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态度温柔得一众人面面相觑,毛骨悚然。
“他俩是不是看不到我们?当着大家面就不能正常点?”徐洋简直惊了,压低了声音。
“我也受不了了,还没吃就饱了。”体委肩膀抖了抖,生无可恋地捂住了眼睛。
赵观良见怪不怪地上去一手拽一个,“快走快走,饭不好吃吗,何必在这碍眼?”
“真不走?”梁靖川快没脾气了,嗓音听着挫败又无奈。
许昭意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连个标点符号都欠奉。
梁靖川不擅长哄人,哄得快没耐性了,他直起身时,无可奈何地按了按眉心,“隔壁有家苏州糕点,海棠糕和松子黄千糕要吗?”
许昭意微顿,忍不住小声道,“还要薄荷糕和拿铁可可。”
她热爱美食的人设倒是始终不倒。
梁靖川微微挑了下眉,心情复杂到想笑,“你小时候没被人拿零食骗走?”
“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因为说话挨过揍?”许昭意皮笑肉不笑地反问。
互相伤害呗,谁刺激谁呢。
梁靖川无声一哂,姿态懒散地调转了下手机。他单手抄进口袋时,清瘦的手腕露出一截,转身出了店门。
许昭意还留在原地,继续跟这台人工智能斗智斗勇。
这局玩得特顺,分数节节攀升,许昭意心情稍缓,忽然听到语气不善的一声。
“刚刚跟梁靖川说话的是你吧,他人呢?”
对面几个男的流里流气的,其中一瘦高个可能是个小弟,吊儿郎当地打量了眼她,“你是他女朋友?”
来者不善。
眼看一雪前耻的希望就在前方,许昭意十分不乐意被打扰。所以她回眸晃了对方一眼,语气有些燥。
“你谁啊?”
燕京最出名的几所高中是嘉博、一中和京附,三所学校距离其实很短,就在附近两条街错开坐落着。
嘉博专培养艺术生和特长生,一中最不缺的是成绩,而京附确实算得上权贵子女聚集地,父辈基本都背景深厚,拆二代和富二代在里面根本排不上号。因此早些年论坛里就有“嘉博颜值逆天,一中学霸遍地,京附非富即贵预备役”的说法。
看对面这几个人的穿着态度,也不难猜出他们是附中的,梁靖川的老同学。
寻仇的。
找梁靖川寻仇的。
明确了最关键的两点,许昭意觉得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你要找他打架?”许昭意难得分给对方几秒精力,特冷淡无情地回复了句,“出门右拐,快回来了,建议你去门口堵他。”
“你是他朋友吗?跟他有仇吗?”瘦高个阴阳怪气地调侃了声。
“还行,没什么血海深仇,”许昭意平静而轻淡,“不过你要是有本事收拾他一顿,我肯定会给你鼓鼓掌的。”
毕竟看梁靖川失手的时候不多,要格外珍惜。
要是放在往日,她一定会八卦看戏——校霸的前尘往事,听着就很有爆点——可惜她今天只想跟人工智能决一死战,没多少心情。
“你什么——”
“嘘。”
许昭意做了个噤声地动作,不耐烦地朝对方摆摆手,“路我都给你指了,能不能别吵,你是bb机吗?”
“你态度还挺拽啊?”瘦高个被落了脸面,有些不爽地按住了许昭意的肩膀。
被猝不及防地一拍,许昭意的手指微抖。
面前的虚拟模型晃了晃,才维持了平衡。好在她稳得住,不然她玩了十几分钟才有的成果,很有可能毁于一旦。
许昭意深吸了口气,勉强克制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好脾气,慢悠悠地转过身。
她环视了一圈,在心底衡量了下:这地方有监控,而且高科技的东西应该都挺贵的,尤其是那台爱怼人的人工智障。
赔不起。
“同学,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事不过三?”她温声笑了笑,“这是第一次。”
“呦,小妹妹,您还挺厉害,这是在威胁我啊?”
“是。”许昭意诚实地点点头,视线淡淡的,“你再不滚,你拍我这只手,可能要被物理性损害成帕金森。”
周遭一片哄笑。
也不是他们喜欢以貌取人,实在是这种长相清纯、声音清软,还带着点南方口音的妹子——从头到脚没一点跟“不好惹”搭边。
瘦高个正在气头上,被她言语一刺激,伸手一挥,“我还真就不信了,梁靖川身边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欠教育?”
虚拟积木带着她的好脾气轰然倒塌。
“game over.”
操,这下真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许昭意看着分数值归零,仅剩的耐心告罄,“行,有话换个地方聊。”
过了拐角,步入监控盲区。
许昭意二话不说地按着他的头往下压,猛然屈膝撞上他的腹部,手肘朝着他后背狠狠一击。
出手太狠,也太利落了,周围几个人话都说不出来。
“他身边人欠不欠教育我不知道,你倒是挺欠教育的。”她卡着对方的后颈,将人扯起来,“看别人玩游戏,没点眼力劲儿吗?”
瘦高个捂着肚子蜷缩在一边,疼得倒吸冷气。
他可能真给这骤然一击打傻了,抱着头稀里糊涂地吼了句,“不是说事不过三吗?”
“是啊。”许昭意纤眉一挑,“可惜你爹连等到第二次的耐心都没有。”
想她堂堂一个学霸,居然沦落到要替一个校霸出手找场子的境地。
真是世风日下。
她稍微用力,对方疼得面目扭曲,“我操-你们都在干嘛?还不快过来帮我?”
“行。”许昭意一脚踢飞了撂过来的杂物,眉眼冷淡,“要么滚,要么一起。”
第38章 本能着迷
剑拔弩张的氛围下, 硝-烟味一触即燃。主题餐厅二楼的位置微妙,将巷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有人无意间掠了眼,错愕地“我操”了声。
所有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楼下, 落地窗前齐刷刷一排脑袋。
许昭意背后生风, 卸开右侧横冲而来的拳头,欺身靠前锁住对方腕骨。
“你们京附的人还挺有特色,打架就打架,非得浪费时间放狠话。”她屈起手肘狠狠顶撞过去,“没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吗?”
后劲寸发, 不偏不倚地撞上对方胃部。
其实这种仗势欺人小团体,明面上整的花里胡哨挺唬人,真正能打的也就那么两个。出挑的被她放倒, 剩下的溃不成军,凑上来都不够格。
不占优势的一挑多, 演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速战速决, 不留余地。
场面太过劲爆,楼上观战的二十班男生完全消化不过来, 围观现场一度成为扩句现场。
“那个, 是咱们班许妹吗?”
“那个一挑N的,是咱们班许妹吗?”
“那个一挑N还有望完胜的, 是咱们班许妹吗?”
通话接通时, 赵观良吹了声跑调的口哨, 啧啧连声, “梁老板, 你在哪呢?快回来看看,雨中劲爆啊!”
“你什么毛病?”梁靖川按了按眉心,只觉得泥点子溅到耳廓了。
“姚磊那帮孙子没堵到你,堵到小仙女了。”
“你说什么?”梁靖川微微蹙眉。
“我在楼上看着呢。”赵观良出乎意料的淡定,“反正已经坏菜了,真等你过来,估计得过头七了。”
梁靖川没听出他的反常,神色有些阴沉,眸色淡了下来,撂下东西转身就走。
玻璃门被震得一声响。
店员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探了下头,“欸,结账啊,你东西不要了?什么人呐?”
“你杵在楼上干嘛?”梁靖川的嗓音微冷。
“当然是看戏啊,要我给你留个位置吗——等等,你可能误会了。”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赵观良赶忙解释,“不是小仙女要过头七,是小仙女要给姚磊过头七。”
他晃了眼楼下战局,说了还没两句就乐了,“你老婆……哦不,您这位小同桌,简直战斗力爆表。”
别的女孩子常规操作是撒娇、卖萌、装可爱,而许昭意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很不一样,她上来就勾拳、背摔、加锁喉,深谙为人处世之道。
耳侧袭来的力道,被许昭意手臂格挡打偏了方向。她以巧搏力,侧身闪避时膝盖微弓,顶撞上对方的下巴。
这一下是狠的,隔了那么远,楼上仿佛都听到了破空的风声和骨骼碰撞的沉闷声响。
多么令人窒息的操作。
路数太他妈野了!
“我现在怀疑,咱们班这位学霸,以前是不是混道上的?”徐洋摸了摸下巴。
“我看不止,恐怕也是个校霸。”体委啧啧连声,“我要是他们,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定重金求个没招惹过意姐的自己。”
两人就跟说对口相声的逗哏和捧哏似的,兴致勃勃地趴在二楼,边激情围观边一说一和。
“我操,”旁边赵观良不满地啧了声,“梁老板脾气越来越急了,居然给我挂了。”
“要不你再给宋野打个电话吧。”有人忽然提议。
“给他打电话干嘛?”赵观良诧异道,“喊他这个战五渣过来,当拉拉队给意姐加油?”
“不,劝劝他吧,别回来了。”那哥们唏嘘不已,“就意姐这战斗力,万一还记着加油稿的仇,小宋躲一两天恐怕是没用的。”
他一拍栏杆,痛心疾首道,“他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一群人幸灾乐祸,就体委还像模像样地叹口气。
“就看小宋想当杨过,还是段延庆了。让我们为小宋点蜡,默哀三分钟。”
-
巷子里混杂的气味刺鼻,带着潮湿的雨意,战况惨烈,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几乎“哀鸿遍野”。
梁靖川赶到的时候,许昭意正拽着人领子,往墙上抡。
那还是人高马大的一哥们,一身结实的腱子肉,结果被许昭意像逮小鸡似的卡住喉管,“谁再逼逼叨叨没完没了,我就买一赠一,连你一起揍了。”
梁靖川无言以对了半晌,心底就掉下一个字:
操。
他其实对许昭意的情况有所了解,也知道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但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换谁都想不到一小姑娘这么能打,不仅动手比谁都狠,还一看就有经验。她把人教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结果浑身上下全是看不出来的暗伤。
许昭意侧身时,身后的瘦高个摸索了下废弃的棍子,朝着她挥过去。
偷袭。
只是瘦高个的手里的棍子刚刚抡起,梁靖川一脚踢在他的腿弯上。
猝不及防的巨响,许昭意被吓了一跳,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梁靖川揪着他的后衣领,一言不发地拖行了两步。
哐当一声,梁靖川按着他的头狠狠砸向垃圾桶,结结实实地磕了下去。从旁人角度看上去,特像是给许昭意行了个大礼。
许昭意眨了下眼,肩膀配合地微微抖动了下。
梁靖川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行吧,好假。
按常理说,她身为一个女孩子,一副受惊模样比较合理。
可惜她都被抓了现行了,乖乖女的马甲也被彻底拆穿,她好像没有捉乖扮巧的必要了。
许昭意直勾勾地回视他,欲言又止。
“梁靖川你可以啊,你让一女的替自己出头?”为首那男的见到他,笑得很讽刺。
许昭意实在忍不住,不爽地偏了偏视线,冷笑了声,“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挨打挨轻了,歧视女的?回去问问你爹妈,这么说话合适吗?”
梁靖川微微蹙了下眉,伸手将她拉到巷口,“站着别动。”
细雨溅落,无声无息地迷滢了整个世界。梁靖川转身错过她,锁着为首那男的喉管,拖拽了几步,猛然砸向墙面。
角落里的垃圾桶轰然倒塌,熏天的气味刺得人头疼。
“姚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绕着我走?”他冷淡地垂着视线,像在审视不值一提的垃圾,“你是不是出院出早了,急着找地方投胎?”
他面上的情绪不分明,周身笼罩着难以言说的戾气,极度尖锐又阴鸷。
那个叫姚磊的男的趔趄了下,身形晃了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扶着胃部干呕。
其实姚磊对梁靖川还是很忌讳的。
京附的学生大多是含着金汤勺出生,众星捧月似的将养出来的混世魔王,要不是家里拘得紧,个顶个养残了的二世祖作派。所以他平时不敢招惹梁靖川,就是一次嘴上没把门,在天台拿人家家事说嘴,触到霉头才闹了一出。但打架这事以梁靖川转学收尾,他那个便宜弟弟和继母倒是真雀占鸠巢,就耐人寻味了。
姚磊被几个哥们一顿挑拨加怂恿,忌惮就变成了肆无忌惮。
谁知道今天出了点意外,随便招惹一女的,也是个狠角儿。
“你离她远点,”梁靖川冷淡地垂着视线,“不然这里你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还是那副散漫态度,但下颌线条绷得很紧,青筋毕露,细微的情绪波动里藏着压抑不下的火气。
“梁靖川你他妈有什么本事跟我嚣张,还真以为自己独一份,把自己当太子爷呢,”姚磊抹了把呛破的唇角,“圈里谁不知道你被流放了,你就是梁家不要的杂……啊!”
话音未落,姚磊惨叫了声。
梁靖川纹丝未动,是许昭意动的手,她折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