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抬眼瞥他一眼，“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我生气。”他撂下这句话， 头也不回地打电话去了。
赵晚星好奇， 暗搓搓跟在他身后， 可还没站稳， 就被一发如炬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你厉害你厉害……
她认命地缩到角落。
这个电话没打多久洛西洲就回来了，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个等对方问，一个等对方自己答，谁都没先开口。
赵晚星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她捏着手指，忍不住问：“你……是帮我打电话吗？”
刚告诉他陆肆肆的事情他就去打电话， 应该只有这个可能了吧。
她期待地看向他，似乎有点怕被否定， 眼神都怯怯的。
“是。”洛西洲直接点头。
“唔，好。”
她应着，笑意一点一点从眼里弥漫开来。
“你过年不回家吗？”他揉了揉眼前女孩的头发，不想和她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干脆直接转移了话题。
赵晚星摇头， “你要回去吗？”
“不要。”洛西洲爸妈过年要出国过二人世界，根本不想管他这个捡来的孤寡儿子。
“哦……”
两人又继续沉默。
赵晚星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把之前买的零食倒到茶几上，小声招呼洛西洲一起吃。
等他把一袋夏威夷果都吃完， 准备再拆一包松子的时候， 她才问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年？”
吃人嘴短，他应该不会拒绝自己吧？！
赵晚星心里打着小算盘。
“不， 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年。”洛西洲纠正她的说辞，想了想，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跟我来。”
她想问要去哪里，手就被人牵了起来。
不是像之前那样握着手腕或手臂，这次是真正的牵手，十指相缠，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和女人的差别，赵晚星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情突然变得无比平静。
是的，就是平静。
像夏天躲在房间里吹空调吃西瓜，像冬天窝在温暖的被子里玩手机，外面的雨淅淅沥沥。
像曾经无数次，看到他拍的剪的视频那样，平静。
洛西洲把她带到了1701门口。
赵晚星一惊，看向他的侧脸。
随着门缓缓打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呈现在自己眼前，握住她的那只手变得更紧，洛西洲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全然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她仅在视频中窥探到的世界。
两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赵晚星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转了个遍，客厅、卧室、厨房，甚至连卫生间都没有错过，很多地方她都觉得似曾相识，比如桌上的松果、墙上的油画和角落的复古落地衣架，可还有很多地方，她是从未见过的。
比如说翻页钟的旁边是一张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上面的洛西洲看上去还只有十来岁，却已经像极了现在的样子，连抿唇都像。
她心满意足地多看了一会儿，甚至想把它带回家。
比如说他的书房里有一面墙是用来放摄影器材的，赵晚星对这些不了解，但看着整整齐齐的机身和镜头，还是觉得格外神奇。
将整个屋子参观了个边，书房里的一张暗门吸引了她的注意。
似乎知道她想干嘛，洛西洲关了窗帘和灯之后，上前打开了那张门。
——一个黑黢黢的房间呈现在眼前。
“这是你的暗房吗？”
洛西洲点头。
关注他那么久，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一间暗房。
赵晚星嘴唇微张，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第一感觉就是冷，阴冷。
唯一的窗户被厚厚的遮光帘挡得严严实实，所有的仪器和药水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墙上牵了一根线，挂着一些照片，不知是因为胶卷冲印还是心理作用，赵晚星就是觉得这些和平时的照片不太一样。
就是，很有感觉，不像照片，反而像艺术品。
洛西洲也跟了进来，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眉头却越皱越深。
“哇，这个是我吗！”赵晚星兴奋地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
是她在日本，他无意间拍下的那张。
“是。”
“也是这样冲出来的吗！”黑暗里，她眼眸闪烁，一眼看去，像撞进了银河。
洛西洲尴尬地咳嗽两声，摇了摇头。
“这是单反拍的。”只是随手放在了这里。
……打扰了。
赵晚星将小小暗房里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个遍，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出来。
“你以后可以教我冲照片吗？”
“赵晚星。”他关上暗房的门，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像洛西洲。
“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认识多久了？”
多久了？
赵晚星掰着手指数数。
“四个月？”
“对，四个月，这四个月里，我们一直都是普通邻居和朋友的关系，你对我的态度开始有改变，是从日本回来，你知道我是南风知我意之后。”洛西洲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但赵晚星却莫名，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儿别的感情。
像是小时候爸爸向着师兄们，不向着自己时，自己一边练拳一边哭的时候的感觉。
洛西洲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喜欢他的人倒是很多，他平时虽然不言不语的，但心气很高，他的喜欢纯粹又简单，并且，他以为赵晚星也是如此。
所以他才想给她看1701，想让她了解自己的一切。
可是他好像错了。
赵晚星踏进这个房子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平时她是神经大条的，是逗乐的，某些时刻是果决的，小聪明的，可是1701的门开的那一刻，她热切到变成了一团火，却烧不到自己身上。
好像这里是她和南风知我意的私人空间一样。
洛西洲觉得自己被自己给绿了。
“那个……我……”赵晚星整理了半天语言，“可是你就是南风知我意啊。”
……
两个小时后，赵晚星一个人回了家。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前一秒还在给你做饭一脸温柔的，下一秒就说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网上的一个虚拟账号？
她还没说他只喜欢自己的36D呢！
赵晚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撑死都只有C的胸，气成了一只刺猬。
洛西洲说让他回来冷静一晚上，明天早上给他一个答复，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
莎士比亚曾经曰过：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在一起肯定是要在一起的，只是要怎么才能安抚这位纤细敏感的炸毛少年呢？
赵晚星头发都要愁白了。
她在房间里哀号了一会儿，拿起手机习惯性进了微博。
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正好进微博，正好刷新，出来的第一条就是陆肆肆的。
——《道歉声明》
这次是四个大字横在眼前。
赵晚星点进去看，这回陆肆肆完全配得上树乌第一才女的称号，该道歉道歉，该保证保证，之前说着删文一直没删，现在不仅删了，连读者的点数都返还了。
这是……什么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
边写边睁不开眼，我已经是条咸鱼了，再也不做不到边上班边日更了。捂脸
第22章 2
赵晚星把道歉声明来来回回看了两遍， 甚至连下面的热评都看了几十条，陆肆肆还回复了几个替她说话的脑残粉，大意是这次真的是她做错了， 大家不用护着她。
夏夏那边显然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 一连发了十几条消息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夏夏：陆肆肆刚刚跟树乌这边说把她这本书赚的钱全部打到你账上！】
【夏夏：读者买的她也返点了！】
【夏夏：那她岂不是亏了双倍的钱！】
【夏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赵晚星感觉自己在看一部魔幻现实大片。
陆肆肆是吃错药了吗……
——虽然自己还挺爽的。
她回了夏夏一个表情包， 暂时沉浸在抄袭事件完美解决的快乐中， 差点忘记隔壁的大猪蹄子了。
直到瞥到桌上的翻页钟，她心里咯噔一声， 暗想：“糟了。”
处理一件事情最好的时机就是两人都冷静下来之后，而现在，因为陆肆肆的事情，她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足够洛西洲从生气到冷静。
再到生气。
赵晚星胡乱打开微信， 找到“碧水江汀19栋”那个群，先加上了群里名叫“洛”的人。
验证信息：一只小可爱。
呕。
希望洛西洲能好这口。
可是一个小时了， 没有消息。
两个小时了，没有消息。
第三个小时，赵晚星都要等睡着了，她气呼呼地再发了一条好友申请， 验证信息里没好气地添上了“大屁/眼子”四个字。
好友申请始终没有通过。
不远的地方， 洛西洲的手机被扔在客厅，他一个人坐在暗房里，看着相纸在显影液里慢慢显色，心情还是很烦躁。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他的人生好像一条河流， 流不流无所谓， 会不会到海里也无所谓，可是现在这条河里却有一个小皮孩在疯狂玩水， 捣得他心神不宁。
手上一抖，相纸上的颜色缓缓散开。
这张照片毁了。
洛西洲叹了口气，但没有就此放弃，他重新拿来相纸，重复之前的步骤。
漆黑的暗房里，好像时间都凝固了。
……
赵晚星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她拽着手机，吧嗒吧嗒下楼。
按门铃没人开，叫他也没人应，她一屁股坐在洛西洲家门口。
然后勉强连上了自家的wifi……
她一边玩手机一边忿忿地想，自己就不信洛西洲一辈子不出门了。
当然，赵晚星可能是忘记了她曾叫他“碧水江汀第二宅”。
洛西洲再次出门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他刚开门，一张纸就从门缝里飘飘落下，他还觉得奇怪，小区里管理一向很严，怎么会让发广告的人进来。
他弯腰拾起纸片，一行称不上隽永的字出现在眼前——
洛西洲，我很清楚你是谁，希望你也清楚自己是谁。
生气的赵晚星留。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河流潺潺地流进了山间，绿的树翠的鸟，林间风搅动树枝，猿啼鸟鸣，静止的画面顿时鲜活，一个浅浅的幅度，在洛西洲的唇角展开。
生气的赵晚星，有多生气。
他拿出手机。
洛：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彼时，赵晚星刚勉强写完一个大纲。
她去洛西洲家门口坐着的时候，本来是打算不等到他开门不回头了，可是坐久了，真的好饿……还冷……
她可是连洛西洲开门后的自己台词都想好了呀！
“如果你告诉我前面是一堵墙，我是不会相信的，我要一直撞一直撞，撞到头破血流，我才敢确信那真的是墙，洛西洲，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别想把我关在门外。”
是不是很霸气很小言很让人感动呢！
可惜现在是冬天。
刚入夜，赵晚星就灰溜溜地回家裹紧了小毯子。
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景色朦胧，她走了好远，更深露重，赵晚星掖了掖衣角，再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进了一个房间。
入眼是浑然一色的白，她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光线，不自觉用手挡了挡，等习惯了，发现床上半躺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病号服，脸色上看上去和这个房间一样白，赵晚星一愣，这才想到，原来这是一间病房。
女孩的手在键盘上敲着什么，她凑近了看，似乎是一篇论文。
全是理科的术语和公式，她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呵欠。
女孩仿佛看不见自己，一直紧皱着眉，似乎被手上的论文还难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梦的缘故，时间过得格外地快，赵晚星一个恍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还在想这次的梦怎么这么平和，一抬眼，才发现墙角蹲了一个少年。
他和女生穿着同款病号服，脸色不只是惨白，简直到了透明的程度，护士进来给女孩拔点滴，目光一秒都没有停留在男孩身上。
原来他是个鬼魂。
已经习惯了这些怪梦的赵晚星这样想。
女孩写论文写到深夜，她困极了，揉揉眼睛却发现一个男孩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是谁呀？”
“你能看见我吗？”
“对呀。”
“啊，我是隔壁的病人，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在写论文吗？”
“嗯。”女孩点头。
“你看，你这里算错了，还有这里，你不该用这个公式的……”
完了，自己现在都做这么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梦了吗，鬼都是教人学习的那种学霸鬼？？？
梦的剧情正好发展到女孩开始觉得奇怪，为什么男孩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的时候，赵晚星醒了。
昨晚忘记关窗了，她被阳光刺得眼睛微微一眯，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梦里。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