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有白果树的地方不一定有道观,可有道观的地方,必定有白果树,说起来,这种树,一直以来北面都比南面多,那些个蛮夷之地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下,突然有人说在瘴气横行的地方,有一颗千年白果树,你说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要这么说还真是啊!阿木摸摸脑袋,觉得这李师叔逻辑思维能力忒强,不当个数学家有些可惜了。不够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倒是这么一个人来他们道观挂单借宿……
将手里刚做好的、作为来解惑借口的一堆皮子递给明道人,看着自家师傅一块块的验看,他小心的询问到:
“师傅啊,那这李师叔在咱们这里,大概住多久?他忌不忌肉食?还有这若是住的久,咱们二进那边的客房……到底是早先置放杂物的耳房,里头有些潮,火盆子可比不得火炕,不顶用,他会不会冷着了?人家来借宿,若是给人冻病了,是不是不好?”
阿木的问题那是相当的多,问的明道人忍不住侧目看了他好几眼,瞧着这孩子不停口的样,索性放下了手里的皮子,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你这孩子,往日我还说,阿青那孩子有些唠叨,如今看来,你也一样是个爱操心的命。他既然是来借宿的,所谓客随主便,那自然是咱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若是吃不惯,他自然自己会处理,何必要咱们迁就?”
嗯?这,这还能这么办?怎么就不能这么办?阿木一脸懵逼,而他这个表情,显然是娱乐了刚过来的泉道人,只见他一巴掌拍到了阿木的脑袋上,然后一脸恩赐的和他分说道:
“你傻不傻啊,这脑子真是不知道转弯,这人又不是和咱们不认识,一日路程里也不是没有别的道观,既然认识,有能专门过来,这说明啥?说明人家和咱们一样。知道不?”
嘿,还真是啊!阿木顺着泉道人的话一想,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涩然,自己还是脑子不够快,不然早就该想明白的。
“至于冷不冷的,你放心,那家伙身子好着呢,再不济,喏,你这不是还有大堆的山鼠皮子嘛,这几日先别往山下送,紧着他先给做个大氅就是了,绝对让他惊喜。”
先头说的好好的,这一句立马让泉道人换了明道人一个大白眼,将白送给山下穷苦贫寒人家的东西,拿去给同道做礼?即使他们是出家人,不爱讲究,那也没这么抠唆的,让人知道了,还不得送礼送出隔阂来?
“别胡说了,阿木啊,家里这些日子陷阱里不是还得了好些兔子吗,我记得那些皮子你也一并收拾了对吧!拿那个皮子做,咱们都置办齐全了,多出这些存着也是白存着,给他做一身。若是不够……师弟,你那一身羊皮的大氅先给他,兔皮的给做靴子,这样做上一全套,就是在冷些,也不妨事了。”
明道人这话说完,泉道人的脸立马就拉下了三寸。合着他刚高兴自己比师兄多了一件大衣裳,转头就没了?这速度是不是快了点?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家师兄妒忌自己了。可看看坐在上首还在整理山鼠皮的师兄一脸平和的样,他又放下了这份疑惑,只是不高兴的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
“也就是咱们今年日子好过,这衣裳比往年多,不然还真是匀不出来。对了,听说南面的药材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也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些回来,我寻个机会问问,若是能有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种子的,咱们指不定也能弄点来试着种种,就是咱们不成,那风师叔那里铁定也会喜欢的。”
这话说的阿木嘴巴都张开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师叔还是个这么会往自家巴拉的?或许这是因为这一次拿出去的是他自己的东西的缘故?只是这样是不是显得小气了些?
“别胡闹。”
看,他师傅都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办了吧。
“你别把人得罪了,坏了我的打算。”
啥?难不成他师傅也想到了什么找补的法子?阿木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
“打算?师兄,你还有什么打算?”
“咱们道观往外扩了这么一截你忘了?往日没他,咱们又对这个不怎么精通,只大概的看着,依着这山势来做,也没什么错。可如今既然有了他在,那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含糊着来,怎么也要请他帮着细细的掐算一二才是正紧,免得有什么错漏,影响了咱们这道观以后的传承。”
嗯?明道人不说阿木还不觉得,还真是啊,他们道观这一次往外扩……好像是不讲究了些啊!
“咦,这还真是啊,若是这么算,师兄,那我明儿就去山下跑一趟,去买点土砖回来,在他那屋子里起个火炕,免得冷着人。”
阿木还只是想着道观扩建不讲究,那边泉道人已经转移立场,放下了舍不得衣裳的小情绪,开始满脑子思索怎么留着人多住几日了。由此可见,这师兄弟两个能撑起这么一个道观,经营如此多年,还真不是靠吹的,脑子手段真心不错。
脑子手段不错的泉道人办事儿很利索,前一天晚上师兄弟两个刚商量完,第二天就下山走了一趟,顺带的还请了个山下做火炕手脚利索的人来,不过是用了半天的功夫,就在那充当客房的屋子里起好了火炕,连着那一身的羊皮大氅都送到了这李道长的手里,嘴上还说的十分的贴心客气。
“这是今年刚做的,我也还没上过身,只是皮子不够体面了些,师兄不嫌弃,就拿去穿,对了,家里还有兔子皮,我那师侄是个手巧的,正在给你赶制靴子。到底是山里,比城里还是寒冷了些。”
嫌弃什么啊,对于一个一身薄棉袄的人来说,这一件大毛衣裳,在这雪天里,那可真是顶了大用了,李道长那是立马就套在了身上,将手往袖子里那么一伸,哎呦,这暖和的,整个人都适意起来。如此一来,这说话自然越发的亲热了。
“我这本不过是山里钻的时间长了,城里住着不习惯,也不想看那些个嫌贫爱富的眼神,这才往你们这里跑,不想这一趟还真是来着了,白的了这么一身。我说泉师弟,你们这日子过得不错啊!说起来我家那,也就我师父早年有这样的衣裳,到我这里,从来都只有兔子皮凑合的份。还有毛靴子?那不是比棉鞋还舒坦?让我瞧瞧你的脚……师弟啊,你们这日子过得,我眼红啊。”
任何人的交往都是这样,能自揭短处,能自嘲的,一般都是亲近的,李道人显然对这一套路相当的熟悉,一两句话的功夫,什么七八年没见的,好像都远了,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他们常来常往呢。
而他这一表示亲近,泉道人接的也是相当的快,一个挑眉,半带试探的说到:
“眼红?那要不你不走,就在咱们这落户?反正咱们这人少,你这建房子看风水的本事,还是挺有用处的。”
“我倒是想呢,可惜我师父还在呢,没这个胆子,至于风水,我记得你不是也挺精通?还用稀罕我?”
“我精通算卦,风水?不过是能看个大概罢了,糊弄些百姓没事儿,别的就不成了。再说了,你这是风水的事儿?就你这建房子、掐算方位的本事,往大里说,全天下也就那么几个而已,能不稀罕?”
都说读书多的人说话绕,道士也是读书人,还是那种走精英路线的,所以这说话自然也绕的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没直接说出口,这让偷偷的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几个孩子,听得满脸萌呆,那帮着起火炕的,更是一脸的没听懂,做完了都不知道该不该汇报一下,就不知不觉的让人老成精,感觉这里头有事儿的老刘头给领走吃饭去了。
不过他们没弄明白不要紧,人李道长是明白的,想想外头那明显刚建好的灵官殿,新砌的围墙,再想想泉道人特意点明的建房子、掐算,立马就知道了这师兄弟两个的心思,笑着说道:
“成吧,咱们也别相互恭维客套了,你送我这么一份礼,还照顾的这么周全,我这借住的自然也不好白住,等着天好些,我索性帮你们这道观再细算算,算是我的借宿费可好?咱们有来有往,两厢便宜。”
明明是一个银钱不足,要靠着明道人师兄弟接济衣食,一个有求于人,掐算新建得失,愣是能让这两人将这些事儿做的成了相互体谅,情分深厚,有情有义的模样。这水平真心不一般!
阿木听完全场后,缩回小院,站在院子里继续劈柴,一边嘴上忍不住抽抽了几下,嗯,这是牙酸的!
第37章 交流会、教徒
所谓千金在手不如一技傍身,这一句话对于李道长显然相当的适用。靠着掐算方位的本事,不仅是在青壶观就这么美滋滋的住下了,混了一身不错的衣裳,日日肉食。这家伙还开始往出溜,到处寻摸挣钱的门道,附近人的生意接了好大一堆。
比如说什么大户人家建造别院啊,隔壁某个寺庙要定位置开寺田啊,连着风老头听说他来,都特意让人带了信过来,让这李道长在离开这边之前,去他那里一趟,好为他算个水井的位置。要不是今年冬日明道人他们往山下送的东西不少,附近学了陷阱手艺的人也有好些,目前为止还没啥老人孩子冻死,李道人估计连着看坟地的生意都能一并抢了去。这忙的,阿木都有些眼红了,看着自家那系统里的一溜生活技能,近来花销有点大,逐步减少的存钱栏,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更要命的是,那边人李道长挣钱挣的大雪都挡不住,到了他这里,一样是忙乎,呵呵,干的全是辅助,这对比强烈的,心胸再宽也挡不住啊!
“唉……”
“阿木,你这又叹的什么气?这都今天第几回了?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可叹的,小心把福气都给叹没了。”
老刘头子来了道观,这日子过得实在是适意,不知不觉的这胆子也大了起来,再不是一开始那种不敢言语的模样,特别是对着道观里的几个孩子,那更是当成了亲孙子一般,十分的呵护,总爱和他们说些老话,也算是变相的教导了。对此明道人师兄弟乐见其成,而这几个孩子,也因为他的慈心,常一起帮着做些杂事。比如这会儿阿木就在帮老头烧火。
听着说什么叹息能把福气叹走,阿木心里是好笑的,不过脸上却没露出什么来,只小声的叨叨些闲话给老头听:
“我就是突然发现,这李师叔……”
“李道长?他不是挺好?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唉,没不好,就是觉得好像挺会挣钱。”
你让阿木怎么说?说他眼红了?就他如今这孩子样,说出来徒惹笑话罢了,所以只能这么含糊其词,不想这一下子倒是戳中了老刘头的萌点了,他眼睛也跟着亮晶晶的,一脸八卦的说到:
“要这么说确实是啊,我也这么觉得的,这李道长本事真是不小,按说他……好像是北面道观的?这样的人,在咱们这地界,认识的人能有多少?可就是这样,居然也能弄得几乎每日都有活计,日日都能有银钱进账,这本事,嘿,真是个过日子的好手。和他相比,观主他们还是心太软,手太松,每每都自己往外掏银子贴补别人,苦了自己。”
看,老刘头也是这么想的吧,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阿木狠狠的点了点头,正想再附和着说几句,不想还没开口,那边老刘头的话音又转了过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让观主是学医的呢,周围又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这情分在这里摆着,确实也不好死要钱,就是泉道长也是,不能为了银子,就不要情分了对吧。”
呵呵,合着你这是两头都好啊!阿木愣愣的看了看老刘头,那边老刘头呢,挤出个憨实的笑,不说话了。
说啥?他虽然爱八卦,可他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什么叫端谁的碗吃饭,就该替谁说话?
阿木瞬间息了吐槽自家师傅手脚太大的欲望,转头重起了个话题,
“说来,他这去各处给人看风水,要人信他,那总有个帮着说话介绍的吧,难不成他其实认识的人挺多?若是认识的人多,怎么就住到咱们这偏僻地方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老刘头回答不了,倒是门口已经听了有一会儿,脸色从白到青,从青到白,转了个来回的明道人能给他解答。
“十年一次道门聚会,什么地方的人能认识不到?放心,过几年你大了,也有机会认识那么多人,指不定以后你出门,也能一样到处挣钱。”
听着话音就知道,明道人这会儿很不爽,也是啊,愣是谁让徒弟说不会挣钱,手松,心情都不会好。不过这样的小情绪,自觉贡献良多,如今胆子愈发大的阿木那是半点不在意。反过来还颠颠的,舔着脸凑到了明道人的身边,开始问讯起道门聚会的事儿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说我将来也会去嘛,那我就先了解了解呀。”
“你早着呢,去的从没有你这样小的,下一次的聚会,阿青倒是到了年纪,可以成行,至于你?估计还要在等一届,到时你也就是二十岁的人了,正好多交些道友,以后出门行走天下,也能多些走动的地方。”
等等,不是说参加聚会吗,怎么突然又说到这个行走天下?难道……阿木不期然的想到了一个词:布道天下?!然后猛地又想到了大唐双龙传中的师妃暄,哎呦,这么算起来,即使不至于到位天下挑选明君的程度,这佛道两家也是相当的有想法的嘛。
看看啊,行走天下,不说自身修为有多少的好处,人情世故什么的,有多少的长进,光是多结识些人,多传播些思想,这就已经很牛掰了。这和儒家那一个个的学堂虽然不能比,可你不得不承认,子春秋战国之后,百家凋零的大环境下,这道家能一直延续下来,这法子真的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什么?还有佛家?那不是人西来的光头们照着道家学的嘛,思想想结合儒道修改教义,行动上参照道家深入底层,不然你以为这外来的能这么容易立足?嗯嗯,这个又说远了啊。反正吧阿木深深地觉得,道门看着松散,其实一步步的,真的是相当的有规划,有计划。
“这是又怎么了?一会儿叨叨叨的说个不停,一会儿又像是傻了一样。”
明道人这边和老刘头刚嘱咐了几句琐事,一个回头却看到阿木站在一边发愣,忍不住又皱了眉头,心下嘀咕,这孩子大了就是麻烦,一天到晚的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阿青那直肠子还好些,这个自小就调皮,还又自己的机缘,如今越发的有些弄不懂了。
“啊?”
“啊什么说说,又想到哪儿去了?小小的年级,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想头。”
“不是,师傅啊,我这是在想,还有十三年,那我这要学多少武功才够。你看啊,出门去参加聚会,万一遇上挑衅的呢?那是不是要比一场?我这总要有点身手才不至于被欺负对吧。还有这要是真被你赶出去行走天下,那外头多乱啊,想自保还是一样要身手好,这么一算,这学武还真是要狠下功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