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非常高兴,就给她取名乔依,英文名就叫Joy。
整个月子里,叶氏的股票屡屡涨停,前景一片大好。因此,叶父叶母对她爱得不行,直说是因为她的出生,他们家的事业才这么红红火火。
“乔依就是咱老叶家的小福包!”
大概因为这个缘故,叶奶奶和叶爷爷也对叶母拼了老命只生出一个女儿却没生儿子没有多大意见。
虽说老一辈的人认为生儿子才能继承香火,但没有钱,继承个屁。至于没孙子这个问题。
“等小乔依长大了,多生个儿子跟母姓不就好了?”
如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要个跟自己姓的外孙还不简单。
从小到大,叶乔依都没吃过苦头,叶父叶母宠她上天不说,两边的老人和其他亲戚也对她关爱有加,可以说要星星不给月亮。
衣食住行,都是能给的最好的。叶乔依出门就几乎没坐过非私家车。
叶宅的所在,是当地富豪聚集地,上上下下全是大别墅,这里没有,也不会让其他车辆进来,她要想下山,要么坐私家车,要么靠腿走下去。
叶乔依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要是有辆车就好了。
但怎么可能呢?今天并非周末,现在时间又是最热的中午,邻居们勤奋的都早早出去为事业打拼,懒散的大多还没起床。
这里地广人稀,为了最大程度保证富豪们的隐私,并非所有宅院共用一条路,这条路上会经过的人就更少了。
好在叶家在本地只算一般富豪,别墅在山腰往下,不是更高处的顶级富人区,走下去应该问题不大。
叶乔依才往山脚走了几步,南方初秋的太阳热烈依旧,晒得她全身发烫。
她白皙细腻的皮肤很快被晒得通红,不禁为自己没带把伞或是戴顶帽子感到后悔。
到底还是没习惯自己单独出行啊。
叶乔依感叹着。
没一会儿,一阵涡轮轰鸣迅速由远及近,一辆极骚包的超跑准确无误停在她身侧,里头的人叫她:“Joy,你上哪去?”
叶乔依看着满眼写着担忧与烦躁的陈卓鑫,眼里涌上一点情绪。
陈卓鑫算是她的发小,二人年纪相仿,打小在一个私人学校念书,小时候还打过架,后来拜了把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在那个梦里,当自己亦步亦趋跟在叶惜妍身后时,没少听陈卓鑫的冷嘲热讽,她原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居然跟个假千金拜过把子,所以面子上下不来,想要通过奚落她找补。谁知,在得知自己被尚宇涛退婚后,陈卓鑫居然找上门揍他。虽然因为尚宇涛是男主,身手比他好,没揍着就被反控制住了,但他这份心意,叶乔依记在心里。
不愧是她的好兄弟!
叶乔依只顿了顿,陈卓鑫就不耐烦地皱眉:“问你话呢,怎么婆婆妈妈的了?你还是不是那个开心果儿了。”
她也不客气,大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我要去找我亲生父母,你送我去车站吧。”
陈卓鑫没二话,一踩油门。
一路上,这位二世祖都轻轻皱着眉,尚显稚嫩的眉眼不适合摆出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看上去活像一只哈士奇。
叶乔依却很享受这样的沉默,还很放松地闭了会儿眼睛休息了一下。
到了地方,陈卓鑫停好车,单手撑在方向盘上转身问她:“他们若对你不好,尽管来找我。”
叶乔依心中一暖,点头应下:“嗯。陈大少你义薄云天,我要是有困难,一定来找你帮忙。”
陈卓鑫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胡乱嘱咐了几句,才放她走了。
叶乔依走出去一段距离,回头,见陈卓鑫还保持着自己下车时的姿势望着自己。
她冲他挥挥手,转身没入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
陈家和他们家走得近,住得也近,听到风声,来送她一程,她感念对方的好意。
反是自己那注定要变心的未婚夫尚宇涛,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半点动静也没有。
仔细想了想,在那个梦里,尚宇涛就一直没有联系她,直到她成功留在叶家,才给她打电话,跟自己说他喜欢的是自己,婚约照旧。
但她并没有像梦中的进展一样留在叶家,所以尚宇涛的这个“维持婚约”的电话,应该是不会再打来了吧?
叶乔依果断拉黑了事,坐上了去村镇的车。
因刚才闭目养神过,这会儿倒不是太困,叶乔依睁着眼看着窗外,坐在摇摇晃晃的村镇班车上,心情难免有几分忐忑。
后排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她反射性回头,见是一个肚腹微凸的年轻女人捂着嘴,似乎要吐,她旁边还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大概是不满自己被暂时放在地上,正闹着要妈妈抱。
叶乔依看她这么困难,忙起身招呼她:“姐姐,你过来前面坐。前面坐舒服一点。”
换了座位,那孕妇果然好了不少,车前车后的,也不好同她说什么,只时不时地转头对她露出感激的笑容。
好容易到了地方,叶乔依跟在人群中下了车,正茫然不知该往哪儿走,刚才的孕妇把女儿交给来接的婆婆,走过来说:“妹妹,刚才谢谢你了。你是来这里摘桃子的吗?要不要住我家,我家可干净,不收你钱!”
这十里八乡的,种了不少水果,每到金秋时分,总有许多城里人、外乡人,跑来这里体验农家乐。
叶乔依忙笑着摇头:“我来找人。”
孕妇:“找谁?这村里没有我不知道的,就我不知道,还有我婆婆呢。”
叶乔依说了个名字,孕妇怔了半晌,恍然道:“哦,你就是那个老夜家的女儿?”
有孕妇的帮助,叶乔依顺利找到了夜家。
说来也巧,被抱错孩子的两家人,一家姓叶,一家姓夜,也难怪那脸盲护士忙中出错。
孕妇和她婆婆都没走,帮着叫开了院门:“夜大叔,你城里的女儿来找你了!”
这一嗓子,不仅叫开了夜家的大门,也把四邻都喊出来看了。
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叶乔依——哦不,现在该叫夜乔依了——对着驻着拐杖,一瘸一拐出来,看到自己,却又放慢脚步,满脸期盼却不敢上前的夜爸爸轻轻说了声:“爸爸,我是乔依,我回来了。”
话才出口,夜乔依眼圈儿就红了。
夜家因为夜爸爸早年伤到了腿,山上的事都是夜妈妈强撑着做的。
夜妈妈到底是个女子,体力不如男人,能做的有限,承包的果林逐年减少。
夜家除了一个女儿,还有一个更年幼的儿子。两个孩子要上学,一家子要吃要穿,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别人家都靠着这几年的飞速发展盖起了小楼,夜家还住着夜爸爸和夜妈妈结婚时自己盖的小屋子,连个能自动冲水的厕所都没有,十分寒酸。
夜乔依想到梦里的夜爸爸拖着伤腿,和夜妈妈一起把她从城里的医院扛回来的画面,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扶着夜爸爸进了屋子,夜乔依环顾四周,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也难怪叶父叶母会那样恨自己。
夜乔依轻甩头,把那对夫妻从自己脑海里甩出去。
现在的她,是夜家的女儿。
她好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名牌大学生,一定能和家人过上好日子。
抱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祝愿,夜乔依主动提出要帮夜爸爸干活。
夜爸爸刚才还在后院侍弄家里的小菜地,见她就要往田里扎,忙拦住她:“乔依!你没干过这活,还是我来吧。”
夜乔依信心百倍:“我会干。”
她所就读的小学也有自留地,高年级的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种出蔬菜给大家吃,她也是下过田,干过农活的。
咱们种花家的儿女,还有不会种菜的?
夜爸爸一脸忐忑地看着失散了二十年才找回来,刚进门不到十分钟的女儿,卷起裤脚,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就下了地,内心十分复杂。
难怪上午的时候,叶家人没给自己好脸呢。
人家把他的女儿养得这么金贵,自己的女儿却在乡下干农活,换谁不生气呢。
他看了会儿,见夜乔依动作虽然生疏,却真的有模有样,驻着拐走回里屋,去给女儿拿驱蚊水。
水灵灵的城里姑娘头回下田,皮肤肯定要遭殃。
乡下的蚊子多毒啊。
可当他找到驱蚊水回去的时候,也没听夜乔依叫一声。
他不由问:“乔依啊,蚊子叮没有?爸爸这有驱蚊水。”
夜乔依看了看自己的小腿,也有几分疑惑道:“嗯?好像没有蚊子咬我。”难怪她总觉得不对劲呢。以前她下田的时候,也会被蚊虫叮咬的。怎么今天没有了?难不成是村里的蚊子比较怕生,不好意思吸她的血?
夜爸爸走到她身边,递给她:“还是擦一擦吧。”现在没有,等下可能会有。
夜乔依不忍拒绝生父的好意,走到一旁擦驱蚊水去了。
夜爸爸腿脚不方便,落在后头。
夜乔依才打开瓶盖,就听身后“啪”地一声巴掌响,原来是夜爸爸打死了只想要叮他脖子的蚊子。
这蚊子是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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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乔依的猜测
夜乔依回来的事,很快通过左邻右舍传到了还在山上干活的夜妈妈耳朵里。
她活儿也不干了,撇下工具撒腿就往家跑。
近乡情怯的心态让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夜乔依帮夜爸爸侍弄完了后院的一小片地,就被劝进屋。夜爸爸说什么也不敢让她再做活了。
有心问她些什么,又觉得看她出落得这样貌美娇贵就知道,根本没必要问,女儿过得可好了。
夜爸爸于是望着自家因漏水发霉留下去不掉的印迹的天花板,陷入了“自己怎么配有这么金贵的女儿”的自责中。
夜妈妈的归来正好打破了这种尴尬局面。
对沉默寡言的夜爸爸,夜乔依还有些生疏,但一看到如梦境中一般,面容慈爱的夜妈妈,夜乔依就亲亲热热地上前抱住了她:“妈妈。”
她背对着父母,微阖上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心道:她们一家提早团圆了,真好。
夜妈妈比夜爸爸健谈一些,但也只是一些,面对漂亮得如九天仙女的女儿,仍是局促地不知该和她说什么。
夜乔依从叶氏夫妇口中得知自家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叫夜晨。
也不知道当初家里人怎么想的,姓夜却叫晨,这不自相矛盾嘛。
不过想到亲生父亲叫夜明,恐怕这起名方式是祖传的。
她心里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以缓解紧张感,拉了夜妈妈的手,说是要帮她打下手做晚饭。
现在时间还早,再说,夜妈妈怎么舍得让双手光滑细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下厨房。
村里的厨房可不比城里,干净整洁无烟,是要烧柴火灶的。
但夜乔依软声哄着她,也就晕晕乎乎地被带跑了。
等回过神来,还是把夜乔依赶了出去。
“你要是真想帮我干活,就去接你弟弟吧,他快放学了。”
村里路很好找,只有笔直的一条主干道从村头通到村尾,小学就建在村头,夜乔依刚才来的时候还路过的。
她看了看天色,向夜爸爸拿了把伞,撑着出了门。
夜家是农转非(注①)户口,原本也是搬到城里打工的。夜妈妈怀着她时,俩人都在城里做事。后来因为夜爸爸伤了腿,干不了了,这才回到村里。
但他们的户口却再转不进来了,因此夜晨是等国家开放二胎后才生的,如今才刚念一年级,正是猫弃狗嫌的年纪。
夜乔依走到学校的时候,放学铃才刚响过,等了一会儿,孩子们才陆陆续续地出来。
她在梦里没见过这个弟弟,好在一年级的孩子都按班级排路队,她找到对应的班级,问了带队老师,很快就把人找到了。
夜家的孩子被人无意抱错,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竟然是富人家的千金的事,在村里几乎无人不知。班主任探究地看了夜乔依几眼,还是打电话给夜妈妈确认过了,才叫了夜晨出来让她带走。
夜乔依知道自己的事大约是传遍了,对几位老师及家长的打量并不以为意,只向夜晨伸出手,示意对方把书包给她,微笑道:“晨晨,我是你姐姐,我叫乔依,妈妈让我来接你。”
夜晨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双手扶着书包带子走在前面。
夜乔依:……臭小孩。
她也不恼,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对于夜爸爸和夜妈妈来说,她是失而复得的女儿,对于夜晨这个才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把他姐姐换走的人。
不理她也不奇怪。
做了二十年的独生女,突然多了个弟弟,她也不习惯呢。
慢慢来吧。
夜家住在村里的老街上,走着走着,四周的人越来越少。
夜晨突然停下来,跟她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你说你是我姐姐,你从城里来,有给我带礼物吗?”眼睛在她裤兜睃来睃去。
隔壁的豆子姐姐去城里打工,每次回来都给他带玩具,他可眼谗了。这个姐姐听说也是城里的,在城里待了这么久,不知会送他什么。
夜乔依脸色沉了沉。
刚才的不搭理,她可以理解是小孩怕生,突然换了姐姐,接受不了。
现在的行为,可以说是极其无礼了。
通过与亲父母见面,已经验证了他们是一对质朴又善良的夫妻,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孩子?
父母是孩子的镜子,夜晨现在的行为,肯定不是受了他们影响。
是交了坏朋友吗?
夜乔依想要确定自己的某个猜测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她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从公路边下去,站到依村流淌的小河边,转头对夜晨忽地一笑:“要礼物是吧?等着。”
她伸手往水面上一指:“鱼来。”
静等数秒,哗啦一声,一尾尺余长的草鱼从水里一跃而出,横摔在夜乔依面前的石板上,剧烈扑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