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九月轻歌
时间:2020-06-05 09:25:03

  其实,商议什么啊,只是想让他们网开一面。谁都明白,但心思各异。
  皇帝来回打太极,最先不耐烦的不是秦牧之,是首辅张阁老,他慢悠悠地道:“证据确凿,皇上如何都该给个过得去的责罚。”
  皇帝没好气地睨着张阁老,却不想,秦牧之及三名阁员齐声附议。没得回避,斟酌半晌,道:“罚俸三年。”
  张阁老则道:“赵禥一日之间做下两桩耸人听闻的丑事,理当褫夺爵位,充军发配。”
  “不可!他救过朕!”
  “皇上可以偏袒赵禥,因为,天下再不会有大义灭亲之人。”
  “……”皇帝恨得直咬牙。
  君臣几个磨烦好半晌,最终是有了个折中的章程:赏赵禥三十大板,罚俸三年,另赏那名女子安人诰命,其两位兄长入济南军籍。给女子的赏赐,是秦牧之建议的,他最了解那女子家中情形。
  圣旨一下,女子及兄长谢恩之后便赶赴济南。那里不是他们的家乡,但有不少亲友,可以相互扶持。
  赵禥挨了三十大板,是被抬回家中的。
  他和儿子赵子安都被气懵了,但是,愤怒的源头不是顺天府,也不是内阁与皇帝,而是杨家。
  说到赵子安,这个人也是有些意思的:
  赵禥是典型的纨绔,有自知之明,不希望孩子像自己一样混帐。从赵子安十来岁起,每次相见,便警告:“我寻常的喜好你不沾染,必能成材。”
  某种程度上来说,赵子安还是很听话的,父亲喜好的吃喝嫖赌,他一样没沾,沾染的是父亲一生也不曾染指的事:断袖之癖。
  赵禥知晓之后,气得晕头转向,结结实实地打过很多次。可这种事,哪里是打得过来的?而且,赵子安越是挨打,反叛心思越重,没几次,已经根本不怕他了,动辄与他撒泼耍赖。
  他那样的人,哪里顾得上与儿子长期较劲,没多久就认命了,只求赵子安娶妻绵延子嗣。
  一来二去的,赵子安就成了比他爹还混帐的纨绔。再一来二去的,父子俩相处得似酒肉朋友。
  看到父亲被打得皮开肉绽,赵子安暴躁之后,想到了特别损的连环计。
  翌日,阖府充斥着白色、沉痛的杨家门前,出现了一列吹吹打打迎亲、唯有大红喜色的队伍,招至了比前几日更多围观的人。
  杨阁老闻讯暴怒,当即冲到府门外,喝问:“哪里来的混帐东西!?”
  赵子安施施然走上前去,笑道:“家父为了你家那女人,挨了三十板子,行动不便,于是,我替他来迎妾室进门。”
  看清对方是皇帝一向偏袒的赵家子嗣,杨阁老气焰立时消减三分,再琢磨那些话,懵住了,“什么女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赵子安振振有词:“自然是新死掉的那个。娶为妻,奔为妾,你娘跟我爹那点儿事,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你!……”杨阁老气得周身发抖,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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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习惯(一更)
  杨家那边正热闹的时候,有人到顺天府投案。
  秦牧之当即升堂,看清楚那人,深吸进一口气。
  那个人骨瘦如柴,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双眼已经失明,充斥着恐惧。
  衙役悄声说人是被一辆马车送来的,已经检查过,这人手筋被挑断,全身多处骨折、旧伤。
  秦牧之打破堂上静寂,一拍惊堂木,开始问话。
  很奇怪的,那个人听到声音之后,眼中恐惧慢慢消散,迸发出喜悦的光彩,喃喃地问,这里是不是顺天府,得到含着训斥的肯定答复之后,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秦牧之不难猜出,他之前所经历的,或许比在镇抚司更残酷。
  人犯名叫樊北,很久没说过话了,用了好长时间,才能有条理的回话。
  一整日的问答之间,樊北供述了杀害十名官员的始末。
  他的作案动机说来也简单,那些官员与他父亲或是同窗或是旧识,他父亲仕途不顺,做官没两年便触犯刑法,随后数年,一再经受那些旧相识的打压,再无翻身的余地,郁郁而终。是因此,他对那些人起了杀心。
  关乎打压的说法,明显是一面之词,秦牧之不相信,十名尽职尽责的好官会联手打压谁。
  接下来,秦牧之边听供述边核对卷宗。很多蹊跷的细节,只有元凶知晓且给出解释。
  直觉上,与其说秦牧之相信樊北确系连环杀的元凶,不如说他相信蒋云初。只是兹事体大,他必需与刑部一并按部就班地核实。
  当天,樊北最后交代,案发近两年后,他落入了一个黑牢,在那里,只有无边的折磨、恐惧,他就快发疯了。如今,唯求不再回去,早日解脱。
  以樊北的罪行,定要处以极刑。所以,秦牧之想不通,怎么样的人、怎么样的地方,才能把一个嗜杀成性的凶徒折磨到这地步。
  私心里,他喜闻乐见。不可否认,这类案子,拖延时间越长,官府抓获真凶的希望越渺茫。有人将罪犯抓获,且予以官府不能给的惩戒,没什么不好。
  这样想着,他不由失笑,怀疑自己受了蒋云初的影响。
  .
  这一整日,蒋云初也没见到贺颜。前几日有事没事的,她都会来找自己,今日不免有些不习惯,让一名仆役传话给她,晚间一起到知味斋用饭。
  二楼一个雅间是常年留给他用的,偶尔要留在这里处理些事情,布置得就更像书房。
  他站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望向外面。
  斜阳晚照,路面染上霞光,焕发着淡淡暗金色。
  杏花已至荼蘼,风里有了桃花香气,比起前几日,草木的清香浓了些许。
  走在路上的,大多是书院里的人,经了整日的忙碌,他们的步调显得放松或疲惫。
  贺颜出现在他视野。
  她一袭桃红,身形修长纤细,捧着几本书,脚步轻快,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风拂着她发梢,霞光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淡金色光晕。
  何时何处都会发光的女孩。
  该是心有所感,贺颜往这边望过来,对上他视线,绽放出灿烂的笑靥,明眸熠熠生辉。
  他便也不自觉地笑了。
  片刻后,贺颜笑盈盈走进门来。
  伙计立刻摆饭。
  贺颜把书本放在临窗的书桌上,一面洗手,一面说:“阿初哥哥,沈先生今日找我说话了。”
  “说了什么?”蒋云初翻看着她带来的书,全是乐谱。
  “她问我,过来读书,有什么打算。”
  蒋云初问:“你怎么说的?”在翎山书院功课出色的女公子,学成后可以留在书院执教,更可以被推荐参加大选或考取宫中女官。
  “我想了好半天,说没打算。”
  蒋云初笑出来。
  贺颜又道:“然后,先生看着我犯了会儿愁,问,还想混日子?”
  这倒是,混不下去了,除非离开。
  贺颜用洁白的帕子擦着手,“我又想了一阵子,说实在让我做个打算,那我可以留在书院,打理藏书阁。每日守着那么多书,想想都很高兴。”
  蒋云初想见的到,沈清梧有多无奈。
  二人说话间,伙计摆好饭菜,行礼退了出去。
  贺颜放下帕子,在桌前落座,闻着饭菜的香气,逸出开心的笑容,随后,认真地望着他,“我那样回答,没错吧?”
  “很好。”蒋云初走过去落座。
  桌上是六菜一汤,他盛了一碗龙井竹荪,递给她,“先喝点儿汤。”
  “好。”
  吃饭期间,贺颜讲起听到的杨家那边的消息,“……杨阁老差点儿被气晕过去,扯着赵子安进宫去见皇上。皇上和稀泥,到末了,杨阁老从宫里哭回了家里。”
  蒋云初一笑置之。
  这些对贺颜来说,分量与别的事情一样:“还有,听说过几日,何莲娇就回来了。先前她祖父去世了,在家守孝。在书院的时候,都说她要是一直在,就没杨素衣什么事儿了。”
  蒋云初想了想:“没印象。”
  贺颜“哦”了一声。
  蒋云初在给她剥虾,问她怎么带了好几本乐谱。
  贺颜答道:“书窈在看的,有几个地方理不顺了,让我替她请教你。”
  “好说。”蒋云初将剥好的两只虾放到她碗里,“够么?”
  贺颜蘸着调料,“差一个呢。”
  蒋云初笑着嗯了一声,继续剥虾。也不知道谁给这小家伙定的规矩,用饭时,大虾吃一只,一般大小的吃三只,从不破例。
  猫一样的喜欢吃鱼虾,但不喜欢挑鱼刺、剥虾皮。
  这种拧巴的小习惯,她有很多。
  用过饭,伙计撤下饭菜,换上果馔。
  贺颜挑了一个大大的苹果,检查了一遍,递给蒋云初。
  蒋云初对她扬了扬眉。
  “削皮。”她笑嘻嘻的。
  “小懒虫。”蒋云初接过苹果,拿起水果刀。
  纯熟的刀法之下,果皮连成长长一条,厚薄均等。
  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码在粉彩盘子里,送到她面前。
  贺颜双手托着脸,认真地看完全程。
  她最喜欢这样的光景,看他为自己做最琐碎的小事。这种时候的他,安静,耐心,温柔。
  蒋云初在她面前打个榧子,似笑非笑的凝着她。
  贺颜脸颊有些发烧。总是这样,他什么也不需说,已让她的心扑通扑通跳。
  她一面吃苹果,一面瞧着他漂亮的手,然后,抬起自己的左手让他看,“好看么?”
  蒋云初认真地端详一会儿,“好看。”
  贺颜盈在眉眼间的笑意,透着心满意足。
  暮光四合时分,两人才说起谜题的事。
  蒋云初让贺颜看过解析出来的答案,道:“吩咐过常兴,明日将东西取来,送到这里。”
  贺颜看着那两个答案,满脸懵懂,点头说好。
  从头到尾,她只有好奇,并无隐忧。有他在,什么都不需担心。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走出知味斋,散步似的回往书院。
  闲话间,贺颜又提及杨家的事,“这场闹剧,得闹三两日吧?”皇帝那个态度,只能助长赵子安的嚣张。
  蒋云初转头凝了她一眼,“哪有这么简单。”
  贺颜睁大眼睛,“还没完?”
  “没完。”
  有一个早就该惩戒的人,还没自食其果。
  .
  这一晚,杨素衣彻夜未眠。
  她在想出路。
  她已及笄,婚事未定。在闹出那样大的丑闻的前提之下,三年之后,父亲能否重返内阁,谁也说不准。
  万一,到时候讲起旧规矩,论资排辈,那么父亲便是跻身内阁,也是个没分量的小尾巴。这还是比较乐观的情形。
  然而,出路在哪里?
  翎山书院里不乏对她示好的少年,可是……哪一个都不是他。
  如今这情形,她便是放下所有自尊前去找他,诉诸苦处,他也无动于衷。
  不,他根本就不会见她。
  他看在眼里的女孩,一向只有那一个。
  念及那个一时聪慧流转一时鲁莽冲动的女孩,她的手攥成拳,眼中充斥着怨毒。
  她只恨没将贺颜弄得身败名裂,祖母就遭遇了这种耸人听闻的变故。
  也不知父亲开罪了谁。
  她深缓地呼吸,用了许久方恢复镇定冷静。
  这档口,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从倾慕自己的少年人里选出一个最稳妥的,才是当务之急。
  拖不得了。
  赵子安那个无赖,仗着皇帝偏袒,将花轿停在外面不走。杨家的笑话闹得越大,前景就更差,那么她的归宿也就更差。
  从头到尾,她都坚信是赵家受人怂恿,有心算计无心,做出了这般丑事。那对父子,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的?
  这笔债,她如何都要讨回来,当然,也少不得不遗余力地收拾贺颜。没那个惹事精,怎么会有一连串的是非?祖母很可能是为了她,才出门奔走。
  到了第二天,她去往灵堂的路上,听得丫鬟面无人色地禀明一事,当即如遭雷击,双眼向上一翻,身形软软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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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窝里斗(二更)
  杨素衣醒来的时候,已身在闺房的寝室,恍然片刻,对上母亲、下人满带悲苦的眼神,很快醒过神来。
  她挣扎着坐起来,讷讷地问:“娘,是真的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杨夫人登时落下泪来。
  这时候,杨素雪急匆匆进门来,问道:“姐姐怎样了?没事吧?”
  杨素衣望着她,若有所思。
  杨素雪到了近前,“这可怎么好啊,赵家委实不成体统,竟在这时候打姐姐的主意……”说着取出帕子,擦着眼角。
  杨夫人站起身,抬手给了她一巴掌,“那件事还没定论,谁准你多嘴多舌的!?”
  杨素雪被打得一个踉跄,后退两步。
  “娘,别打她。”杨素衣凝着杨素雪,唇角现出这时候绝不该有的笑容,“把人打坏了,还怎么帮我?”
  杨夫人一愣,片刻后就会意,唇角缓缓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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