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买房子也会被坑？”林蓉蓉是真没有想到这回事。
她以为现在没有所谓的中介，应该不存在什么坑不坑人。
宋淑君被林蓉蓉的话给吓了一跳：“当然也会坑人啊……人家报价的时候，通常都会报得高一点，双方一起讨论的时候，还可以适当少一些的。”
“那看来找嫂子是找对了，到时候嫂子可得帮我好好说说。”
“那是当然。”
黄山听到后面的话，也忍不住搭腔：“我老婆别的优点没有，砍价可是一把好手。”
宋淑君瞪向黄山，什么叫自己没有别的优点了？
林蓉蓉也摇摇头，觉得黄山也不会说话，但她觉得黄山和宋淑君的感情很好，那是一种夫妻间自然的亲密的默契。
黄山大概也知道自己惹媳妇生气了，干脆不再出声，老老实实开车。
宋淑君就和林蓉蓉又聊开了，在知道林蓉蓉会用什么面膜什么纯露后，十分感兴趣，女人不管多大年龄，都会爱美。
林蓉蓉见宋淑君感兴趣，就承诺，下次给她带几瓶纯露过来让她试试。
于是两个女人更有话说了。
到了县城，黄山经常往这边跑，要买房子找谁还是清楚，只是很多人也不会来找这专门管理房屋买卖的地方，而是私下自己买了，再去登记和办手续。
他们到了地方，说清楚自己想要做的事后，工作人员便带他们去看房子了。
因为这里的工作人员的工资和房屋有没有卖出去没有关系，因此对他们并不特别热情，当然了，也不会爱答不理的，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买她也不会多高兴，你不买，她也不会不高兴。
林蓉蓉的要求很简单，地方要很大，而且还独门独户。
工作人员和黄山夫妻都以为林蓉蓉是想买一栋大房子，让全家住进去那种，因此也没有多想。
“你现在来看房子，运气倒好，正好有符合你要求的房子……”那工作人员脸色有些微妙。
这一听就有些门道，林蓉蓉正好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于是笑道：“姐，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说说看啊……”
宋淑君瞧着林蓉蓉，这工作人员的年龄应该都当奶奶了，被林蓉蓉这么喊姐，自然高兴了，看来这称呼也是有些学问的。
那工作人员确实高兴，于是就和大家说了说。
原来啊，很多人都被平反了，以前一些被打上资本主义标签的人，现在都说无罪了，他们的房屋啊啥的，都归还回去了。这些人，以前可是被说是资本主义生活的人，那条件自然很好了，房屋都是独门独户。
但这些人啊，房屋还给他们了，有些觉得还不安全，又怕被人给抢了，干脆就卖掉，还有一些人啊，是因为那房屋代表的记忆不好，毕竟很多人是家破人亡的，于是也想第一时间卖掉，于是就有很多房屋被登记来卖了。
否则的话，很少有人卖房子，即使卖房子，也是那种很小的屋子，有些房屋还分成一间一间屋子卖呢，买的人还不少，毕竟在城头有房子，就有城市户口了。
林蓉蓉听得连连点头，原来还有这么多事在里面。
林蓉蓉和宋淑君听到了这些，才发现买房子也有这么多门道在里面，很多人都会钻空子，为了防止那些人钻空子，也会出台一些政策，感觉跟斗智斗勇似的。
林蓉蓉特别想感慨，聪明人真是哪里都有。
“就是这里，你看看……”工作人员带林蓉蓉他们带来第一栋房屋。
林蓉蓉原本想进去假装到处看看，再说自己不满意，但觉得那样简直是浪费别人时间，同时也浪费了自己时间：“这里太小了……我想要更大的。我之前没有说清楚，不是房子大，而是地方大。”
“地方大不就是房子大？”那工作人员完全糊涂了。
“我的意思是还有很大的院子啥的……房子小点没事，我可以自己再建啊，但地方小了，那就是真的小了。”
工作人员想了想：“好，我带你去地方最大的。”
于是一群人又去看房子。
林蓉蓉觉得这家就是这个时代的别墅了，屋子不小，外面很大，但这种大小，是针对普通住房的。
林蓉蓉觉得自己可能找不到自己想买的房子了，郊外也不行啊，农村的土地都是国家的，根本不可能买，可能能租。
林蓉蓉抱着试试的态度：“有没有更大的啊？不管房子怎么样，就是地方大……我就想要特别大的地方，自己可以修建自己想要的房子，别人住的房子，我不大想住。我其实就是想在城里自己建造房屋。”
宋淑君瞪眼，直接道：“那得花多少钱啊？”
黄山也给吓了一跳，完全不懂林蓉蓉在想什么。
林蓉蓉看向那个工作人员：“城里有没有那种废旧的工厂啥的啊，就是完全废弃那种，有没有卖的啊！”
“有啊！”
林蓉蓉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对方就加了一句：“全部做成住房了，你要知道，大家的住房都很紧张。还有一些房子给还给那些人，很多人就得换地方住，就得把所有地方给利用起来，哪里会空着房屋？”
林蓉蓉：……
宋淑君和黄山都劝林蓉蓉，其实刚才看的屋子已经很大很好了，真的可以考虑，不用追求那么大。
林蓉蓉正纠结着，那工作人员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你真不在意房子怎么样啊？”
“对，不在意，只要地方大。”
“那行，我带你去看个地方最大的。”
林蓉蓉表情幽幽的，似乎不大信任，既然有最大的，干嘛之前不告诉她？
工作人员嘴角微微一抽，也不搭腔，直接带他们去看房子。
没有过多久，林蓉蓉就来到了那所谓的大地方。
他们眼前是一片有些萧瑟的地方，就像经受过战火洗礼了一般，好些青砖瓦房被破坏，只剩下一面墙或者两面墙，最好的一栋房屋，四面墙都在，但没有屋顶，而且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宋淑君瞪眼：“这……这也叫房子？”
工作人员：“但够大。这里那里……全都属于一家人。只要买下来，这些地方都归你们。”
黄山嘴角一抽，想直接喊林蓉蓉走人，哪里知道，她双眼亮晶晶的，仿佛发现了宝藏似的，一双大眼睛不停打量着这地方，似乎正在快速的思考。
“我只要买下来，这地方都是我的？”林蓉蓉向工作人员确定。
“对。”工作人员点头，“但要两千块钱，人家一分钱不少。”
宋淑君直接嚷开了：“就这破房子，就要两千块钱？而且位置也不好啊，离供销社都那么远，去抢东西都得比别人多走一截路。”
工作人员白了他们一眼：“否则你以为为啥卖不出去？想占便宜的人多着呢……”
这么大的地方，要建房子，得建多少啊！但买这地方得花钱，建造房屋，那就更得花钱了，一般人哪里能拿得出来那么多钱？
要知道县城的房价也很便宜，最便宜的两百多都能买下来，最贵的房子也就一千块钱左右，所以这地方的价格是真的很贵。
工作人员也不是个心黑的人，还是和他们说了实话：“老实和你们说吧，这家人啊，以前也是受了罪，你们看那些被打砸过的屋子就知道了。现在啊，就一对老人带着一个孙子，把这地方还给他们又如何，好些人都没有了。亲戚倒是有，一看地方还回来了，又想跑来占便宜，想卖掉。于是这对老夫妻就想了个主意，故意卖得贵，没有人来买，他们就可以守得住这地方了……”
林蓉蓉一脸失望：“这意思是……他们根本不会卖？”
她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大悲大喜好几回了。
她对这地方很满意，地方够大，那些被打砸过的房屋，还正好省了拆房的时间，直接修建成工厂。
而且这地方说远，也是相对而言，县城规模太小了，她相信随着改革开放，县城也会迅速扩张，到时候这地方这绝对不算远了。
工作人员：“要是有人肯出两千块钱，大概也是愿意卖的。”
林蓉蓉松了一口气：“好……我买了。”
工作人员瞪大眼睛：“啥？给你介绍漂亮大房子你看不上……然后你就看上了这个……”
工作人员指着那缺了屋顶的一栋屋子。
林蓉蓉：……
这听起来，是有点尴尬。
宋淑君也赶紧把林蓉蓉给拉到一边：“你可别冲动，这地方大是大，但没有用啊，又不能用来当土地种粮食……”
黄山也是这个想法，要不是不能马上联系上顾成北，他恨不得马上给顾成北打电话，让他好好说说林蓉蓉。
“哥、嫂子，我把你们当成自家人看待，我也就和你们说实话了。我本就不是来买房子的，而是来买地的。”
黄山和宋淑君都不能理解：“买地来干啥？”
林蓉蓉意味深长的开口：“用来建厂……开工厂，做服装生意。以后啊，时代不一样了，再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了，买卖东西都可以大大方方的……”
黄山原本想反驳什么，但想到程哥似乎提了一句，远隅市的黑市，现在越来越活跃了，而且那些纠察队的人似乎也不怎么管了。
当然了，安县这边，还看不太出来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宋淑君有些被吓到了。
黄山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这次去A市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林蓉蓉被黄山这么一问，立即反应过来，对哦，她完全可以拿这个当做借口，去解释自己现在要做的事。
她点点头：“对……所以你们如果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准备起来。我现在也是在做准备而已。”
黄山听了林蓉蓉的话后，心口莫名涌起一股子激动，为什么就不可能呢，那些曾经被冤枉被害的人都能得到平反，为什么就不能做生意做买卖呢！
宋淑君也吓得不轻，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要买什么都要票的日子了，结果竟然有人告诉她，以后可以做生意，可以随便买东西卖东西。
两个人都有点懵和迷糊，于是林蓉蓉就自己做主了，对工作人员说道：“我要买下这里，怎么找主人家啊！”
“妹儿，你可要想清楚，这地方你买来根本没有办法住。还得自己修缮房屋，人工费材料费都不少……”
林蓉蓉狠狠点头：“我已经想清楚了。”
“不，你还没有想清楚。买房子不是买地啊，这地方大真的没有用。”
“我真的想清楚了。”
“不，你绝对没有想清楚。你要不回家和你家人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事，哪里就能你一个人做主。”
“我已经想清楚了。”林蓉蓉十分倔强道，“而且我家由我当家，我决定的事，就代表我们全家决定了。”
工作人员：……
到底哪家娶回来的这种儿媳妇？要是是她儿媳妇的话，绝对直接劈头盖脸就骂过去了，还得让她儿子教训一顿才行，还得写保证书，以后都不准这么干了。
工作人员用一种“你绝对没有想清楚”的眼神看她。
林蓉蓉轻轻扶额：“我就是想买这里……嗯，我真的已经想清楚了。”
那工作人员深呼吸一口气：“你要不再想想？”
林蓉蓉摇摇头：“我就看中这里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林蓉蓉：……
“我觉得你还是再好好想想。”
林蓉蓉无奈叹气，在原地点点头，过了五分钟，她才张嘴：“姐，我考虑好了，我就是要买这里。”
工作人员：……
哪里来的傻子，买这一个破地方。
林蓉蓉：傻子就傻子吧，反正我就是要买这里。
工作人员见林蓉蓉如此坚决，实在没有办法，带着他们去找主人家，就几步路。
“王老头，出来，有人要买你家的房……”工作人员用一张大嗓门直接吼道。
在那些被破坏的砖瓦房的最边边有一栋泥巴屋子，这是真正的泥巴屋，没有稻草和竹编，歪歪倒倒，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在工作人员喊了两声后，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他看了看眼前的人：“两千块钱，一分钱都不能少。”
他们定这个价格，一方面是吓走那些人，另一方面真有人要买的话，这笔钱，就是他们所有的身家了。
工作人员看着也有点不忍心，想当年，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现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好东西啥的，全都被抢走了，连房屋都没有保住，如今就剩下这破破烂烂的地方了。
工作人员看看林蓉蓉：“就是他们了……”
这个老人走出来没有多久，就有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老太太见到这么多人，有些害怕，瑟缩的打量着众人。
林蓉蓉觉得他们大概就是属于城里的“地主”了：“我想要买你们家的房屋……”
“两千块钱。”
林蓉蓉点点头：“好。”
那老太太见林蓉蓉这么痛快的答应，而不是像那些人跑来指指点点，就这么些破房子，竟然好意思卖那么贵，把他们指责成不要脸的黑心人。
老太太越发的拘束：“小妹儿……我们这房子，根本没有办法住人……你要是真要的话，我们可以便宜一点……”
这地方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好怀念和舍不得的，要不是那些人欺人太甚，他们不会不卖，卖了再随便找个地方买个小屋子就够他们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