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云湛的老家并不偏僻, 是一座沿海的三线城市，方玉瓷和云湛两人直接坐高铁就能抵达。
正值不冷不热的春天，下高铁时天气晴朗, 海滨城市的空气仿佛都更湿润一些，高铁站里就能看到很多早早穿上裙子的姑娘, 头顶宽阔草帽，手上拎着一只颜色亮丽的拉杆箱。
云湛对方玉瓷解释道, “我老家这里最近两年旅游挺热的，什么一生中必须要去的十个小众景点，什么不要再去鼓浪屿了、这里的海滩美丽又安静……网上各种添加滤镜的照片一发，一波又一波的年轻人就源源不断地被吸引过来。”
云湛说道，“其实这里海边的景色确实还不错，不过现在也处处都在开发, 很多地方都在施工。回头我上网搜一下, 哪里没有施工, 我们可以去逛逛。”
方玉瓷心中记挂着心理医生交给她的任务, 没什么闲逛的心情, 对云湛说道, “还是先陪你回老家看看吧。”
云湛小时候的老房子一直都没卖, 但是自从他离开家去读大学，也再也没回来过，这次回来, 心中就抱着了断的心情。他想最后一次鼓起勇气走进小时候的房子，然后将房子卖掉。
云湛提前在网上租好了车，高铁站自然是租车的提车点之一, 云湛和方玉瓷两人戴着口罩直接前往提车点去提车。
提车前工作人员自然要再检查核对一遍证件，云湛将自己的身份证和驾驶证都递给工作人员后, 一脸紧张地等待着工作人员的反应。
然而检查云湛证件的工作人员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概从不关注娱乐圈，看到证件上云湛的名字和照片依旧无动于衷。显然不知道云湛是明星，甚至还随口感慨了一句，“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啊！身份证照片都能拍这么好看的真少见！”
倒是检查完证件，云湛和方玉瓷分别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时，工作人员盯着方玉瓷的侧影感慨道，“诶？我怎么觉得你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
“现在正在播出的那个古装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那个电视剧叫什么来着？宫……宫什么……诶呀我忘了，我老婆和女儿每天都在看！”
方玉瓷戴着口罩，神色自然地说道，“哦！你说的那个女明星是方玉瓷吧！我身边也有同事说我长得像她，不过也就眼睛有点像，方玉瓷比我漂亮多了！”
工作人员看到方玉瓷的态度如此坦然，完全没有怀疑，还反驳了方玉瓷的话，“那也不一定！很多明星全靠化妆和P图，明星的化妆师都可厉害了，化不化妆完全两个样！”
“我记得我女儿说过，方玉瓷的化妆师就特别厉害！”
“所以你从电视上看到的做不得准的，没准同样不化妆，你比方玉瓷还漂亮呢嘿嘿嘿！”
方玉瓷：……
方玉瓷升起车窗，将话痨大叔的声音隔绝在外，示意云湛开车。
话痨大叔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还朝着方玉瓷挥手告别。
将车开出提车点之后，云湛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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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小城市的生活节奏明显更慢，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方玉瓷发现这里的人们过马路的速度都更慢一些，不像大城市里一样脚步匆匆。
汽车停在云湛童年时住的老房子前，方玉瓷有些惊讶，“啊，你小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很好啊。”
可惜对于云湛而言，再好的经济条件，都无法弥补暴力狂父亲和软弱的母亲带给他的创伤。
云湛小时候居住的老房子是一栋三层的别墅，虽然外表已经有些旧了，但是能在云湛小时候那个年代就住进这样的房子里，云湛家中的经济实力绝对不俗。
云湛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爸是我们市的纳税大户。”
虽然算不上只手遮天，但也算得上能量非凡，那个年代人们对家暴危害性的认识又远远不比现在，云湛爸爸家暴妻子和儿子，几乎没什么人管。
至于殴打虐待小动物的事情，就更没人管了。
方玉瓷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一直没有提起过你爸的现状……他现在怎么样？”
云湛平静地说道：“已经癌症去世了，可能是报应吧。”
方玉瓷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云湛爸爸已经去世了，但是留给云湛的阴影却依旧存在于云湛的心里。
云湛虽然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但是老家的房子一直请着一位知根知底的阿姨打扫。将车停入车库的时候，车库里都没有太多灰尘，方玉瓷跟着云湛一起走进家门后，家里也大体干净。
墙纸和家具看起来都有点旧了，装修风格更是过时，对于方玉瓷来讲，这只是一栋从里到外看起来都旧了的别墅，对于云湛来讲却承载着诸多情感。
云湛从走进大门后就一直很沉默。方玉瓷掀开沙发上的防尘罩，对云湛说道，“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今晚你是想住在家里，还是出去住宾馆？”
云湛沉默片刻，说道，“还是出去住吧，我就来看看。”
云湛的反应和心理医生提前预料到的完全一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虽然走进了老房子的大门，但是并没有将老房子的各个房间全都转一遍。
方玉瓷从云湛身边轻轻走开的时候，云湛根本没有发现方玉瓷不见了。
直到云湛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一阵咣当巨响！
和童年记忆中妈妈自杀前推倒碗柜，所有杯盘碗盏全都摔碎的声音完全重合！
一瞬间，云湛忘记了多年空置的老房子里根本没有任何餐具，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和谁一起回到老房子里、忘记了妈妈早已去世、忘记了自己已经二十多岁。
云湛大脑充血，飞一般地冲向厨房，用尽全力去推紧闭的厨房门。
云湛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不可能推开的厨房门，竟然轻松被他推开。
厨房门后，没有倒下的碗柜、没有一地的碎片，更没有喷涌到墙上的鲜血和倒在血泊中的妈妈……
还有方玉瓷静静地站立在门后，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拿着一只小巧的蓝牙音箱，神色紧张地盯着云湛。
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云湛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听到的声音是方玉瓷用手机和蓝牙音箱播放出来的音频。
他脑中唯一的念头是，厨房门后等待他的画面，完全不一样了。
云湛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方玉瓷慢慢走过来，弯下腰，双手按在云湛的肩膀上：“你看，今天的厨房门，你很轻松地就推开了。”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你早就长大了，以前那些伤害到你的人和事，早就再也无法伤害到你了。”
云湛嚎啕大哭，一头扎进方玉瓷怀里，下巴搁在方玉瓷的肩膀上，哭到喘不过气来。
方玉瓷愣住，慢慢伸手，覆在云湛头上，一下一下轻轻拍打。
云湛哭到大脑缺氧，思维一片混乱中，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辈子，除了方玉瓷，他还会爱上其他人吗？
此时方玉瓷脑海中也只有一个念头：多亏心理医生找的人是她，哄孩子这件事，她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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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住过人的老房子，住起来的确不太方便，方玉瓷开着载着云湛去酒店休息，特地在云湛房间的床头柜上摆了一排矿泉水。
哭成这样，方玉瓷担心云湛脱水。
不过这是心理医生预料中最好的一个结果，云湛嚎啕大哭的反应，是最好的，意味着从此之后云湛能够彻底走出阴霾，开启新生活。
方玉瓷将今天她和云湛两个人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都汇报给心理医生，一个小细节也没有放过。
甚至连两人租车时遇到了话痨大叔，云湛看到方玉瓷完全骗过了话痨大叔后笑到打嗝，方玉瓷都仔仔细细地告诉心理医生了。
心理医生也发过来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心理医生告诉方玉瓷：“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这次多亏你了，做的非常棒！”
“说起来，云湛鼓起勇气将一直小心隐藏的秘密说出来，然后又积极地寻求治疗，都和你脱不了关系啊。这样看来，你真的是云湛的贵人。”
“如果不是遇到了这样的契机，可能云湛一辈子都没办法解开心结。其实他之前一直有轻微的抑郁症状，虽然现代人压力都大，轻微的抑郁症和轻微的焦虑症实在是太常见了。但是这个心结十分不利于他的心理健康，说不准以后哪一天就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接下来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想立刻回来也行，想在当地旅游一番也行！”
“等云湛回来后，再进行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就可以了，甚至不必面对面，远程视频也可以。”
方玉瓷没有心理学方面的专业知识，之前答应心理医生参与治疗云湛的时候，心中还是十分紧张的。如今得到了心理医生所说的最好的结果，方玉瓷整个人都放松了，瘫倒在床上，成就感和愉悦感后知后觉从心中升起。
方玉瓷在酒店柔软宽阔的床上高兴地滚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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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云湛再次见到方玉瓷的时候，两颊瞬间通红。
他想起自己昨天长时间高强度地在方玉瓷面前嗷嗷痛哭，简直没脸再面对方玉瓷。
哪怕他昨天的失态被别人看到都好，为什么是方玉瓷呢？
云湛昨晚哭的太累了，到了酒店房间后立刻昏睡过去，然后半夜醒来，回想了一遍自己究竟都做过什么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想要可以清除某一段建议的魔药！他想要可以穿梭时间的时光机！
这两样都得不到，那他连夜买一张高铁票逃离老家，过上几个月后等到方玉瓷忘记这回事之后再和方玉瓷见面也行……
当然，这些云湛也只会在脑子里想想，他当然不会将方玉瓷扔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自己逃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酒店房间里面对方玉瓷的时候，也戴着口罩。
最起码可以挡一挡脸红。
然而方玉瓷却无情地指出：“你耳朵红了。”
云湛：……
方玉瓷笑着说道，“摘下来吧，难道一会儿你去吃自助餐也带着口罩？”
云湛：“不去吃自助餐，酒店的自助早餐没什么好吃的。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我带你去！”
云湛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小时候的日子虽然是噩梦，但是在金钱上还是丰裕的。云湛想要尽量缩短在家呆的时间，可是作为学生又无处可去，因此童年和青春期的许多时间都消磨在寻找美食的路上，以及在大小饭店里慢条斯理地吃一顿饭。
对于家乡有什么美食，云湛了如指掌。
询问过方玉瓷有没有什么偏好和忌口之后，云湛就将一日三餐安排好了。
滨海城市的饮食自然以海鲜为主，方玉瓷在古代生活十几年又一直吃不到深海海鲜，于是回到现代后一直对深海海鲜情有独钟。这次被云湛带着，吃了一个痛快。
方玉瓷一边吃着，一边拍照给鲍师傅看，“这边有几家饭店真的不错诶！”
“让你干儿子带你过来出差学习一下！你烧的深海海鲜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意思……”
唉，鲍师傅人生的前几十年从来没有料理过深海海鲜，缺少几十年的经验，确实欠缺那么一点。
鲍师傅回复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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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湛将家里的老房子挂到中介，准备有合适的价格就出手卖掉。
回到H市之后，云湛也很快看中了一套房子，是一栋地上两层地下一层的花园别墅。
然而房子买好了，装修和添置家具的事情，云湛自然没空亲力亲为，于是云湛询问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公司可以托付。
方玉瓷看到云湛有这方便的需求，立刻向他推荐了白露的公司。虽然同类型的公司有很多，娱乐圈的大明星们都又忙又有钱，生活中自然有诸多事务需要人代为打理，但是白露的公司已经在同类型的公司中迅速崛起。
因为白露将公司业务做到了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