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情敌成眷侣——七杯酒
时间:2020-06-05 09:49:32

  这时正在和裴青临的人马缠斗的一个刺客,瞧见裴青临目光一直望向他身边的少女,刺客心下发了狠,拼着被斩断一条手臂的痛楚,使出身法来,悄无声息地凑近了沈语迟。
  这人的武功平平,大概是专门练刺杀暗杀一类的高手,身形隐匿的极好,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像一道影子般贴近了,就连卫令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沈语迟肌肤都感受到匕首尖端的冰凉触感了,她甚至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突然被人狠狠地推了出去,人踉跄着往后倒在灌木丛里。
  裴青临正在有条不紊地和刺客首领动手,他余光扫到一条影子贴近了她,他脸色登时变了,一脚把刺客首领踹开,用如风一般的速度纵跃过去,眼看着匕首就点在她脖颈处,这时候再杀了那个刺客已经来不及,他揽住她的腰,一把把她扔了出去,代她生生受了这一下。
  沈语迟手忙脚乱地从灌木林里站起来,就看见裴青临的心口被划了一刀,一片妖冶秾红如绸缎的心头血就飞溅了出来。
  她眼前一黑,手脚瞬间冰凉,仿佛那一刀是砍在她身上的一般。
  先生出事了?他伤的重不重?还有救吗?她觉着他出了事,自己也跟着魂飞魄散了,一时间简直无法思考。
  这时候空气都静止下来,沈语迟不知道哪里催生出来的力量,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柄不知道是谁掉落的匕首,从后冲着那个才站起来的刺客扑了过去。
  刺客堪堪站起来,他压根没把后面的沈语迟当回事,正想上去给裴青临补刀,腰间突然一阵剧痛,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过去,她眼里含着泪,像是被逼急了的小兽,匕首的血槽把手掌划破了也浑然不觉。
  沈语迟瞧见裴青临心口上挨了一下,脑子也不甚清明了,甚至顾不上这刺客会不会反手杀了她,她牙根咬的死紧,奋力往刺客身上戳出了七八个窟窿,刺客再无还手之力,抖着嗓子出声提醒:“这匕首...有毒,有毒...你扎一下我必死无疑...”
  他下一刻就死透了,用得着这么狠吗!他现在就想留个全尸啊!
  沈语迟就听见有毒俩字了,她心里一颤:“你还敢下毒?”狠狠地又往刺客身上扎了几个窟窿。
  刺客:“...”
  人家本来还有半条命在,结果愣是被她戳成了米筛子。
  场面的马赛克程度卫令都有点看不下去,他连着叫了好几声:“沈姑娘,沈姑娘沈姑娘,他已经死透了,你快去瞧瞧王爷吧。”
  这时场面已经控制住了,他们虽然措手不及,但裴青临行事谨慎周密,带出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很快击溃了临时突袭的刺客,现在正逐渐稳定局面。
  沈语迟听到‘王爷’二字,终于恢复了些神志。
  裴青临斜靠在一棵树上,脸色苍白,原本阖上的双眼终于睁开,双眼仿佛被点亮的星海,光华璀璨,直直地望向她。
  沈语迟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几步跑过去死死握住他的手臂,嘴里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先生你不能有事啊,我还想着我死在你前头呢!我的遗嘱里都有你的一份,你要是走了我的遗产谁来继承呜呜呜呜呜...”
  她无助地牢牢抓住他,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从阎王手里拉回来:“反正你就是不能走,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裴青临轻轻帮她揩去脸上的眼泪,他似乎喟叹了声:“你知道吗?你杀人了。”
  其实如果抛开他对她的滤镜,沈语迟在他的评价标准里,实在算不得出众人物,不甚聪慧倒也罢了,有时候又过分拘泥,显得愚鲁了些。
  当初他逼着她在自己和楚淇之间做个选择,哪怕楚淇人品低劣,有负于她,她也不愿意为了让自己苟活而去害一条人命,这显然不是聪明人所为。
  她也说明她是个心软拘泥的人,至少对人命看的极重,凡事总想着靠官府靠律法。但仔细想想,她就这么一辈子手上干干净净的也好,所以他见到她动手杀人,心里不可谓不震惊。
  沈语迟脸上又是泥尘又是泪水,乱糟糟一片,模样实在不怎么好看。她身子轻颤,撕下里面干净的中衣,竭力给他堵着伤口,声音哽咽的不成调子:“我...我要是不杀他,死的就是你了。”
 
 
第99章 
  裴青临心弦颤了下,抬眸看着她, 又慢慢叹了声:“小傻子。”他帮她擦着糊成一团的脸:“我没中毒。”
  他本还想装一下的, 但硬是给她这样的惨样哭的良心痛了一下。
  沈语迟睁大眼瞧着他:“可是...那人说匕首上有毒。”她又开始嚎的惊天动地:“你就不要骗我了, 你要是真有什么事, 我也不过了呜呜...”
  裴青临只得伸手给她擦着泪:“你知道我当年中过一种奇毒,后来还是白龙王给了解药,我这才好起来吧?”
  沈语迟怔怔地点头,他沉吟道:“禹强之毒伴我多年,它的毒性极为霸道刚烈, 但也有一点好处, 受了禹强之毒后, 其他的毒全没了作用, 就算是鹤顶红鸩毒那样的剧毒都不能杀我,后来禹强虽然解了,这份特性却留了下来。”
  他取过匕首仔细打量:“这上面抹的应当是某种蛇毒, 想来还比不上砒霜鹤顶红,更没什么可怕的。”
  沈语迟这才松了口气, 整个人脱了力一般,腿一软就倒在地上。
  她抹了把脸, 哽咽了下:“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她方才一直死死搂着他的要,这时把掌心摊开,裴青临这才发现她掌中血迹,脸色微变, 忙展开她的手掌细看,又拿着匕首比对了一番,声音一沉:“你手掌被血槽划破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沈语迟心情仿佛做了个过山车,一下沉到谷底,她猛地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就顾着去捅人了...”
  “罢了罢了,我活这些日子本来就是白赚的...”她一边抹眼泪一边交代遗言:“没想到中毒的不是你是我,我死了之后,我的贴司店就交给你了,你记着要把它发扬光大,为邺朝女性做贡献...哦对了,你再穿一次女装给我吧,让我临死之前再瞧一眼,我想看你穿露腰的西域舞裙,我看西域舞娘穿这个挺好看的... 先生,咱俩注定有缘无分啊。”
  裴青临:“...”
  好不容易酝酿的温馨略带伤感的气氛被她一下冲没了,裴青临捏了捏眉心:“毒是涂在刀刃上的,你见过谁会把毒药涂在放血的血槽上?”
  沈语迟眨了眨泪眼,心情乍起乍落的太快,她一下子接受不过来,好悬没有厥过去。
  裴青临帮她包扎好手上的伤,又捏了捏她的下巴,哼笑一声:“西域舞娘?回头咱们好好聊聊。”
  沈语迟:“...”
  卫令去追击余下的刺客了,幸好白氏这时候匆匆跑过来,不过她没敢靠近,怕天花传染了,就站了一丈多远的地方问道:“语迟你还好吧?”
  沈语迟忙点了点头:“刺客已经被王爷的人击溃了,嫂嫂和阿秋没事吧?”
  白氏也是一脸惊魂未定:“多亏有侍卫护着,我和阿秋都没受伤,就是阿秋吓得不轻,柳媪正哄着他呢。”
  她眼瞧着裴青临也半身是血,心里一乱,咬了咬牙,红着眼眶道:“这刺客来的蹊跷,后面还不知有什么呢,要不咱们...先别去陪都了?我继续在京里找大夫吧。”
  沈语迟还没开口,裴青临从容道:“刺客已经赶走了,少夫人放心,后面我会命人沿途搜查放哨的,你们定能平安见到夏神医。”
  白氏还能说什么呢?这时候唯有千恩万谢罢了,她福身一礼,抱着阿秋重新回了马车。
  沈语迟忙把裴青临扶起来,她取出金疮药和纱布,简单给裴青临处理包扎了一下,勉强止住血:“虽然你不会中毒,但血流多了也是会死人的,万一发炎伤风就更麻烦了,咱们也快去找夏神医看伤吧。”
  裴青临本来唇色就淡,失了血之后唇色更是隐隐发白,他倒是没再说什么,由着她扶着上了马车。
  沈语迟还怕他路上颠簸,伤上加伤,又给他身下铺了一层干草。
  裴青临神色倦怠:“有些困了。”
  沈语迟想到原来看的影视剧,一般套路都是受重伤之后睡一觉就醒不过来的,她忙道:“可别睡啊,万一起不来了怎么办?要不...咱们来玩成语接龙?”
  裴青临好笑瞧她一眼,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他微微撑起身子:“想让男人不睡的方法唯有一个,大娘子想知道吗?”
  沈语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凑在她耳边说了句:“弄箫。”
  沈语迟表情空白了一瞬,一下秒懂了,喃喃道:“...你好sao啊。”
  流着么多血还想着这玩意合适吗?再说那啥,俗话说一滴精十滴血,她就是再禽兽也不能趁他失血过多的时候把他那样了啊。
  裴青临神色无辜:“大娘子问我,我便答了,这也有错吗?”他手指轻轻点着下颔:“只要大娘子肯碰一碰我,我立即就振奋的睡不着了。”
  沈语迟无语道:“那我抽你一嘴巴子,你岂不是更睡不着了?”她作势举起巴掌:“来来来,耳光不响不要钱呐。”
  裴青临笑吟吟地看她:“倒也无妨,只是你舍得吗?”
  沈语迟:“...”她硬是没下去手。
  经过遇到刺客的事儿,沈语迟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好容易到了夏神医住的宅邸,别说,裴青临的面子还真管用,老人家一听说他来了,当即亲自出门接两人进宅诊治。
  裴青临和阿秋这一大一小暂时都不能挪动,便先留在夏神医的宅邸诊治。
  裴青临虽然流的血多,但他的外伤并不难治,夏神医开了内服外敷的方子就没再多管。
  倒是阿秋得的传染病,夏神医很是重视,当即把后院辟出一小块专门诊治天花,寻常人不得入内的。
  虽然刺客尽数被歼灭,留下的几个活口也都服毒自尽了,这样以来,幕后主使就查不出来了,裴青临却也不是那等轻易善罢甘休的,等伤口痊愈了些,当即命人去京城里给皇上呈了折子。
  景仁帝收到折子,自然震怒不已,别人不知道他和裴青临的关系,他心里却清楚,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儿子受伤,他焉能不恼?但是敢在帝都外行刺一位亲王的,背景必然不可小觑,甚至有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党派,一个组织,只怕牵连甚广。
  景仁帝思量之后,先命人私下调查,调查出来之后,处置自然是要处置的,只不过处置结果不能公之于众,私下里了结了便是。
  与此同时,白氏也查出吴家到底是怎么给阿秋种的天花,其实这也不复杂,阿秋的吃穿用还有服侍的人都是白氏亲自挑的,一番排查之后,白氏查到了喂养阿秋的乳娘身上。
  这乳娘对阿秋倒是忠心耿耿,但却是个没什么心眼的性子,吴家就把主意打到了乳娘头上,用迂回手段给她身上种了天花。不过乳娘年轻时就发过天花,已经有了一定抵抗力,吴家又控制着剂量,乳娘倒是没什么症状,身体还是康健的,白氏当初就没在意。
  只不过她没发病是因为抵抗力强,但身上还是有天花的毒性,阿秋年少体弱,又吃了乳娘不少奶水,没多久就发作了。
  白氏查出吴家这般毒害她儿子,心里恨极,裴青临就把她查出的吴家戕害阿秋的证据一并递给了景仁帝。
  不得不说,裴青临这一手玩的漂亮,景仁帝理了理前因后果,先是纳闷:“沈家小郎君发天花,为何三郎要过去帮忙?他和沈家的交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吧?若不是他带着沈家人去陪都见夏神医,还不一定能遇着刺杀的呢。”
  身边负责留意京里动向的内侍委婉道:“回圣上,沈家的嫡长女,天性纯善,窈窕淑美,近来王爷也和沈家颇多往来。”
  景仁帝一怔,心里立刻有了底,笑骂一句:“这小子,朕还纳闷他为何迟迟不定婚事,原来缘法在这儿呢。怎么?他竟是瞧上沈家姑娘了,难怪这般热心呢。”
  他说完又有些犹豫,他自是希望裴青临能娶一个貌美贤淑的高门贵女,凭裴青临的本事,也配得上一位好姑娘。但沈家...沈正德...啧,他真是一万个瞧不上眼,心里实在替裴青临担忧啊。
  景仁帝硬是忍住了嫌弃的表情,把心思绕回来,这回要不是吴家使坏,沈家也不用去陪都找夏神医,裴青临这个八字没一撇的毛脚女婿也不会遇刺受伤,思来想去,根底竟在吴家这里。
  严格来说,吴家那位承恩公是他岳丈,承恩公世子是他大舅,但吴家这些年行事不检,在外跋扈张扬,想也知道,倘是知礼人家,如何能公然不把沈家放在眼里,作出残害小二的事儿呢?
  景仁帝对吴家早已厌弃至极,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他干脆借着此事发作,当即下旨把承恩公降为二等承恩侯,褫夺三年薪俸封赏。本来沈府和吴家都是同级公府,这么一降品阶,吴家当家人见着沈家当家人就得行礼了。
  吴皇后知道娘家被罚的事儿后,又是一番好闹,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景仁帝神色有些担忧,转头吩咐内侍:“眼看着出使北蛮在即,你去帮朕问问,看三郎的伤势能否出使北蛮了?”
  ......
  夏神医和裴青临是旧识,在裴青临来就诊的这两天里,夏神医还时不时来寻裴青临说话。
  老头甭看一大把年纪,精神头还是不错的,他趁着换药的时候,仔细诊治了裴青临的伤处,捋须道:“王爷身体底子好,伤口也恢复的不错,最近不要乱动,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裴青临解开衣裳,让人给自己敷药,闻言一笑:“小伤而已,劳神医费心了。”
  夏神医一叹,神色有些怅然:“老朽没能耐治好殿下当年中的毒,也没能耐医好您背后的烧伤,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心了。”
  沈语迟正端了一碗药走进来,闻言奇道:“背后的伤?王爷背后什么时候有烧伤了?能治好吗?会不会影响身子啊?”
  她本来也以为自己对裴青临是既敬又畏的那种感情,要不是他在她眼前挨了一刀,沈语迟都不知道他居然这般重要。
  现在裴青临俨然成了一级保护对象,沈语迟对他的可是相当关注。
  夏神医人老成精,早就瞧出这姑娘和裴青临关系暧昧,闻言笑一笑,点了点他背后的饕鬄纹身:“就是这个。”他看了裴青临一眼,见他不语,这才道:“有一回殿下犯了些小错,隋帝就动手打了殿下,还将他推至宫里的饕鬄青铜鼎上,便烙下了这么一个疮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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