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都输给你了,你不安慰安慰我?”
“输了只能证明是废物,关我毛事?”许昭意轻声嗤他,“当然,你情况比较特殊,你是被自己骚断腿的。”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无声一哂,特无可奈何,也特挫败。
“除了川哥和许妹,算上其他同学的辉煌成绩,咱们这次排名不会低。”徐洋站在前方笑道,“老徐说了,比赛后有惊喜。”
班级区域炸开一阵欢呼,体委扬高了声音道,“各位同僚,有没有一种运动会是为咱们班开的感觉?”
“醒醒吧同志,准确来讲,运动会是替川哥和意姐开的。咱们班今年真是躺赢啊。”
过于秀的成绩,导致体育老师直接找过来了,拉着梁靖川和许昭意聊了很长时间。
许昭意被先行放了回来。
钟婷趴在栏杆外,挥了挥手机给她看,“你们今天过于秀了,校园线上平台都快成为你俩贴吧了。”
许昭意晃了眼。
首页几乎已沦陷,十个帖子有七八个是她和梁靖川。
虽然许昭意对线上的恶意很反感,但她还真挺佩服这群人起标题的水平——《将装逼进行到底》、《bking是怎样炼成的》、《绝世a神梁靖川,天下无双许昭意》。
“绝世a神?他这波操作哪里a啊,分明b爆了。”许昭意轻嗤,“请不要跟谦虚的我混为一谈。”
“你可要点脸吧,在骚操作这方面,你俩可真是天生绝配。”钟婷翻了个白眼,“赶紧锁死算了,钥匙被我吃了。”
“希望你的话像你的分一样少。”许昭意微微一笑。
“……”
钟婷隔着栏杆都想锤她。
“不过我得恭喜你,你在运动会上的表现太逆天,实在不符合往常黑的娇弱做作形象,”钟婷又翻了个帖子给她看,“所以校园贴吧论坛表白墙,已经全线逆风反盘。”
帖子标题很长,楼层盖得已经很高了,《这就是你区说的绿茶钓王,无心苗女?长跑赛高,怼人无敌》
主楼里说得无非是她长跑的事,还有长跑后怼78号的精彩场面,以及一带而过的梁靖川。
本来没什么好看的,但后续楼层统统歪了,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
【2l:等等,她居然敢怼大佬,还说人家是山顶洞人,骂完大佬土,还说他输了垃圾?我靠。】
【3l:大哥发现了华点。】
【4l:按你区舞出来的绿茶逻辑,她不应该嘤嘤嘤撒娇卖萌求抱抱吗?怎么会直接怼大佬?还句句带刀,刀刀见血。】
【5l:我的心情有些微妙,长久以来舞错了?】
……
【58l:楼上洗白的消停会儿,关键不应该是“大佬很吃这一套”吗?说不定她故意的。】
【59l:虽然但是,58l有胆量去“故意”一个试试。大佬,一个制冷的生人勿近的年轻死神,你不一定有命活着回来。】
本来还有争执,结果中间有人补料,这楼彻底掰不回来了。
【351l:补个细节,大佬下场后直奔她,拉着伞檐挨得特近,好像是……抱了。】
【352l:楼上没锤别造谣。】
【353l:哇,虽然不知真假,虽然我区不磕bg,但是不得不说有点甜。】
许昭意手指微抖。她飞快地划拉了几下屏幕,没多少心思再看,关掉了帖子。
她蓦地回想起他靠过来时的体温,和压在耳侧低沉的嗓音。
她闭了闭眼睛。
心脏忽然漏停了一拍。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席卷了她全部思绪,许昭意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像是什么都不曾改变。
【489l:我总结一下,这俩人走着死对头相爱相杀的路线,冒着言情小剧场才有的粉红泡泡。】
【她与他相配。】
第37章 世风日下
夏日午间蝉鸣聒耳, 炙热的阳光着实扰人,塑胶跑道上拖着长长短短的影子。钟婷就站在许昭意对面, 看她明显心不在焉, 有些奇怪。
“你想什么呢?”
许昭意敷衍地应了声,“没事。”
“不对啊许小意, 你该不会看了篇帖子, 就垂直掉进自己坑里去了吧?”钟婷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意味深长地调侃了句, “《我磕了我x死对头的cp》?”
“我们学霸从不早恋。”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抬眸。她捏着钟婷手机向外伸出,作势玉石俱焚。
“行行行, 您独自美丽,大佬跟别的小姑娘锁死。”实在受不了死亡凝视和手机要亡的威胁, 钟婷求生欲极强地改口。
“为什么要有别的小姑娘?”许昭意扯了下唇角,笑容森然地反问。
嘿, 她这暴脾气!
“正话反话都不满意, 你有毛病吧, 你们三好学生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钟婷撂挑子不干了,愤愤道,“平时多学学雷锋好嘛, 要做人民的公仆, 别这么难伺候。”
“不,我顶多做你爷爷。”许昭意想起历史课上讲的孙-传芳轶事, 随口扯了句。
钟婷:……?
许昭意微微一笑, 怜爱地摸了摸钟婷的头, “你见过哪个爷爷不疼爱孙女的?”
“滚!”钟婷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手背,“知道你读书多了,懒得搭理你。”她嫌弃许昭意嫌弃得没边了,“你每天坚持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怎么就没给大佬打死呢?”
“你们这么怕他才莫名其妙好吧?”许昭意好笑地看着她,“说实话,我都跟他同桌这么久了,他脾气还行。”
钟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你至今没被大佬打死的角度来看,他脾气确实还行。”
许昭意懒得分辨。
偏头时她的眼风掠过向看台走来的梁靖川,朝他伸了下手。
梁靖川睨了她一眼,疏疏懒懒地靠在围栏外。
他单手捞起一听樱桃汽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勾动拉环,冒着气泡的汽水泛着虚白的雾气。
啪嗒一声。
他递给许昭意,动作顺手又自然。
“……”钟婷被这俩人无言的默契看直了眼。
虽然知道他俩并非盛传中王不见王的死对头,但是他俩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了?而且举止看着还很亲密?
这世界太玄幻了!
偏偏许昭意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还拉着她说得兴起。而梁靖川就在旁边低着头玩手机,时不时抬头晃一眼——钟婷被这俩人搞得头皮发麻。
此地不宜久留。
此地不宜狗留。
钟婷在心底咬牙切齿地默念了两遍,心说算了,还能忍忍。
梁靖川忽然顿住,拇指抵上许昭意的眼尾,轻轻擦了下,“这是什么?”
她眼尾稠艳流丹的印记晕开,像打翻了的胭脂。
许昭意怔了怔。
“这是眼尾花钿,你有点常识行不行?”片刻后回神,许昭意反手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我画了十几分钟。”
她炸毛的样子,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它不对称。”梁靖川微微蹙眉。
“残破美不行吗?异形美不行吗?”许昭意快无语了。
“我错了,”梁靖川抬手揉了揉许昭意的头发,失笑道,“错了昭昭。”
大约是气得上头,许昭意对他的行为自动免疫,摸出小镜子试图修一下,躲都懒得躲。
就是这称呼听得她浑身不自在,嫌弃地啧了声,“别这么叫我,你不觉得别扭吗?”
她对“昭昭”这称呼特敏感,几乎有pdst了。只要一听到,满脑子都是魔性的加油稿。
一旁的钟婷越看越感到惊恐。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不断逡巡,一连说了两声“打扰了”,一溜烟儿逃离现场。
“她跑什么?”
“没事,”许昭意侧身时耸了下肩,“她这人平时喜欢逞口舌之快,可能纯粹怕待久了会挨打。”
“嗯?”梁靖川抬眼。
“谁让开学这么久,也没见你完成校霸的kpi啊?”许昭意接着先前的玩笑话,歪了下脑袋调侃道。
“敢情校霸的主要业务和绩效,都是靠打架斗殴衡量的?”梁靖川气笑了。
“那不是以前不认识你嘛,”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抬眸,“我哪儿知道这年头校霸走向多元化,专跟我们老实孩子抢饭碗?”
她越想越觉得心理不平衡,“请问您现在的工作,是专注于逼好学生失业吗?”
身为一个学霸,不努力穷凶极恶收保护费,专门截胡第一抢奖学金和三好,还要在运动会上大鹏展翅。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简直是闻所未闻,令人发指,丧心病狂!
接受了许昭意按的人设,梁靖川顺着挑眉的痕迹看向她,懒洋洋地应了句,“我们校霸也想做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所以从早到晚只爱学习,积极向上,奋发图强。”
他微微一顿,同情又怜悯,“让你失望了。”
“善良点,别抢人台词,”许昭意一本正经地纠正他,“你的台词应该是放学后别走,然后把人怼小巷子里打一顿。”
“那你对我们校霸了解不彻底,”梁靖川掀了掀眼皮,“像你这样的,我如果告诉你放学后别走——”
他得寸进尺地欺身拉近距离,微哑的嗓音低了低,眸色很深,“可能只是想欺负你。”
一切都点到为止。
但他眸底的情绪分明在引她深陷,温热的呼吸寸寸凌迟她,旖旎至极。
许昭意脑袋嗡嗡的。
“……你说话非要这么下三路吗梁靖川?”她眉心跳得厉害,忍无可忍地将他推开,“你今天是想不开了吗?”
梁靖川毫无反抗,被她推得撞了下围栏,半垂着视线弯了下唇角,“不是今天。”
他身上有种奇怪的特质,暧昧顷刻洞穿了疏冷的气息,总有种极其微妙的感觉,看着特邪气。
许昭意有些恍惚。
她没谈过恋爱,也没期待过恋爱。所以她不太确定,甚至在某一瞬间想,干脆躲着他点儿算了——她讨厌这种严重脱轨的感觉。
可真的等到他靠近自己时,她身上的戒备和警惕就像是软掉的刺,半点攻击性都没有了。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柔软和心悸,有点烧,像种温柔错觉。
算了吧,顺其自然吧。
总有些东西是始料未及的。
初夏,蝉鸣,操场上迎面吹来炙-热微醺的风,冒着虚白冷气的樱桃汽水,还有笑起来要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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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田赛和径赛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趣味活动、颁奖礼和闭幕式。午休时间校园内太吵,大多数学生在校内外闲逛。
“运动员的伙食,大家绝对不用操心,”体委毫不客气地拍着心口保证,“当然是班长负责。”
徐洋踹了他一脚,“你坑你爹呢,这么理直气壮?”
学校街尾新改了家科技主题餐厅,大厅里有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在陪客人玩虚拟的jenga游戏。组合好的积木凭空电子触控,每抽掉一条后会得到相应分数,塌陷后会自行重组。
许昭意闲着无聊,路过时轻轻抽了下。
面前的虚拟积木轰然倒塌。
许昭意还僵持着刚刚的动作,她微微抿了下唇,想给自己挽个尊,“我的手,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姐姐,上一个还没抽掉半个就塌掉的是72岁的老爷爷。”机器人的显示屏变了又变,“他有阿兹海默症。”
虽然料到了会被揪着反复嘲笑,但她万万没想到是人工智能率先落井下石。
“小仙女,它骂你手抖。”赵观良一拍大腿,毫不客气地跟着嘲笑。
“阿兹海默是肢体僵硬、记忆力不好,”梁靖川微微一哂,“手抖那是帕金森。”
“……你找揍呢?”许昭意瞪了他一眼,怎么想都意难平,“你非得学人工智能侮辱我吗梁靖川?”
机器人不是真的人,但梁靖川是真的狗。
“其实你可以在游戏体验里写个差评,让它感受下人间疾苦。”体委耸了下肩。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你们人类是不是玩不起?”机器人的面部显示屏电流变动,蹦出个鄙夷的表情。
“操,”赵观良唇角微微抽动,“别的不说,这玩意儿贱得要死的毒舌水准,让我一度怀疑后台有人操纵。”
“走了。”梁靖川在许昭意眼前打了个响指,招魂似的,“就一破游戏,有什么好看的?”
“不行,我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许昭意没好气地拍开梁靖川的手,“游戏也不行。”
她顿了顿,“你不是还跟着它嘲笑我吗?我气饱了。”
“我随口一提,”梁靖川对她较真的态度感到莫名,“我陪你输一局不就完了吗?”
积木刚刚重组,他随手抽掉一块。本想演示一下失手,结果抽掉的那块积木好巧不巧地在平衡支撑点外,可有可无。
该配合演出的虚拟模型,纹丝不动。
周围几个人彻底忍不住,放声大笑,还笑得很大声。
“许妹,非洲人就是手气黑点,什么好丢人的。”赵观良看不下去了,“人各有命,咱们别跟欧皇对标。”
“操。”梁靖川低骂了声。
许昭意僵硬地扭过头,“你在羞辱我?”
“我错了成吗?”梁靖川拿她没辙,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