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拍着林伟的肩:“就是那家钻石五金配件厂,钟云那个小十三点在里面做什么狗屁倒灶的业务经理。你们记得吧?”
“我们不是拒绝和他们合作了吗?”林伟在那里说。
巧珍双手抱胸,听阿毛说,这个钟云跟不知什么个想法,找到了佳芬。这个佳芬跟她玩了两次,钟云就上门送东西,两瓶白酒,还送给佳芬一对金耳环。
巧珍看着阿毛拿出来的东西,看了一眼佳芬:“这些东西,五百多有的!外头普通工人工资一百来块,这个礼可不算少。她怎么跟你说的?”
“只说是帮个小忙,说让阿毛跟大伟说说,帮他们培训培训汽车标准,是做生意给钱的。”佳芬说得理直气壮。
阿毛没好气地说:“你听听,她压根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既然是正常生意为什么要给这么贵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巧珍问佳芬。
佳芬摇了摇头,阿毛接嘴:“我中午的时候问她,过年里送礼的东西有没有买好,她把两瓶酒拿出来,我一看不对。就追问了,她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我一联想之前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就急了,她就是不长脑子。”
“我哪里知道这两瓶酒那么贵?”
“不知道酒多贵,这对耳环知道吧?黄金的。我没给你买过?你不领时常行情。”阿毛没好气地说。
“你什么口气?”阿毛老丈人说话了。
林伟拍着阿毛的手:“好好说话!”
佳芬坐在那里哭着说:“我也不知道,她放下就走了,只说是顺带帮忙,而且你们现在是自己做生意,不像以前在公司里……”
佳芬说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能自己也意识到问题了吧?
“逢年过节的,人家送点东西也不算什么事情!你这样骂佳芬做什么?”佳芬的丈母娘在那里嘀咕。
巧珍和林伟算是全然明白了,阿毛这个火发的是有道理的,佳芬这样不用脑子,今天跟钟云交往,明天指不定别人就搭讪上来了。她又成天呆在家里,在家时间长了,人又单纯,而且她爸妈的话语里对于这种送上门的好处,认为没什么,这个就从根子上成了问题。
“大伟,弟妹,你们说我要不要骂她,要不要骂醒她?”阿毛问他们俩。
“那你跟阿嫂说了,这里面的缘故吗?”巧珍问他。
阿毛抬头,脸上青紫的很是好看:“跟她说也不懂的啊?”
“你如果站在阿嫂方向跟她说,她也许就懂了。阿姨说的也有些道理。你不是自己找的老婆吗?阿嫂不是花样年华跟着你吗?既然是这样有什么就想想看,怎么跟阿嫂说,她能听得懂,能听明白。你说夫妻之间哪里会嫌话多的?”
一听巧珍在帮佳芬说话,阿毛的丈母娘过来说:“你听听,看看你这个暴脾气,什么都不管,劈头盖脸地骂人。”
阿毛心里委屈,想要出口,巧珍说:“阿姨,我看这样,让阿毛师哥和阿嫂到我家去吃晚饭,我们给他做做思想工作。让阿伟跟他谈谈心,我跟阿嫂聊聊天?你觉得怎么样?”
听见这话佳芬的妈想了想,人家有文化,他们夫妻俩说的话,阿毛还听。
阿毛从CW出来之后,确实生意做得红火,就说买下这套房子,现在房子也已经价格一升再升。要不然自己女儿生了孩子之后,纺织厂没生意,发那么一点点工资,难道吃西北风啊?
再说了人家帮自己儿子安排了工作,儿子还是在他们厂子里,得靠着他们吃饭,这么一脸佳芬的妈笑着说:“好的啊!妈总是希望你们过得和和美美的,这种逢年过节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多烦?”
“既然是希望孩子和和美美,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吧?”巧珍看了那一家子一眼,“对吧?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阿毛师哥发现阿嫂不见了,立刻找了你们,跟你们商量来着。这件事情师哥固然是脾气臭了点,可说到底也是阿嫂这个事情做得欠妥当不是?你们这样打人,是不是过分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儿子在她手底下吃饭,或者真的是知道错了,三个人一直点头。巧珍也没兴趣去了解。
“那行,师哥,你抱孩子去!阿嫂,你去洗把脸。收拾一下,先把这些东西,给钟云送回去。咱们再去家里。这点事情算什么啊?”巧珍跟着佳芬进去洗脸,“你知道钟云住哪里吗?”
佳芬点头:“我知道的,之前跟她逛街,顺带去过。”
“那好,咱们给她送回去?”
“好!”
送了阿毛的岳父岳母大舅子,外加师傅师母出门,巧珍和林伟带着阿毛一家三口上车。
路上巧珍教了佳芬见了钟云怎么说,佳芬连连点头,车子停在了钟云家的小区门口,
这么一排布,巧珍先开车去钟云住的小区门口,佳芬下了车,往里走。
第88章
车上三个人, 阿毛抱着孩子。巧珍在驾驶座说:“师哥,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对着阿嫂, 都不想说话了?”
阿毛这时候才抬起头来, 听她说:“跟阿嫂说什么,她都听不懂, 她都不明白。她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你不想听的鸡毛蒜皮?东家长西家短, 为了狗屁倒灶的一点点毛票,她还要计较个半天,看到这么点东西, 眼睛都绿了, 这个女人眼界怎么那么小?”巧珍的话好似敲击到他的心里。
“弟妹,你真的了解我,跟她实在说不清的……”一说起佳芬,阿毛觉得自己老婆简直了, 开始抱怨起来。
巧珍靠在那里:“那天你们应酬我就发现了,你飘了!”
“什么意思?”
“你仔细想想三五年前, 你是不是也这样?人会随着自己境况而改变。你现在见多识广了, 但是阿嫂天天呆在家里带着孩子, 就是她在工厂里也不过是看着几台机器, 她能有多少见识。想要老婆跟自己一样见识, 你要自己想办法带的呀!你要是一直让她站在原地,早晚你得把她扔了,那时候你反正美女在怀, 不过所谓真情真意还有没有,就不好说了!”巧珍带笑看着阿毛。
“弟妹,我什么都没干,已经被你说成陈世美了,你也太过了!”阿毛真的没想到特别有文化的弟妹也这么说他。
巧珍看着前面渐渐消融的冰雪:“师哥等下一起喝两口,咱们一起好好聊聊!我这是防范于未然,夫妻之间要相互搀着一起走的,只要一个人放了另外一个人的手,感情就容易出问题。”
佳芬往里走,走道里摆满了各家的日用家什和自己家干干净净的楼道完全不一样,大约是过年了,里面充斥着油烟味儿。
她不确认这家是不是钟云家,站了一站,看见楼道里走来一个人,认出来了,是钟云的老公,她叫:“大学生!”
这个称呼从纺织厂出来就没有人叫了,纺织厂里很多人叫他这个称呼也是嘲讽的意味居多,侯建新抬头,这个女人有点认识,但是不记得叫什么名字,听她说:“你家钟云在不在?”
“去上班了!”侯建新回答,今天早上钟云要出门,他还觉得奇怪,不过生产车间里也正常。
听见她不在,倒也省得推来推去,她把东西放在他们家的小板桌上说:“麻烦跟钟云说一声,这个忙我没办法帮。她的东西我退回来了,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已经被我老公给说了。”
“等等,你说的没头没脑的,跟我说详细些,我也好转达!”侯建新看着桌上的东西,心里打鼓,这些东西可不便宜,一般人几个月工资呢!
“她让我跟我老公说让我老公公司给他们做标准培训,我老公说他们不能做这个培训。”
给她老公公司做生意,还要送东西。这里有猫腻?而且一个车间工人,怎么轮得上她去送东西?是什么情况要通过太太公关?侯建新这辈子没做生意,上辈子房地产这块什么没碰到过?
一下子留了心,状似不在意地说:“难怪小云现在很忙,她居然还管着培训,哎!我也太不关心她了!其实不管能不能做培训,这都是她代表单位的一点心意,你收下也没什么的,等下她回来肯定还要过来的,这些天,她天天在外!”
“是啊!她也说她平时很忙的,老板信任吗?”
“那我知道了,等下她回来,我会转达的!”侯建新笑着把佳芬送了出来。他打开桌上的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黄金耳钉,看了□□两百多,两瓶酒一百多一瓶,大约五百多。
他把东西塞进床底下,钟云去这家工厂他知道,只是之前一直以为在工作很轻松的包装车间,为什么会有这种任务?她什么时候调入办公室的?去了办公室为什么不跟自己提一下?侯建新坐在那里沉思,侯嘉乐从外面走进来,他身边是隔壁邻居:“建新啊!嘉乐说不想看电视了,我把他送回来了!”
“好的!谢谢!”侯建新心里头盘旋着疑云,眼睛看向嘉乐。摸了摸他的头,“去洗个手,爸爸给你炸了鸡块!”
上辈子看不上的垃圾食品,这辈子却是因为价格太高而吃不起,孩子出生这些年,他学会了太多东西,包括烧菜。
嘉乐洗了手跟在侯建新的身后,侯建新到公共厨房里,把做好的菜端了过来,放在自家的板桌上,买了一只三黄鸡,两块鸡胸切下来给儿子炸了几块,其他的做了汤,在那里炖着。
侯嘉乐吃了两块,伸手拿了一块:“爸爸,你吃!”
侯建新把孩子抱在腿上,张口吃孩子递过来的鸡块,揉着他的头。上辈子侯嘉泽这么大的时候,过春节,那时候他们住乡下的两层小楼里。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大雪,他陪着侯嘉泽在那里堆雪人,扔摔炮。突然电话铃声响了,他进去接电话,是王曼华打来的。她在电话那头哭着叫他:“侯哥,为什么我要有这样的爸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他当时听得心都纠起来了,推着自行车要出门,巧珍在厨房门口看见了问:“你去哪里啊?天都快黑了,要吃年夜饭了!”
“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他匆匆去了城里,这样又冷又湿的冬日,王曼华因为她爸妈要给她安排相亲而吵架了起来。
看见他,扑到他的怀里,哭得那样伤心。他们一起在S市工作,她是新毕业的大学生,他比她大好几岁,时不时地照顾她一二,不知什么时候生了那种念头。比起林巧珍的事事都能拿主意,王曼华像是一朵娇嫩的小花,没有林巧珍艳丽,却是看上去生嫩地让人怜爱。也就是在那一天,他们之间的一层窗户纸捅破了。
现在回忆起那一段,真的想要抽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放着家里的老婆孩子不管,去管别的女人。
他辞去公职回来之后,还对王曼华念念不忘。到后来再次遇见知道她没有嫁人,更是觉得自己对她是天大的亏欠。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亏欠过林巧珍什么,刚开始的欺瞒,不过是担心她性格要强,到时候闹腾起来烦恼,后来真的被发现了,她没有大闹,只是他想再和她在一起,她却再也不肯跟他睡了,这么些年,跟她吵过,自己指责过她:“你就算不想让我再出去有什么,那你也得拿出样子来?做个老婆该做的事情。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
“你以为我想求你回来?我只想求你,别让孩子听见。”
侯建新的眼睛扫过床底下,自己做过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对于钟云最近的偷偷摸摸,今天一个提示就足够了。
“爸爸,今天不是过年吗?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嘉乐抬起头看向他。
侯建新拍了拍他的脸:“妈妈厂里忙要加班。爸爸再炒几个菜,等下我们一起吃晚饭?”
“等妈妈回来一起吃!”嘉乐仰头,“我不饿!”
明知道钟云撒谎,侯建新却没有办法戳破嘉乐的幻想点点头:“好!”
他若无其事地做着年夜饭,板桌上放了五个菜一个汤,门外寒冷,嘉乐听见脚步声就打开门,每每都是失望。
他把嘉乐抱过来:“妈妈有钥匙,自己会打开门,你不要着急!”
父子俩等到了八点,钟云还没回来,侯建新拍着孩子的头:“嘉乐,妈妈忙!我们先吃饭!”他去把饭菜热了之后和嘉乐一起吃了晚饭。给他擦洗之后,陪着他上床,两人一起窝在被子里,看着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里放的春晚。
九点多楼道里总算有声音传来,门被打开,侯嘉乐看见钟云叫:“妈妈!”
钟云听见侯嘉乐的叫声,应了一声:“哎!宝贝儿!”
侯嘉乐从被子里爬出来,他上身一件毛衣下身一条秋裤,站在被面上:“锅子里有大鸡腿,你吃!”
听见这话,钟云愣了愣,过来揉了揉孩子的脸:“你吃了吗?”
“妈妈加班累了,给妈妈吃!”侯嘉乐仰着头看钟云。
钟云眼睛里有泪光闪动,她抬头看向侯建新:“你爸爸,吃了吗?”
“我们都吃好了!”侯建新压着自己心头万千想法,“你吃好过来陪孩子看电视。”
钟云笑了笑:“我也吃好了,上午工厂里打扫卫生,下午车间的张大姐叫大家伙儿一起去她家打麻将,大家凑了点分子在他们家吃了晚饭。”
大年三十谁家不是在家过年,还一起打麻将?侯建新心里明白着,看着孩子在那里叫妈妈,再说这种只是自己的猜想,这个时候发作算什么事呢?孩子那么兴奋。他回了一句:“嗯!”
听他这么回答,钟云心头一宽,擦洗之后上来,侯嘉乐靠在她身上,跟她一起看电视,守岁。
孩子到了十一点眼睛已经开始撑不住了,侯建新笑着:“嘉乐来,爸爸给你脱衣服!”说着给他脱了毛衣。
嘉乐习惯了靠着床里睡,爬过侯建新的身体滚到里面的小枕头上,侯建新抚摸着儿子的额头,给他被子塞紧。
几年下来钟云真的没发现侯建新有什么优点,唯独对孩子,他倒是像个爸爸。看看角落里的孩子,嫩嘟嘟的脸颊,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就别嫌弃了。反正他赚不了,大不了自己赚了,到时候给孩子一个好一点的环境。
想想自己受的委屈,老金是个王八蛋,在床上当自己是个大爷,偏偏还真是个大爷,抬头的时间长,还撑不住多久。自己还得演戏配合他。这两年侯建新虽然黑了瘦了气势没以前好了,好歹那个壳子摆在那里,想想当初,他是又耐心又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