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开门时穆楚直接输了密码：520311
自从录入指纹，她来这儿再也没输过密码，但今天却只想输这几个数字来解锁。
换了鞋脱下外套，穆楚看一眼阳台上的花，说：“好像该浇水了，我去浇水。”
顾秦去厨房烧了热水，装进杯子里拿出来。
她在阳台上抱膝蹲着，长发披散，眼睛盯着那些花出神。
顾秦在她身边蹲下来，把水杯塞她手里。
水是温的，恰到好处的温度，顺着掌心传递全身。
她的手，好像没那么冰了。
穆楚低着头没看他，寂静的空间里，两人都不说话。
良久，穆楚才出声打破沉寂，问出她酝酿已久，又不太敢问的话：“你是不是……”
她抿了下唇，浅浅笑了笑，声音尽量听起来平静，“是不是，看我日记了？”
他问苏蔷薇的话，她听到了。
那个距离，旁人可能不知道他们俩的对话是什么。
可事情是关于她的，她轻易就能从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她没说过苏蔷薇找过她的话，他怎么知道的？
还有，他一直坚持给她发的六个字“顾秦喜欢穆楚”。
回来时，她想了一路。
高考完的那晚，她在毕业聚会上酒醉。
他送她回家时，应该确实打开过那个箱子，看到了她重复写下的六个字。
而且，看了她的日记。
第二天拿着戒指跟她告白时，他脸色很不对，声音也低哑。
他说，是熬夜加班才那样的。
那大概是谎言。
她质问他是不是看了她东西时。
他说没看，是在骗她。
见他不说话，穆楚抬头，又问了一遍：“是，不是？”
顾秦表情沉重，望着她时眼眶里氤氲着水光，眸中红丝越来越多。
顿了几秒，他没再隐瞒：“是，看了。”
“当时你说里面是我送你的东西，你不喜欢，我就想打开看看是什么，结果就看到了，你重复写下的六个字。”
顾秦停顿下来，声音掺了沉痛的哑：“我没忍住，看了你的日记。”
两人各自沉默，大概有三分钟那么久。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看的。”
顾秦低声说，“当时看到草稿纸上的那些字，我太想知道答案了。”
“你别生气，好不好？”他抓住她一只手，额头抵在她手臂上，在穆楚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滴泪悄然滑下，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穆楚咬着唇，没有回应。
如果当时他直接承认了，她应该会发疯。
可是现在，算不上生气，只是心情有点复杂。
以前不想让他看到，是害怕让他知道那个卑微的自己。
她会觉得难堪，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如今俩人在一起那么久，他所有的情意她都能感受到。
就不会，自私的只想到自己。
她更怕他看了会自责，会内疚。
穆楚腿有些麻了，把手从他掌中抽回来，捧着水杯站起。
她背对着他，目光凝向窗外夜幕下靓丽炫彩的建筑群。
半晌，她轻轻笑了下：“小时候有点矫情，才会写那样的日记，有点……非主流的感觉，如今回想起来还挺幼稚的。”
她深吸一口气，很轻松地说：“写过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其实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可能用词比较夸张，就把一些东西放大了，你就算看了，也不用太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更
第67章
她一只手扶在栏杆上, 眼睫轻颤，有晶莹的眼泪砸下来, 滴答在手背上，晕染出湿意。
感觉到顾秦站在她身后, 她迅速把沾了眼泪的手收回来。
顾秦从后面将人抱住。
穆楚背对着他没动，把未尽的话说完：“这么多年过去, 我自己都不难受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没有怪过你的，你也别责怪自己，好不好？”
顾秦把她拥的更紧了些，敛去目中的情绪, 轻轻地回：“好, 我们都不难受。”
“嗯。”她笑应着,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顾秦接过她手上的水杯, 打开：“口渴吗，要不要喝一点？”
她捧着喝一口，看向他：“我想喝甜的。”
“那给你加点蜂蜜。”
“要多一点。”
“冰箱里还有柠檬, 要不要加两片？”
“不要，我只要蜂蜜。”
穆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顾秦拿着调好的蜂蜜水过来时, 才想起来问她：“不是说了我去接你吗，你提前放学了？”
“老师临时早退，班里很多人都走了，我也就跟着出来了。”她捧着水杯, 小口抿着，温度恰到好处。
“甜吗？”
“嗯，甜的。”
她仰头，一口气喝完。
蜂蜜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回味间都是甘甜，又流淌到心里去，侵占着每一处。
好像，真的不那么难受了。
接过杯子放在茶几上，顾秦揽她进怀里，抚着她的肩膀：“今天也有些累了，你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好吗？”
“那你呢？”穆楚抬头问他。
顾秦顿了顿，柔声说：“我，还要加个班。”
穆楚乖乖点头，又嘱咐他：“那你不要熬太晚，都喝酒了。”
“嗯，一会儿就去找你。”
他亲了亲她的前额，放开她，“快去睡吧。”
穆楚回卧室后，顾秦在客厅一个人坐了会儿，给谢修文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听很快，似乎挺担心的：“秦哥，你跟楚楚没事吧？”
顾秦随口应着，去厨房冰箱里取了一瓶红酒，打开后就着瓶口喝了两口，问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放心，解决了，明天不会有负`面新闻出来的。”
顾秦对这个并不关心，他盯着瓶子里的酒，眸光阴厉：“我说的是那女人，你怎么解决的？”
“被你掐了个半死，吓得不轻，缓过神来后就……跑了。”谢修文声音弱下来。
安静了两秒，谢修文又说：“你要觉得不解气，我还查到那女人一点事情，跟你分享一下。”
“说。”顾秦灌了两口酒，宝石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下来一些，在凌厉的下颌形成小水滴。
啪嗒落下，晕染在领口上。
谢修文：“苏蔷薇在国外给姜明浒做了两年的秘密情人，还打过胎。”
姜明浒是姜氏集团老总，之前一直位居A市富豪榜榜首。
顾秦来到A市后，重整腾瑞集团分部，大力收购，侵占姜氏集团市场，将姜明浒从富豪榜榜首的位置拽了下来。
自此，姜明浒将顾秦视作劲敌。
顾秦不说话，谢修文逐渐说上了瘾：“你说苏蔷薇那长相，怎么跟了快四十的姜胖子，图他钱啊？那胖子怕老婆怕的要命，但私底下玩起女人来，可是个变态，我听说有一次他……”
“行了。”顾秦没心思听这些倒胃口的腌臜东西。
谢修文切回正题：“我是想说苏蔷薇做小三这事，姜太太还不知道，要不要我找人给她透点消息？那可是个厉害女人，苏蔷薇也是自作孽。”
苏蔷薇对穆楚说的话，还在一遍遍在顾秦耳边回荡。
他拿着酒瓶的力道收紧，手背上还有掐苏蔷薇脖子时，被她划下的血痕。
他继续喝着酒，喉结滑动两下，瞳孔渐收：“你看着办。”
——
穆楚洗完澡顾秦还没回来，她做完护肤躺在床上，想等他一会儿。
记得顾秦那边的床头抽屉里有杂志，她打算随便翻出来看看。
挪过去，扶着床沿弯腰打开上面的抽屉，没找到。
她又拉开下面那一层，也没有。
看来是被他拿去书房了。
她正准备关掉抽屉玩手机，目光不经意瞥了眼抽屉角落的位置。
盯着里面躺着的小盒子，她眼皮跳了下。
跟超市货架上摆着的，一模一样。
她脸迅速热了下，匆忙把抽屉关上。
揉了把脸，她关掉灯，躺下来自己先睡。
夜色浓郁，光线消失的一瞬，眼前视野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好一会儿，她才适应。
那盒东西在此时此刻，倒也没有在她心上掀起太大的波澜。
阖上眼想到的，是和顾秦之间，过往的种种。
她有时候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挺懦弱，被苏蔷薇几句话轻而易举的唬到，连找顾秦求证的勇气都没有。
可有时又觉得，她大概还挺坚强，就那么瞒着所有人，自己慢慢撑过来。
蜕变，成长，没有彻底走上不归路。
可能，有顾秦对她的影响在里面。
那时候她觉得，即便顾秦不喜欢她，她也不该一直堕落下去，让他彻底看轻自己。
即便他们俩没有结果。
她也要让自己像他那样，成为优秀的人！
她一定要，越来越好！
有幸的是，多年以后，她没有误入歧途。
而他，也同样喜欢她，疼她在掌心，呵护备至。
穆楚觉得，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大概就是如此了。
……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还未亮。
下意识去摸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自从两人有了一些亲密的互动，他平时不宿在书房，都是抱着她睡的。
今晚上却没在。
打开床头灯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钟。
不知道他是睡在了书房，还是仍在加班。
穆楚揉了揉眼睛，趿着鞋出去看情况。
书房的门关着，透过门中间的磨砂玻璃窗看去，里面灯还亮着。
她握着门把手轻轻打开，有酒气顺势飘进鼻孔里，还夹杂着呛鼻的烟味儿。
顾秦在落地窗前站着，身姿挺拔，背影颀长。
他垂落下来的右手上夹着跟香烟，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穆楚开门动作很轻，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觉。
直到感觉指缝里夹着的烟被人抽走，他才下意识偏了头，望过来。
穆楚看着手上的那支烟，把玩着：“好吸吗，我尝尝。”
她放进自己嘴里。
顾秦慌忙阻拦，她却已经吸了一口。
肺部呛得一阵难受，她猛烈咳嗽着，眼泪也随之涌出来。
顾秦扔掉她手里的烟，抚着背帮她顺气：“好玩吗？”
穆楚缓和片刻，抹掉呛出来的眼泪：“不好玩。”
她低头，对着地上的烟头踩了两脚，仰起下巴，“但是下次我看到，还是会尝尝的。”
顾秦微怔，摸摸她脑袋，夜幕下声音柔和中显得低沉：“以后不抽了。”
“你又喝酒了？今晚在酒吧不是就喝了很多吗，怎么还喝？”
嗅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她眉心微蹙，不太高兴。
“没喝多少。”他说着，看了下腕上的时间，“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都睡醒了，你没在……”
“刚刚在加班。”他温声说。
知道他可能因为苏蔷薇的话难受了，背着她抽烟喝酒。
穆楚垂着眼睫，也没戳破他的谎言，手指抠着他的衬衣扣子：“那现在呢，工作结束没有？”
“嗯。”他低头蹭着她的前额，悠悠开口，“都解决了。”
“那，能去睡觉吗？”她勾住他的脖子，迎上他望过来的目光，澄澈明媚的瑞凤眼弯起来，笑容很甜，“我想你抱我回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将怀里的人轻放在床上。
他身上有烟酒味，打算先去浴室洗个澡。
还没直起腰，她贴过来吻他的唇。
她很少主动亲他，相对生涩，却轻而易举在顾秦身上点了把火。
他拉开她，指腹扫过她那张红滟的唇，哑声道：“急什么，哥哥去洗澡。”
他洗的很快，钻进被子里抱住她，身上还裹挟着沐浴露的清香。
不等穆楚再主动，他已经将人扣住，滚烫的吻落下来。
室内昏黄的灯拢着床上交织的身影。
他坚持着最后的底线，还想如往常那般，却被穆楚拦下了。
顾秦垂眸看着她，亲吻着她的额头：“怎么了？不想吗？”
她垂着眼睫，没开口脸上先升起了绯色，她忽略掉那抹不自然，小声说：“我看到你抽屉里的东西了。”
他清隽的脸上有片刻的怔愣，听到她问：“什么时候买的？”
顾秦也没瞒着：“你来这儿的第一个晚上，给你买卫生棉那次。”
他顿了顿，解释，“当时没考虑那么多，买的时候可能有些急，不过暂时不会用的。”
穆楚大概算了算时间：“那你都，已经买回来放一年了。”
“好像是有那么久。”他带了胡茬的下巴蹭在她脸上。
穆楚痒的躲开，硬着头皮，轻轻说了句什么。
顾秦笑意微顿，望着她，目色柔和中带点惊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嗯？刚刚说什么？”
穆楚一张脸红得充血，不知道自己今晚上哪里来的勇气。
她刚刚说的是：“再不用，就落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