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塞钱托关系进去的学生不同,虽然那位并不在意他的父亲一句话就能让他直接进实验班,但薄原彻却是靠实力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和奖学金。
母亲骄傲得不行,频繁提及他的优秀,企图以此来揽住父亲的心。
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再优秀又能怎样?母亲得到的,不过是账户里多一笔的转款。
回想以前的事,不知不觉跟着秋名唯到了学校后门。
作为逃课老手,秋名唯打量了眼后门不堪一击的铁锁,随便捡了个尖锐物,轻而易举就打开。
铁门吱呀推开。
秋名唯站在通往学校的僻静小门前,摊手:“看来是不用翻墙了。”
薄原彻:“……”
怎么感觉她还挺遗憾?
这会儿正值上课时间,教学楼传出老师的讲课声和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
薄原彻跟在秋名唯身后在墙与墙间狭小的空隙里艰难前行,这副模样要是被以前的老师同学看到,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想提议说要不还是跟门卫打个招呼,免得被当成偷闯象牙塔的可疑人士,但见秋名唯玩得不亦乐乎,便没开这个口,陪着她任性。
只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学校设备的进步,以前没装监控的后门墙角如今装上了电子眼,轻易就捕捉到两人入侵的身影。
很快,一声厉呵从小道那头传来——“什么人?!”
狭窄的小道根本没法跑,所以两人被保安前后夹击牢牢堵住后,薄原彻没有挣扎,高高举起双手主动投降:“别紧张!我们是来重游母校的!”
“重游母校?”
保安打量着他,又是墨镜又是口罩的,不是拐子就是变态!啊呸!他们一中都是栋梁,才教不出这种败类!
再看秋名唯,这么漂亮的姑娘要真是一中毕业的,那怎么没贴在历届校花榜的纪念册上?
于是保安没跟两人客气,直接带去保安室,准备叫警察同志来带走。
两人并肩站着,倒是谁都没流露出丝毫的害怕,秋名唯觉得挺有意思,好像一瞬间又回到十几岁逃课被教导主任逮到等着挨训写检讨的时光。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在保安严肃的神情中,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保安顿时黑脸:“你笑啥呢?严肃点!”
对着漂亮女士他不好意思发火,于是矛头对准薄原彻,不客气地呵斥,“你!还戴着墨镜口罩呢!以为自己是明星不成?赶紧给我摘了!还笑,待会儿警察来了我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我真是一中毕业的。”薄原彻又解释了一遍。
可惜受秋名唯影响,他唇角上扬,尾音透着笑,这在保安听来就显得吊儿郎当。
“少废话!你再不摘我帮你摘了!”保安说着就要上前。
薄原彻无奈,只好把墨镜和口罩摘了下来。
面容露出来的这一刻,一帮保安傻眼了:
“靠!还真是明星?!”
……
得知薄原彻来了,高三年级主任立刻飞奔到保安室。
四目相对,惊喜万分:“阿彻!真是你小子!”
这人是一中的老资历,手底下专出状元,本来薄原彻会是他那一届的状元,可惜……
“可惜呀!那么好的成绩,去首大完全没问题,结果突然就退学。”年级主任叹惋,“不过家里出了变故,确实也没办法……”
所谓的家庭变故不过是借口,对于当时的薄原彻来说,那场变故无疑是挣开枷锁的一把钥匙,让他得以从畸形压抑的生活中解脱。
“老师,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这话不是宽慰,是真心话。
年级主任看他一眼,也不再叹气,拍拍他肩膀,重展笑颜:“也是,你现在是当红明星,电视上到处都能看到你的广告,可风光了!真没想到我手底下还能带出个明星来!”
聊了两句,年级主任把目光移到秋名唯身上:“这位是…女朋友?”
没等两位当事人回答,他就自顾自地乐起来,给秋名唯科普薄原彻学生时代的事迹——
即便到了如今,薄原彻依然是一中师生口中的传奇人物。从进校起便常年霸占年级第一,不过却不是什么死读书的呆子,篮球、游戏也不输于人,因而即便性格称不上开朗,在男生堆里依然很吃得开。加之出众的相貌,自然成了全校女生都觊觎的男神。
“不过那时候这小子一心学习,拒绝起小姑娘来一点都不留情面,连校花都被他惹哭了!当时那帮女老师就说,薄原彻这小子这么钢铁直男,肯定注孤身的命!”
年级主任打量着秋名唯,笑得很是开怀,“结果最后还不是找了女朋友!我就说嘛,这小子这么帅,怎么可能脱不了单?何况人家现在还是明星呢!能不招女孩子喜欢么?”
虽然不想扫他的兴,虽然内心很希望秋名唯是他的女朋友,但薄原彻不得不告诉他事实——
“老师……”
“她现在还不是。”
年级主任笑容一僵,向他投去“这都搞不定,不配当我学生”的一瞥,旋即又拼命帮他说好话。
“咱们阿彻真的很优秀!当年好多小姑娘喜欢他,私底下校草校草地喊,胆子大的追得可猛了,我们老师三番五次思想教育也不听,这样的抢手货,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年级主任接下来还有课,听见铃声响了,只好遗憾道别。
他一走,秋名唯立刻用胳膊肘碰了碰薄原彻,笑着揶揄:“哟,校草。”
同样的称呼,别人喊他就觉得幼稚无聊,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不同效果。
薄原彻抬手搭着侧颈,有些赧然地抿紧唇,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表情:“别闹……”
“害羞?”秋名唯伸手捧住他的脸,使他闪躲的眼神无处可逃,她的目光在他的眉眼鼻梁嘴唇间流连一轮回,而后认真地说,“你就是长得好看,真是事实,有什么好害羞?”
这张脸被无数人夸过好看,他不以为然,却被她一句话弄得心跳骤快。
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担心会被她笑,薄原彻慌忙躲开她的手,借口怕被课间休息的学生们看到引起骚动,重新戴上口罩墨镜,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将渐渐红透的脸遮住的同时,也遮住了唇边的笑,和眼里的那点小得意。
以前他并不觉得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值得骄傲,但现在觉得,长得好看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至少,会被小唯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天冰灵蝶的地.雷~
第50章
被年级主任的一番话勾起浓厚兴趣, 秋名唯很想看看薄原彻那一届的学生纪念册。
薄原彻说:“我没念完就去了乐城,算不上毕业生,应该没我的照片。”
秋名唯不这么认为:“校草级别的人就算退学也肯定有女生把你的偷拍照贴上去, 说不定还有表白之类的话,赌不赌?”
跟她赌什么啊?
无论输赢, 他都是输的那一个,谁舍得跟喜欢的女人争?
便应了她的要求, 避开课间汹涌的人群, 把她带去偏角的档案馆。
档案馆在走廊尽头,和图书馆相邻, 即便是在课间也很安静。
毕竟不是常用的地方,薄原彻还担心值班老师不在扑个空让秋名唯失望,没想到门开着,一眼就看到值班老师正坐在桌前埋头写着什么。
担心又被当成可疑人士,他摘下口罩和墨镜, 礼貌敲了敲门,道明来意:“打扰了, 我们是一中的毕业生, 想看看我们那届的毕业纪念册,可以吗?”
他话说到一半, 值班老师就猛地抬起头,直直看了过来——
“薄原彻?!”即使她很努力地维持住淡定,可那双眼睛骗不了人,惊喜得发亮, 她扔下笔,腾地起身朝着门口直奔而来,“真的是你?”
这模样,就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
相比于她的激动,薄原彻就显得十分茫然,目光落在值班老师的脸上,半晌也记不起她是谁。
女人显然很失望,干笑着说:“也是,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肯定早就把我忘了。”
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是他始乱终弃一样?
秋名唯眼尾扫向薄原彻,带着审问的意味。
薄原彻莫名感到一股迫人的压力,他回应她一个无辜的眼神,转而重新看向值班老师:“抱歉,时间太久,我是不太记得清了。”
“没事。”女人定定望着他,眼波流动着深切的眷恋,“我一直记着你就好。”
气氛朝着暧昧的方向奔去。
薄原彻感到不妙,他微微皱眉,语气比起刚才又冷淡了几分,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叙旧,而是直接掐断话题:“不好意思,我们是来看毕业纪念册的,能先让我们进去吗?”
“可以。”女人说着侧身让出道,目光终于舍得从薄原彻脸上移开,转而落在秋名唯脸上,带着对情敌的打量,“我想这位应该不是我们一中的毕业生吧?”
“她不是。”薄原彻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再多做介绍。
女人笑了笑,话里都是试探:“是吗?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
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薄原彻和她交情没好到热络寒暄的地步。他客套地笑了笑,把话题引回正题:“需要办什么登记手续?”
“其他人需要,但你不用。”女人说着感叹,“你可是薄原彻啊……”
她语气透出怀念,带几分伤感,明眼人都能瞧出她对薄原彻的别样情愫。
薄原彻突然后悔答应带秋名唯来档案馆,惹上莫名其妙的一出戏,被误会了怎么办?
他扭头打量她神色。
十分平静,看上去应该是不在意的。
他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虽然不希望小唯误会,但她要是丝毫都不介意,是不是表示,她对他压根儿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这时,值班的女人已经去档案柜里取出一本厚重的纪念册,翻出她和薄原彻唯一一张合照的那刻,她终于自报家门:“薄原彻,看到这个你想起来了吗?我是宋莘莘。”
照片里,两人都是十六七岁的稚嫩模样。
少年眉眼干净,少女笑容明媚,并肩站在领奖台上,十分登对。
薄原彻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当年成天缠着他的宋莘莘吗?
回忆起她以前的壮举,他一阵头疼。
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是想起来了,宋莘莘一扫方才的失落,笑盈盈道:“想起来了吧?我就说,我天天在你面前刷存在感,怎么可能不记得我!”
秋名唯一直没说话,她在低头看那张照片。
很快,注意到一个细节——
照片两侧,分别用粉色的荧光笔标注了【校草】、【校花】的字样,中间两个相对的箭头串着一颗心。
纪念册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涂鸦,是毕业生们制作纪念册时肆意留下的痕迹。
联想年级主任刚才的那番话,秋名唯顿时了然。
这不就是他口中被惹哭的校花吗?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薄原彻一眼,忽然没了翻看纪念册的兴致,心头有一股无名火在隐隐往上窜。
“老同学见面一定很不少话要说,你们慢慢叙旧,我去外面等你。”
也没等他回应,她说完就往门外走。
原本就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才来的档案馆,他叙什么旧?薄原彻扔下宋莘莘转身就追了出去。
“喂!”他在走廊拦住她,满脸不解,“你怎么了?”
不是想看纪念册吗?
怎么东西摆在了眼前,她不仅不看,反还把他就那么扔在档案馆?
秋名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她压了压情绪,说:“不叙旧吗?我看你们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我在旁边不太方便吧。”
叙旧?他跟宋莘莘叙什么旧!
薄原彻一脸无奈:“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不想看纪念册,那我们就回去。”
不知为何,这话让她堵着的气顺了不少。
秋名唯抬眼看着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幼稚:“校花校草重逢,真没什么要跟人家说的?”
薄原彻:“……”
他躲宋莘莘都来不及,说什么说?
这时,宋莘莘也从档案馆里追了出来:“怎么了?纪念册不看了吗?”
薄原彻看着秋名唯,等她的意思。
见状,宋莘莘也看向秋名唯:“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要真是的话,请你不要介意,进去坐吧!你们慢慢看,我去给你们泡壶茶。”
薄原彻觉得,在那种惹人误会的气氛下小唯应该也看不进去,便自作主张拿了主意,冲宋莘莘说:“不用,我们回去了,抱歉给你添麻烦。”
宋莘莘眼神黯淡下去,她勉强维持着笑容,不舍地问:“就不能再坐会儿吗?我不打扰,你们看你们的。”
对她,薄原彻虽然不像当年那样摆一张冷冰冰的脸,说刻薄伤人的话,但那份漠然却未曾改变。
“不用了,谢谢。”
他说完重新架上墨镜和口罩,很自然地抓住秋名唯手腕,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虽然觉得这样特别像个恶毒女配,但秋名唯不得不承认,离开档案馆后,她的心情确实迅速变好。
薄原彻并不知道其中缘由,隐约感觉她心情不好,现在只想赶紧把她哄高兴,见高中时代最受欢迎的奶茶店还在,便说:“你等我几分钟,我很快回来。”
没问他去做什么,秋名唯斜倚在车边,看着他身影消失在拐角,缓缓收回视线,仰头望着大片橙黄杏叶发呆。
不多时,面前落下一圈影,却不是薄原彻,是从档案馆追出来的宋莘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