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来了。
为什么这位少爷每次总能一脸坦荡荡地承认正常人羞于启齿的事呢。
在比较谁的脸皮更厚这件事上, 涂漾难得遇到对手,佩服他的心理素质,凶巴巴地威胁道:“再不把你的手拿出来,我可就咬人了啊!”
无动于衷。
“……”
差点忘了, 对付这位少爷,态度不能太过强硬。
一想起这个原则,涂漾马上改变策略,重新拉着他的衣角:“你拿出来好不好,我难受。”
明明她的声音模糊,连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但落在耳朵里,满是撒娇意味。
孟越衍眸光微闪,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收回手,不再欺负她。
终于重获自由的瞬间,涂漾一个箭步冲向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漱口,又见孟越衍还站着不动,叹了口气,把他重新拉到水龙头下,用水冲了一遍,嘴里还在不停嘀咕。
“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有这工夫开玩笑,我创口贴都买回来了。”
嘀咕完,她关上水龙头:“我去买创口贴了。”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可身子刚动,又听他慢悠悠地说:“不用了,楼上有。”
话音一落,涂漾猛地停下脚步。
她严重怀疑自己又被耍了,回头瞪着他:“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吗!”
对于自己前后矛盾的言论,孟越衍没有解释的打算,神色坦然,扔出三个字。
“记错了。”
“……”
果然被耍了。
涂漾鼓了鼓脸颊,不满道:“我是不是长了一张受压迫的脸啊,怎么你什么事都能欺负我。”
闻言,孟越衍眼睫微垂,盯着她的脸端详片刻,而后重新对上她的眼睛,客观道:“嗯,确实受了不少压迫。”
一开始,涂漾没听出来这话背后的深意。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迅速捂住鼻子,怒道:“我现在没有讨论我五官立不立体的问题!”
孟越衍眉峰微动,反问:“那你想讨论什么问题。”
“……”
看来他俩和平相处的时间极限是一个小时。
一旦超过,必定吵架。
她单方面吵的那种。
认清这一残酷现实后,涂漾知道再说下去只会徒增烦恼。
为了及时止损,她果断决定退出这场聊天,不再陪聊,拿出态度,放狠话:“谁的伤口谁处理,我不管你了!”
说完,她别过脸,气鼓鼓地朝客厅走去。
孟越衍没有跟上去,站在原地,看着她散发着怨气的背影,眼角眉梢沾染上极淡的笑意。
独自来到客厅里的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不过她没有一味地沉溺在气愤里,而是悄悄竖起耳朵,密切关注厨房里的动静。
好不容易听见上楼的脚步声,涂漾心想他应该是去处理伤口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倒在沙发上,用手背贴着脸颊。
脸还很烫。
受到惊吓的心脏也没有恢复平静。
大脑里更是不停循环播放刚才在厨房里发生的一幕幕画面。
……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涂漾猛地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又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什么孟越衍最近总是对她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准确来说,是从他开完演唱会回国开始。
难道欺负她这件事真的就那么解压?
思考良久无果后,涂漾放弃了这个超出能力范围的问题,伸长脖子,朝楼梯方向看了看。
见楼上的人迟迟不下来,她一个人呆在楼下又闲着无聊,于是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先是收拾好厨房,接着想到孟越衍应该没办法再做菜了,又点好外卖,最后见他还是没下来,干脆跑去院子里透气,找四叶草玩。
结果刚蹲下,突然接到迟不霏的电话。
涂漾赶紧接通,手捂在嘴巴旁边,小声道:“喂?”
听她声音不太对劲,像是处在什么危险的环境里,迟不霏不由地被这种紧张的氛围感染,不自觉地模仿她的样子,用气音回道:“你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
大概是平时做贼做太多,涂漾不知不觉养成了过度谨慎的毛病。
她一边观察四周,一边稍微放开嗓子,回道:“方便,很方便。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迟不霏的声音跟着恢复正常,言归正传。
“我就是听说珍姐把你那天顶撞吴心雨的事当成了典型反面教材,写进新人手册,发到了各个群里,想告诉你,要是明天有人因为这事儿排挤你,你千万别在意,好好记住那些人的名字,等我下午来了电台就去帮你收拾他们。”
曾珍继续针对她这件事,在涂漾的预料之内,所以听完这番提醒,没什么特别感觉。
反倒更意外迟不霏的态度。
感动之余,她终于忍不住好奇道:“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实习生这么好啊。算上周五那次,我们也才只见过三次面而已,你都不了解我,就这么盲目地站在我这一边,难道不怕我是什么坏人?”
迟不霏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反而指出了她对自我的错误认知。
“拜托,哪有喜欢史努比的坏人。”
“……”
这是在歧视史努比,还是歧视坏人?
正想着,电话那头的人又补充道:“再说了,我们白月光本来就是一个团结的大家庭啊,平时当然要互帮互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帮你,难不成去帮吴心雨?”
“……可我不是白月光啊。”涂漾实话实说。
“怎么不是。”
见她又开始妄自菲薄,迟不霏的语气带上点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不赞同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能因为自己是肉/体粉就看低自己,白月光没有高低之分,我说你是你就是。”
“……”
和“史同学”一样,“孟越衍的肉/体粉”这个标签从和迟不霏的第二次见面开始,就紧紧贴在了她的身上。
而后,迟不霏又重重“哦”了一声,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赶紧说道:“对了,有个视频我好像一直忘了给你看,待会儿发给你啊。”
“什么视频?”
“就是关于少爷的一些演唱会、公司宣传拍摄和饭拍视频的混剪。”
“哦……很好看吗?”
其实涂漾没有很期待。
米花糖仨人平时没少在她的房间看孟越衍的视频,对于一些有名的视频,她或多或少知道一点,该看的也都看得差不多了。毕竟素材总共只有那么多,应该剪不出什么新意了。
然而一听她的问题,迟不霏又兴奋了。
“岂止是好看,简直是……算了,我还是别剧透了,等一下你自己感受感受就知道什么是……嘿嘿嘿。”
“……”
经典的“嘿嘿嘿”一出,视频的性质立马不言而喻。
涂漾懂了。
自从迟不霏单方面认定她是肉/体粉,每次发现新的宝藏视频,都会在第一时间分享给她,美其名曰“春梦养料”,为晚上梦见不可描述的画面打下坚实牢固的基础。
她无从解释,只能接受,又听对方提醒道:“哦对了,记住,绝对不要在公共场合点开,能够躲在被窝里看最好。”
“……好的。”
“是没有男朋友的那种被窝哦。”
“……放心吧,我和我男朋友的关系目前还很纯洁,他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被窝里。”
“这么惨?那祝你们早日步入不纯洁的阶段。”
“……”
逐渐偏离最初主题的通话在这里结束。
挂断电话后,涂漾很快收到迟不霏发来的微信消息。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点开看,一团阴影忽得笼罩下来,还以为是天上飘来了一朵乌云。
抬头一看,却对上一双黑眸。
他站在她的旁边,湿漉漉的黑发被晚霞染上一层橘红,纹身神秘。
涂漾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吓得手一抖。
“啪嗒”一声,手机掉在地上。
捡起来后,她连忙把手机藏在身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望着换了一身衣服的男人,挠了挠脖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话找话聊。
“你怎么还洗了个澡啊。”
只可惜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做坏事,一说话就露馅,被不自然的表情出卖。
孟越衍瞥了眼她背在身后的手,表情不明,意有所指道:“看来你已经适应了有男朋友的身份。”
“……”
怎么又提到男朋友的事?
涂漾一阵困惑,又没时间细想他说这话的用意,只注意到他看了看她的身后。
要是被孟越衍发现她私底下偷偷看他的舔屏向视频,这辈子怕是都别想洗清“色女”的罪名了。
这么一想,她立刻不假思索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正好这时门铃声响起。
找到借口离开的人松了口气,扔下一句“我点的外卖到了,我去拿”便飞快朝大门跑去。
孟越衍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眉眼微凛。
涂漾对此一无所知。
拿上外卖后,她拎着满满两口袋往回走,这次没有走院子,而是从前面的正门进屋。
可经过玄关的时候,她的脚步一顿,视线落在角落里一双的拖鞋上。
刚才她一直在想怎么和孟越衍和好的事,没有心思关注其他事情,这会儿才注意到门口居然放着一双史努比拖鞋。
涂漾倍感意外,开心地换上后走了进去,一直盯着鞋子,高兴道:“这双拖鞋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吗?”
然而对于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孟越衍从来懒得正面回答,故意唱反调:“不是。”
“……”
涂漾当他是默认了,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扭捏道:“我又不经常过来这里,干嘛突然这么体贴啊。”
“是我吃饱了没事干。”
“……”
涂漾就知道不能奢望从他嘴里听见什么好话,把外卖往餐桌上一放,吼道:“过来吃饭!”
为了尽早结束陪吃的使命,她一心吃饭,全程没说话。
一碗大份馄饨很快被她消灭干净。
至于坐在她对面的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基本没有怎么动面前的食物。
她也懒得劝了,起身打包好厨房垃圾,打算待会儿走的时候顺便带出去扔了。
谁知收拾好后走出厨房,正好看见孟越衍从楼上下来,换了身外出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见状,涂漾奇怪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别墅?”
下了楼梯,孟越衍拿起她放在沙发上的包,朝外走去,懒洋洋地答:“去看你的狗。”
她的狗?
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后,涂漾加快步伐,小跑着追上去,不可置信道:“我们现在要去博物馆?”
虽然博物馆明天才正式开馆,但提前进去对孟越衍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她还以为错过了昨天,他应该不会再安排了。
而且她已经买好了下周一的门票,打算下了课就去。
更重要的是——
涂漾上下打量了两眼身边的男人,提高音量,确认道:“你要和我一起去?”
听她的语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孟越衍脚步微顿,轻瞥了她一眼,嗓音不悦:“怎么,想过河拆桥?”
“……”
要不要这么敏感。
涂漾差点被他奇特的关注点堵得说不出话,解释道:“我没有过河拆桥,我是担心你和我去博物馆被人发现。”
然而这话不但没有起到正面作用,反而加重了气氛里的负面因子。
孟越衍冷着脸:“和我去博物馆就这么见不得人?”
“……”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这真的是一件很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了,涂漾肯定不敢实话实说,否则他又该以为她是想和他划清界限了,只能委婉提醒他。
“和您去博物馆是我的荣幸。不过我那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拍到你和一个女生大晚上单独去博物馆,到时候照片一传上网,闹出你的新绯闻,微博又要瘫痪了。”
闻言,孟越衍表情缓和,轻哼道:“迟早的事。”
?
迟早的事?
微博迟早瘫痪吗?这么看不起渣浪?
见他这个“皇帝”毫不在意被拍的事,涂漾这个“太监”无话可说,知道只要是他想做的事,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好在博物馆没有在市中心,而是在郊外,晚上应该没什么人。
于是她妥协道:“好吧,那是刘叔来接我们吗,还是……”
话没说完,眼前多出一把车钥匙。
……
涂漾接过钥匙。
扔了垃圾后,她老老实实走到车库,把车开了出来,从陪吃的角色熟练转换到司机的角色。
虽然她高三暑假才拿到驾照,但车技还算稳定,没有给女司机抹黑,而这得益于在四十码和五十码之间反复横跳的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