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有她在,池明扬始终是养不亲的。
如今她心中有些摇摆,池明扬始终心向着池锦龄,让她很是不悦。但这孩子又没母亲,将来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算起来也很是稳妥的了。
为今之计,只有将池锦龄赶出去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何况是姐弟了。一旦这个姐姐不能成为助力,想来这亲情也该断了。
“罢了,你既要离开,那为父也不强求。但这池府一切都不能带走。既然你要与池家撇清干系,那边撇清的干干净净。”池老爷大手一挥,当即便下了令。
酥柔脸色猛地一变。
“老爷,你这是要逼死小姐吗?就算不为二姑娘想,当年,当年夫人也伺候了池家老爷子老太太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二姑娘这算净身出户吗?”酥柔气得咬牙。
姑娘被赶出府本就难走,如今净身出户,只怕名声更难听。
这也就罢了,那这院中一切,除了几件衣服首饰,当真是什么都带不走了。
“就是有你这丫头挑唆,二姑娘与老爷才关系如此僵硬。也是我心软,否则拖去窑子发卖了!”朱氏狠狠道。
酥柔瑟缩了一下,连忙躲在池锦龄身后。
“你倒是敢!你敢发卖一个试试,你敢动她,明儿我就让你两个女儿一块进去!”池锦龄眼眸狠辣。
浑身杀意毫不掩饰。
她当年杀人夺宝的时候,还没你什么事呢!
你老祖宗,在我面前,都得低下高贵的头颅拜一拜我呢。
第73章 鸡飞蛋打
朱氏似乎一时被她那股狠劲儿所震慑,迟迟没反应过来。
池老爷正觉得对朱氏有些心软,哪里容得下她如此嚣张。
“你给我滚出去!真是不识好人心,你母亲自你进门以来,哪里亏欠你半分了。你竟如此不分尊卑,当真是太宠着你了!让你分不清好坏!”
池锦龄几乎快被他气乐了,还宠呢,你这宠都快要了人母女性命了。
“她还欠着我娘一条命呢!”池锦龄凉悠悠道。
“你娘难产而死,就算欠,那也是你弟弟欠你娘一条命!”池老爷气得脸色发红,他最是听不得人家说他辜负发妻,此时更是口不择言。
院门外,疯了一般冲进来的池明扬脚步一滞。
耳边那句话仿佛惊雷一般炸开。
“你弟弟欠你娘一条命!”亲爹说出口的话,不住地在他耳边盘旋。池明扬浑身血色迅速消退,白的骇人。
池锦龄瞧见他冲进来,眉头狠狠皱着,便猜他必定是听到自己要被逐出家门,匆匆从书院跑出来的。
“我弟弟?当真是我弟弟?若不是你日日夜夜灌输我娘害了这个贱人的孩子,我娘会痛不欲生,整个孕期吃不下睡不着,身子日渐消瘦,她会难产而死?”池锦龄眼神冷冰冰的,这仇,她是必定要报的!
“若不是你娘心肠歹毒,连未出世的孩子都害,她何苦落到如此境地?”池老爷上前揽住朱氏,眼神扫了眼唯一的儿子。
儿子是他的,不会跑。
池锦龄轻笑一声。
“怕只怕啊,有些人想害人,结果自食其果了。你说是不是大姐姐?”池锦龄转头,看向院外正款款而来的池娉袅。
池娉袅袖子下的手微微一紧,心脏轻轻一缩。
“我不知道二妹妹你在说什么。我娘失去孩子,她已经很痛苦了。只希望二妹妹,能出淤泥而不染,莫要学了那些肮脏手段。”池娉袅并不看她。
当年,她其实正躲在那个房里的。
连朱氏都不曾知晓。
那时,母亲对初上京的池锦龄母女极其忌惮。恨得牙根直痒,夜晚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
后来,母亲从朱家带来的嬷嬷给她出了个主意。
池娉袅微微叹息一声:“二妹妹何苦要逼爹娘到如此地步,父亲,心中是有你的。”池娉袅想起前几日她遇见自己雨夜回来,心中便有些不舒坦。
她也不知道池锦龄到底猜到没有,但无论如何,放在眼皮子底下要安全的多。
“二姐,你要走,我跟你一起走!”池明扬上前拉住池锦龄的衣角。
池老爷眼眸瞬间一缩,周身气息都沉了好几分。
池锦龄走不走,他向来不在意,唯一的在意便是会不会坏自己名声。
但唯一的儿子,却是不能走的。那是池家唯一的独苗了。
朱氏面上也有些不好看,朝着池明扬瞥去那一眼,当真是凉到了骨子里。
贱人生的,永远都是贱人生的。养不亲的!
“要滚就滚,我池家没了你们,还转不了了!”池老爷似乎也被激出了几分火气。
“来人,将小少爷关起来!”护院当即便上前,要将池明扬拉开。
“不,不。二姐,二姐,我要跟你一起走。弟弟想跟你一起走。”池明扬紧紧攥住她的裙角,一双小手都勒红了。
“母亲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吗?”池明扬眼泪挂在眼角,仿佛只要她摇头,立马就能落下来。
酥柔站在身后急的抹眼泪。
好在卫清晏功夫了得,直直挡在二人跟前,才堪堪将池明扬留下。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池老爷脸都气变色了。
“你给我滚过来!你跟着她有什么好下场!身无分文,你连书院都进不了。将来,跟你那泥腿子娘一般去地里种庄稼吗!离了池家,你们什么都不是!”池老爷浑身阴沉。
池娉袅看了眼母亲,朱氏心中一跳。
“老爷,孩子叛逆,莫要气坏了身子。她们出去又能撑得住多久?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总要吃到苦头才知晓厉害。”朱氏语气带了几分软和。
“扬哥儿自幼被我们宠坏了,这孩子啊,现在都分不清谁对他好了。”
“这要是出去吃了苦头,才知道真正亲的是谁,谁为他更好。”朱氏苦口婆心,也不说要池明扬一块出去,但语气却是透着他出去受了苦就会回家的意思来。
池老爷有几分意动。
到时候将人赶出去,他再派人偷偷看着。等他吃够了苦头,总会跪在面前认错的。
他丝毫不觉得,这俩姐弟在京城能掀出什么浪花来。
他当初那么大年纪,在京城都寸步难行。
池老爷也不将池明扬逐出族谱,他本身也没打算将池明扬逐出去。不过是想要给他个教训罢了。
“我看你们能在京城待几天,要滚就滚!这府里什么东西都不许她们带!既然不靠池家,那就什么也别靠!”池老爷就等着她们熬不下去。
池锦龄紧紧牵着池明扬的手,饶是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这般顺利就将弟弟带走了。
不过想想,池老爷那自大的性格,又有朱氏在一旁煽风点火。现在还有池娉袅押注,倒是不难想象了。
估计,就等着池娉袅进宫后,带着池家加官进爵。然后让她们姐弟后悔呢。
池家众人冷眼看着,看着池二姑娘淡定的将府中所有东西一应扔下。
只带了自己的梳妆匣子和几身衣裳离开。
落魄犹如丧家之犬。
池明扬却是看了父亲好几眼,直到此刻,真正被父亲赶出了家门,突然心中难受的只想落泪。
原来,自己真的随时都会被放弃。
池锦龄捏了捏他的小手:“姐姐既然能带你走,便能给你安稳的生活。”似乎像他保证什么一般郑重。
池家人都不由笑出了声,真是可笑。
那笑声满是讥讽,府中人冷漠的眼神,刺的池明扬心中悲痛不已。
走的匆忙,他连套换洗衣服都没带。
待锦平院众人离府,朱氏才哀愁的擦了下眼角:“快来人去跟着,莫让扬哥儿在外吃了亏。千万要跟紧了。”
“二姑娘狠心,咱们当爹娘的可不能如此。”朱氏此番做派,才让池老爷彻底放了心。
池锦龄:出了这道门,老子是你祖宗!
第74章 自作孽
夜晚,池娉袅缩在软榻上,精致的眉眼满是狰狞。
“爹,我不想学琴了……”半人高的少女站在父亲身前,可怜兮兮的撒娇。
“不学琴,你要像你二妹妹似的吗?出门被人嘲笑,连门都带不出去。”池老爷低头看了眼大女儿,这大女儿,如今才十二三岁,容貌便隐隐能窥见将来绝色。
“你二妹妹粗鄙又不通人情,爹啊,将来可要靠着袅袅给父亲争气了。”池老爷哄的大女儿撅了撅嘴,这才往发妻哪里去。
他和发妻成亲不过一年,便进京赶考了。
甚至发妻怀孕在身那时都不知道。
只记得那个女人因为常年劳作手掌粗糙,皮肤发黄,还因为一直伺候老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显得很是卑微。就像丫鬟奴仆一般低下。
但如今,他却愿意捧着她。
因为她有了身孕,他进京十几年了。两个女儿,加上池锦龄三个女儿,却不得一个儿子。
愧对池家列祖列宗啊。
若不是忌惮朱氏背后的朱家,他早纳一房姨娘了。如今府中几个通房,都不敢抬上来。
每次他在那歇夜,第二日一早,朱氏都会送上避子汤。
他憋气,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乡下来的发妻有了身孕。
“娘,爹爹一点都不心疼女儿。那个面黄肌瘦的女人有什么好看啊,父亲老是往她那里去。”池娉袅不甘的跺了跺脚,丝毫没瞧见母亲朱氏眼中闪过的晦暗。
她防了后院多少年,却从未想过乡下还有一门妻子!
当初她想过,以他的年纪必定是在乡下娶了妻的。但自己是朱家女儿,自然不能做妾,大不了将来那个女人上京她便给她恩赐,让她做姨娘。
谁知道,那个女人贞烈,若不做妻便寻死。竟然还趁着老爷醉酒,有了身孕。
“昨儿父亲嘴里还念着,这一胎一定是儿子,儿子就那么重要吗?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皆能,弹个琴声音大了,父亲都怕女儿吵到弟弟。若是生了,不知道要如何宠着。”池娉袅哼了一声。
不过是像母亲发牢骚,朱氏却是上了心。
“罢了你先回去吧。你父亲想儿子多少年了,如今啊,终是要如愿了。”朱氏坐在窗前,语气凉悠悠的,这让池娉袅有些不安。
但母亲向来仁慈,那个女人来跟她抢夫婿都不曾动怒,还将人好吃好喝请进了府里。赠与她那般多华丽料子,只可惜,穿起来不伦不类像个笑话。
今儿下大雨,她实在不愿练琴。
想了想,干脆便躲进了小佛堂后的屋子里。那里丫鬟都极少过去,她只想好好待着。
池娉袅捂着嘴偷偷笑了,瞧见对面走来的池锦龄,不由瞥了瞥嘴。
池锦龄长得白皙圆润,但行事极其粗鄙,父亲曾要母亲教导她。教会她礼仪,带她出去见世面。
母亲便带她去了一次。
结果丢尽了池家的脸,后来父亲再不提此事了。
甚至还感叹了一句,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她没投在母亲的肚子里,那就是她没福气。
“哼,父亲说你是泥腿子!!你啊,生来就不是京城的千金大小姐。”池娉袅抿着嘴笑。
果不其然,那池锦龄又被她气哭了。
好在她跑得快,也没让人听见,旁人也不知她欺负人了。
池娉袅跑进小屋里松了口气,找了个地方便偷看画本子。看着看着睡意袭来,便趴在那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正要爬起来,便听见耳边有依稀的争执。
似乎是母亲,和那个女人的。
“夫人,你若是看不起我们母女,我们母女便搬出去。如今京城,锦龄的名声都成什么样儿,还望夫人放过她!”那个女人眼神带着几分哀怨,穿着母亲赠送的华贵料子,衬的她皮肤越发老态,惹人嫌恶。
“你这话从何说来,锦龄几次三番追着世子跑,丢了脸怪旁人?她从乡野来不懂礼数,对姐姐妹妹出口无礼便罢了,在外也如此行事,那与我何干?”朱氏眉头微蹙,她穿着打扮偏向于柔弱女子,看起来像被人为难一般。
那个女人在乡下习惯了,加上池家两老耳朵不好,说话靠吼。她也养成了说话声音极大的毛病。
池老爷最是不喜她这样。
“咱们都是女人,都是做娘的,我知道。”女人脸上有几分肯定。
若不是那两个姑娘带着锦龄,她哪里会不断闯祸。
而且府中那些事情,如何又会传出去?
朱氏轻笑一声,面上显出几分不屑。
“你懂?那你上京做什么?池郎每月会带差人带银钱回来,你就应该在乡下伺候婆母终老。”朱氏言语中也透露出了几分怨恨。
更让她郁闷的是,她竟然还怀上了孩子。
若是她生下一子,那自己这十多年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朱氏只觉得窗外的雨声一点一点打在她心上,让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声。
“你抢我夫婿,我不在意。但他是锦龄的父亲。”那个女人没念过什么书,但是却一心为女儿着想。
暗处的池娉袅都不由有些羡慕了。
她知道自己受宠,但爹娘看向她的目光都含了别的意思。
池锦龄生母却只有一颗爱她的赤子之心。
“你若是再往锦龄身上泼脏水,我不会放过你的!”那个女人来了这般久,一直住在小院里极少出来。此刻撂出的狠话更是大大刺激了朱氏。
瞧见她推开门,昏暗的天边划来一道闪电,耳边炸开一道惊雷。
门前滴进来许多雨水,这地上长了些青苔,极其滑腻,踩上去不注意便会摔倒。
今儿,正巧是那个女人约她出来的。
朱氏深深吸了口气,在她打开门的瞬间,直直的扑了上去。
嘴里却惊慌喊道。
“姐姐,你歇歇火,不要动了胎气。是我不该嫁给老爷,是我的错,你别拿肚子威胁我啊!你当心摔着啊,这是咱们池家的根啊!”朱氏嘴上劝着,人,却在那女人茫然的眼神下,将她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