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我听说现在可以自由养鸡了，不用只养三只鸡，可以想养多少就养多少了。”
“嗯。”
“既然养鸡是这样，你觉得养猪呢？以后还会放在养猪房那边一起养猪吗？如果大家家里都可以养猪，我觉得大家都肯定要养。但养猪需要什么，需要有地方养啊，至少得给猪弄个猪圈吧？猪圈就需要起新房子，新房子就得要瓦……”
杨海军听得热血沸腾起来，完全都不用林蓉蓉帮他算账，他自己都能算出来。
村里这么多户人家，每家每户都要修建猪圈，那得需要多少瓦？更何况，附近的村子，难道不跑来买瓦？
杨海军呼吸都剧烈了：“我觉得这事可以。”
林蓉蓉点点头：“我也觉得可以。”
“我会开会，告诉大家这个事，让大家一起参与进来。”
林蓉蓉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杨海军：“我觉得杨队长你不用告诉他们这修瓦厂的好处，让大家以自愿原则参与进来，毕竟现在的时候又不赚钱，人家参与进来后，又抱怨根本不赚钱怎么办？就跟那嫁接的脐橙一样，去年才嫁接，就有人开始抱怨，说还不如原来那广柑，至少多少也能赚那么点钱。”
杨海军立即理解了林蓉蓉的意思，现在就说要开瓦厂的事，召集大家说好，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他不得强迫，也不给大家画大饼。
林蓉蓉继续道：“而且要烧瓦，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也得找信得过的师傅来看着，还得从外面请人回来做。而且也得专业人士，才知道什么样的泥巴啥的可以做，我们这些完全不懂。”
杨海军刚才听得热血沸腾，现在冷静下来，一考虑实际，就知道肯定困难重重了。
林蓉蓉见杨海军陷入了深思，这才道：“我倒是有个人才推荐给你，就是他的成分可能有点问题。”
“是哪里的人？”
“就青溪镇的人呢。”
“那没有问题。”
只要在青溪镇的范围内，杨海军都没有问题，他作为队长，经常开会什么的，和镇上的领导干部们都很熟，大家都很好说话，不存在有啥问题。要是别的地方，那就不行了，各个镇还有竞争关系呢，大家都更护着自己地方的人。
于是林蓉蓉就和杨海军仔细说了说王大河的事，那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要是把王大河请来，这瓦厂绝对能办起来。
林蓉蓉的想法还比较多：“假如开瓦厂的时候，村里的人参与的人少，或者出钱的人少，又看到我们后来赚了那么多钱。到时候肯定眼红的人多，闹事的人也不少。如果有那位王大叔加入的话，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要求弄一个砖厂，烧青砖没啥技术含量，但王大叔能烧红砖，到时候肯定有人来买，这时候就让全村的人一起参与……前面参与的人，能获得更多好处，后面参与的人，也能够得到后面的好处，这样也闹不起来……”
“林蓉蓉，我算是知道你们家为啥日子越过越好了，你这脑子，真不错。”
林蓉蓉觉得惭愧，她都是跟别人学的啊，东西都没有一点是自己的。
“我就随便说说而已。真要做事，还得靠队长你才行。”
“我都明白，你不用多说。”
林蓉蓉的心思，杨海军还是明白几分，要是真能够弄瓦厂的话，希望自己能先赚一笔，之后再和大家分享，杨海军觉得这事也应该，毕竟主意是林蓉蓉自己想的。
杨海军离开后，顾清月一双大眼睛都盯着林蓉蓉看：“蓉蓉，你真的好厉害。”
“我算什么厉害……”林蓉蓉摇摇头，像杨海军和王大河那种真正有本事的人才厉害，她也就会动动嘴，说一些理论知识来而已，至于实践，她压根没那东西。
“这才说了几句话，你就把队长给说服了。”
林蓉蓉看着顾清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吧，我确实很厉害。”
顾清月又觉得这回答有些不对了。
……
杨海军是个行动派，原本就想大干一场，现在找到了可以做的事，当下就开始行动。
杨海军直接去找那王大河，给政府那边打过招呼后，就游说王大河来青山村这边帮忙，每个月给工资，让他提供技术。
王大河原本很犹豫，结果知道是顾成北那小子的媳妇推荐的后，当下也不再犹豫了，直接同意了。
之后杨海军就直接回青山村，着急社员们一起开会，说了他自己的打算，还是老规矩，愿意参与的人就直接出钱，不愿意的不勉强。
这下就没有人主动带头了，大家闹闹嚷嚷。
“队长都在干啥啊，开瓦厂？开来干啥子？”
“我听说那九队那边都有人开瓦厂，压根没人去买瓦，没多久就垮了，亏得很。”
“我们这地方开啥子厂哦，地理位置一点也不好。要是在镇边边就好了。”
“哎呀，我听说杨队长去问了那林蓉蓉，林蓉蓉出的主意。”
“我去，林蓉蓉给的主意？”
“算了算了。谁爱去就去，反正我家肯定不得出一分钱。”
“这东西又不像那脐橙，能看得到，至少看到活了。今天不结果，明年总有。那个瓦厂，有多少要买嘛。”
“要起房子的才买。一般人哪里就轻易起房子了。”
杨海军见大家闹闹嚷嚷：“现在有时间，大家回家去好好考虑，要参与的，三天后到会计家找他，不愿意的就算了。”
有人在下面喊道：“哪里需要三天，现在都可以说，我家才不要出一分钱。”
“就是。本来都没啥子钱，还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
“瓦厂，要是赚钱的话，别人不晓得做啊，又不难。”
“就是就是。”
杨海军看得叹气，只得再一次强调如何参与进来，但没几个人听他的话。
青山村的人，现在见面第一句话都是问对方——你家弄不弄那个啥瓦厂哦？
一般人都回答，不弄不弄，那个肯定亏钱。
另一个人也会回答，就是就是，就是亏钱的东西。
……
林蓉蓉觉得这事事关重大，她不该自己一个人□□，所以她召集了一个家庭小会议，人人都可以参与。
林蓉蓉咳嗽一声，看着大家：“我的想法就是必须支持杨队长开瓦厂的决定，把家里赚的所有钱都给投进去。”
顾绍季一听这话，眼皮一跳：“支持是可以支持，但全投入还是要不得，不能光想着赚钱的事，也得考虑亏钱。”
“林蓉蓉你做事就是楞个，完全不留余地，我要是像你楞个当家，家里人早就饿死了。”陈明英也没好气。
林蓉蓉看了眼自己婆婆：“可是像你那样当家，家里也没有办法经常吃肉啊？钱这东西，就是得用，能赚能用才是本事。”
“就你会买肉吃。”陈明英哼了一声。
顾绍季继续劝导，他和顾绍伯顾绍仲顾绍叔都聊过这事了，大家的意见都一样，不能完全不参与，但也别过分参与，否则亏大了，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要知道很多地方的队长都有这样的心思，但做事也得考虑实际啊，他们青山村这种地方，就不适合做那些。
顾绍季自己深以为然。
顾成东顾成南两兄弟的想法非常单纯，他们就想知道，把钱投进那瓦厂后，家里伙食会不会改变，要是伙食改变的话，他们支持自己爹妈，要是伙食不变，他们支持林蓉蓉。
对他们来说，现在都吃惯了有油水的饭菜，让他们回到从前，那滋味就太难受了。
林蓉蓉直接保证，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保证家里的伙食。
徐晓兰和陆子娟无条件支持林蓉蓉，顾清月和游长平中立偏林蓉蓉，几个孩子在精神上支持林蓉蓉。
于是林蓉蓉宣告：“那就听我的话。”
顾成北叹口气，看着自己爹妈：“爸妈，我觉得你们怎么每次都非要反对我媳妇呢，反正结果都只会是我媳妇赢，何必浪费口舌。”
陈明英只恨自己手里没东西，否则直接给顾成北砸过去，这说的可是什么话。
“这就是我生的好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还把你爹也给一起忘了。”
顾成北毫不在意，语气懒洋洋：“妈你就少来了。爸要是帮奶奶说话，你嘴能翘多高，帮你说话你才高兴。怎么面对你儿子，就这个样子了？”
顾绍季笑了下，很快又恢复正经脸，训斥顾成北：“怎么和你妈说话的呢？”
顾成北：“我错了。”
认错比犯错快，并且坚决不得改。
他们家的会议结束后，顾成明顾成天和顾成业他们竟然找上门来了，他们对于幺爸家的生活变好，心里也有点数，在自己爹妈不大愿意花太多钱进那瓦厂后，他们就想着过来问问幺爸家的人。
林蓉蓉都没有想到这几个人竟然跑来了。
林蓉蓉对他们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们要相信我，就能有多少钱投多少钱。不相信，就当做没有听见。”
顾成明三人继续陷入了沉思当中。
………………
杨海军和村里的几个干部们一起查账，查看村里的人愿意投入这瓦厂的情况，发现情况竟然比他们想得好得多。
杨海军警告道：“这账本大家看了，谁也不准出去说一句。”
“放心。我们都知道。”
“这顾家和苏家是真的发财了啊！”有人实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顾成北家里，直接出资一千块钱，那可是一千块钱，他们能出一千块钱，说明家里绝对不止这个数。
苏志明家里也出了有七百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杨海军作为带头的人，也把家底啥的全投入了进去，还借了不少钱，勉勉强强的凑了八百块钱，他是把希望都放在了这个瓦厂里面，和那两家人的情况不一样。
至于村干部几个，也一人出了两百块钱，这也算是全部家底了。
除此之外，就是顾家那几房多一些，还有一些别的家庭条件好一点的人出了些。
村里面的人，没有出钱的人其实不是很多，大部分都出了钱，只是数额比较小而已。
杨海军让会计把钱算出来，每家每户都统计出来，到时候真赚了钱，也按照这样的比例分钱。
钱一到位，杨海军便把王大河给接了过来，王大河的那些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早就通知顾成北先带回了青山村。
杨海军很看重这个瓦厂，天天跟着王大河，听从王大河安排，在哪里修瓦厂，在哪里动土做窑子……
而王大河一确定地点，杨海军就立即安排十个人，当一批瓦厂的工人，这第一批人，全都是干活最麻利的年轻人，他直接召集人，问对方愿不愿意，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拒绝，因为给的工资并不高，一个月算十块钱，干的活儿肯定比下地干活还累。
但没有一个人拒绝。
于是王大河天天带着那十个年轻人去干活，先挖窑子，挖好后，才开始烧瓦。
村里人每天都会去看那进度。
第一个瓦窑比较小，王大河是要测试他看中的那些土，到底适不适合做瓦，瓦的质量又如何。
第一批瓦烧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跑去看了，一个个激动得不行，真的可以烧出瓦来，真的可以，以后大家起房子的话，就可以在自己村边边买瓦了，不用跑老远，用箩筐一点点挑回来。
但大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烧出来又如何？又没有人来买。
而第一批瓦，让王大河很满意，于是他直接决定，他自己的房子，就用这批瓦来修。
这可让村子里很多人气坏了，杨队长到底请了个什么人回来，人没有干多少活，只会吩咐人做事，竟然让村里人帮他起房子。
杨海军还真就吩咐那些人听从王大河的话，去修房子。
林蓉蓉也把顾成北赶过去，给王大河弄房子，房子修好以后，王大河才有独立住的地方，才可以做别的事。
顾成北不乐意干这些活儿，他自己干活，王大河就坐在一旁抽叶子烟，那动作那姿态，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我媳妇还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人。”顾成北摇摇头。
“说明你媳妇火眼金睛。”
“少来。那机器你现在都还没有做好。”
“你以为那东西容易啊？换做是你，我不是贬低你，给你十年百年你都不成。”
“那你能多久做好？”
“再给我两三个月。”王大河一愣，随即笑了，“你小子，故意算计我吧，就为了知道我多久能做好那东西？”
顾成北哼哼两声，家里少了一千块钱呀，他现在都没有钱可以数了，这瓦厂剥夺了他的爱好。
要是那个机器做好的话，就可以用那机器做辣条，到时候拿出去卖，就又能够多赚钱了，这种辣条属于新辣条，拿去程叔那边卖也没有问题，总得让人想点新东西出来吧！
顾成北哼哧哼哧的干活，心想幸好王大河就一个人，做房子也不用多大，他们人多，很快就能够做好了。
顾成北有意见，别人可没有，反正都是干活，反正都得一样的工资。
下工的时候，顾成北走到王大河面前，对着王大河笑：“王大叔，我好像看到你往牛棚那边去过。”
“去了又啷个？”
顾成北无奈的耸耸肩膀：“没啷个。你爱好可真特别。”
王大河瞪着顾成北，顾成北直接跑了。
顾成北一看王大河那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王大河竟然看上了那个张水月，就是那个被大家认为脑子有问题的那个女人，每天神神叨叨说现在世道好，天天活得高高兴兴，干活也积极得很。
顾成北一回到家，就去找林蓉蓉。
林蓉蓉一看他这周身是灰的样子都害怕，往后躲了躲：“去把手洗了，脸洗了再过来……算了算，你还是先洗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