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刘嫚没有拿到第一名，小可儿不可能有这个底气把一切公布于众，她就是要让幕后黑手接下来这一个月都过得不安稳。
从《歌王争霸》中获利的不只刘嫚和小可儿，李小茹彻底成了学校里的明星学生，跟着“小姐姐们”一起拍视频后，她已经有些名气了，但大家始终把她当成网红看待。
她登上电视舞台，在上亿人面前弹钢琴，这影响力可比网红大多了，音乐学院没有谁没看过她这场表演。
周一上课，院系领导专门把她叫过去，以特别关心她的语气说如果她有任何学习和生活上的困难，随时都跟学校里讲，而且还特意告诉她，这学期她可以获得国家奖学金。
李小茹曾经跟其他学生一样，对国家奖学金怀着美好的憧憬，奖学金是荣誉，也是实打实的钱啊。大学前两年，她有两次拿国家奖学金的机会，但每次都与奖金失之交臂，不是她成绩不够好，而是她运气不好，或者说，她人际交往没别人好。
以前李小茹巴望着奖学金，努力学习，努力练琴，付出换不来回报。现在她出名了，对奖学金有话语权的人，终于把她当成“人才”，把奖学金双手送上，可她已经看不上区区几千块钱，更已经没有过去那种强烈的使命感。
眼界不同，想法也大不一样，李小茹帮刘嫚伴奏不是无偿的，新辰唱片给她了2万元的报酬，薛云飞还打算与她签订后续录制唱片的协议，将来她的收入只会更高。
音乐会演出时间将近，李小茹有特权不用课，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排练，她到达音乐厅，很多人主动上前与她问好，亲切的叫她小茹或者学姐。
李小茹已经排练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受到这般礼遇和尊敬。
事实上，学校里很多其他专业的同学对她能在音乐会拿到两个演出名额感到不服气，连沈墨臻和唐图都只有一个节目呢，他们认为李小茹是走狗屎运，跟着首都大学的学生救了一场火，就被学校树了典型。
但是看到李小茹在《歌王争霸》上的表现后，他们无话可说了，这个世道本来就是实力决定一切的，李小茹出名了，而你没有，这就是现实。
音乐学院更年轻的一代学生看待李小茹，就如同李小茹曾经看到沈墨臻那样，充满崇拜，一不留神，她也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女神。
在排练现场，李小茹再次遇到沈墨臻，沈墨臻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见李小茹，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李小茹却觉得她的表情像强颜欢笑。
更令李小茹吃惊的是，沈墨臻弹古筝的时候，竟然走神失误了，引起现场其他表演者和指导老师的侧目。
沈墨臻向指导老师道了声歉，独自往后台休息室走去。
李小茹见状立刻跟上她。
第五百六十四章 并不高冷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舞台上排练，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李小茹的脚步声不小，她一进来，沈墨臻就察觉到了，她转过身看着她，一脸疑惑，仿佛在问她跟着自己做什么。
“那个……学姐，我不是故意跟踪你，”李小茹有点尴尬，“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担心你生病了。”
沈墨臻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反问道，“我脸色有多差？”
“很差，卡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早知道我化好妆再过来的。”
李小茹更担心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墨臻有些犹豫，她跟李小茹不熟，她们俩的关系都是靠刘嫚连线搭桥的，她并不了解李小茹。
李小茹也意识到自己问得突兀，她跟沈墨臻还算不上朋友！李小茹性格大大咧咧，但不是二百五，她感觉得到沈墨臻的防备。
李小茹觉得自己应该表明一下立场，她说，“你一直是我的偶像，我超级喜欢你，我刚入校就看过你的古筝演出，听过许多你的事迹，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仙女，那时的我奢望，如果能跟你说上一句话就好了。”
李小茹这番话有故意装舔狗的嫌疑，即使沈墨臻心情不好，也被她逗笑了。
“我没有那么高冷。”
从小到大，欣赏她的人太多了，喜欢她的人也太多了，想和她做朋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她习惯了各种恭维，李小茹的话并没有在她心中留下什么涟漪。
沈墨臻看起来性格温和，脾气很好，尊老爱幼，谦和知礼，人际交往时可以顾及到每一个人，凡是认识她的人，无不给与她超高的评价，同龄人崇拜他，年长者推崇她，然而她真正的朋友却很少，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高冷。
李小茹认真的说，“不，其实你就是高冷，我观察过，除了唐图学长、闻芳菲还有古筝系的教授们，你对待其他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哦，嫚嫚也是例外情况，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沈墨臻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李小茹说到她心坎上去了，而且李小茹还误会了一点——如今她对唐图和闻芳菲也不再亲近。
唐图就不说了，闻芳菲罢演那件事，让沈墨臻对她同样竖起心墙，她不喜欢过于情绪化的人，应付起来太麻烦，要不是为了给闻芳菲收拾摊子，她也不会去向刘嫚求情。
沈墨臻毕业之后没有主动联系过闻芳菲，每次都是闻芳菲给她发信息，她在国外有时差，回复比较慢，有时忙起来了，就忘记回了。久而久之，闻芳菲也明白了她的态度。以至于明知沈墨臻回校排练，闻芳菲都没有过来找她。而她也没说主动请闻芳菲吃一顿饭。
思至此，沈墨臻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李小茹，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冷漠的人吗？
李小茹生怕沈墨臻生气，“我刚才说的这些话，你不要介意，其实我只是舔着脸，想做你的朋友。”
李小茹感到怪不好意思的，她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像跟沈墨臻表白啊，以至于她这么个厚脸皮，都脸红了。
沈墨臻看到了李小茹眼中对自己的关心和善意，心里有一丝动容，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要求与她做朋友的。
“虽然我除了会弹钢琴，没别的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但我人品很好，真的，我可以保证的！如果你还不信，嫚嫚来帮我作证，”李小茹拍拍自己已经很平的胸脯说。
沈墨臻扑哧一声，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她笑了，李小茹松了一口气。
李小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沈墨臻想起学生时代，男生对她告白时的样子，但是那些人说的话，写的情书，远没有这个姑娘有诚意，不需要任何动听的修饰，最直白的句子反而能够打动她。
如果那些男生知道，沈墨臻原来喜欢的是简单粗暴的类型，会不会后悔到捶胸顿足。
“我们已经合奏过了，当然就是朋友了，”沈墨臻看着李小茹笑着说。
李小茹没有欢欣雀跃，而是忧心的问她，“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这个女孩真有点一根筋呀，和刘嫚真像，沈墨臻叹了口气，“跟我们上周六的演出有关……”
距离她们的表演已经过去了两天，网络关于她们的讨论并没有停止，热搜榜、新闻、自媒体……铺天盖地的都是她们的名字、照片和视频。大家用各种溢美之词把刘嫚和她四个伴奏捧上神坛。其中最低调的沈墨臻，简历和经历也被详细扒了出来。
网友们直呼大才女！
还有人专门在网上找她以前演奏的曲子听。
看到那么多人喜欢并且支持自己的演奏，工作了无波澜的沈墨臻有了非常强烈的成就感，她更加肯定这就是她所想要的生活。
然而在节目播出第二天，沈墨臻接到了民乐团领导的电话，对方劈头盖脸就把她训斥了一顿。
领导大怒的原因有二，第一，沈墨臻是有工作单位的人，应当尊重组织纪律，任何演出都应该向乐团报备，而她参加《歌王争霸》事先没有跟乐团里任何人说，默不吭声就出现在电视上！
第二，电视台没有经过民乐团的允许，把“国家民乐团古筝首席”几个字作为字幕，介绍沈墨臻出场，显然是在蹭民乐团的影响力，如果事先报备，蹭蹭没问题，但不说一声，拿来用就不行！
领导告诉沈墨臻，民乐团已经跟电视台取得联系，对方答应删除那一句介绍，周一乐团会对她做全团通报批评，领导层还在研究如何处分她。
沈墨臻问，怎么处分她。
领导说，可能是扣薪水，可能是取消她古筝首席的职务。
没想到沈墨臻用很体谅领导的语气说，“抱歉，麻烦到您了，不过您不用费心这件事儿了，我直接辞职吧。”
电话那头半天都没动静，没办法，领导太吃惊了，沈墨臻不得不再重复了一遍，“我打算辞职。”
第五百六十五章 自己闯去吧
沈墨臻这一句辞职，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的领导冷声问她，是不是考虑清楚了，是不是意气用事。
沈墨臻说，不是，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辞职的。
领导无话可说，挂了电话之后，立马联系沈墨臻的母亲云飒，非常生气的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没想到云飒比他还震惊，她根本不知道沈墨臻上电视表演的事！
领导说，“我就当墨臻说的是气话，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跟其他人讲，你们母女俩先沟通好，我这边也也有错，可能我刚才说话语气不当，让她心里不舒服，年轻人啊，就是容易被情绪控制，你好好劝劝她，辞职这种事可不能乱讲！”
云飒此时在外地演出，她是著名扬琴演奏家，演出邀约不断，工作非常忙，反倒是沈墨臻的父亲沈恒清闲一些，作曲不用东奔西走，呆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
云飒前一晚的演出到十点钟才结束，回到酒店洗漱完就直接休息了，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的作息时间，她跟其他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差不多，不爱看手机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飒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女儿，而是先给丈夫打电话，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恒看了周六晚直播的《歌王争霸》，不过不是沈墨臻告诉他的，他本来就喜欢看这个电视节目。
饶是如此，他毫无心理准备的看见自己女儿出现在电视上，还是很惊诧。沈恒倒是不反对女儿上电视，经常有人找他作曲，他接触娱乐圈自然多一些，对娱乐圈的事物接受能力也比妻子强一点。
再说自己女儿在电视上表演得那么出色，作为父亲自然是高兴与骄傲的。沈恒觉得沈墨臻瞒着他也没关系，一场演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可能觉得没必要向他汇报吧。
而且沈墨臻大学毕业之后就从家里搬出去了，住在父母为她全款买的高档公寓里，她从小独立惯了，喜欢有自己的空间。
直到妻子联系自己，沈恒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云飒让沈恒马上叫沈墨臻回家，而她已经买了机票赶回来！
沈墨臻比谁都了解自己的父母，她已经预料到，只要她说出“辞职”二字，她父母会如何震怒。
这也是她之前一直犹豫不决不敢辞职的原因，不过既然她鼓起勇气说了，她也会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沈墨臻到家后，沈恒看着她神情复杂的说，“你先回房间吧，其他事等你妈妈回来再说。”
沈墨臻不动，问父亲，“你同意我辞职吗？”
沈恒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民乐团是一个很好的单位。”
“好是好，但是不适合我，”沈墨臻低下头，“抱歉，让你和妈妈失望了。”
沈恒的确很失望！
可性格内敛的他，无法说出训斥女儿的话，在这家里，一直是他演红脸，妻子演白脸。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你才干了多久，怎么就知道这份工作适不适合自己？”
“我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我真的不想再呆在民乐团里！每一场跟例行公事一样，机械的完成工作，我感觉不到任何成就感，更没有工作的激情，如果我的未来都是这样一眼望到头的生活，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跟浪费时间，虚度光阴有什么区别？”
乖宝宝沈墨臻，第一次用这种叛逆的语气同自己的父亲说话，沈恒看到女儿眼里的决绝，他才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这份别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到底是有多糟糕，以至于她说出“虚度光阴”的话。
“那你想做什么？”沈恒问女儿。
同样的问题，她的母亲气冲冲的回来之后，再问了她一遍。
沈墨臻回答，“我想自己在外面找资源搞演出。”
这不就是无业游民吗？！
云飒气不打一处来，“我和你父亲帮你安排好的工作，你不做，跑去干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现在学民乐的年轻人在外面多难找工作，你知不知道国家民乐团多难进？我们是为你好，不想让你在外面吃苦，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和珍惜！”
云飒是一个优雅的女人，但在这一刻，她火冒三丈的样子跟普通母亲没有任何区别，她的怒声令家中的保姆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沈恒想劝她冷静一点，可她这般发飙姿态，让他也怂了。
沈墨臻竟然毫不示弱的对母亲说，
“从小到大你和爸爸对我的哪一项决定，我没有遵守？你们哪一个‘为我好’，我没有领情？我已经循规蹈矩了23年，可我毕竟不是你们手中的提线木偶，回头再看，我成为了一个你们最期望中的样子，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我期望的样子又是什么样的呢？我也是有梦想的啊。”
我也是有梦想的！
一句话让云飒怔住了。
沈恒拍拍她的肩膀，“你就听听孩子的意见吧。”
他已经让步了。
在妻子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好好反思了一下，他觉得他和妻子是有些独断专行了。
但是云飒很固执，主要是因为国家民乐团的工作，是她用面子和人情换来的，沈墨臻辞职，不就是狠狠打她的脸吗？她以后还如何跟民乐团的领导相处？
况且沈墨臻走的路，也是她曾走过的路，她觉得这条路很顺，没有任何问题！
她对沈墨臻说，“你自己有什么资源？你的资源都是我和你爸爸给你的！如果没有我们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你所谓的梦想，就是在无病呻吟，你生活优越过头了，不愁吃不穿穿，不用考虑金钱，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看看多少跟你同龄的年轻人，没钱吃饭，没钱租房，你去跟他们谈梦想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