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都敢动手动脚!她都不知道害怕两字怎么写吗?!见小丫头还是一直瞅着他就是不说话,他更加没好气了,“说话!”
唔。
顾无忧憋了一路,总算可以说话了,她看着李钦远,委屈道:“你让我不要说话的。”
“我――”李钦远回忆下两人的对话,还真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他今天总算是体验到了,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憋了半天也只能咬牙道:“说!”
“你明天真的会来吃早饭吗?”顾无忧眨巴着眼睛,期待的问道。
就因为这个?
李钦远都无奈了,他抬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来。”
顾无忧一听这话,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那我明天带糕点给你吃!”说完,她就笑着往胡同口走,走到外面的时候,还笑着转过头,朝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阴暗的胡同里。
李钦远还靠在斑驳的墙上,他看着站在胡同口的少女,风扬起她的长发和大红色的裙角,上面绣着的牡丹和仙鹤就跟活了似的。
她脸上的笑比头顶的金光还要来得灿烂。
看到他看过去,一点都不怕被人看到似的,还拼命和他挥了挥手,又笑着和他说了一句,“明天见!”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看着她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启行,最终离开他的视线,然后他站在原地,对着前方,轻轻说了句,“明天见。”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先是愣了片刻,半响又低骂一声,“妖精。”
慢悠悠的往胡同口走,想着刚才小辣椒脸上的笑,他也像是忍不住似的,轻轻扯起了嘴角,等反应过来又死命的把自己的嘴角往下压。
快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他才想起一件事。
小辣椒是怎么知道他说谎的时候会红耳朵?他拧着眉想了想,最终也只能想到傅显那个臭小子,以前这小子哄小辣椒的时候,估计没少说他们的糗事。
很好。
他今天的糖葫芦没有了。
李钦远想到自己刚才被小辣椒揪住耳朵的样子,就忍不住黑了一张脸,他打小就没这么丢人过,就连母亲都没揪过他的耳朵。
又走了几步。
他又想到手心里残留的触感,嘴里低声骂了一句,细长的手指却不自觉的蜷了起来,像是为了留住里面的温度似的。
第36章
顾无忧到书院的时候,没赶早也不算晚,踩着第一节 还没上课的时间走进学堂。
昨天的退婚传言经由她和李钦远那么一折腾,再加上徐复的禁令,已经没人敢再提起了,就算心里有个小爪子不住挠着让他们东想西想,也没人敢在学堂说什么。
至于在外面,不用顾无忧说什么,他们那些人家的长辈就能一个个给他们好果子吃。
所以退婚这事就这么消停下来了。
走进平朔斋的时候,还是跟以前似的,很热闹,一群人或站或坐说着话,看到顾无忧进来倒是都非常有默契的静默一瞬,尤其是昨天两个在放学后说道话的姑娘更是直接低下了头,不敢跟她对视。
顾无忧却没有搭理她们。
她今天心情很好,还打算趁着没上课再扎几针,早些把香囊做好呢。
刚坐下,本来坐在前排的顾瑜就过来了,坐在她前面,不高兴的冲她说道:“你这几天都去哪了?每天那么早出门,还这么晚来学堂。”
“唔。”
这是她跟大将军的秘密,除了二姐,谁都不知道,顾无忧也不打算跟顾瑜说,随意扯了个话,“有事,怎么了?”
顾瑜仗着顾无忧坐在最后面,没人看到她,有些无语的朝她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有事,她想知道的是什么事!不过她也没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隐私,她跟顾无忧也还没好到那种地步。
顾无忧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下,又从包包里拿出自己还没完成的香囊,目光诧异的看着神色不大好的顾瑜,“出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没事。”
顾瑜咕哝一声,见顾无忧还是看着她,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出来,“阿意不知道怎么了,今天都没来学堂,她以前很少这样的,就算生病都会过来。”萧意啊……
顾无忧朝萧意的位置看了一眼,还真是,空荡荡的。
她收回目光,宽慰似的说了句,“回头放了学,你去她家看看呗。”
她不大想说起这个人,宽慰一句之后就没再开口了,顾瑜倒是也没想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点了点头,“那我放学去看看吧。”
又叹了口气。
第一节 课的先生就进来了,顾瑜没再多说什么就回了座,顾无忧也放下了手里的香囊,认认真真的听起了课。
教授书画的先生是个温润如玉,外加好脾气的人。
先生姓韩,名子谦,是韩家的次子,他父亲在朝中任次辅,论资历一点也不比京逾白的父亲少,又是书香世家出身,虽然在官途上不比京家在朝中有势力,但在许多学子心中,韩家的地位却要远远高于京家。
顾无忧还听说这位韩先生当年就是和她三哥,以及沈家那位状元爷一起科考,最后中的榜眼。
最后却跟三哥一样,没选仕途,反而进了鹿鸣书院,教授书画。
不过她私下还听过一个小道消息,这位韩先生很喜欢二姐,一直很想娶二姐为妻,当初也是为了二姐才进的书院……只是这个小道消息是不是属实,还有待考量。
反正前世,顾无忧对这位韩先生并没有什么印象就是了。
可要是真的。
她会觉得很开心。
二姐这样好的人,就应该嫁一个如意郎君,毕竟二姐的病现在看起来也没事,或许……没事呢。
“再过半个月,就要放假了。”韩子谦一身青衣,笑着把手里的册子放在讲案上,看底下一个个带着高兴和期盼的眼神,又抿唇笑道:“不过前面还有每年两次的考核。”
“虽然院长对女学这边没什么要求,但你们也不能松懈啊。”
他嗓音温和,底下却是哀嚎一片,有胆子大的还同他打起商量,“韩先生,你去年定的题目也太难了,我都不知道该画什么,今年能不能简单些呀?”
韩子谦笑着应道:“好啊。”
底下一听这话,就嘘声一片:“哼,先生每年都这么说,也没见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宽松过。”
“那你们还不是每年都要这样问上一遍?”韩子谦笑笑,又听了几声哀嚎,便打开册子同底下说道:“好了,收拾收拾,准备上课了。”
底下不是准备笔墨纸砚,就是准备调色的。
只有顾无忧托着下巴,在想考核的事,还有半个月就要考核,也不知道大将军会考得怎么样?她还是不相信大将军是那种全部拿末等的人啊。
“乐平,怎么了?”韩子谦走过来,看着还在发呆的顾无忧,温声问道。
“啊?”
顾无忧后知后觉回过神,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眼韩子谦,红了脸,低声回道:“我走神了。”她收起心思,也开始收拾起书桌了。
韩子谦笑了笑,也就没再说什么,回到前面,讲授起今天要画的主题。
*
顾无忧今天一整天过得都挺充实的,上课的时候好好上课,得空的时候就继续做香囊,偶尔想想大将军。
她这阵子表现得挺好,课堂上还受了不少表扬,她听着也挺开心的。
前世。
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不喜欢和别人待在一个地方,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琅琊都没上过学,外祖母疼她,顶多只是请先生一对一辅导她。
不过那个时候她脾气大,也没怎么好好听讲过,自然也没受过什么夸赞。
即便是有,大多也是虚与委蛇的话罢了。
快放学的时候。
顾无忧正打算收拾东西,去找二姐一起回家。
外头突然就响起了一阵骚动,然后就是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火急火燎的说道:“出事了,出事了,李钦远打了周长柏,都打出血来了!我刚过来的时候,几位先生都过去了,还说要把李钦远赶出书院呢!”
“什么?”
“李钦远打人了?”
“周长柏哪里得罪他了?李钦远这人实在是太嚣张了!竟然敢在书院出手打人!”
……
屋子里全是说道李钦远的声音。
顾无忧却像是失聪了似的,她一个字都听不到,只有一句话环绕在耳边,“李钦远打人了,先生们都过去了,他们还要把李钦远赶出书院”。
大将军――
大将军出事了!
顾无忧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手里的东西也顾不上拿了,提着裙子就往外头跑。
屋子里的人都被她这番动作吓了一跳,门口站着的那人更是被吓得一直往后退,生怕跟她撞上。
“她怎么了?”
有人刚提了这个头,还没人答呢,就看到顾无忧去而复返,直接抓着门口那人的胳膊,沉着小脸,哑着嗓音问道:“在哪?”
“什,什么?”那人呆住了,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问你李钦远人在哪?!”
“他,他就在那个,月,月门那……”被抓着的人磕磕巴巴的答道,怕顾无忧不知道还指了个方向,“就是平朔斋和不置斋的交界处。”
话刚说完,顾无忧就已经跑远了。
平朔斋的其余人等都呆呆看着顾无忧跑远的踪影,有人想嘀咕几句,发现顾瑜还在,只能小声道:“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
顾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顾无忧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她好像对李钦远有些过于关心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皱了皱眉,本来是打算一放学就去找萧意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她抿了抿唇,还是放下东西,走了出去。
其他人见她也出去了,互相对视一眼,问道:“要不,我们也去看看?”说着说着,一群人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
月门。
除了不置斋的学子之外,就连平时不怎么出来走动的那些昌荣斋的学子们也都在,一群人围站在一侧,另一侧便是书院里的先生了。
平时都不一定能凑齐的一群人,今天却都在。
而被他们包围着的便是李钦远,以及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
那人躺在地上,脸上身上全是血,本来白净的衣裳也是一片血污模样,要不是眼睛还睁着,胸口也还在起伏着,估计大家都要以为他死了。
“大夫呢?去找了没?”领头的先生年龄较大,是除了徐复之外,在鹿鸣书院最有声望的人了,他姓王,单名一个致字。
现在这位王老先生正拧着眉,问身边人。
“已经去找了,估摸着快到了。”有人答道。
王老先生点点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周长柏,皱眉道:“先去把人扶起来,这样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子?”有人授命前去,他便转目看向李钦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钦远没说话。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握着一方巾子在擦拭手背上沾染的血迹。
王老先生也是个仙风道骨的人,平时在书院属于不管闲事的那种人,今天要不是事情闹得太大,徐复又不在书院,他也不会出山,但既然出来了,便势必要把这件事问清楚弄明白。
旁边学子议论纷纷。
他们平时骇于李钦远的脾性,这次却像是被惹火了,仗着先生们都在,义愤填膺的躲在人堆里说道:“这还用问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李钦远打得长柏!”
“先生,李钦远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这样殴打同窗!”
“他要是不走,我们人人自危!”
这声音起初并不算多,到最后说得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响,傅显和齐序着急辩白:“七郎不是这样的人,这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京逾白也走到王老先生面前,作揖道:“先生,七郎并不是这样的人,请您明察。”
王老先生看了京逾白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李钦远的身上,“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钦远还没开口,那边就有人喊道:“还有什么好明察的?难道长柏身上的伤不是李钦远动的手吗?!”
傅显气急,抬手就想揪他的衣襟。
那人连忙往后一退,一脸仓惶的样子,嚷得倒是更大声了,“先生你看,你们都还在呢,他们就敢这么嚣张!你们要是不在,我们怕是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每天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我们实在害怕!”
“你!”傅显气得不行,真想好好揍他一顿,但还没动手就被李钦远给抓住了胳膊,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好了。”
“七郎!”傅显转头看他,气得红了眼眶,身边的齐序也急红了脸。
李钦远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目光对向刚才说话的一群人,那群人刚才嚷嚷的十分嚣张,现在却看都不敢看他,一个个苍白着面孔往后退,生怕自己也落得跟周长柏一样的下场。
见他们这样。
李钦远也只是嗤笑一声,他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把他们说得放在心上,神色淡淡的收回目光,他松开抓着傅显胳膊的那只手,最后把目光转向王老先生。
迎着那样一双目光,他也只是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七郎!”
傅显三人一起叫他,这次就连京逾白的声音也带了一丝急切。
王老先生看着李钦远,皱了眉,李家这个小子的名声,他也耳闻过,书院里的几位先生也对他颇有言辞,唯有徐复常言此子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是个可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