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飞鹰回来的最晚,才踏上楼梯,就感受到屋子里一片湿气。看到桌上的东西后,他的脸色变得很差,双目睁大,面色发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陈思看向梅子,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点点头,又转过身若无其事地问孤独飞鹰:“你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孤独飞鹰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两个女生。
陈思拿着两件蓑衣和斗笠,上前一步:“出去一下吧,我有事要问你。”
双声道只觉得三人的气氛有点诡异:“什么事要在外面说?”
梅子站在双声道后面,伸手拉了拉他。
陈思没有回答,孤独飞鹰似乎回过神来,他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伸手接过蓑衣和陈思一起下了楼。
……
阮家的晚饭虽然简陋,但看得出来阮母非常用心。
木乐午饭就没有吃,阮母的手艺不错,他埋头光顾着吃饭,总算安静下来。
苏席也很安静,但他吃的很少。
阮母似乎一直很拘谨,不敢抬头看苏席,偶尔给阮乔夹菜,一顿饭吃的非常沉默。
收拾碗筷,往外面棚子里烧着洗碗水,阮乔又去帮忙,忍不住问她:“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灾星,我把他带回来,你不怕吗?”
阮母洗碗的手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才抬头看她:“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离他远一点。没人照顾,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关在祠堂里。”
也是,看陈伯的年纪估计也照顾不了苏席多久了。
“你把他带出来了也是一件好事,虽然……但毕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已经听说了,外面山洪塌方,车子开不进来。等路挖通了,你让他离开村子吧。”阮母似乎回想起了往事:“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爹也死了这么多年,小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以前是我们对不起这个孩子,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阮母看了眼身后又花又脏的窗子,只能隐约透光,不管是从里面还是从外面都看不清另一边的景象。“但小云的确是受到诅咒的孩子,妈不想你出事,离他越远越好。”
阮乔:“爹是怎么死的?”
阮母的眼神变了变:“水库刚刚修成没有多久,你爹喝醉了酒,掉进去淹死的。”
阮乔疑惑道:“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都是大人的事,你就别打听那么多了,好好读书,”阮母推她进屋:“剩下的活我来,你去歇歇。”
阮母不愿意说,阮乔便直接问苏席。
说起当年的往事的时候,苏席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在说一件普通的事一样。
在一边无聊地木乐也凑了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接过了话头。
“这件事我知道!我在祠堂的记录簿上看到过十多年前的记录。”木乐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十多年前,村子里的傻子忽然怀孕了,孩子他爹不知道是谁,但村子都传是鬼胎。
因为自从傻子怀孕之后,傻子的家人一个接着一个,全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有的是突发疾病,有的遇到了意外,有的被人谋杀,凶手却毫无下落……总之厄运从那个时候开始,降临了整个村子。
紧跟着的就是和傻子住的近的街坊邻居,也开始莫名其妙地死人。
村子的坟地被人刨开、家禽莫名其妙地失踪……第二日起来,村子的路上全是干涸的血渍,不知道是失踪的家禽还是人的血……
恐慌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越来越多的怪事发生,每天都能听见人们在抱怨和讨论。
是那个鬼胎……
它害死了云家所有人不够,还要拉整个村子陪葬!
村子里的人想抓到傻子逼她打胎,但傻子却失踪了。
“说来也奇怪,傻子失踪之后,村子里的怪事就少了。虽然还是经常发生一些倒霉事,但比起之前好了不少。”木乐继续道:“过了三年,傻子领着一个小男孩出现了。原来她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己一个人生下了孩子。她这一回来村子里的怪事,又开始了。”
“傻子原本就身体不好,这三年也不知道怎么过的,他们母子没有地方住,全靠陈伯接济,住在祠堂里。傻子回来没过三四年很快就死了。村里的人就把矛头指向那个留下来的小孩。尤其是阮家又死了人之后,恐慌达到了极点。村子里的人想起当初村子里遍地白纸,家家披麻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他们冲进了祠堂,想要烧死这个小孩。”
阮乔:“你这个版本一点都不像是会写在祠堂这样的地方的记载啊,更像是听谁说的……”
木乐得意:“我当然不只是看了记载,我还在我师父家看到了一些当年的事情的笔记,综合多方角度之后才和你们说的好吧。”
阮乔看向苏席的手,白的近乎透明的手腕,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好看的过分:“后来你为什么没死,还是说死而复生了?”
所以才没有脉搏,没有呼吸?
苏席察觉到她的目光:“你看什么。”
阮乔:“看你是不是莲藕人。”
木乐愣愣的:“哎?”
阮乔转头对木乐:“让你平时多关注一下我国的神话传说吧,现在的年轻人没文化真可怕,连梗都接不住。”
木乐眉头一皱,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露出几分不服气,好看的嘴唇撅着,转过身低头压低了声音,对着某处空气急语:“快快快,帮我查一下,对,我们木家人不能被看扁!”
“哼。”木乐似乎得到了某种讯息,再回头的时候昂首挺胸的:“哪宅是吧,死而复生的那个,我也是知道的。”
阮乔:“是哪吒。”
木乐:“鹅,乐……”
他舌头有点打转,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苏席淡淡道:“他们没有杀我,虽然被抓了起来,但只是暂时被关在祠堂里,后来来了一个道士,很不情愿地画了一张图案,村子里的人按照这个图案才打造了一条铁链。”
阮乔看向木乐:“你师父?”
木乐挠挠头:“应该是吧……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没捡到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阮乔疑惑道:“但我爹的死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你们母子,为什么他们这么确定?这一次还情绪这么疯狂。”
苏席声音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冷:“因为水库的尸体。”
阮乔:“水库?”
啪嗒。
身后传来盆子落地的声音,三人回头一看,阮母站在门口面色发白,盆子里的菜散了一地。
她双唇发白,不停颤抖,半晌才蹲下身子收拾一地的狼藉。
阮乔过去帮她,捡完菜,才按住她的手紧盯着阮母的眼睛:“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作孽啊!”阮母看了苏席一眼,脸色依旧难看:“小云他妈妈刚死的那段时间,村长在事业的重要时期,为了做出点成绩好调到县里去,他就提议给村子北边修筑一个水库。修筑水库是好事,村长可以拿功绩,村子里也能得到一大笔补贴。但你知道,咋们村一直以来就常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小云他妈怀孕之后,更邪乎的很,她回来之后更是怪事不断。那水库还没修好就发生了几次小的事故,村长只好按照村子里老人口口相传的法子,找一具尸体绑在水库底下的水泥柱上,又请沈家来作了法。”
又是沈家。
木乐:“咋不请我师父?”
阮乔:“可能你师父技术的确是……你们家这么多年的贫穷不是没有道理。”
木乐又不说话了。
【弹幕我莫得打火机】哈哈哈哈哈暴击
【弹幕长渊】可怜的木乐弟弟饭都吃不起了
【弹幕今天想吸猫】摸摸头,不气不气。
【弹幕沐籽闻一】太阳の男家里果然有秘密啊,精通这些邪术,合理怀疑他们家的钱有问题
阮母叹口气:“当时村子里哪有新的尸体……就算有,家里人也不会同意把人绑在水库下面,那可是永世不得投胎的恶咒啊!”
阮母小心看了一眼苏席,见他没有反应,才继续道:“最后你也知道,小云的母亲刚刚病逝,小云还小,村里人都说,与其让他妈妈后事无人打理,暴尸荒野,倒不如给村子里做点贡献。”
【弹幕不甜不负责】这……感觉有点过分了吧?
【弹幕寒蝉不知意】不就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吗?
【弹幕三直直奈撩】这个村子的人,口区
【弹幕半巷中人】自己不愿意,人家就能愿意?
弹幕都在为苏席的身世打抱不平。
别说直播间的观众了,就连阮乔也有点气。
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去镇压水库不说,最后意外淹死了人,还把锅甩到小孩身上。如果不是苏席的角色,换成任何一个小孩子被从小这样对待,锁在祠堂里无人问津十多年,该有多痛苦?
阮母叹了口气:“现在想想,当初村子的人确实是太疯狂了,就连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们对不住小云这孩子,如今你把他带回家来,也是我们家该还的债。只是小阮,事情可以由我来承受,我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但是我希望你离这些事远一点,妈也想你好好地。”
言下之意,就是要她远离苏席这个灾星。
哪怕阮母在这里算是看的明白点的人,但还是逃不脱心底对他的偏见。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灾星祸害,无非是人心在作祟罢了。
阮母继续道:“当初大家是想烧死小云,但木师傅一直说他是人,杀人是犯法的。后来沈家出面,大家才放弃了这个疯狂的想法,最后由木师傅画一个镇压的图案,打造在铁链上镇压小云身体里的恶鬼。”
【弹幕小笼包三思】这样看来沈家也不是尽干坏事的
【弹幕斯莱特林的妖怪】我晕了,这里面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弹幕凌乱而不失优雅】哪有分的那么清楚的,好坏还不是都为了自己的利益
【弹幕嘉落】排楼上,村子里的人都是为了自己,但说真的陈伯真的是好人,一直照顾我家崽崽太暖了
【弹幕临安】 1,希望陈伯好人好报,长命百岁
阮母站起身来:“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们就当过去了,小云啊,你还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只要你走了离开村子,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不会有事。我先去干活了。”
阮乔看了看天色,“走吧,时间到了,去秦月家看看其他的玩家。”
这个副本到目前为止线索很多,但都错综复杂,看似大家都有联系,但实际上却没有一条清晰的思路。阮乔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她还需要和其他玩家见面之后才能确认。
……
秦月家离阮家没有多远,但因为地势的原因,需要绕道。
陈思和孤独飞鹰走出屋子,朝前面走了走,来到没人的谷堆旁边。
这除了有个长凳之外,还有个棚子可以暂避雨。
孤独飞鹰有些戒备:“可以说了吧。”
陈思取下斗笠,看着他:“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想起来了。”
孤独飞鹰看着陈思脚下一片水渍,“我的记忆里的画面里有每一个乘客上车的画面,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脸和你的相同。”
他后退一步:“你和梅子根本就不是车上的人,昨天晚上你们为什么要撒谎!”
“记性真好。”陈思把弄着手上的斗笠:“你看见这斗笠之后是不是很害怕?”
孤独飞鹰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和微微缩着的手指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思继续道:“双声道看见这东西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她看着孤独飞鹰:“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孤独飞鹰继续说:“我在村口遇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浑身都湿透了,是后来在秦月家找到衣服才换的。你们说的水库的样子和方向也没有问题,所以你们肯定是从那边来的。”
陈思笑了一声,道:“那你应该明白,我们是一类人。”
原本有些慌乱的孤独飞鹰忽然镇定下来,他顺着陈思的话继续下去:“对,我们是一类人。”
“如果我们是一类人,你为什么要引我出来?”
孤独飞鹰的话音刚落,从后面秦月的屋子里,远远地传来了一阵男生的惨叫。
声音很远,但听在他的耳里,却令孤独飞鹰出了一身冷汗。
是双声道的惨叫声。
第36章 凄厉鬼新娘8
家里只有两把伞, 木乐打了一把,阮乔和苏席共打一把。
为了不被淋湿, 两人靠的近了一些。
苏席个子更高,他打着伞, 伞面却微微向阮乔倾斜了一点。
阮乔看着他好看白皙的手指握在竹柄上,倒觉得他这个人没有看下去那么凶。
从阮家到秦月家不远,才走了一会, 阮乔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伯!”她远远地招手。
但雨中那个佝偻的影子没有停顿, 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可能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吧。”木乐道。
阮乔也没多管, 秦月家的屋子很快出现在视线中。还没走到楼下, 三人远远地就听到一阵男生的惨叫声。
阮乔加快了步子,一路跑到秦月家楼下的时候, 正巧看见门前的两把白伞。
是沈君木和慕柔。
五人见面,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往楼上走。
木乐跑得快,走在最前面。
二楼一片狼藉,血泊里坐着两个人。
双声道坐在楼梯前面的地板上,靠着墙,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外套, 血液从里面浸透出来,显得触目惊心。他的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了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