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果果好奇,“谁呀。”
朗溪想到李悦然和她几个好姐妹的嘴脸,轻轻摇头,“你不认识,再者,我以后也不大可能见到她们了。”
“噢,也是。”韩果果恍然,“不过我随手举报了帖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删掉,不过看情况,那个楼越来越高,里面酸你的人贼多,明里暗里讽刺你仗着事故得好处。”
其实这些,朗溪闭着眼睛也能猜到。
树大招风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且她这次也实在是腰板儿挺不直,她也没啥好说的。
想了想,朗溪往后一靠,“别想了,随她去吧。”
毕竟以后的路还长,她不怕那些酸她的人见不到她发光发亮。
韩果果随口问,“你护照的事儿办怎么样了。”
“五六天就能下来吧,”朗溪漫不经心道,“现在就差离——”
话没说完,她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咬住嘴唇。
韩果果:“离?什么离?”
朗溪捂嘴摇头:“没事儿,我就是说,家里那边还有行李没收拾。”
韩果果:“噢,那你正好别忘了答应我的签名照哦,你老公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提到杜骁,朗溪不由得上来一股忧愁。
既然他这么快回来,那不如就赶在这两天赶紧把东西收拾走,省的到时候还要当着他的面搞七搞八,怪尴尬的。
打定主意,朗溪第二天晚上就拎着行李箱回到房子那儿。
虽然才几天没回来,但这一次,她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像见到即将告别的老朋友一般,她竟然有种淡淡的感伤。
家里的装修是她和杜骁一起选的,家具也是她挑的。卫生间里,摆着的是两个人情侣牙刷杯,就连家里的摆件,也是她一件件从网上淘的。
不管现在怎样,这个家里都或多或少残留着她的气息。
无法否认,她曾经是这栋房子真正的女主人。
但也只是曾经。
朗溪不是伤春悲秋的人,没那么多时间感慨,迅速开始收拾。
主要的东西都在次卧,至于那些贵重的包包和首饰,礼服什么的,朗溪都放在衣帽间,而这些她也不打算拿走,另外,她还专门留下杜骁留给她的各种银行卡。
既然决定要离婚,财产是最不容忽视的,她朗溪行得正坐得直,这些年花杜骁的每一分钱她都记得,等赚钱了,她会一点点还给他。
总的来说,东西不算多,但她的行李箱也没都装下,还留了一大包在外面。就在她愁着等会儿出去怎么办时,霍卿的电话打来。
自从和霍卿签约后,朗溪跟他更熟了一分,对方刚问她签证的事儿,朗溪就问他现在在哪儿,忙不忙。
霍卿听出这小丫头片子有事儿,一乐,“怎么?想找我当免费司机?”
朗溪笑嘻嘻的,“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师傅。”
这声师傅一下叫到霍卿心坎儿里。
男人有点儿乐呵,“什么事儿你说吧。”
朗溪稍作改编,说自己从男朋友家收拾行李出来,但东西太多怕需要帮忙,他能不能过来接一下。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霍卿答应了她。
但作为补偿,朗溪要请他吃串串香。
吃什么都无所谓,主要是有人能帮她把这些东西弄回去才是真。小姑娘放下心,乖乖等着霍卿,顺便将之前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
可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杜骁已经从机场回来了。
这次金羚电影节,杜骁众望所归,一举拿下最佳男主角将,热搜直接爆掉,网友们风评一致,都非常看好这个年纪轻轻却三番两次为国争光的实力派男演员。
不过粉丝们关心的不仅是得奖,还有杜骁在颁奖典礼上的各种表现,以及他手上明显的伤。有大佬在粉丝群里分析,很严谨地表示,这次杜骁的营业状态并不怎么好。
甚至他最近一阶段状态都不好。
面容疲惫,心事重重,完全没了之前那股“虽然老子很不想笑但还是要认真营业”的劲儿,镜头扫到他他还能笑一笑,只要镜头一挪开,那股低气压都快从屏幕里溢出来了。
最让人好奇的就是他手上的伤。
因为大家最近都知道,他没有拍戏,所以这个看起来不轻的伤是从哪里搞的?
一时间,粉丝们众说纷纭,都去他的微博上关心他。
没多久“杜骁 伤”又上了热搜。
回家的路上,高攀还在跟他提了这些。
不过杜骁并不在意,而是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一张俊脸淡漠至极,仿佛对方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此刻,他脑中想的,只有朗溪。
说来也好笑,那些素未谋面的粉丝们都在担心他手,而朗溪——
她却连一句关心都不曾有。
这几天,无论是在国外营业,还是回国,无论是对着镜头和媒体,还是独处,不管杜骁怎么克制,他都无法将那个身影从脑海中抽去。
她开心的,她生气的,她难过的,她决绝的。
杜骁有种快要被她折磨出精神分裂的感觉,再加上杜瑶说的那些话,让他不得不动摇,或者说,他早就动摇了,只是强撑着不肯承认。
抱着一种莫名的侥幸心理,他想,也许朗溪真的是因为那些话才决定分开;也许,他应该抓住机会再和她聊一次,也许——
思索间,车子离小区越来越近。
下意识抬起头,杜骁随意一撇,却看到一个费力提着箱子的女生,愣了一秒,男人忽然开腔:“停下。”
高攀“啊?”一声,跟着踩下刹车。
杜骁迅速摇下车窗,朝前方看去,刚确定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紧身牛仔裤的女生是朗溪,下一瞬,就看见不远处,那辆黑色宾利上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不高,但气度不凡,他极其自然地接过朗溪的行李箱和包裹,帮她放在了后备箱里。朗溪笑着跟他说了什么,随后上了他的车。
在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后,杜骁眼寒如潭,整颗心仿佛坠入无边深渊。
手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举起来一看,原来伤口处竟又殷红一片。
-
回到家,高攀第一件事就是搬出药箱给杜骁包扎伤口。
之前在国外他就想让杜骁去医院看看,但行程太紧,杜骁没放心上,他也只当是小伤口,结果撤下血呼啦的纱布一看,高攀简直傻眼。
这他妈简直比拍电视还夸张。
这哪儿是捏碎个杯子啊,简直比握过刀片儿还狠。
不过杜骁此刻心情不佳,高攀不敢嘟囔也不敢劝,只是默不作声地帮他清理伤口。
忍着痛,杜骁靠在沙发,目光绕着四周扫视一圈儿——
不得不承认,那丫头干起家务的确麻利,即便收拾行李走人,家里也都纤尘不染,只不过,经她这么一倒腾,房子显然空了不少。
看到电视柜上面原本一整排花里胡哨的泡泡玛特消失不见,杜骁突然哽了一下。
那是朗溪大二沉迷盲盒时买的,当时杜骁还嘲笑她幼稚,觉得那些东西一点儿也不好看,就是厂商圈钱的,朗溪气鼓鼓地和他狡辩,最后只能说他不懂。后来没多久,朗溪也不怎么买了,还把之前抽到的全都摆在家具上。
杜骁也没问过她为什么。
可能是看久了早已习惯,如今那里空空的,竟惹得他心里很不好受。
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杜骁在某宝输入“盲盒”两个字,下一秒便蹦出一排排花里胡哨的东西。
向下划了两三页,杜骁又突然顿住——
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是干什么?他又不喜欢?
难不成买来摆在家里?
神经。
杜骁有些烦躁,将手机仍在茶几上,却因此看见朗溪留下的离婚协议。
单薄的一张纸,上面是方方正正的宋体字,末尾签了朗溪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已经见过朗溪跟霍卿在一起,杜骁此刻并没有多意外,而是秉承着好奇心,拿起来看。
原本他以为,上面写的会是有关财产分割以及一系列协议,结果细细看来——
朗溪让他失望了。
这个小姑娘在协议里没想要他的一分财产,也不想让他负任何责,反倒是对自己要求很多。
因为行程,她短时间内没办法办理各项财产转移,只能等有时间以后再办;这些年杜骁在她身上花的钱,她也会慢慢还清;家里的各种奢侈品,她一件都没有带走,也永远不会带走。
好好的离婚协议,被她弄得倒像是一张态度良好的欠条。
杜骁看完,压抑的火气一股脑儿窜上来。
刚包扎好伤口的高攀一抬头,就看见男人下颚线绷直,眼底蕴含着某种激烈的情绪,下一秒,杜骁手指弯曲收拢,一点点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愤恨地丢到地上。
高攀:“……”
杜骁怒极反笑。
房子是给她买的,车也是。
钱也好,银行卡也好,这些年送给她的首饰珠宝都好,那些都是他心甘情愿送的。可她却要如数奉还。
这是在干嘛?
拼命撇清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拼命抹去两个人在一起三年的事实?
和自己在一起,就这么让她痛苦不堪?
甚至不遗余力的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摆出来羞辱他才罢休?
可笑之至!
缓了两秒,他拿起手机,找到朗溪的号码拨过去,两秒后,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小姑娘细软的声线——
朗溪:“喂,杜骁?”
不知是不是错觉,杜骁听见那头有细碎嘈杂的说话声,像是在很热闹的地方。
杜骁蓦地想到霍卿的脸。
心底泛出一股艰涩。
此刻陪着她的,一定就是那个男人。
思及此,那张阴沉的俊脸,有片刻的慌神,不过很快,杜骁就回过神来。
等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沉静,“明早八点,民政局见。”
-
朗溪没想到杜骁能这么痛快,第二天一大早便收拾好前往约定地点。让她意外的是,杜骁到的也很及时。
那辆宝马X6早早便停在民政局外。
几天未见,气氛尴尬又陌生。
依旧是和以前一样,杜骁一身低调随意的打扮,仿佛和前两天光鲜靓丽走在红毯上的是两个人,却有种清淡温和的魅力。
男人眸光浅淡,大半张脸都藏匿起来,看不清情绪。
朗溪随意打了声招呼,便尴尬地看着鞋尖儿发呆。倒是杜骁先开的口,“听说你要出国?”
朗溪一怔。
猜到他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点了点头,却换来杜骁一声嗤笑,“你到底跟他走了。”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话有点儿歧义?她跟霍卿只是为了工作,怎么听起来好像她婚内出轨似的?
动了动唇,她想解释。
但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想了想,朗溪开口,“国外的机会比较多,我也想见见世面。”
杜骁没说话,只是将头撇开,眸光淡淡地看着四周。这天天气很好,清晨阳光明亮,天高云阔,是难得的好天。
因为民政局有杜骁的熟人,没等几分钟,就轮到他们。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坐在窗口前,朗溪有一瞬间的发懵,但也只是一瞬间,工作人员很快就开始办理两人的手续。
朗溪这时才看见,离婚协议竟然变得皱巴巴。
显然是经过某人的□□后才变成这样。
然而某人却一点儿负罪感都没有,抱着双臂,双腿交叠着靠在椅子里,需要签字的时候,他才动一动。
朗溪轻轻翻了个白眼。
心道不愧是三金影帝,就是淡定哈。
手续很快便办完,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
杜骁上车,摇下车窗,“上车,我送你。”
朗溪捏着离婚证,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想到俩人已经离婚这样不大好,于是摇头拒绝,“不用,我坐公交就好。”
语气疏离,完全陌生人的架势。
杜骁:“……”冷嘲一笑。
还真是连最后的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也罢,既然分开,又何必再起瓜葛,男人轻扬下巴,对高攀开腔道,“走吧。”
朗溪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离开的身影怔怔出神。直到车尾消失在街角,她才回过神,哑然失笑。
原来和自己的青春告别,竟是这样一种感受。
-
潘月婷是在第二天得知杜骁离婚的消息。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立马电话给高攀打过去询问。
这会儿高攀正在杜骁家里给他做午饭,撇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压低声音把来回的经过都学了一遍。说完,高攀叹息,“哎,好好的,怎么说散就散了呢,明明跨年那天俩人还等着团聚呢。”
那头的潘月婷却不说话了。
就这么安静好几秒,搞得高攀误以为是不是电话挂断时,潘月婷才不大对劲地开口,“其实我有件事儿一直瞒着没告诉他,不过我猜朗溪也应该跟他提过的。”
高攀懵了一下,“什么?”
潘月婷叹了口气,“就,之前文雅姐找我问过关于朗溪的事儿,我都说了,后来她告诉我,她去找朗溪了——”
她还没说完,高攀就被惊得提溜着嗓子大喊,“什么玩意儿?文雅姐去找过朗溪????”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下,紧闭的书房门就被打开——
只见一身穿随意居家服,面色苍白的男人僵在那儿,眼角眉梢都是震惊。
对上杜骁的视线——
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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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签证下来。
霍卿把机票订在第二天,也就是说,她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就要离开这里抵达另一个国度。
朗溪莫名感慨。
这三年就像梦一样,发生了很多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曾经她以为,这辈子嫁给杜骁就是她人生的天花板,可现在,她又称为霍卿的关门弟子,朗溪又觉得,她的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