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前任见面,简直让他花丛浪子梁少崩溃。
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吗?为什么要让他做一个中间商?他一点都不想赚这个差价。
他哪里知道,霍栩之根本没在听他们在说什么,他想的是,出去的时间未免有点久。
邬妙涵也没管梁泽了,她的注意力全在霍栩之身上,她抿抿唇,主动开口:“栩之,这些年你还好吗?”
梁泽顿时松口气。
这样多好,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霍栩之在出神,没听见。
梁泽捂脸。
他轻轻咳了一声,“老三。”
霍栩之侧头看他,眼神疑问,却没看邬妙涵。
梁泽冲他使了个眼色,霍栩之才缓缓回头看着邬妙涵,“不好意思,刚有点走神,你再说一遍。”
邬妙涵神色复杂。
她见过的霍栩之,少有这样走神没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不管任何时候见到他,他都是云淡风轻的稳重样子。
她理了理心神,又问了一遍:“这些年你还好吗?”
霍栩之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淡淡勾了个弧度:“还不错,多谢你挂念。”
回答完全挑不出毛病,礼貌又疏离,分寸感和距离拿捏得很好。
她眼神一寸一寸黯淡下去。
这个时候,门唰一声开了。
褚焉从门外进来。
包房的门做成了推拉式,开关门的动静很大。不知道设计师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设计的,但褚焉觉得,这个门一点都不实用,还很难开。
等坐到梁泽身边,她还跟梁泽吐槽:“这门太难开了,我真诚建议,咱能不省那点钱,重新做个门吗?”
这可戳到梁泽的肺管子了,他怼褚焉:“你知道什么,这门可是我专门去苏州找人来做的,贵得要死。”
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她看着梁泽:“说明你被人坑了,光好看有什么用,不实用一点都不靠谱。”
梁泽让她怼得哑口无言。
她坦然坐到了霍栩之跟梁泽中间。
霍栩之略微皱眉。
她身上有股极淡的烟味,不像是从抽烟的环境路过沾染上,反而像是自己抽了才有的。
她抽烟了。
梁泽自己是个烟鬼,闻不出来,但霍栩之闻出来了。
他看了褚焉一眼,她正笑盈盈跟梁泽互怼。
霍栩之没猜错。
褚焉从房里出来后,她径直去了厕所。
一想起刚刚霍栩之跟邬妙涵说话的样子她心里就觉得有些梗,她猜出来,邬妙涵应该就是鹿笙说过的,霍栩之那个唯一公开的前女友。
果然是个知性优雅的女人,对这样的女人来说,漂亮不漂亮还在其次,能力手腕气质都不差,一看就知道走的是知性的精英路线。
跟她完全是两个风格。
她站在厕所外面出神,情敌相见,她需要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褚焉突然很想抽烟。
但是她鼻炎多年,从不抽烟,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搜遍了全身都找不出一支烟。
她没办法,只好叫了服务员给她一包烟。
服务员都知道这是老板的朋友,按照她说的去办了。
男士烟味道冲,褚焉抽不惯,她抽了两口,呛得咳嗽两声。
等回来,身上便沾染上一身烟味。
霍栩之抱臂看着她跟梁泽吵架。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了菜上来,褚焉叫停了服务员:“上瓶酒吧,我记得你们老板有不少好酒,拿出来。”
服务员看着梁泽,等老板发话。
梁泽点点头,服务员才下去拿酒。
他问褚焉:“这会还早,怎么突然想起要喝酒了?”
褚焉笑了笑:“你们来之前我就在喝了,没喝够。”
他眉头皱得死紧,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褚焉:“不想死你就别喝了,自己忘了上次......”
褚焉打断他:“哥,咱能不说了吗?好容易褚鹤鸣不在国内,你就让我喝个痛快不行?”
梁泽就是褚鹤鸣放在她身边的一个老妈子,只要她开始喝酒了,褚鹤鸣没空管的时候就让梁泽来说她,絮絮叨叨的能烦死个人。
霍栩之淡淡地听。
褚焉嗜酒这个事他是知道的,看来褚鹤鸣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想知道,这样一个出身富贵父母宠爱的大小姐,为什么总是看着不开心的样子?
坐下来这么半天,梁泽这个白痴才想起来给褚焉介绍人,他手一扬,指着邬妙涵:“邬妙涵,比你大几岁,以前是老三在普林的师姐。邬小姐,这是我妹妹,褚焉。”
邬妙涵友善地笑了笑:“褚焉?褚鹤鸣的妹妹?”
“嗯。”
霍栩之的前女友,知道褚鹤鸣不奇怪。
确定了身份,邬妙涵率先跟褚焉打招呼:“我可不敢当栩之的学姐,我就是比栩之早到导师手下一年,却没有栩之毕业得早。”
“是吗?”褚焉笑着接话,“这么说霍老师以前很厉害了?”
“何止厉害。”邬妙涵还没开口,梁泽这个傻白甜先接话:“老三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别人花三年都不一定能把普林的研究生读完,他两年不到就读完了。”
一说起他老三,梁泽就废话特别多,“我见到邬小姐那年还是我去普林看老三才见过的。”
他悄悄跟褚焉道:“除了我,其他人都没见过。”
标准吃瓜群众,吃瓜一定要分享出去的那种。
邬妙涵便笑:“那时候说起栩之,我们上下好几届的姑娘们都还把他视为崇拜的对象。”
褚焉:“哦?”
她歪头看了眼霍栩之,霍栩之抱臂看着他们。
他敲敲桌子,“食不言寝不语。”
邬妙涵这个人特殊,如果是别人,梁泽早就发挥他交际花的能力,把整个饭桌上说得热火朝天,但跟邬妙涵,一切得看霍栩之的心意。
霍栩之对邬妙涵还有情,他们的团体对邬妙涵就是敞开的,如果没有,那他们这个团体对邬妙涵自然是封闭的。
邬妙涵不是褚焉,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她插不进来,她的去留都在霍栩之手里。
而且,之前明明说好的是那个公司其他的人来谈,谁能想到会是她来。
如果早知道是她,梁泽肯定会告知霍栩之,而不至于到这里才打霍栩之一个措手不及。
她利用了他。
梁泽神色不好,眼里也没什么笑意。
褚焉要的酒上来了,服务员倒在分酒器里,暗红的液体被她倒出来,没等别人说话,她就尝了一口。
酒是好酒,刚打开,在她身边霍栩之就能闻到酒的味道,浓烈又炙热,冷得又快。
梁泽拦不住褚焉喝酒,他在一边看着褚焉喝酒喝得气吞山河的,把他吓得够呛,他颤颤巍巍地劝:“你少喝一点啊。”
褚焉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喝酒还控制着量的话,那有什么趣。
酒过三巡。
邬妙涵突然开口,“栩之,我以后会常留国内了。”
这是什么意思?
喝酒的褚焉、劝酒的梁泽都停住了,两个八卦精支着耳朵听。
常留国内?难不成是要旧情复燃?
梁泽靠在椅背上,偷偷拍了一下褚焉的椅子。褚焉感觉到了,她微微歪头看着梁泽,却看见他的眼神有些不屑。
她愣了一下,梁泽很少会对谁有这样情绪。
梁泽的作风,如果真不喜欢这个人他会当面把这个人的面子撅回去,而不是只是在心里防备。
他的眼神很快,转眼便看不见了,要不是褚焉看着他,可能都会错过,但褚焉确认,梁泽很不喜欢邬妙涵。
她抿抿唇,坐直了身体,围观邬妙涵跟霍栩之说话。
邬妙涵神色不变,但眼神微微有些紧张,她捏着筷子的手渐渐收紧,抬头看着霍栩之。
却见霍栩之神色更淡,他轻轻点头:“国内国外都可以,这都是你的自由。”
梁泽突兀地咳嗽起来,褚焉看着他,他摆摆手:“被水呛着了。”
邬妙涵神色骤然苍白了瞬,褚焉能感觉到,她眼神里的光熄灭下来,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恐怕她的骄傲都撑不住。
她脊背挺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褚焉顿时兴致好了起来,酒又喝下去一杯。
梁泽赶紧把酒瓶拿了,“这酒烈,你不能再喝了。”
不喝就不喝。
反正她今天喝了很多,已经舒爽到了。
这一舒爽,导致她看梁泽跟霍栩之都顺眼了起来。
饭到尾声,她又起身去厕所。
酒喝多了。
她前脚从包厢里出去,后脚霍栩之也出去了。
霍栩之刚出去,邬妙涵也跟着出去。
整张饭桌就留了梁泽一个人,他一脸懵逼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这tm是集体上厕所打卡?”
集体不集体褚焉不知道,她是真的酒喝多了,所以出来后直奔厕所。
但等从厕所出来,她又不想回去了。
她身上没带包,之前找服务员要的烟已经没了,这时候,身边要烟没烟要酒没酒,她烦得整个人都带着火气。
正巧,一个服务员路过,她找服务员给她再拿烟过来。
她掏出手机,依靠在天井的牡丹后面刷微博。
牡丹花丛生得好,在这里等着还能晒晒夕阳。
她上了大号,大号快被私信挤爆,她又换了小号,小号上可以吃瓜,手滑也不怕。
她吃得很开心。
一个营销号在盘点本世纪二十个美女,其中赫然有她,褚焉美滋滋地去点了个赞。
真是个有眼光的营销号。
随手翻翻评论,底下因为谁美谁不美都快吵起来了。
人的审美是个很私人化的东西,审美依托每个人的学识、阅历、交际圈而存在。基于这些因素,可能你觉得好看的人,别人未必觉得美;同样,别人觉得美的你也未必觉得好。
这也就导致单纯看颜值的话,结果会相当唯心。
但对霍栩之这样的极品,这些都是破除的壁垒。
褚焉吃瓜群众的心态在刷微博。
评论底下有人在说她只会炒作,除了炒作其他什么都没有。而不知道是粉还是路人的,咔咔甩了一堆她跳舞的动图出来,并问层主,这样的舞台实力难道不行?
褚焉自打去年出道后,实在是个热搜体质,只要她出现,必定是要上热搜的,有些热搜是有节目开播公司买的,有些热搜确实是吃瓜群众顶上去的。但这会让路人觉得她确实爱炒作营销,只要打开私信,私信里必定能收到一堆人骂她炒作精。
但褚焉知道她不是,只是这样的辩解没人会听,后来她也就懒得说了。
那条微博的层主还没回复,但炸了一堆潜水的出来,她跳舞的动图发了一个又一个,搞得像是请了水军大规模刷屏一样。
她知道没有,宋平安没钱养大批量的水军,她没兴趣。
那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人们唯一没有分歧的,也就是她的舞蹈实力了。
褚焉默默把自己跳舞的动图保存下来。
她从六岁开始学习跳舞,跳了十多年,舞蹈早就变成了她生命一样的东西。她本想做个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如果不是想着跟韩妙逆反一次,她也不会走上娱乐圈出道的路。
跳舞对她来说,每一次舞蹈都是她生命的一次舒展。
她享受每一次跳舞的舞台。
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天井墙壁后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栩之,我.....”
“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很好。”
“我....我后悔了栩之。”
“后悔?”
“我们,还能回以前去吗?”
褚焉抿了抿唇。
居然是霍栩之跟邬妙涵。
这可不是她主动想偷听壁角的,是他们自己送到她面前的。
褚焉收了手机,又往盆栽里藏了藏。
这个动作其实很多余。
她身后的墙壁是石刻镂空的,两面都能互相看,只是现在那面的人忙着说话,还没注意到她。
褚焉轻轻侧头,借用盆栽掩映在线偷听。
吃第一手瓜。
她探出头去。
只见霍栩之右手插在裤兜,淡淡地看着邬妙涵。
时间临近傍晚,暮色从西方映照过来,薄薄在地上树枝都打上一层暖色光晕,光线拉长,这层光晕还打在了霍栩之身上,照得他上半身的浅灰色衬衫质感极好。
连带邬妙涵的脸上都薄薄打了一层日光。
有一种穿越的感觉,像是瞬间穿越到了古代,站在长廊上的贵公子和仰慕他的女子相对而站。
画面还挺美。
要是这个主角不是霍栩之,褚焉就觉得这个画面更美了。
毕竟郎才女貌,男女都生得好相貌好气质,这种可不好找。
但当主角变成霍栩之之后,不高兴的感觉顿时梗在心口。
什么叫如鲠在喉,这就是了。
霍栩之开口,问邬妙涵:“你想回到哪个时候?”
邬妙涵眼里绝望更浓,她说:“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不好吗?”
他看着邬妙涵的眼神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任何波动,“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当时我默许了,但并不代表那是事实。”
邬妙涵捂着眼,肩膀狠狠颤抖了下,“霍栩之,我是真的爱你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这话说得,褚焉听着都心疼,如果她不是还爱着霍栩之,何必这样眼巴巴回来站在他面前问出来。
一个男人有没有信过自己爱他,这个问题,问出来的那一刻就输了。
褚焉心里梗得更难受。
霍栩之沉默着,良久,他开口了:“本来就是假的,何谈爱呢?”
嘎?
褚焉本来为邬妙涵难过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时候,立马又收回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