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动的心——应栀
时间:2020-06-01 09:45:23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坐着。
  并不想抽烟,也不想喝酒。
  面前的桌子上空无一物,阳台窗户开着,空调和风同时在吹,吹动着窗帘一起共舞。
  别墅这边的生态环境极好,入夜了还能听见室外虫鸣。
  唧唧唧唧。
  微弱的虫鸣声冲进室内。
  虽弱,却又充满了存在感。
  他突然淡淡笑了笑。
  长到他这个岁数,早就对霍贺安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了,只是觉得可笑。
  上了年纪固守着老派作风的老人,跟正值盛年的年轻人之间的冲突,新旧时代的冲突。
  褚焉与她的母亲何尝不是这样。老人们总想躺在功劳簿上舍不得下来,但时代已经不再允许他们再持有手里的资源做错误的决定了,冲突都是必然。
  所以才显得那些急流勇退的老人可贵。
  这个时候,房门吧嗒一声开了。
  一个脑袋从门后探出来,笑嘻嘻看着他:“霍老师。”
  一见她,霍栩之便笑,他冲她招招手,“过来。”
  她背着手进来,不知道身后藏着什么东西。
  霍栩之说:“不睡觉在做什么?”
  褚焉笑了笑:“我睡不着,想找你陪我喝点酒。”
  她从身后把酒拿出来,刚从楼下酒窖里顺出来的酒,年份上了三十年的红酒,想来味道一定很好。
  他瞥了一眼酒瓶上标签,“80年的酒你都找到了,真会挑。”
  “是吧!”褚焉半蹲在他面前,笑嘻嘻夸自己:“不是好酒我好看不上,快帮我打开。”
  酒杯、酒瓶在面前放好。
  艳红的酒液一点点顺着杯壁倒进杯子里。
  褚焉沉迷地看着。
  酒过三巡,霍栩之就喝了半杯的量,半杯还剩了三分之一。
  但褚焉已经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她的脸上因为喝酒的缘故,已经染上浅浅绯色,仰头时,像极了摸了质地最好的胭脂。
  她蹙眉问他:“你不难过?”
  “不难过。”他说。
  “为什么?”
  “为什么要难过?”
  “他打你了。”
  “无能者才会难过。”霍栩之笑了笑,“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才会因无能而妥协,因妥协而愤怒。他打我,证明他除了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该难过的是他不是我。”
  褚焉微醉。
  这话她听进去,暂时却理解不了。
  她只觉得冷酷。
  这个人,从来都清醒淡漠得冷酷。
  她打了个酒嗝。
  “霍老师。”她突然叫他。
  霍栩之垂眸,一双眼锁着她的脸。
  “你从来都这么理智又冷酷吗?”
  霍栩之微怔。
  半响。
  他浅浅笑了笑,“不是,我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什么时候?”
  “现在。”
  他垂头,含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我睡醒了,然后把盗文的举报了。
  我有时候觉得,父子亲缘这件事,不是所有的亲子关系都是和谐且美好的,有些亲子关系,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是冤孽,两不相见还好,一见面就会打架。所以就别强求了。
  另:谢谢娅的修改意见,比心感谢。感谢在2020-05-22 21:32:01~2020-05-23 23:5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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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42
  “叮铃铃。”
  夜半一点, 电话突然惊雷一样炸响。
  别墅内本就寂静, 这一阵铃声,响得仿佛催命的夺命铃。
  褚焉从梦中惊醒。
  霍栩之也惊醒。
  他眉头拧起, 看着褚焉:“焉焉,你的电话。”
  褚焉突然一阵心悸。
  她捂着胸口, 微微蹙眉, 等缓过了这一阵才看手机。
  褚鹤鸣的秘书打来的电话。
  褚焉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时间点, 如果不是大事, 褚鹤鸣的秘书不会专程给她打电话。
  褚焉接通电话。
  “我是褚焉。”
  褚鹤鸣的秘书姓杨,以前是褚父的秘书, 后来褚父病了之后就给了褚鹤鸣,这次去海市也是他先过去给褚鹤鸣他们做准备工作的。
  杨秘书年过三十五,为人沉稳, 平时说话做事十分妥帖。
  而此时此刻, 杨秘书却在电话那头焦躁极了。
  他说:“褚小姐,褚总在海市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急需要你来一趟。”
  褚焉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杨秘书语速很快,“我现在没时间跟您细说了, 褚总跟夫人一起去机场的路上出了严重的车祸,现在褚总跟夫人都昏迷, 夫人还怀孕了,这边一团乱,您必须马上过来, 要最快的速度。”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你在现场先处理。记住,不管发生任何情况,先保住人!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好说。”
  褚焉翻身从床上起来。
  她身上没穿睡衣,但现在她全无半分旖旎的心思,手下快速找衣服穿上,边打电话给宋平安。
  “现在给我定一张去海市的票,什么快选什么。”
  这大半夜的突然要去海市,宋平安着实被惊了一下,他问:“发生了什么?”
  褚焉:“没时间说,你抓紧时间给我订票,定好了发消息给我,我现在赶去机场。”
  这个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抓着包就要出门。
  霍栩之一把拉住她,“我给你一起去。”
  她才发现,霍栩之身上的衣服也换好了。
  褚焉蹙眉:“我自己可以。”
  “褚焉。”霍栩之打断她,语气严肃,“鹤鸣是我的朋友,你是我喜欢的人,你觉得你们的事我能看着不管?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刚刚的电话霍栩之听见了,杨秘书他也是认识的,一个惯来沉稳的人能这么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超过了他们想象。
  他不可能放着褚焉一个人去海市。
  褚焉咬着下唇。
  这是第一次霍栩之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已经有些慌乱了。
  霍栩之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不要慌,我在的,我都在的。”
  褚焉深深吸一口气,等她心里的慌乱稍缓了缓,她才拉着霍栩之的手往外走。
  车开去机场的路上,褚焉打了好几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褚父。
  时近两点,褚父早就睡熟了,但是他身边有看护,看护接的电话。
  褚焉说:“把我爸叫醒。”
  待褚父醒来,褚焉在电话里把情况匆匆说了一遍,而后她说:“爸,给我几个公司里的人,还有你信任的名单,我需要他们。”
  第二个电话打给宋平安,交待宋平安一些私人事务。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她的手指停在韩妙的电话上。
  停了几秒后,她放下手机,到底还是没把这个电话打出去。
  在她打电话的时候,霍栩之的电话也没停过。
  他先是打电话调了私人飞机,又给其他会用到的人打了电话。
  最后还包括梁泽跟陆扶光那边。
  梁泽乍听这件事,当即就要跟着去海市。
  霍栩之稳住了他:“你跟着走了,帝都的事怎么办?谁来处理?褚家跟鹿家都需要你们在一边看着,守好褚家跟鹿家你就是帮鹤鸣的忙了。”
  梁泽人有些中二和不知轻重,所以霍栩之不可能让他跟着,但是大后方得有人守,他也通知了陆扶光。
  他这个电话一来,陆扶光就知道什么意思,他说:“放心去,这边有我守着,好好把鹤鸣带回来。”
  霍栩之:“嗯。”
  所有事情都处理好,褚焉这才有喘口气的功夫。
  她咬着下唇,右手大拇指塞进嘴里一直啃着大拇指的指甲。
  这个她在紧张时会做的习惯,总是无意中能把自己的指甲啃秃。
  但是她已经好几年不这样了。
  早些年的时候韩妙不喜欢她这个动作,硬生生给她掰了回来,没想到现在一紧张,她还是会这样。
  “焉焉。”霍栩之轻轻喊了她一声。
  褚焉正在出神,她根本听不到霍栩之的声音。
  霍栩之忽然叹息了一声。
  他把褚焉的手从她嘴里救出来,牢牢攥在手里。
  “睡一觉吧,醒来我们就到了。”
  褚焉哪里睡得着。
  车外是浓黑的夜,车行在机场高速上,伴着路灯,车灯一直打向前方深沉的黑夜里,仿佛前方有什么巨兽正在等着吞噬他们。
  她没来由一阵恐慌,反攥住霍栩之的手,手下力道大到她手攥青了她都没发现。
  她仰着头问霍栩之:“我哥他们不会出事吧?”
  没见现场,霍栩之什么都不能说,他反手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不会。”
  原本宋平安给褚焉买的是最快的一趟航班,时间在两个小时后起飞,但褚焉等不了,霍栩之调了私人飞机。
  到达的时候,飞机停在机场里等他们。
  等他们上去,飞机立马关舱门起飞,划破黑夜,冲向南方的天空。
  海市在海边,比帝都湿润,一下飞机褚焉便觉得有股水汽扑来。
  霍栩之的人早开了车在机场里等,等他们一到,在机场里便把他们接去医院。
  杨秘书也在车上。
  褚焉冷着脸,神色紧绷,她问杨秘书:“现在把情况说清楚。”
  杨秘书身上很是狼狈,他没穿外套,白衬衫上沾了许多灰尘,眼镜都撞歪了,眼镜下的眼睛更是带了浓浓的红血丝,额头右侧也绑了块纱布。
  “褚总上午跟章家地产有个会,会议结束后,又去见了国外那个彩妆品牌的老总。我们原计划今天晚上的专机返回帝都,结果没想到在去帝都的路上出了车祸,司机刹不住车,撞到了护栏,还连环追尾。出事的时候褚总把夫人护在身|下,我跟司机都有安全带只是轻伤,但褚总现在还在昏迷。”
  褚焉深呼吸一下,“我嫂子呢?”
  杨秘书说:“夫人也在昏迷,医生说夫人怀孕了,情况有点紧急,孩子有可能会保不住。”
  褚焉脸色更白。
  她猛然攥着身下的垫子,指甲紧紧扣住掌心,力道再大一点就足以把掌心刺破。
  这些词,每一个组合在一起都让她心惊胆战。
  褚鹤鸣昏迷,鹿笙昏迷,还怀孕,孩子有可能保不住。
  一只手从另一边伸过来,握住她,细细抚平她掌心。
  霍栩之缓声开口:“不要怕。”
  他看了杨秘书一眼,“报警了吗?事故处理怎么认定?”
  杨秘书说:“报警了,车祸刚发生警|察就来了,车祸认定我们全责,车送去检查了。司机说出事前一秒他根本刹不住车,在警局的证词他也是这么说的。”
  霍栩之:“司机是谁的人?”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褚总,从帝都过来这边等着的。”
  “家人呢?”
  “司机家里父母在老家,身体健康,他还没结婚。”
  “最后接触过车的还有谁?”
  灵光一闪间,杨秘书突然想了起来。
  他抬眼觑了一眼褚焉,沉默了。
  半响。
  杨秘书说:“陈主任最后跟司机一起说过话,当时我们一起在章家地产开会,陈主任出来抽烟,跟司机靠在车上说了几句话。”
  话落,褚焉的脸色一寸一寸苍白下去,像个全无血色的病人。
  她问:“是不是营销部的陈主任?”
  杨秘书:“是他。”
  这下,褚焉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杨秘书刚刚那个眼神她都懂了。
  陈主任是除了褚鹤鸣他们之外最后接触过车和司机的人,就算只是抽了一根烟,但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陈主任,他是韩妙一手提上去的人。直接来说,他是韩妙放在华南地区的心腹,虽然只是个营销部的主任,却实打实是韩妙手里一条忠心的狗。
  褚焉闭了闭眼。
  她觉得整个胸腔像是透开了一个大洞,凉风呼呼的往里吹,吹得她整个心脏都是冷的,浑身上下更是冷得厉害。
  六月的天,冷得她忍不住咬紧牙,浑身开始颤抖。
  霍栩之把她抱在怀里,跟抚摸婴儿一样,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
  “乖乖,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褚焉缩进霍栩之怀里,眼睛无神地看着车窗外。
  这只巨兽,到底还是把她吞了进去了。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将近凌晨四点半,整个城市都在沉睡,只有医院还在运转。
  急诊里匆忙奔出一些医护,医护们护着刚刚到达的救护车往急诊里跑,一场车祸,打破了医院的平静。
  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整锅油都在沸腾。
  杨秘书带着他们往病房走。
  鹿笙先推出抢救室,人已经躺去了病房,褚鹤鸣还在急救室里等急救。
  急救室大红的灯刺痛了褚焉的眼睛,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她忍不住靠在墙上,让墙支撑她身体的重量。
  霍栩之说:“你先去看看鹿笙,鹿家人还没赶过来,鹿笙需要人陪。”
  褚焉咬着下唇:“这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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