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女儿说了多少次了,真没有,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弘曙就过来了,不信您问他。”令仪从昨天到现在快被伊尔根觉罗氏问到耳朵都起茧子了,“多大一件事儿啊,早知道我就不跟他比划了。额娘,我这练了多少年的功夫,好不容易碰上个身手不错的,多不容易啊。”
“是,庶福晋放心,我昨天就在跟前呢,我姐没跟那二愣子说话。”令仪出不去,弘曙只好抱着嘉仪过来找姐姐。令仪性子好又爽朗大方,嘉仪可喜欢她大姐姐了。
“你这丫头就知道糊弄我,额娘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但这回到底怎么办还是得听你阿玛的。若是你阿玛觉得那人不行,你可不许犟,听明白了没。”伊尔根觉罗氏这辈子大半时候日子都过得寡淡如水,自然不愿意令仪也跟自己一样,若是能找个喜欢的当然更好。
可是她更怕这事惹着胤祐不高兴,在她看来梦兰院有今天的日子,那都是王爷赏的,包括令仪也是一样。她就怕孩子不听话遭了王爷不喜欢,那就毁了。
“额娘您就放心吧,我什么时候不听我阿玛的了。弘曙,你说是不是。”令仪睁着眼说瞎话,这些年什么时候那都是胤祐依着她,哪怕有什么不许不准的,还不都是她撒撒娇事儿就成了的。
弘曙自然是站在令仪这一边的,一点都没给伊尔根觉罗氏透露她虽然没说话,但连人家长得好不好黑不黑,什么衣裳搭不搭都打量清楚了。不过等到伊尔根觉罗氏转身出去之后,弘曙想了又想,还是把心里话给问出来了。
“不过不是我多嘴啊,姐,你对那小子到底有没有意思,要是有你就去跟阿玛说,阿玛保证能依了你。”弘曙就比令仪小半岁,令仪再是能耐也多在府里不出门,可弘曙现在却已经被胤祐当半个大人使唤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替阿玛来探我的话来了?”令仪被弟弟这么一问还有点急了,“就见了一面,哪说得上来有意思没意思,要不是额娘总问,今儿我都快不记得他了。”
“别啊,弟弟可真是好心好意。”弘曙跟弘晖走得近,平时自然听的知道的也多些,“咱家里这么多姐姐妹妹,甭管往后是不是嫁到蒙古去,十有□□都得是皇伯父给定亲事,到时候怕是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得嫁过去。”
“我是看不上那推忠,可好歹你现在知道人长什么样,是胖是瘦对不对,要是换一个,哪怕弟弟能替你去看看,那到底又跟自己瞧中的不一样啊。要是姐姐你觉着可以,咱就别错过了。”
弘曙从小跟着令仪长大,尤其开蒙学功夫的时候还在伊尔根觉罗氏手底学过两年,每天大清早的都是跟在令仪后边学武练功,跟令仪的感情不一般,他说这话就算是真掏心窝子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这会儿要说定下我也拿不了主意。”令仪知道弘曙是为自己好,但现在就要说定下,未免早了些。“要不再看看吧,他今儿上门来也不知道为的什么,要是他那边真有这意思,咱再看看他什么性子。”
“会不会功夫的到底就是添彩儿,要是性子不好,我可跟人过不到一块儿去。”令仪心里拎得比谁都清,“瞧瞧再说吧。”
姐弟两个在梦兰院没纠结出个结果,另一头回了东院的胤祐心里也不大得劲。从昨儿到现在,人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觉着推忠不错,甚至今儿老五还跟自己说,要是推忠自己看不上,那他就把苏格许给推忠算了,气得胤祐直翻白眼。
平心而论自己也没挑出他什么错处来,但就是看他不顺气儿,说到底其实也就是舍不得女儿了,这回换个人来,哪怕就是个亲王世子他也照样不待见。
“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呢,怎么样啊。”推忠一进府玉玳就知道了,只不过怕自己过去反倒让人孩子紧张,就只在东院等人回来。“今儿没发脾气吧,你年纪可不小了,别老火气这么旺,伤身。”
“我多大了,现在你就嫌弃,老了不得被你扫出院门去啊。”胤祐一到玉玳跟前就犯蠢,一句话重点永远抓不对。其实胤祐这会儿也就不过才三十二,尤其这些年被玉玳鞭策着,腰间比寻常人少了圈赘肉,看背影着实还年轻着呢。但架不住如今爵位高又有圣宠,到哪儿人都拿话捧着,要是不见着人,还以为是多慈祥仁厚一老王爷。
“不是,我懒得跟你掰扯,你爱说不说!反正是你闺女的事儿,你不着急我急什么啊。”玉玳知道他就是跟自己打哈哈,干脆不搭他的茬,一甩帕子就回屋了。
“别啊,这时候跟爷分你我啊。”胤祐把人惹着了又屁颠颠跟上去哄,“那小子我看了,不是不好,就是还得再看看,反正令仪还小,这事不着急,是不是。”
“你说看那就看,我是真不着急。”玉玳看着胤祐左右为难的模样也难免心疼他,当阿玛替女儿相看女婿,临了再亲手把孩子嫁出去,是挺不是滋味。“孩子大点儿成亲更好,别自己还没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就稀里糊涂嫁人了,那么嫁过去的,能把日子过好了才怪。”
“现在难得令仪是个有主见的,多留几年,等孩子真想明白要过什么日子,该怎么过日子再嫁人也不迟。”玉玳的话说得都在理儿,但唯独把孩子多留几年这一句,算是说到胤祐心坎上去了,听得他连连点头。
等到第二天推忠再上门,昨儿明明软和些的淳郡王,就又没好脸色了。好在推忠没打算一次两次的就成事儿,反正时不常的他就往淳郡王府跑,碰上什么好东西全都搜罗来往胤祐跟前送,就这么一连送了三个多月,才算迎来转机,说是让他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儿早上再来,淳王福晋要瞧瞧他。
今日份碎碎念:憨憨这可颗老父亲的心哟~今天晚上要出门,就先更到这儿啦~
第一百一十一章
“管家!吴管家!老吴~吴头儿~人呢人呢,赶紧的出来, 人都哪儿去了大白天的, 快快快,快烧水爷要洗澡, 杏儿,你出去一趟把裁缝铺的找来, 爷要做衣裳。”在淳王府里得了一句话,推忠回到自己家里人就疯了, 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洗澡要做新衣裳, 一院子奴才都被主子给吓着了。
“世子爷, 您早上刚洗过才出门的,出什么事了?”老吴也是心累, 王爷把他放在京城守着世子爷,他觉着自己最近白头发都多了不少。几个月前他还兴致勃勃的天天跟着推忠去淳郡王府, 后来也不爱跟着他上门当孙子了。在他看来淳郡王的门不好登, 这事十有□□得黄。
“洗过就不兴再洗一次啊, 哪儿这么多废话。”推忠现在急得火上房一样, 郡王府那边不待见自己的时候自己急,现在有进展了自己更急, “你也别闲着,赶紧去开库房,多拿点收拾头面出来,紧好的挑。”
“诶。”这几个月府里已经搬了不少东西到淳郡王那边去了,老吴哪怕睁只眼闭只眼都止不住的心疼。这还没怎么着, 连人家大格格的面都没再见上一回就这么往外掏东西,真要有以后不得把王府搬空了啊。
可再怎么心疼这也是主子爷的家当,当奴才的只能说是听命行事。这会儿推忠这么说,老吴也就随口应了。等转过身反应过来不对,才又转回来,“主子爷,成了?”
这几个月推忠除了淳郡王府的书房,其他地方一概没去过。王府里的高沫儿恐怕都被他一个人包圆儿了,也没见喝出什么名堂来。但这突然要开库房拿头面那就不一般了,要不是能见着后院里的,用不着准备首饰。
“不知道,应该是成了吧。”一路回来,推忠脑子里就只有明儿能去拜见淳王福晋这话,现在被老吴这么一问自己也没谱了,万一人家就是想看看呢。到时候看完就完了,那也拿人家没辙啊。
“不是,世子爷您别拿这事开玩笑啊。人郡王府怎么说的,您跟奴才学一学。”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吴知道这回推忠是动真格的,他也盼着能成事,毕竟淳郡王府的大格格怎么说都是门当户对,错过了这回下一家能不能有这么合适,可就难说了。
奴才们烧水的烧水,准备换洗衣裳的准备衣裳倒是也不急,推忠就把事儿仔仔细细跟老吴全说了。其实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但架不住推忠心理活动太多,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个没完,把一路回来的心路历程全给人说了一遍。
“世子爷,咱赶紧的收拾吧,奴才这就开库房去,明儿奴才跟您一起过去,成不成的就看明儿个的了。”小孩子到底没经过事儿,真到了裉节上就哆嗦。
但老吴不是傻的啊,按理说王府格格的亲事本来就该后院福晋做主,自家世子爷再是跟在淳郡王屁股后边,也做不得准,所以这几个月推忠天天去郡王府书房缠磨,老吴也没当回事。可如今淳王福晋要见,那可就不一样了。
推忠听了这话美滋滋的,等水备好了之后差点没泡在木桶里把自己搓了一层皮去。“杏儿,你说京城这些福晋格格们会不会觉着我不够白啊,我看那些宗室少爷们,一个个都白斩鸡一样,他们是不是都好那口儿啊。”
杏儿算是推忠跟前伺候得最久的大丫鬟,比推忠大几岁,原本是达尔罕郡王备着给推忠当通房丫头的。只不过两边都不愿意,便说好了到了年纪就给人找个好人家,放出府去。
“爷您别搓了,搓不白。每次打府里回蒙古奴才都嘱咐您注意点儿,别晒那么黑,您不都当耳旁风了吗。”其实这大半年在京城待着已经养白了不少,只不过比起那些大宅门里边养出来的少爷们,的确瞧着就粗犷了两分。
听丫鬟这么一说,推忠也只得作罢。模样看来是没法变了,推忠从木桶里出来站在西洋镜跟前,怎么看自己怎么觉得也算是少年才俊,不过一想起明儿的事儿,他就觉着心里没底,总怕到时候郡王福晋不中意。
好在还有句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推忠说要现做衣裳,自然有奴才去找了裁缝来。甭管时间够不够吧,反正一院子奴才都随着主子折腾,都觉着是要真能把世子妃忽悠到手,折腾就折腾吧。
推忠那边乱得人仰马翻,郡王府这边也好不了多少。这几个月胤祐算是被推忠磨了个够呛,可还没法说什么。人虽然隔三差五的来,但是绝不烦人也不多嘴,几个月了从来没问过一句大格格如何如何。
来了之后嘴上只说是来给王爷请安,送的东西也都跟后院一点不挨着,全是给胤祐的。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虽说人看上府里大格格了,但绝对不在人前宣扬半分,让人误会。
也就是这态度,才让怎么看人怎么不顺眼的胤祐软和了点儿心思。尤其前几天陈玄枳上门的时候在门口撞见推忠,看着他的背影儿他认出是谁来,说的几句话起了些作用。
四爷给的差事陈玄枳已经接下了,只不过这回出门要准备的多且杂,就不那么着急,真要出门怕是要等到明年开春去。所以今年他便仔细把手里的事早早的准备起来,以保证自己出门的时候,玉玳手里的铺面生意不受影响。
他这回上门是专门来送账本的,等到了玉玳跟前把正事说完,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问怎么达尔罕郡王的世子也到府上来了。玉玳一听就知道陈玄枳肯定有话要说,便立马多问了几句。
要不说就有这么巧呢。推忠虽然在京城待着的时候不少,但口味习惯还是偏着蒙古那边。府里的厨子再好吃,那也架不住天天在家里吃。再说推忠又是个好玩的,可不见天就在四九城里闲逛,山海楼自然也就入了达尔罕郡王世子的眼了。
虽说四九城里达官显贵满地跑,但郡王世子这样的也不是随便就能撞见的。既然进了山海楼,陈玄枳自然找着由头跟人勾搭上了。在陈玄枳看来,这位蒙古世子心性还不错,尤其虽说好玩儿但又从不乱玩,身边那么多人捧着,也从没去过什么脏地界。连在山海楼里听个小曲儿都正正经经的,说白了就是个家教挺好的孩子。
陈玄枳不知道这里边还有别的关系,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面子都没给推忠留着,在他嘴里推忠就是个看着挺聪明,其实有点儿傻实在一小孩儿。陈玄枳说话办事都算有谱,等他一走胤祐板着脸从里间出来,坐在玉玳身边好半晌,才决定让玉玳也见见推忠。
“令仪啊,待会儿人到了之后你就大大方方的看,要是屏风后边看不清楚你千万让丫鬟出来说一声,嫡额娘再给你想办法。”胤祐张了嘴点了头,玉玳自然得安排起来。这回不像上回在寺里,不可能再让人面对面的打一架,就只能是在东院里正堂拿屏风隔了起来,让令仪在里边往外边看。
“福晋,这事能行吗,王爷那儿不会生气吧。”今儿一大早胤祐就出门了,说是说有事其实还是借机躲出去了。胤祐不在玉玳把令仪和伊尔根觉罗氏都叫到东院,令仪倒是干什么都行,就是伊尔根觉罗氏总还有些担心。
“怕什么,这是令仪一辈子的大事,待会儿你也得好好看,这回可不是之前去书房坐一坐那么简单,行不行的不说非要定下来,但也不是遛着人世子玩的。”
玉玳这话没错,推忠是个性子好的,之前上门来都能算是晚辈给长辈请安,但考量了这么久,到今儿就不能玩笑了。毕竟人家也是郡王世子,还是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没比自家差到哪儿去。
“行,奴才都听福晋的。”说别的许是没用,但是说到是令仪的终身大事,就算是打在伊尔根觉罗氏心坎上了,当下便稳了心神,不再犹犹豫豫,只等推忠上门来。
推忠早上天没亮就醒了,起来收拾好自己,把管家准备的礼儿来来回回对了三四遍,确定没少东西,确定不失礼之后,就带着奴才上门来了。人来得早,门房把人迎进门来都直咋舌,这会儿人就到了那岂不是比王爷上朝还起得早。
说实在的,原本令仪是不怕的,毕竟见也见过了,打都打过了,看一眼又算得了什么。可架不住推忠这不着调的玩意儿非要作,上次虽说穿得显黑了点,但好歹还是个正常模样,今儿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还是怎么的,反正他一进门一屋子人都蒙了。
玉玳看着眼前打扮得跟个新郎官一样的推忠,好悬没一口茶全喷出来,到好歹掐着自己大腿给忍住了。但隔着一个屏风的令仪就没玉玳那么好的功力,刚从屏风缝里边打眼一瞧,就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乐出声来了。
她一笑不打紧,但架不住外边推忠耳朵尖,一听声儿就知道是谁,脸唰一下就全红了。这下衬着身上曙红色的袍子,简直成了个红球儿。
玉玳看着推忠这样心就软了许多,原本能受得了胤祐那挑剔作劲儿的人就不多,推忠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能忍下来就代表起码心是诚的。今儿甭管打扮得多好笑,但看着脚上全新的皮靴,就知道人孩子是真把今儿当回事了,好不好看的另放一边吧。
胤祐之前当了那个挑剔人儿,玉玳今儿就只能是宽和着来。推忠坐在下首低着头也不敢正眼瞧玉玳和伊尔根觉罗氏,玉玳问他什么就老老实实答什么,只差没把自己底裤什么颜色都给抖落出来。