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与季家姑姑订了婚事，那季家姑姑更是救了封安一命，如今还背信弃义，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立足？季姑姑自然产下一女，既然有了女儿，便要履行诺言才是。我儿既然得季姑姑救命之恩，总不好连当年指腹为婚的事儿，都要背弃了吧？”皇后似乎卯足了劲要打池锦龄的脸。
专宠池锦龄一人，将来这后宫任何人都进不去，这才是皇后最不愿看到的。
陆家一行人入了门，皇后才深深的看了眼池锦龄一眼。
那眼底的怨毒，让‘陆夫人’微微蹙眉。
她一蹙眉，皇后脸色更难看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一再下降。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既然你执意如此，你便办去吧。哀家不再理事，省的做那恶人。哀家也不配最那恶人。”太后深深的叹了口气，站起身便要出门。
“母后！”皇后咬着下唇站起身，太后带着人直接出了宫门。
太后这么些年是看着陆封安一步步走过来的，对于池锦龄也是诸多赞赏。
当年她亲手溺毙了大皇孙，如今还能活着回来，她已经别无所求。
这几十年的愧疚和罪恶感，已经快要将她深深湮灭。
如今，她半点不愿再插手这些事。
太后的离开，让殿中气氛淡了一些。
季老爷也得了诏令进了宫，此刻站在女儿身旁。身后便是范嬷嬷。
“母后，儿臣早已说过，当年的指腹为婚不过是儿戏之言。如今自然做不得数，更何况儿臣已经为人父，为人夫，早已有了正妻。还谈何娶妻？”‘太子’脸色有些难看。
“你纳不纳妾此事容后再议，但你当年欠了季姑姑的，此事就这么罢了？季家姑姑将你从宫中抱出来，更是救了你一命。如今你倒好，连说好的亲事都要背弃，你这是身为储君该做的事儿吗？这就是所谓的报恩吗？”皇后带着几分执着的看着他。
只要那季家姑姑女儿能进宫，后面的就简单了。
季老爷也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他季家的好事儿。
“报恩谈不上，小妹生来善良，不过照顾好她的女儿，想来她一定死而无憾了。”季老爷微有些遗憾，若是南霜便更好了。
但想起前段时日太子送到他面前的消息，季老爷又不敢再贪心了。
南霜已非完璧，有些事，深究不得。
“陆夫人，你有何异议？你与太子的婚事是在民间办的，但早在之前太子便有一门婚事。那时季姑娘生死未知也就罢了，但如今既然正主找到了，你当如何？”皇后带着几分凛然看着池锦龄。
那小小的女子却是抚着肚子，一语未发。
他在想，要不要当众亲池二一口，他把身子换回来，然后怒而掀桌？
“陛下驾到。”
殿门口徐公公高声唱道。
所有人都行了礼，皇帝这段时日强撑着，眼窝已经深深地凹了下去，油尽灯枯的前兆了。
皇帝看着太过疲惫，皇后便立马上气扶着他坐下。
“让范嬷嬷上来吧。”皇后一声令下。
季南霜嘴唇微勾，满是挑衅的看了眼池锦龄。
眼神又是怨毒又是嫉妒。
第353章 气得吐血
范嬷嬷穿着一身旧衣，神色坦然，跪在冰冷的大殿前。
大概是有些冷，‘陆夫人’怀了孕有些惧冷。
‘太子’便让人点了银炭进来，放在夫人不远的地方。
这心细的模样看的皇后咬碎银牙。
“季老爷可认得此妇人？”皇后问道。
季老爷躬身道：“认得，虽说年老了一些，但大致模样未曾变的。当年她是母亲赐给小妹的贴身嬷嬷，本想着将来成婚后带去婆家，谁知两人一块失踪了。我那瞎眼的母亲，也是记得她的声音的。”
“况且她当年还有个姐妹在府外，如今两人站在一起，却是极其相似的。”
皇后点了点头：“陛下，看来范嬷嬷身份是没什么问题的。”
“况且，当年臣妾产下双胞胎，便是她陪同季姑娘将孩子带出去，这宫中也有不少人记得她的。”
皇帝点了点头，这人既然活着便有无数种证明她的方法。
“你且说说为何你们要逃？”
“当年季姑娘逃走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后来又嫁给了什么人，她那女儿可是待字闺中？”皇后身后的嬷嬷凛然问道。
不知道为何，这范嬷嬷，她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越看越眼熟，越发有种熟悉感。
那种熟悉感呼之欲出，就在嘴边却又想不起来。
嬷嬷看了眼皇后，但见娘娘急促的目光便又将疑惑按了下去。
那范嬷嬷跪在地上，对着季家大人磕了头。
“其实，当年姑娘也是被逼无奈。”
“姑娘当年救下大皇子，心中一直抑郁，甚至日日夜夜都在担忧灭顶之灾。担忧此事暴露对季家带来灭门之祸。后来有一日，一个老和尚遇见姑娘，对姑娘说了一句话。姑娘这才仓皇逃走。”范嬷嬷微咬着下唇。
“快说，是什么事儿？”季大人眉头紧蹙。
心中着实将那妹子暗骂了无数次，若是将此事说给他，季家便早早就能扶持陆封安了啊！
只可惜，一切都没了机会。
如今陆世子，对季家诸多不喜。
在朝堂上，明里暗里针对季家好几次了。
“那老和尚曾言，将来季家人会……会成为后宫之主。”范嬷嬷吞吞吐吐。
皇后脸色大变。
“姑娘姑娘……她不想进宫，便急忙带了奴婢逃走。远走天边，甚至连家人都不曾告诉。姑娘怕京城找过来，便找了个边陲乡下小山村定居。”范嬷嬷眼底有几分暗色。
原来，不是姑娘成为后宫之主。
原来……
是那个孩子啊。
皇后听得此话眉头微皱，看来那季姑娘生的是个乡下粗鄙姑娘了？
“过了两三年，京城这边没什么消息。老奴便斗胆成了她干娘，在乡下寻了一户人家说亲。那时，姑娘虽然不爱慕名利，但却是依然尊敬读书人的。便找了个读书人说亲。”
“那读书人家中贫寒，虽说贫寒但也上进。姑娘嫁进去两年便日日伺候公婆，后来还供养着姑爷上京赶考。谁知……谁知……”范嬷嬷似乎有几分难言之隐。
‘陆夫人’却是微微坐直了身子，他怎么听着这有点耳熟啊？
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这一幕，不就是当年池二给他说，说她娘遇到个负心人的桥段？
‘陆夫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姑爷可是中了？朕可见过他？”皇帝也来了几分兴趣，这就有意思了，竟然还进京赶考了。
进京赶考的都是举人，能从贫寒人家中挑中这样一个人，眼光倒是不错。
“陛下见过，何止见过。还是陛下，钦点的状元。”范嬷嬷脸色晦暗。
皇帝眼睛一亮。
“竟是如此人才？是哪位大人？是哪位大人？！！那季姑娘当真如此好眼光？”皇帝都勾出了几分兴致。
‘太子’却是嘴唇微张，看向了一旁眉头微蹙的季姑娘。
季南霜紧抿着唇，死老婆子到底有多少东西没告诉她！
范嬷嬷低垂着头。
“没想到我那妹夫竟然是同朝官员？”饶是季大人都惊了一下。
范嬷嬷微叹一口气。
“她眼里是什么好眼光，却是信错了人。这才如此孤苦。”
“当年她供着相公上了京城赶考，谁知那相公却是不念她的好，只一心见她乡下女子没什么家世背景，耽误了他的前程。便在京城与一女子无媒苟合，两人更是私定了终生。两人一力将那在乡下的发妻抛弃了。”
“乡下发妻在他进京时发现自己怀孕，产下一女。十二年后，公婆去世，姑娘见唯一的女儿生的瘦小又胆怯，心中不是滋味儿。原本她也是高门大户的女儿，如今她的孩子却是这般卑微。这才带着她进了京城。”
“进了京城才发现，自己竟然做了小。甚至再次有孕后，被那对贱人所害，最后难产而死。”
范嬷嬷脑袋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头。
“荒唐，竟是有这等忘恩负义之人！”皇帝勃然大怒。
只是，这番经历，怎么听着都有些耳熟。
皇后眉头紧皱，这一瞬间，心中升起几分浓浓的不安。
“那季姑娘死了，她所生的女儿在何处？她爹到底是谁？说起来，季姑娘如此波折的遭遇，还是因着当初我儿的缘故。将来等她嫁与封安，本宫一定将她当亲女儿疼。这些年，亏欠她了啊。不然，她也该是京城中的娇娇女，何苦受了这么多委屈。”皇后甚至还落下了两滴鳄鱼泪。
季南霜心跳咚咚咚的响，仿佛随时心脏会炸裂开来。
范嬷嬷站起身。
“走到‘陆夫人’跟前：“可怜的龄儿啊，老奴不配称你一声外婆。你的外婆，是季家老太太，你的舅舅，是季家老爷啊。”
噗通一声，跪在‘陆夫人’跟前。
哐当……
皇后手中的茶盏滑落，应声而碎。
她听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
她将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亲手摆正了位置？亲手送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皇后面色一瞬间失去血色。
震惊的看着‘陆夫人’！
她甚至瞧见太子扭头满是感激的看着她。
皇后听见了自己的心，在滴血。
第354章 你不配为官
‘陆夫人’有些懵，大概是怀了孕，让她都有些迟钝起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范嬷嬷，范嬷嬷，是不是被收买了？是不是她们威胁你了？”季南霜猛地站起身，眼神狠狠的看着她。
“范嬷嬷，范嬷嬷，若是有人威胁你，你大胆的说出来，大胆的说出来！不要怕，陛下会为你做主的，陛下会给你做主的！天子脚下，谁敢威胁你！就算她有人护着，那也不能！”季南霜死咬着牙看向池锦龄。
皇后脸色微白，身形晃了晃。
范嬷嬷跪在地上朝着帝后磕了头：“老太婆离京十几年，一直跟在季姑姑身边。池老爷，是我相看了说给她的，当年孩子也是我请人接生的。这些事在乡下，整个村都是知晓的。”
“当年陆夫人与姑娘口头约定指腹为婚，给了半块玉佩，如今已经传给了龄儿。陛下若是不信，让人将信物寻来便是。”范嬷嬷脊背笔直，无视季南霜崩溃的眼神。
“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设了局，你们一定是早就买通了这嬷嬷，这嬷嬷一定是假的，陛下，差，要严查啊！”季南霜心头跳的厉害，身子都在颤抖。
她竟然，将池锦龄亲手送到了名正言顺的位置。
皇帝眼底有几分不悦：“放肆！说范嬷嬷可信的人是你，说她被人收买也是你，你拿朕当什么了！”
皇帝有些疲态，季南霜被父亲瞪了一眼，便跪了下去。
浑身冷汗，不敢在说什么。
“派人去将信物取了来！再将池大人宣进宫，朕要仔细问问。”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实话实说，他如今冒出来这么个大儿子是很满意的。
至于皇后为助力，这些年他没有皇后的助力确实走的艰难。
但若是要坏了他们父子情谊，皇帝却是不愿的。
他为江山之主，自然明白，一个有用的大脑比起许多外在助力都更胜几分。
如今太子与皇后关系传出不合，皇帝思虑更多。
“你可记得信物在哪里？我怀了孕，想不起来。”‘陆夫人’挺了挺肚子，满脸惊奇的看着她。
没想到，这丫头……
竟然原本就是他的妻子！
不过他们成婚这般久，却从未见过她有什么信物啊。
更何况还是一对的玉佩。
太子沉吟片刻：“酥柔，你派人回府，看看那……”语气微顿。
“莫不是根本没什么信物？”季南霜眼神紧紧的盯着他，鼻尖都冒了汗。
“酥柔，你带人去将我房中那块垫桌底的东西拿来。”太子缓缓道出。
“夫人喜欢那张紫檀木桌子，平日里用膳都能多吃两口。这段时日课业繁忙，便未曾找到新的桌子替换下来，底下便随意拿了块玉石垫在桌角。若是没记错，大概，就是那块吧。”太子撇了撇嘴，那东西……她就没放在心上过。
众人一听这话，嘴角微抽。
眼神灼灼的陆老太太更是捂着心口：“孙媳妇啊，你居然把传家宝拿来垫桌子……”老太太也没生气，反倒是震惊。
震惊那早就看上的姑娘，竟然真是她陆家的孙媳妇，且打娘胎里便定下的亲事。
老太太本来对季姑娘还有些亏欠，如今，只剩满满的喜悦了。
没多时，池老爷便随同酥柔一块回了宫。
池老爷还以为自己重新得了重用，穿上了官服，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池老爷一进殿门便噗通跪在皇帝面前见了礼，见完礼就哭上了。
“微臣想为陛下效力，想的头发都白了。陛下，微臣以后定会约束自家孩子，再不敢闯祸了。”池老爷一句话就把自己摘了出来，只盼望皇帝能让他回朝廷效力。
皇帝眼神凉薄的看着他，此人当初能歌善舞，文章确实做的也不错。
但人品却是看走了眼。
“抬起头来，你且认得面前这个老妇？”皇后拳头微握，指着范嬷嬷问道。
池老爷心中狐疑，只看了眼范嬷嬷便低下了头：“这是……是发妻养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