照片是宋琰正在开车的侧脸,内容是虞晚编辑的。
宋琰往虞晚身边坐了坐,靠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读道:“看了一万遍,依然如同初见,你总是那么容易令我动心。”
男人的声音带着磁性,低低沉沉地回想在深夜寂静的酒店房间里,像唱着一首柔软的情歌。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虞晚顿时感觉耳尖一阵发麻,心脏轻轻颤了一下。
她身后往后倾,抓了下险些被宋琰烫熟了的耳朵:“那是我瞎编的。”
宋琰:“瞎编都能编得这么真情实感。”
男人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六年前?”
虞晚被宋琰的想法吓了一跳:“哪儿能,我喜不喜欢你,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宋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那你再解释一遍,为什么偷偷亲我。”
就算是见色起意,也得心里喜欢才行,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被说是亲了,碰一下手都会不自在。
一提到当年那个吻虞晚就理亏:“我不是跟你道过谦了吗。”
宋琰:“你的道歉我没接受,抢走我初吻的女人没那么容易得到我的原谅,除非……”
男人一双桃花眼在她身上扫了扫,目光先是掠过她莹润饱满的红唇,往下滑到白皙精致的锁骨,再往下是一对丰满,然后是盈盈一握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
他的眼神炙热赤luo,毫不掩饰对她和她身体的渴望,挑了下眉:“大美人。”
虞晚拿起旁边的靠枕砸在宋琰脸上,她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的流氓本质。
“挺晚了,我得回去睡觉了。”虞晚说完从沙发上起来。
虞晚在玄关换鞋,宋琰蹲下来帮她系鞋带。
虞晚比他蹲得快:“我自己来就行。”
他给她系的时候用的是单膝半跪的姿态,太暧昧了,像在跟她求婚一样。
虞晚极好鞋带,宋琰送她到她的房间门口。
虞晚拿出房卡准备开门,笑了一下:“你的房间到我的房间只有几步远,这怎么也要送。”
宋琰靠在门边墙上:“进去吧,早点睡。”
虞晚点了下头,“滴”的一声,房门打来,她站在门里面看着他:“你也早点睡,别想太多。”
她今天对他格外纵容,连被他调戏都没生气,她本来就是个不爱生气的人,加上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
虞晚也是有妈妈的,虽然她的妈妈没有养育过她,但她知道她有多爱她,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忘记她,没有放弃寻找过她。
被人爱着,被人深深牵挂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宋琰低低嗯了声,酒店走廊的灯光将他的眸子晕染得格外深沉:“明天不太忙,中午我去剧组探你的班。”
第二天一大早,虞晚给肖书美打了个电话。
肖书美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打算从疗养院搬出来,每天都在盼望着女儿拍好戏回去看她。
挂了电话,虞晚心里暖暖的。
她站在窗边往酒店外面的街道看,宋琰已经跑完步回来了,穿着一套灰色地运动衣,站在酒店门口的小卖部买水喝。
他突然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虞晚吓得往后一躲,很快手机就响了起来。
宋琰:“看见你了,躲什么呢。”
虞晚:“你突然往这边看,吓到我了。”
宋琰笑了一下:“怕我?”
虞晚:“我怕你做什么。”
挂了电话,虞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吃早饭,刚一打开门,看见宋琰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个精美的木制食盒,递给她道:“酒店自助餐的小笼包不好吃,这是给你买的。”
虞晚接过来,看见食盒上面的logo,是华城市里的一家店,贵就不说了,排队都要排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