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陆头,你个叛徒!被小林叫两声师傅,就心软了!”另外一个师傅叫了起来。
巧珍从烟盒里抽出烟,递给他:“肖师傅,来,你肚子里的烟虫在叫你了!先歇一歇,抽根烟!”
拿着打火机给他点上,一帮子老头子鼓起腮帮子吹灭香烟。他们也太能作了!
巧珍不敢想,等会儿家里还有三十桌,跟他们一样闹,会要人命的。正想抬头呼一口气,却见大厅之外,侯建新愣在那里,显然侯建新也发现了她的眼神,脚步匆匆地离开。
老罗站起来:“兄弟们,可以了啊!给小林和大伟留点力气,晚上还有……”
“晚上还有什么?”几个老师傅在叫。
老罗瞪了一眼他们说:“册那!今天什么日子?还问晚上干啥?你们这群老头子都动不动了,不能理解一下年轻人?”
侯建新绕回了自己那里,坐下来的时候酒席已经到了尾声,钟云在那里问他:“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的时间?”
“给你和宝宝去开了个房间!”侯建新从兜里拿出钥匙,“等下你去楼上和宝宝休息一下!”
酒桌上,钟云的表姐说:“还是小云厉害,把建新训地服服帖帖!”
侯建新刚刚打了一碗饭,想要就着鱼丸汤吃一口,被这句话差点噎死。想起对过林巧珍面对笑闹落落大方,一样的酒席,她能把气氛搞地那么融洽、热烈。
那边,巧珍这里酒席结束,两人去宾馆门口送客,一大半人吃了中午的酒席就回去了,比如陈总他们能来坐一下,已经算是给了大面子了,老师傅们从市区赶来已经不容易,要是吃了晚饭就没公交车了。
秋琴大姐已经留下来的人找了一间小会议室,让他们喝茶聊天,林伟跟着巧珍到楼上的房间里来拿了香烟和糖果零食下去。
巧珍带着秀芳和美娟,上来卸妆洗脸,把头发打散了,重新换个发型,刚才是西式的小礼服,现在旗袍带着中式风情,要婉约一点,放了点刘海下来。
化好妆,巧珍换上了旗袍,这条及踝的鱼尾旗袍上身,将巧珍的曲线完美地显现出来,用曼妙之极来形容也不为过。美娟把红色的丝绒花发饰压在了巧珍的脑后:“这是要诱人犯罪吗?为什么我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一定会为了你跟你家阿伟决斗!”
外面传来敲门声,巧珍点了点她的脑门:“你有毛病!”
秀芳过去开门,林伟带着阿毛和大明进来问:“可以出发了吗?”
巧珍走出来:“嗯!好了呢!这里有热水,你去擦把脸!”
“果然是我们天仙弟妹啊!”阿毛在那里叫,哪怕是已经认识很多年,阿毛也不免被这个弟妹惊艳。
巧珍早就在家里给林伟穿过这条裙子了,不过那时候可没有盘发,也没有化妆,这么盛装之下,林伟心头一荡,巧珍过去问:“好看吗?”
“好看!”
巧珍进去给他绞毛巾,递给他,林伟胡乱擦了一把,就要放下,被巧珍拉住,给他仔细擦了擦,这才放了他。
美娟在那里叫:“哎呦,这日子没法子过了!秀芳,你说是不是?我们上哪儿找这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对象?”
秀芳接话茬子:“可不就是吗?以后咱们对男人要求高,全是她给害的!”
“你们还好吧?我这种就更难找老婆了。”阿毛在那里贫嘴。
巧珍左左右右替林伟看了看,满意了,这才拿了润肤乳,擦了擦手:“行了!可以下去了!”
门拉开,美娟他们陆续出去,林伟牵着巧珍的手往外。
走廊尽头的窗前,钟云给孩子喂奶之后,母子俩在床上睡着了。侯建新心里憋闷,出来抽根烟透口气,刚才他趴在窗口没有看见林伟进来,这会儿转过身,看见巧珍从房门里出来。
旗袍裙将她包裹地玲珑有致,喜庆的红色,掩不住的笑容,无比刺目。一手撑在窗沿,一手抽着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巧珍感受到了侯建新的目光,她带着淡笑颔首,大喜的日子吗!
林伟将门关上,转头看见侯建新,他讨厌侯建新的目光,转过头问巧珍:“钥匙怎么办?”
巧珍接声:“楼下交给秋琴大姐,她会还给宾馆!走吧!”
侯建新看着林巧珍挽着林伟往前,心头却是前世娶林巧珍的画面,那时候的她没有现在这样光芒四射,不过也是十里八村数得上的漂亮姑娘,他迎着她出了林家的门,她跟林伟话别,含着泪,依依不舍。是他把她一把抱上了自行车后座,娶回了家,成了他的老婆。前世林伟还能得她的频频回头。这辈子他却只得她淡漠的一笑,多么讽刺?抽烟,吐烟。猛然转过身趴在窗口,一抹脸,竟然湿了眼。
听见楼下催嫁的鞭炮声,他扔了烟蒂,擦了擦脸,拧开了门。钟云侧着身体背对着孩子。小家伙已经醒了,双手划来划去,嘴巴一瘪,哭了出来。侯建新把孩子抱了起来,走到房间的窗前,轻轻地拍着孩子,看楼下,一排六辆小轿车停在那里。
鞭炮声和孩子的哭声将钟云吵醒,她见侯建新手拍着孩子,眼睛却注视着窗外,走了过去。看楼下,不知道谁家结婚这么大的排场?用小轿车?还是一排,这个年代一辆小轿车都难得。想想自己,当初就是自行车来接了回去。
她看向侯建新,侯建新太专注,她意识到不对劲,楼下朱秀芳这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让钟云意识到了什么,想到刚才吃饭的时候,隔壁的热闹劲儿,难道?
此刻林巧珍从里面出来站在第一辆车前,林伟站在她身边,几年没见,当初有些憨厚的男生,换了个人似的,气宇轩昂,温润如玉。她看着林伟给林巧珍拉开了车门,那个穿着她从未见过,却出奇好看的裙子的林巧珍钻进了小轿车里。
“侯建新!我说你怎么一定要放在这个宾馆里,原来是想要看着你的心上人出嫁啊?”钟云心中怒火中烧,“看着她嫁得这么风光什么感觉?”
侯建新被她的话拉回了神来,又要来吵架了,他心里已经够憋屈了,实在不想再受这个女人的气:“你够了没有?摆外面是你的主意,不想中午回家也是你的主意,现在又来给我发脾气。我一退再退,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钟云眼泪挂下来:“我要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你的心思从来不在我身上,跟我结婚这两年,你真的爱过我吗?”
孩子又哭出了声,侯建新拍着孩子,钟云叫道:“你不过是拿我当成生孩子的工具。”
侯建新火大了:“至少你生的孩子我还要,别人连孩子都不要你生。林巧珍的同学说周剑结婚了,马上要有孩子了。”
听到这里,钟云脸刷白,气得浑身发抖,力竭声嘶地叫:“侯建新,你到底想要怎样?”
侯建新怒吼:“我问你想要干什么?你要结婚,你要生孩子,都他妈你要,可你结婚了不能好好过日子吗?生了孩子不能好好养孩子吗?”
钟云和孩子的哭声交织在了一起,侯建新很想蹲下去,也哭一哭,他的人生从那张丢失的准考证开始已经没有了方向,让他茫然而不知所措……
第70章
婚礼的车队一路开到了林家村的打谷场上, 再往里就是小路了,本地风俗新娘不能落地, 村里的阿叔已经准备好了自行车, 林伟从车里将巧珍一把抱了起来,安放到自行车后座上, 他推着车往家里去。家门口的早就鞭炮爆竹准备好,等人一到, 爆竹声声,鞭炮噼啪,热闹非凡。汉斯和老塞跟过来也算是看了一回中式本地婚礼的样子。
来娣一身簇新站在自家的院子前, 看着大明替林伟挡了自行车, 林伟一把抱起巧珍,巧珍双手搂住林伟的脖子,自从她的毛病一天比一天重,关节酸疼地厉害的时候, 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骨头,真的想一了百了。不过想想孩子们还小, 她咬牙撑下来。后来巧珍好像一天之内懂事了,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 自己的身体也一日强过一日。终于被她盼到了两个孩子结婚的这一天。
巧珍被林伟一路抱上了二楼的新房中, 哪怕巧珍这个新娘子从小在村里长大, 还是吸引了一大堆的孩子过来看新娘子,六七岁的小姑娘,过来摸了一摸巧珍的旗袍:“妈妈, 很滑的!”
巧珍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小姑娘仰头:“嬢嬢很好看!”
“囡囡也好看!”巧珍把一把糖塞进小姑娘的手里。
林伟上来带着巧珍下楼,按照习俗新人进门先吃水潽蛋,大厨从厨房里端出来:“新郎喂新娘,你们说好不好?”
“好!”
林伟摸出了红包,给大厨。
林伟端起水潽蛋,看着巧珍嘴上的唇膏,拿着勺子把蛋分开成几块,任由里面的溏心蛋黄混进汤水里,舀起一小块还要放在嘴边轻轻吹一吹,再伸到巧珍面前,新郎官还真是把老婆当成孩子?巧珍看他这种不经意的,几乎是习惯使然的照顾,心头跟灌满了蜜糖一样,张开了嘴,一口一口地吃着蛋。
等巧珍吃完,林伟放下碗。巧珍看他不打算吃了,把自己面前的两个蛋推了过去,贴在他耳朵边:“等下开席了,你未必能吃多少,先垫垫,虽然有阿毛他们给你挡酒,你肯定会被灌的,空肚子喝酒等下难受。”
宴席开始,林家亲戚不多,这几年下来朋友不少,这么一来也办了三十桌。乡下的宴席,吃的就是个热闹。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上来,客人们推杯换盏。
因为桌数不少,加上朋友多,爱闹的人也多,两人坐下才吃了第一个热菜,就出去敬酒。来娣心里高兴,哪怕是腿脚不方便,哪怕是巧珍从小长在家里,她也非要带着两个孩子走完亲戚的那几桌。
“来娣啊!开心的哦!我们等着明年吃满月酒!”
“要的!要的!”
亲戚这边好办,朋友那里闹腾的还真不少,因为桌数不少,两人只能说:“等会儿回来,好不好!要不然这么多桌,真的走不完!”
别的几桌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偏生还有人当真的。纺织厂的老赵看见他们敬完酒,招手让他们过去,非给林伟倒了一杯黄酒,林伟没办法闭着眼睛喝下去,看他喝酒跟喝中药似的,巧珍抢过他剩下的半杯。
被老赵给挡了:“新娘子,不能这样的啊!”
“我家阿伟真的不会喝酒,我替他喝?”
“这个可以的!不过,不能半杯,得喝一杯!”说着老赵给巧珍满上,巧珍一口气喝下去。
老赵叫了一声:“好!”要继续,被阿毛给挡了:“老赵,多少酒我都陪着,大伟和小林真不能喝了!”
“你小子帮大伟挡酒也太卖力,不过也该的,张建忠那个王八蛋怎么这么混?”老赵把话题转了。
“没事!这个事情已经解决了!”巧珍笑着说。
“老郑,这个小王八羔子,连你的面子也不给,今天这种场面都不过来,真不是个东西!”老赵是个性情中人,“要不是大伟带着他过去,他能够现在日子这么好过,纺织厂从去年起就开始不行了。”
“老赵,没事!”林伟笑了笑,这时酒席已经差不多了,亲友们要走了。
巧珍和林伟出去送客,也不知道师傅他们一桌在说什么,等回来,师傅那一桌也站了起来,时候也不早了,送了他们出门。
灯光下林伟面红耳赤,他本来就喝不得酒,问他:“怎么样,还行吗?”
“有点难受!”
“你先上去歇会儿!”巧珍推着他上去,把床上的那些被子抱进储藏间,让林伟躺一会儿。
巧珍进去换掉了身上的旗袍,拿了一身家常穿的旧衣衫,换了双平底布鞋,下楼拿了围裙,看见来娣一拐一拐地也在收拾。
巧珍下来劝来娣:“妈,我给你打水,你先歇着,我在这里收拾。”
“对啊!来娣,你先进去休息,等下要是病发起来就不好了。快去歇着!”阿兰嬢嬢劝着来娣进去。
巧珍给来娣打了水,让她进去擦洗。拿了水壶在液化气灶上烧上热水。
外面收拾地已经七七八八,乡下婚礼明天还有一天,倒也不着急。关了门,把热水瓶都倒满了,再提了热水上去,林伟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巧珍索性先自己洗了个澡。再兑了水,打算凑合着给林伟擦一下算了。
温热的毛巾覆在他的脸上,林伟睁开了眼,巧珍看他醒了:“醒了就去洗澡!”
“不想洗,要你给我擦!”这些话说出来有些?怎么说呢?撒娇的味道,看来是酒还没醒。
巧珍无奈地笑了笑,一条腿跪在床上,开始伸手解开他的衬衫扣子,拿着毛巾给他擦身,扯着他起来,他还呵呵笑着,任由她脱下衬衫,换上睡衣,又去换了水,换了毛巾,拍着他说:“起来洗脚!”
没想到他却站起来,解开皮带,脱了裤子,指了指:“这里没擦!”
巧珍看着某人站在那里,眼神迷蒙地带着傻笑,一直以为他醉了不过是睡觉,很老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幕,要不要叫他一声“臭流氓?”
他要擦就给他擦呗!热毛巾刚刚擦上去,就被他一把拖住,天旋地转之下,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身上的睡衣被扯开,扣子如蹦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巧珍手里还抓着毛巾,他的头已经埋在了她的颈间,手伸到她的手上,扯过湿毛巾往地上扔。
脖子里传来的刺疼,这伙计在啃鸭脖吗?这下臭流氓就不是问号了,改成感叹号了!
再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了,晨曦透过窗帘投射进来,林伟睁开了眼睛,伸出手臂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臂光溜溜的,撑起身体,身上没穿睡衣,他平时都是穿着睡衣睡觉的。
边上巧珍侧着身体,露出一个脑袋,呼吸均匀,睡得正香,脑子里好似有点什么回了神,昨天晚上巧珍给他擦身,然后?他揭开了被角,看着被子里的自己,再看巧珍露出了后背,她的皮肤光洁细腻,肩胛骨上还有他的牙印,林伟用手臂蒙上了眼。昨夜自己干了什么?渐渐地记忆回到了脑子里,昨夜他一定是疯了。
想到那些,林伟往被子里钻,这个动静大了,吵醒了巧珍,巧珍睁开眼,问他:“醒了?”喉咙有些哑,她咳了两声。
听见巧珍沙哑的声音,林伟越发羞愧难挡,索性被子蒙住了头,巧珍看他那个样子,缩在里面,在被子下面伸手拧了他的腰一把:“坏事干好了!你躲什么啊?”今天缩成这样,昨晚可是勇猛无比,不管不顾的,都快把她撞散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